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番外二聖戰日的雨中
小戒, 你說你喜歡雨。
你看,詛咒真的靈驗了。
這麼浪漫的日子,居然下雨。
你真是顆災星呀……
啪——啪——啪——
“重來!”
教練員宛如男低音的渾厚聲音在特定的場館中迴響, 無論他的咬音多麼有韻律, 都不會認爲他是在練聲。至於一秒鐘之後, 他的聲音就被另一種持續重疊的聲音取代, 而被人遺忘。
就像被雨點驚起的池塘, 始終不會留下真正的痕跡。
雖然這裡也有像劇院一樣的聚光燈,不過它們不會只投射在一個人或幾個人身上,而是發散地讓整個巨大的空間都充斥着刺目的白亮, 和暴露在陽光下的感覺相比,雖然作用差不多, 卻缺少了自然的芬芳。
人工小太陽打在一塵不染的木地板上, 像水面一樣倒映着整個場館, 形成一上一下兩個相反的世界。於是,所有的事物都好像是雙倍的。
就連千分之一秒的唯美也被成倍地記錄下來。
彷彿月白被割破了一般, 半空中掠過的一道黑影撕裂了單調的白亮,留在視網膜上的深深殘影優美得令人忘卻生命的呼吸,而只剩下對生命鼓動的強烈體會,一條完美的波形被記錄了下來,或許, 那一瞬間會連哭的衝動都有。
無視着四周聚焦過來的目光, 似乎背上長了一對看不見的隱形翅膀滑翔在半空中的少年, 領略着與雙腳踏在地面上時看到的不一樣的風景, 用掠過耳邊的風的節奏呼吸, 忍不住慧心一笑。
一個漂亮的迴旋後,他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又回到了地面, 恢復和所有人一模一樣的視界,是既輕鬆又失落的心情。
他喜歡半空的視界,在那裡,有他嚮往的自由。
仰面,以習慣性的姿勢沐浴着頂燈灑下來的光芒,那一刻沉浸在白亮中的感受,就像躺在寂靜的山林間,聆聽忽近忽遠的鳥鳴。
清瘦的身影留在旁人的眼中,是一縷獨特而唯美的弧線,強烈的存在感彷彿是白紙上的一抹墨跡。
“漂亮!你的三璇式落燕擊越來越接近完美了!”
發出讚歎的,是他的陪練師夏奈,作爲女性來說,她的身材猶如男性一樣結實,清爽的短髮以及線條分明的臉幾乎時常讓她裹着厚外套時被誤認爲是男性。
會作爲上官七戒的陪練,也是唯一的女性陪練師,完全是因爲她出類拔萃的應變能力,幾個教練員都無法匹敵的判斷力讓她可以跟上上官七戒的攻防轉換速度。
像上官七戒那樣將速度偏重於實際能夠取得確實作用,被稱爲“秒速效率”的攻擊技巧,在整個格鬥界都是罕見的,能適應這種技巧的,除了他的教練,也就只有夏奈一個。
因此,在很多人眼裡,夏奈是個有點驕傲的女人,她只要和七戒走在一起,就會激起不少女性的妒忌。
對此,夏奈時常中肯地站在那些嫉妒心強烈的女粉絲立場上,推敲着七戒既具有男性特徵卻又有女性的細膩,可以像藝術品一樣用來欣賞的漂亮臉蛋,她認爲,遭到非議實在不是她的錯。
“今天就到這裡吧,馬上要全國大賽了,墨老師說運動量要適度調整。”擡頭尋找時鐘的夏奈顯得頗爲快樂的樣子,似乎她早就想結束訓練了。
“一起吃午飯嗎?”七戒一如既往地在訓練結束後提出邀請,不過這並不是只針對女性的邀請。
深知這一點的夏奈今天沒有像往常那樣爽快地點頭,看了看大門外,跟上七戒匆匆的腳步。
“別人都去和粉絲拍照了,你不去嗎?你的粉絲們好像在館外等了很久。”
七戒雖然停下了腳步,不過也只是衝館外張望了一下,既沒有高興,也不似反感,大步地繼續往更衣間裡走:“我沒空招待她們。”
夏奈看他像是在趕時間的樣子,笑着問:“和女朋友約了?”
