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他反而釋然了。他輕輕的點點頭,滿心惆悵的嘆道:“是的,我們曾經彼此相愛。可是、可是我不明白爲什麼最後會弄成這樣!”他一臉迷惑而惋惜的神情,彷彿陷入了一個永遠也解不開的迷局:“她總是說我背叛她,可我卻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我不明白她爲什麼會變得那樣充滿嫉妒心,那樣的狹隘和自私,她不是那樣的……”
“因爲她愛你,”她插嘴道,“每一個深愛着某個男人的女人都是自私的,她們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任何令她們失去這種安全感的舉動都會被認爲是背叛,所造成的後果就是雙方的決裂。”
“可是,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啊!”他不解的望着她。
“這就是問題的癥結,”她回頭看了一眼他茫然的表情,目光中飽含深意,“對她,你什麼都沒做,而對別人,你做的可能比對她還要多。”她悠然的晃動着兩隻懸空的小腳,似乎在踏着某種靈動的節拍,慢悠悠的說:“我們來回憶一下一切吧,從你們的第一次爭吵開始。”
“第一次爭吵……”他的腦海中映出那時的一幕幕,她的音容笑貌浮現眼前……
……
那是洛櫻公主回到海音斯特姆的第二天。一大早,蒂芬妮到我家裡找我,跟我提起關於洛兒的事,她說洛兒的年齡已經不小了,也到了該嫁人的年齡了。我曾經從蒂芬妮的好朋友薇薇安小姐那裡瞭解到,蒂芬妮有安排洛兒出嫁的想法,當時我對薇薇安小姐提起洛兒的病,我們都認爲她現在不適合出嫁,薇薇安小姐答應幫我勸阻蒂芬妮。我本以爲這樣一來蒂芬妮便會放棄打算,可是沒想到她還是向我提起了這件事,而且一副我不答應誓不罷休的架勢,當時我很不高興,一口回絕了她:“關於洛兒的婚事,我的態度很清楚,她的身體有病,現在不適合談論這個問題,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你別拿她的病來打掩護!”她忽然大聲叫起來,看上去好像被激怒了,“她的病要是永遠這樣呢?永遠不好的話,難道一輩子不嫁人?”
“你不要胡攪蠻纏好不好?”我也有些氣惱了,聲音自然而然的提高了一些,“我也是怕出意外,希望能夠穩妥一點兒,你爲什麼一定要急着把她嫁出去呢?”
她冷笑起來,看上去好惡毒,看得我一陣心寒。她一臉譏諷的笑,陰陽怪氣的說:“沒錯,你的確不着急,把個小人兒留在身邊,張口主人閉口主人,心裡多舒服啊!等到再大點兒,也不用出嫁了,直接自己留下就行了!”她的眼中閃爍着兇狠的光,我從來沒見過她如此惡狠狠地注視着我,就像是要立刻把我撕碎一樣。
那一刻,我忍無可忍,擡手打了她一個耳光,我知道我打她不對,可是我實在不能容忍她如此惡毒的攻擊我和洛兒,我一直拿她當親妹妹對待,從未有過半點非分之想,心裡只盼着她能平平安安的長大成人。我也知道有人對我們之間有非議,但我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從蒂芬妮口中說出來,別人不瞭解我,不理解我,難道她也不瞭解我嗎?
那一個響亮的耳光把她打懵了,我也愣在那裡,看着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滑落,她用手捂着臉,表情中寫滿悲傷,用右手指着我,帶着哭腔叫道:“沐風,你、你竟然爲了那個小賤人打我!”
原本我看着她聲淚俱下的樣子,心中已經充滿歉意,可是“小賤人”這個詞讓我頓時火冒三丈,我不能容忍她如此的侮辱洛兒,我冷冷的回答:“對,我就是打你了,因爲你太過分了!”
“好啊,好啊!”她聲淚俱下的叫着,“我過分,我過分是嗎?好,好!那個小妖精用的什麼手段,把你的魂魄都勾走了!沐風,我終於看清你的真面目了,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僞君子!”她一邊叫着一邊向着門口退去,然後轉身衝出大門,哭着跑掉了。
那一刻,我心亂如麻,事情向着我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我是愛她的,可是卻深深地傷害了她,我該怎麼辦?答應她的要求,把洛兒嫁出去?不,那不行,萬一洛兒出了意外,我會恨自己一輩子。可是不答應,我們之間便永遠無法澄清一切,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放手,我做不到。
我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發生的一切令我束手無策,我的頭腦似乎失靈了,完全拿不出一個好的辦法,愛我的人和需要我愛的人,要在她們當中選擇一個,我無法抉擇。
“主人,”我回過頭,看到洛兒臉上怯怯的表情,她輕輕的咬着嘴脣,歉疚的說:“洛兒給你添麻煩了,我不希望你和蒂芬妮姐姐吵架,如果我妨礙了你們,請你把我送走吧。”
我站起來走過去,低頭望着她嬌弱的身軀,實在不忍心做出那個選擇,有誰能夠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全心全意的愛護她呢?她脆弱的就像一片花瓣,瞬間的疏忽就會破裂,我怎麼能放心把她交給別人呢?
“主人,我知道你不放心我離開,你不用擔心的,你可以把我送到媽媽那兒去,她會好好照顧我的。”洛兒用純真的眼睛望着我,她的話提醒了我,沒錯,也許思兒小姐是最合適的人選,與洛兒相伴一直是她的心願,這樣一來就可以兩全其美了,我欣慰的點點頭,同意了她的建議。
第二天,我把洛兒送到了思兒小姐那裡。我並沒有詳細的說明原因,只是告訴她我現在事務很繁忙,沒有時間照顧洛兒,以後可能要長期把洛兒留在她那裡,她很高興的收留了洛兒,並且說自己一直希望洛兒能夠到她那裡長住,看到洛兒和她那麼親熱,我也徹底放心了。
我回到法庭,到蒂芬妮的房間找她。她一看到我就板起臉,怨恨的把頭轉開。我先是告訴她已經把洛兒送走的消息,然後向她道歉,哄了她好久,她臉上的表情才變得溫和了一點兒。
我以爲我們之間的危機就這樣過去了,她卻忽然提出了一個令我驚訝的要求:“我要你立刻和我結婚,我們要在一週內舉行婚禮!”她一本正經的對我說,完全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對於她的要求,我沒有絲毫的思想準備,她的要求是那樣倉促,不給我一丁點的準備時間。我試圖向她解釋,希望她能夠不要那麼着急,然而她並不聽我講任何道理,而是橫眉冷對的逼迫我答應她的要求。
“我已經聽夠了你的大道理了!”她怒氣衝衝的對我說,“我只是一個女人,希望能夠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有一個疼我的丈夫,而不是一個只知道下達命令指揮我做事的上司!你爲大祭司長和王國盡忠是你的職責,難道娶我就不是你的責任?王國的事是大事,難道娶我就不是我們人生中的大事?難道我在你心裡就這樣的卑微?這樣的無足輕重?”
這些話在我看來完全是不可理喻,我不明白她怎麼會變得這樣不講道理,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是從另一個人口中說出來的一樣,跟我心目中的她背道而馳。面對她咄咄逼人的態度,我憤然的摔門而出,她在後面衝我怒吼:“沐風,你走了就別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