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願意來郇都看他嗎?這裡離郇都可是有些距離,而且她也不喜歡那些規矩……但是小言兒說話從來都是算數的,所以,他能相信她,對嗎?少年滿眼希冀的看着她,傾注着自己所有的心緒。
“得得得,別動手動腳的,被易老頭子看到了,指不定又說男女授受不親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作數。你可別再蠢的爲了拖延回郇都的時間而不吃藥,傻子纔會這樣做。”少女頗爲嫌棄的看着他,可是臉上的笑容不減,哎,去趟郇都也是不錯的。不過,她忽的狡黠一笑,“剛剛竹子可是答應了要穿紅衣給我看的哦,嘻嘻,到時候我可是要好好看看西月國第一美人穿紅衣的模樣。”
“好,只要小言兒來,我什麼都答應,我一定好好吃藥。”少年柔聲說道。
少女無奈的看了他一眼,他們究竟誰大些啊,這一個個的,真是幼稚的不行,沒救了都。
畫面的景象漸漸模糊,隱約之間故事的最後少年與少女相攜離開,笑若春風,如來時一般。
很快,畫面急轉,身形孱弱的少年站在懸崖邊上,他眺望着崖下,似是在做着某種決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我說兄臺,你這要跳就趕快跳,磨磨蹭蹭做什麼啊,一點兒都不果斷。”
少年擡起頭,看着聲音的源頭,樹枝上,一身粉衣清麗脫俗的少女正搖晃着腿,一雙燦亮的眸子看着她,手不停歇,摘着樹上的桑葚,擦乾淨就往嘴裡送,根本就不停歇,這般作爲根本就不像是一個閨閣女子該有的舉措。
“喲,你看着我做什麼,難不成你餓了,想吃個飽,做個飽死鬼?!”少女斜眼看着地上的少女,嗤笑說道,“人死了就沒什麼感覺了,所以,餓不餓飽不飽還真就沒什麼關係,所以要死趕緊的,你在這裡呆着我這桑葚吃着都覺得沒味道。”說着她將手中的桑葚往空中一拋,直接用嘴接住,嘟噥嘟噥的吃着,好不愜意。
少年愣了愣,這自來只有勸人莫要尋死的,怎麼這小姑娘竟然是趕着讓人家取尋死。
“喂,你看什麼看,我說的又沒錯,看你這樣子就是久病在身的,活着反正也是拖累旁人,既然你一心想死,死了對旁人而言反而是解脫,誰想天天供着一尊菩薩,還隨時怕他一命嗚呼。”少女沒好氣的說道。
因爲有前面的話,所以少年算是能接受這姑娘的驚人之語了,他微微一笑,蒼白的臉上不覺生動了幾分,只是卻是苦澀,“姑娘說的對,死了就不會拖累旁人了。”說着他垂下頭,再次看着面前的懸崖,不發一言。
樹上的少女依舊吃着桑葚,目光卻是時不時的看着下面的少年,忽的搖了搖頭,哼了一聲,“莫名其妙,要跳不跳,呆在這幹什麼,真是討人嫌。”
“你這小姑娘說話怎這般無禮,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誰嗎?”忽然一個黑影出現,瞪着樹上的少女不悅說道。他真是快氣瘋了,這小姑娘的心到底是不是熱的,竟然勸人去尋死,她腦子沒病吧。
少女看着這突然出現的人,神色間並沒有慌張,反而饒有興趣的說道:“不錯啊,這出門都帶着暗士,看來你這身份還真不簡單。”
“知道我們主子身份不簡單,你就放客氣點,小心禍事臨頭。”那暗士冷哼一聲,顯然看少女非常不慣。
少年聞言,微微蹙眉,看了那暗士一眼,“不得無禮。”說着他衝着上方的少女微笑說道,“姑娘,是我沒有約束好下屬,抱歉。”
“世子……”暗士想要說什麼,可是觸及到少年不悅的目光,他只能咬牙吞下所有的苦悶。
少女看着這主僕二人,切了一聲,看着那暗士說道,“說我無禮?你這人也是有意思,你家主子要跳崖了,你還躲在暗處,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想等着給你主子收屍了。”
“你胡說八道,我沒有……”暗士連忙說道,目光看向少年,想要解釋,奈何少年不爲所動。
少女忽然從樹上跳了下來,走到少年面前,聳了聳肩,“你這病呢,雖然不好治,但是也沒說治不好,至於輕生嗎?這世上多少人爲了能多活一日,不遠萬里來這藥王谷求藥。不知道多少人爲了須臾時光,忍受剝皮刮骨的疼痛。看你這衣着打扮,分明是出自大富大貴之家,哦,對了,剛剛那人稱呼你爲世子,看來自家在朝中還是有爵位的。就說你們這些富貴人喜歡折騰,這世上究竟有什麼事情能比活着更重要?你以爲我真想你從這跳下去?可別,死在我藥王谷的境界,說不定到時候還會給我們惹麻煩呢。”說着,她一挑眉,直接準備離開。
“你這臭丫頭,竟然敢對世子不敬,看我怎麼教訓你。”那暗士徹底怒了,忽然對着那嬌小的身影出招。
