CHAPTER 8 潛流（1）
故人
這一週，皇如月照常上着課，偶爾做做兼職。
許青廷則努力練習着皇如月佈置下來的功課。
皇如月很不開心，許青廷這麼覺得。她時常一個人對着一顆珍珠發愣。
學校附近的小餐館裡。
許青廷和皇如月一人一份咖喱牛肉蓋澆飯。
“皇如月，你怎麼啦？”許青廷望着對着盤子發呆的皇如月問，他實在是忍不住了。
“要叫師傅，沒禮貌！”皇如月瞪許青廷。
“是因爲我學道術太笨，你才這麼鬱悶嗎？”許青廷煩惱地問。上次意識清醒過來後，他發現自己居然不在宿舍裡睡覺，而是跑到了明知藥劑公司，真是嚇了一大跳。皇如月說自己被附身，然後還把自己當作免費勞力，送樑雨燕去醫院輸液。醫生說，樑雨燕是體力透支才暈倒的。
樑雨燕醒來後一直默默流淚。皇如月告訴她，她的父親死了。
“雖然你是有點笨，但是，你可是我唯一的弟子。你一定要勤學苦練，將道術發揚光大。我要是不在你身邊，你這麼笨，不知道會不會被妖怪欺負……”皇如月看着自己清秀可人的笨弟子，更加鬱悶。
“你爲什麼不在我身邊？”許青廷心底的不安在擴大，“你要去環球旅行？”
將咖喱牛肉塞了一塊進嘴裡，皇如月含糊地回答：“人總是要死的。我不過是要死了。”
“什麼？你爲什麼不早告訴我？”許青廷站了起來，怔怔地望着皇如月。接着，他轉身跑了！
“死小子，居然不付賬就跑了！”皇如月垂下眼簾，挑出許青廷盤子裡的牛肉，慢慢地吃了起來。
從來沒想到，皇如月會離開。
這麼一個囂張強大的悍女居然就要死了……
憤怒、失落、悲傷、不捨……糾纏在一起，心無法平靜。
許青廷開始用自己才學會的鏡心術。皇如月說，這法術沒什麼大的作用，類似三維成像技術，可以把自己腦海裡的人的樣子投影在半空中，栩栩如生。
用洗臉盆裝好清水，心中默想着皇如月的一顰一笑，許青廷默唸咒語。腦海裡最開始是一片混沌，不知道何時居然有了一線光。
水盆裡的水輕微地旋轉起來，越來越快，居然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龍捲。
隱約可以看到皇如月的模樣。
門被推開，許青廷心頭一顫，水龍捲頓時破碎，弄溼了地板。
杜天一目瞪口呆地看着許青廷，“你在幹嘛？”
許青廷恨恨地回答，“我在打掃衛生。”
“去踢足球吧。”杜天一極力鼓動。
“好啊。”許青廷點頭答應。他離開寢室前看了看那一地的水漬，嘆了口氣。
皇如月走過足球場，一顆冒失的足球向她飛了過來。輕輕伸出手擋住高速旋轉飛來的足球，皇如月的手腕動都沒動一下，好像擋住的是一根羽毛。
“對不起！”杜天一跑了過來，臉都發綠了。居然差點砸到自己心儀的皇如月。
“沒關係，你看到許青廷了嗎？”皇如月微笑着問。
“他剛纔突然暈倒被送進了醫院。”杜天一突然覺得要是自己也像許青廷一樣生病該多好。
皇如月轉身匆匆離開。許青廷這小子好好的怎麼會暈倒？難道是之前被鬼王明月附身後有了後遺症？或者承受不了美女師傅即將死翹翹的打擊？
醫院的病牀上，許青廷正和奶奶聊天。
“青廷啊，你怎麼像個女孩子似的居然在學校暈倒？”許奶奶削着蘋果，充滿疑惑地問。這孩子自己從小給他補鈣補鋅的，身體看起來很壯實啊。
“那是意外，我太累了，所以睡着了。”許青廷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對勁。就在踢球的時候，自己的眼前忽然閃過許多的畫面，居然是自己和皇如月對決的片段！
病房的門被推開，皇如月探頭進來。
許奶奶驚訝地看着皇如月，神情複雜，“……阿月？”眼前的少女不就是當年救了丈夫的神槍手阿月嗎？
皇如月愣在原地，沒想到自己在這裡遇到了故人。
“奶奶，你認識皇如月？”許青廷好奇地問。
