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四軍三師指揮部,黃志成沉默不語。
濱海軍區司令部,林飛虎沉默不語。
等待,難熬的等待!
等待,只能是等待!
柘汪海邊,特務營的一個連戰士全部站在海堤上,目光盯着茫茫大海!
親愛的同志們啊,你們在哪兒?
趙二龍在心裡輕輕地呼喚着,眼角不知道爲什麼有點溼潤了……
海上,鬼子的巡邏艇還在圍着木船慢慢地繞着圈子,船上的鬼子害怕新四軍的手榴彈,一直不敢靠得太近。不時地有槍聲響起,那是鬼子在試探性的攻擊。
船上,已經有十來名戰士水手犧牲了,其餘的受傷極多。
彭萬雄被平放在船艙裡,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田恆亮手裡抓着短槍,眯起一隻眼睛從彈孔裡朝外觀察,身後是幾個一言不發的幹部戰士。
在田恆亮的腳邊,小鄭靜靜地躺在那裡,已經沒有了呼吸。這個年僅十七歲的戰士,以超乎年紀的勇氣,冒着槍林彈雨從船頭爬到了後艙,向田恆亮傳達了彭萬雄的命令。在他試圖從甲板上下到船艙的時候,一顆罪惡的子彈鑽進了他的頭顱,他連遺言都來不及交代就犧牲了。
田恆亮一直抱着小鄭的身體,直到他頭上的傷口不再流血,直到他的身體逐漸地僵硬……
戴翔冒着生命危險,把彭萬雄從船頭拖進了船艙。彭萬雄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已經深度昏迷。
“同志們,我們一定要牢記參謀長的教導,誓死抵抗到底!”田恆亮的臉上閃過一絲決絕的色彩,“我們要學習參謀長不怕犧牲的精神,和鬼子戰鬥到最後一個人,最後一顆子彈!”
田恆亮命令把隨身帶着的重要文件全部撕毀,趁着鬼子不注意扔進了海里。哪怕是死,也不能讓鬼子得到重要的機密。
“大家都不要動!等鬼子靠近了再拼命!”全體的指戰員牢記着田恆亮的交代,任憑鬼子在外面開槍喊叫,大家就是一動不動。
木船靜靜地漂浮在海面上,一點聲音都沒有。汽艇又繞着木船轉了幾圈,終於緩緩地靠近了。
“投降吧!皇軍說了,投降就饒你們一命!”翻譯官縮着脖子喊道,趕緊又把頭低了下去躲在了機槍手身後。
“媽的!老子崩了你個狗雜種!”一個戰士咬牙切齒的舉起了槍,被田恆亮嚴厲的制止住了。
汽艇還不在短槍的射程之內,不能圖一時痛快驚動了鬼子。
看到船上沒有人迴應,翻譯官的膽子大了起來。他仗着膽子站直了身體,朝着受傷的鬼子軍官諂媚地笑了一下,“太君,上面沒有人迴應,可能是全死了!”
“呦西!悄悄的,靠過去!”鬼子軍官恨聲命令道,“統統的,死啦死啦的!”
“哈伊!”汽艇慢慢地靠了過來,已經進入了射程。
戰士們的神經都繃緊了,短槍悄悄的對準了汽艇上的鬼子。沒有人開槍,大家都在等着田恆亮的信號。
田恆亮咬着嘴脣死死地盯着鬼子,直到鬼子的汽艇已經靠上了木船,一個鬼子兵已經準備上來了,他才怒吼了一聲,“打!”
大肚匣子開了火,所有的槍都對着汽艇開了火。那個爬到一半的鬼子兵被打成了篩子,屍首撲通一聲栽倒了汽艇上。鬼子嚇壞了,趕緊操控汽艇離開,連那個鬼子兵的屍體掉進海里都顧不上了。汽艇一直開到了幾百米開外,才轉了一個圈又朝着木船慢慢靠近。
木船上一片歡呼,一個戰士的眼裡放着紅光,他親眼看到自己的子彈打中了那個鬼子兵,此刻興奮得直打哆嗦。“奶奶的,老子打中他了!老子打死那個狗雜種了!”