“住手!”兩個男聲不約而同的響起,一個是旁邊的少年,另一個是從遠處而來。
少女嘴角一牽,就在暗士快要靠近她的時候,身體忽的一晃,躲過了他的攻擊,同時一隻手一揮,有什麼粉末灑出。
那暗士只覺得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什麼東西,“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掙扎了片刻,隨即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少年一愣,看着面前的少女,她用毒,而且她的身手極爲敏捷,這姑娘不簡單……而且能說出那番話,怎麼會簡單。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過來,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眉頭微蹙,轉而衝着少年說道:“慕容世子,家師請你去診脈。”
少年點了點頭,“有勞司徒兄前來告知。”說着他看向旁邊的少女,“姑娘,可否請你替我這屬下解毒,我知道他對你多有唐突,但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請你饒他一命。”
“一心尋死的人,現在來跟我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沒事吧。”少女冷笑。
這話一出,旁邊的高大男子看了少年一眼,轉而衝着少女說道:“小言兒,這是師傅的客人,不要太無禮。”
少女看了自家大師兄一眼,知道大師兄不是真的要約束她,否則他不會看到她對人下毒卻不怪罪她。不過師兄提醒這是老頭子的客人,看來這人身份還真不一般,竟然讓她不要太無禮,不過那就是說,還是可以無禮的,不要太過分就行了。
“這點毒還需要我動手?兩個時辰之內洗洗眼睛,睡上一覺自然就沒事了。不過,他到時候可沒辦法自己洗眼睛哦。”說着她上下打量了下少年,“就你這身子骨,怕是沒辦法將他拖到山谷東面的湖裡,那就抱歉了,兩個時辰之後,他的眼睛就瞎了。反正我告訴你方法了,救不救得活就是你的事情了。其實你也不要爲難自己,反正我覺着你要是死了,依照你們那些大家族的規定,跟着的手下怕是也沒有什麼活路,與其那個時候死,還不如讓他現在死了的好,我這毒有個妙處,就是死的時候沒有任何的痛苦。你要不要也來點?”她一挑眉,雖說着毒,卻是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
旁邊的大師兄看着少女,那萬年不動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驕傲之色,然而很快,他看着面前的少年,又是一張冷臉,“世子勿要見怪,小師妹就是性子比較的直罷了。”
就是性子比較直?少年看了大師兄一眼,心下好笑,這性子也太直了些,說的人是有怒都發不出來。
“司徒兄言重了,這位姑娘說的很對,之前是我想岔了,不過聽了姑娘一席話,倒是我心裡輕鬆了不少。”說着,少年朝着少女拱手一禮,“多謝姑娘提點。”
少女看了少年一眼,面上卻是不以爲然,“提點算不上,只是不希望有人死在我們藥王谷,晦氣。”說着她看了看天,無比哀怨的看着自家大師兄,“天色不早了,又該吃飯了,大師兄,南老頭子的飯做的那麼難吃,你也不管管,我最近都餓瘦了。”
“是有些難吃,不過他是朽木不可雕也,從明天開始我做飯。”冷麪大師兄面不改色的說道。
聽着這話,少女頓時歡欣鼓舞,“那就最後忍受一次南老頭子的飯菜吧。”說着就要往前走。
後面少年見她要走,連忙喊道,“姑娘,能告訴我你的芳名嗎?我聽司徒兄喚你小言兒,是嗎?
“什麼芳名不芳名的,我叫蘇妄言,不過小言兒可不是誰都能叫的,我們好像也沒那麼熟,至少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少女回過頭,眉眼微挑。
少年聞言也不惱,笑着說道:“在下慕容笙簫。”
“慕容笙簫,慕容是複姓,笙簫,竹子做的樂器,看你這瘦不拉幾的樣子,跟個竹子也什麼區別,所以也別叫什麼笙簫這種叫着彆扭的名字,就叫竹子好了。”少女輕嗤了一聲,吐了吐舌頭,轉過身,飛快的跑開了。
榻上的女子忽而睜開眼,燦亮的眸中掠過一抹光亮,她張了張嘴,喃喃出聲,“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