七戒看了看電子鐘,這時候他們已經走入通向更衣間的走廊。
“我下午必須去花店拿定好的玫瑰花,真是,只有那家店怎麼都不肯送上門,還特別的遠……”
“哦,今天是2月14日……”夏奈一邊喃喃嘀咕,一邊緊緊跟着七戒,似乎並不在意他要去的是男子更衣間。“送玫瑰花啊,看不出來你還挺浪漫的。”
七戒嘆了一口氣:“玫瑰花比想象中貴啊,夏奈,能借我點錢嗎?我現在身邊的錢估計不夠我撐過20號……”
20號是他打工地方的發薪日,在此之前的一週,如果他一個人的開銷還能勉強撐一撐,但是不得不考慮女朋友,他不想讓她覺得他小氣。
少年垂下腰,十分沮喪的樣子,可是夏奈覺得,他這是心甘情願活受罪。
“你不是有積蓄嗎?”像偵探一樣,她帶有試探意味地問。由於不能理解勤工儉學的七戒會出現財政危機情況,她反而更想知道七戒借錢的理由。
七戒低頭思索着,非常認真地說:“唔……我還不想動用那些積蓄。”
夏奈笑道:“你那些錢贊着打算用來幹什麼?趁年輕,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不好嗎?現在大部分你這個年齡的學生不是都這樣想嘛。”
和隨心所欲的夏奈不同,七戒卻是很認真地在回答:“現在的醫藥費貴,說不定臨時有急用。而且,我想留着以後該用的時候用不是很好嗎,畢竟我是男的,總要爲以後打算一下。”
“哦,你是說結婚啊!”夏奈有些吃驚,“十幾歲就考慮這種事情是不是太早了?等你出名了,就不用爲經濟擔心啦。再說……你是認真的嗎?再怎麼說,JESEN那樣的大明星,不太可能和你走入教堂吧?”
像是在確定某些事似的,上官七戒非常用力地抿了下脣,隨後逸出淡淡的笑容,他的神采就像他每次站上賽場時不曾退卻過一樣。
“我還沒有想那麼多啦。不過,不管女方怎麼想,我認爲作爲男方,應該有這份責任感。”
“噗!”
結果,他的認真像被當作笑話一樣,引得夏奈捧腹大笑。
“啊,對不起!我不是笑你天真或是什麼。不過,有你這樣想法的好男人,這天下真是不多啦!你一定要繼續保持這份特質啊!”
分不清夏奈是在開玩笑,還是在鼓勵他,他加快步子往更衣間走。
只是覺得,對於孤兒的他來說,這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所以才必須提早打算,到不是個人特質或好男人之類的。
就在這時候,窗外下起了雨,平常見到雨就會心情好轉的他現在卻高興不起來,看着雨心事重重,心裡開始擔心,雨會把玫瑰花淋溼了。
更衣間裡的聒噪傳得滿廊都能聽見,七戒剛走進去就料到會被“襲擊”,巧妙地一閃,躲過迎面撲來的大個子,一邊笑呵呵地和其他人打招呼,一邊聽到身後淒厲的慘叫,本來撲向他的人不出意外地和門板擁吻了一把。
不過,他躲過了一個,卻躲不過第二個,緊接着被人從背後勒住了脖子。
“你小子,難得見你那麼早結束訓練,趕着和JESEN約會去?”
帶着滿口痞子的腔調,還穿着練功服的男生和七戒差不多大,也有一個和金燦燦的頭髮非常相稱的名字,叫曜輝,配上一個任何輸入法裡都找不到的古字作爲姓,於是性子也像他比劃繁多的名字一樣複雜糾結。
七戒無奈,不想掙扎,懶懶地白了對方一眼,笑着說:“你都知道了,還問我幹什麼。”
捂着鼻子走回來的桐雁飛帶着濃重的鼻音,揭穿曜輝說:“他其實是想要JESEN的簽名CD。”
啊啊,他早應該猜到了。
既然已經真相大白,自然沒有再繼續繞彎子的必要,曜輝雖然還是不依不饒地勾着七戒的脖子,不過馬上就露出了有求於人的本意,一會是討好,一會又是視死如歸的表情。
“怎麼樣,哥們一場,幫個忙!JESEN最新的一張單曲好聽得不得了啊,市面上還沒得賣,我等不及啦。”他性子一急,把七戒的脖子勒得更緊了。
感到空氣正在離自己遠去,七戒垂眼,看了看橫在脖子上的手臂,無奈地抓住它,看準時機脖子一縮,成功逃脫了曜輝的“魔爪”。“知道啦,我問問看JESEN有沒有。”
他還沒講完,曜輝就把他當救世主一樣拜:“七戒,你太夠意思了!”曜輝雙手併攏,雙眼發亮地看着七戒,頗像只撒嬌的小狗。
七戒這時候終於把鑰匙插入衣櫃的鎖孔,慢慢地旋轉:“別抱太大希望,有時候沒發行的CD,事務所不一定會提前給JESEN。”
“哦哦,沒關係,你記得幫我問問就是啦,還有……”曜輝迅捷地閃到七戒耳邊,悄悄說,“要她簽名的哦。”
七戒笑了笑,爽快點頭:“好,我一定讓她親筆籤。”
“就會佔便宜,你怎麼謝人家啊?!”桐雁飛仗着人高馬大,拍打着曜輝的頭頂,就像是七戒的貼身保鏢似的。身高超過190公分的他站在曜輝和七戒面前,就像一座大山。
曜輝便在“大山”的陰影下,把身材最瘦弱的七戒摟進懷中:“你說吧,想我怎麼報答你?”