“快下來!當心!”田恆亮用力地扯了他一把,把他又拉進了船艙。“好樣的!”
“我打死那個鬼子了!”那戰士還是忍不住的興奮,對着身邊的人說道。
“好樣的!”人們紛紛朝他豎起了大拇指,給與他最真摯的讚揚和鼓勵。
“都注意隱蔽,鬼子要報復了!”田恆亮沉聲說道,“戰鬥還沒有結束!”
汽艇越來越近了,又開始繞着木船轉圈。
“八格牙路!”被嚇了個半死的鬼子軍官聲嘶力竭的吼了一聲,“射擊!死啦死啦的!”
機槍,步槍一起朝木船射擊,木屑橫飛鮮血遍地。很快又有好幾個人倒在了血泊中。
憤怒,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田恆亮知道,以他們手裡的短槍和手榴彈,根本就不是鬼子的對手。現在除了忍氣吞聲地被動挨打,假裝全部犧牲了引誘鬼子靠近之外,他們毫無辦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海面上還是一點風都沒有。老天爺啊,你睜睜眼吧,趕緊起風吧!
戰士們在心裡祈禱着,乞求着上蒼着垂憐。老天爺好像睡着了似的,並沒有聽到戰士們內心的呼喊,海面上還是一點風都沒有。
鬼子的汽艇不再開槍了,只是遠遠地圍着木船繞着圈子。一圈,又一圈……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太陽已經偏西,海面上還是沒有起風的跡象。有的戰士已經開始準備寫遺書了,所有人都在做着最後的打算。
“旅長,要是鬼子上來了,我們就跳海自盡!”一個幹部說道,一臉的無畏。
“首長,我還留着一顆手榴彈,等到鬼子上來了,我就拉響手榴彈!”一個臉上帶着稚氣的戰士說道。
田恆亮的嘴角動了一下,他的目光緩緩地掃過船艙裡的人們。“同志們,現在說同歸於盡還有點早!我們的手上還有槍,還有手榴彈,我們要堅守在船上,等到鬼子靠近了再拼他一下。”
“我們要像參謀長說的那樣,我們不怕死,但是要死得其所!多殺一個鬼子都是我們賺的,我們的犧牲也更加有意義。我們每個人都留一顆手榴彈,等到子彈打光了鬼子上來了大家一起拉響,爭取把鬼子的汽艇也炸掉!”
“好!就這麼辦!”這個主意得到了所有人的贊同,大家都做好了最後的準備。
“旅長,”已經受傷的戴翔突然說道,“我出去吸引鬼子的注意力,把他們子彈消耗掉!”
“不行……”田恆亮斷然拒絕道,他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同志出去送死。
“旅長,你剛纔不是說了嗎,總之要死,那就讓我死的有意義一些吧!”戴翔微笑着說道,“請您再給我一直二十響吧,打也讓我打個痛快!”
田恆亮的喉嚨猛地動了幾下,終於還是同意了戴翔的請求。戴翔接過邊上戰士遞過來的短槍插到了腰上,抓着他的大肚匣子就從船艙裡衝了出去。
正在關注着木船上動靜的鬼子一看有人從船艙裡出來了,馬上對着戴翔開火了。戴翔的身上本來就有傷,現在又是中了一顆子彈,只好把身體縮在桅杆底座後面,有一槍沒一槍的吸引着鬼子的火力。
鬼子不住地朝戴翔開火,可是戴翔還是頑強地從桅杆後朝汽艇開槍。儘管子彈根本就打不到汽艇上,可是也讓鬼子氣得是七竅生煙。
不時發出來的槍聲像是在嘲笑鬼子,你來呀,有本事你把我打死呀!機槍有什麼了不起,有本事你來呀!