“我可能認錯人了。她很像奶奶年輕時候的好朋友阿月。”許奶奶控制住情緒。眼前的少女怎麼可能是阿月，人都會老的。
許青廷看了看皇如月，意味深長地問：“奶奶，你年輕時候認識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那人是幹什麼的？”
奶奶招手讓皇如月進來，“阿月就是救了你爺爺的恩人。這閨女我越看越像阿月。”說着她握住了皇如月的手。
皇如月垂下眼簾，掩飾自己眼中的情緒。
“你是青廷的同學？”許奶奶慈祥地問皇如月。
皇如月擡起頭來，眼波如秋水，“是的。您身體還好吧？”那個烽火年代，自己遇到了幾位摯友，卻爲了隱藏自己不老的秘密，和他們斷了聯繫。如今看到滿臉皺紋的碧心，自己居然充滿了羨慕。
“我很好，就是這小子老讓我擔心。”許奶奶看了孫子一眼。她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孫子喜歡眼前的女孩子。
“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慢慢聊。”許奶奶喜滋滋地站起身來。
皇如月送到門口，“碧心，你路上注意安全。”
許奶奶點頭微笑，“會的，會的。”
許奶奶穿過走廊，進了電梯，電梯門合上。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她的瞳孔突然縮緊，那女孩子叫自己碧心！知道自己小名叫碧心的人只有……只有她……
她拼命地按開門鍵，想出去。阿月，爲什麼你還是年輕時候的樣子？阿月，我好想你……
兇巴巴地打了許青廷一掌，皇如月逼問：“你爲什麼會暈倒？”這傢伙看起來氣色不錯，應該不是屍毒復發。
“我是睡着了，哪裡是暈倒。”許青廷有些心虛地回答，“因爲睡得太死，結果大家叫不醒我，所以送我來了醫院。”
“你晚上不睡覺幹什麼去了？”皇如月懷疑地問。
“我晚上不是在練你教的法術麼。”許青廷看了皇如月一眼，老實地回答。
“你這麼勤快練習是想搶我的飯碗啊？”皇如月故意歪曲許青廷的意圖。這小子不是聽她說自己快死了，想保護她吧？
“那個……你能夠不死嗎？”許青廷問。
皇如月覺得許青廷這個樣子很像自己，當年她也是這麼問師傅的。
許奶奶旋風一樣衝進了病房，拉着皇如月一疊聲地喊：“阿月，阿月，你爲什麼假裝不認得我？”她還是小時候的急脾氣。
皇如月被晃得想吐，她無奈地看着仍像個孩子的碧心“奶奶”
許青廷想起爺爺臨死前那個晚上說的話。皇如月真的能夠讓爺爺致命的槍傷癒合，她到底擁有的是什麼樣的力量？擁有這種魔力的皇如月爲什麼會死？
“碧心，許強華他還好嗎？”皇如月擦去許奶奶臉上的淚。
“他死了快一年了。”許奶奶的淚又落了下來。
“人總是要死的，他能活到老已是福氣。”皇如月嘆氣。這麼多年來，許強華靠着鳳凰血的力量，封住魂魄，維持着身體機能的運轉，因此多享了一段平靜安穩的歲月。
許奶奶望着皇如月，傷感地笑笑，抹去眼淚，“你說得是。”
她神色複雜地看着皇如月，“早就知道你不是平常人，沒想到你居然能夠不老不死。”
許青廷心底黯然，皇如月說她的死期將至，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只是，沒想到爺爺奶奶居然和皇如月有這麼一段往事，他又回想起爺爺死去的那個夜晚。
皇如月握住許奶奶枯瘦佈滿皺紋的手，微笑不語。其實，自己一直希望的就是能夠如普通女人一般結婚生子，和相愛的人慢慢變老。只是，這個願望無法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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