鬼子軍官終於失去了耐心,他知道必須要結束戰鬥了,因爲汽艇從大清早出來到現在一直都沒有熄火,他不知道船上的油料還能堅持多長時間。可是現在木船上還有人在抵抗,他還沒有辦法把木船拖回港口去請賞。
“射擊!打死他!”鬼子軍官最後喊道。他認定船上的人都死了只剩下這一個了,要不然以他的瞭解,不管是八路軍還是新四軍,他們是不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戰友要死了還無動於衷的。
鬼子的汽艇繞到了木船東面,那裡正是戴翔藏身的地方。戴翔看到鬼子繞往東面來了,他強忍着疼痛,從桅杆的東面爬到了西面,依舊躲在底座邊上。
鬼子氣壞了,子彈幾乎把桅杆底座打成了馬蜂窩,四周散落着一片的木屑。戴翔又開了幾槍,這才一個側滾躺到了邊上,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鬼子又打了機槍,木船上一點反應都沒有。鬼子軍官翹首望了一下,還是拿不定主意是不是馬上靠上去。
太陽已經偏西,汽艇又繞了兩圈,鬼子軍官命令打幾發子彈試探一下動靜。結果船上依舊是靜悄悄的,好像那個人真的已經死了。
“靠上去!把木船拖回港口!”鬼子軍官終於下令道。
甲板上,戴翔看着汽艇越來越近,計算着最佳的射擊距離。船艙裡,田恆亮他們以爲戴翔已經犧牲了,都強忍着悲痛準備最後一擊。
短槍的子彈都上膛,手榴彈也擰開了蓋子拉線繞在手指上。汽艇終於碰到了木船,堅硬的船頭和木船相撞發出咚的一聲。
就在鬼子準備上船的時候,田恆亮突然帶着戰士從船艙裡跳了出來。他們就像是突然下凡的天神一樣,威風凜凜地矗立在甲板上。
那一瞬間鬼子都驚呆了,他們怎麼也沒想到,船上還有這麼多的活人。也就是在那一瞬間,戴翔坐了起來,對準鬼子軍官扣動了扳機。與此同時,田恆亮手裡的槍也開火了,還有幾顆手榴彈向汽艇飛了過去。
鬼子軍官當場斃命,其餘的也只剩下兩個還能動彈。他們哪裡還有把木船拖回去請賞的想法,直接加足馬力向西南方逃竄而去。
望着冒着黑煙的汽艇逐漸遠去,木船上的幹部戰士們簡直都不敢相信。鬼子逃走了?他們目目相覷好長一會兒,這才發出一陣歡呼。
戴翔疲憊地倚在桅杆上,他的臉色十分的難看,在陽光下慘白慘白的。那是失血過多的原因,他身下的船板已經被鮮血浸透了。
“同志們,趕緊修補船上的窟窿,把傷員包紮一下!”田恆亮臉色嚴峻的命令道,“鬼子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肯定還要回來!”
戰士們都冷靜下來了,他們迅速的把受傷的人包紮好,把剩下的彈藥都集中到了一塊。一共還剩下一百多發子彈,還有十幾顆手榴彈。
“這些還夠鬼子喝一壺的!等小鬼子來了好好的招待他們!”田恆亮望着西南方輕輕地說道。
他突然感到臉上涼了一下,不禁疑惑的向邊上看了一眼。邊上什麼都沒有,大家都在忙碌着。
“風……起風了……”一個虛弱的聲音說道,正是受了重傷的老王。
起風了?田恆亮愣了一下,突然就聽到一個戰士大喊起來,“起風了!”
已經抱着必死決心的人們又興奮起來,已經沉寂的心裡又泛起了希望。可是在放眼一看,船上的水手大部分都受傷了,幾個懂行的老水手都已經犧牲了,沒有人會操控船帆。
“快……快……”老王倚着船頭吃力地說道,“拉桅!”
船帆被扯起來了,海面上已經泛起了浪花,船可以動了!
小李子犧牲,二嘎子重傷,只好由沒有受傷的戰士來學着掌舵。
老王被安置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