環緊的感覺實在不怎麼舒服,特別是被男人。曜輝的“小動作”很多,喜歡和哥們摟摟抱抱,卻躲女人像躲妖怪一樣。對此,一開始反感無比的七戒居然慢慢地在他的薰陶下習慣了。
習慣果然是可怕的。
“等拿到CD再說吧。”七戒掙脫開後,打開衣櫃的時候,又想了想,“嗯……那個,借我點錢吧?”
他回頭看見兩個朋友的反應,忽然覺得自己說的或許是要他們貢獻出所有家產之類的話。
“七戒,你碰到什麼困難了?這好像是你第一次問我們借錢吧?”
“嗯,確實最近手頭有點緊……”在曜輝驚訝的表情中,七戒尷尬地笑笑。
“借錢不成問題,要多少我都給你。”據七戒所知,桐雁飛是個很講義氣的人,不過正因爲此,他答應得那麼爽快,七戒才更加不好意思。緊接着,桐雁飛以學者似的態度,擔憂地看着七戒:“不過,你是不是在JESEN身上花太多錢了?”
“就這一次啦,我哪想到花那麼貴。”七戒不太願意去聽他們對JESEN的評價之類的話,於是故意轉向衣櫃,翻找裡面的東西。
桐雁飛從自己的衣櫃裡拿出手表,看了一眼:“你下午要去花店吧?”
“嗯。”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七戒邊點頭,邊回頭看他,“幹什麼?”
“哦,沒事,我開車來接你吧,有車方便點,你不是說那家花店離你家很遠嗎。”
“哦,那太好了……”
有時候,桐雁飛的行爲模式他並不瞭解太多,那種既不像朋友又不像哥哥似的友好,在當時看來,並不是他的腦袋能琢磨出來的,所以他放棄了思考。
下雨,再加上回家心切,這兩個不可抗因素讓七戒決定回家洗澡,所以換了衣服後,他只帶了把傘就離開了體育館。說起來,出門不喜歡帶鑰匙以外的東西似乎並不是個好習慣,就比如現在他手中的雨傘,是耀輝用不上才能借給他用的,不然他就必須淋雨回家了。
走到場館外,看見教練在屋檐下抽菸,考慮了一下,覺得還是應該過去打聲招呼。
他沿着已經淋溼的臺階小心翼翼奔過去,墨杺教練在他跑了一半路程的時候就看見他了,不過他並沒有改變站立的姿勢,只是把煙滅掉了。
七戒肺不好,呼吸道容易感染,墨杺在這方面還是做得比較仔細的。
“教練。”跑得太急沒注意調整呼吸的自己,來到教練員面前時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和訓練的時候不一樣,使用格鬥術時由於會刻意去注意,纔不會讓呼吸混亂。現在,在教練面前狼狽地大口喘氣,讓他覺得自己像犯了錯的學生。
墨杺笑了笑,什麼也沒說,把一雙乾淨的手插進風衣口袋裡,平易近人地看着雨幕。七戒於是放鬆了許多,和教練一樣看着屋檐上落下的雨簾。
“在等人嗎?”
“嗯,等我兒子。”墨杺的聲音很沙啞,聽起來比他的實際年齡蒼老許多,一點也不像一位格鬥術教練,“他吵着要來這裡參觀,本來是想要來見見你。”
“見我?”
“他是你的忠實粉絲啊。”墨杺慈眉善目地笑着,儘管他的五官給人的印象並不柔和,反而有些惡人的兇相,但是說話的時候,卻感覺像健談的長者。
墨杺的脾氣到是幾個教練員中最好的。
七戒被說得很不好意思,撓撓後腦勺,有些靦腆地低下頭:“是嘛……那我,要不再留一會。”
“沒事,你有急事就先走吧。約了JESEN小姐吧?”
“……嗯。”
墨杺對他和JESEN的關係其實一直都是持反對意見,一開始的時候也談過很多次,只是似乎深知七戒的固執性格,纔沒有反覆追究下去。
現在,他提到JESEN的時候其實仍帶有不滿的意味。
“今天是個好日子,別讓女朋友等,對象是JESEN的話,還是要多花點心思啊。”
“教練……”
他覺得,在認真和他談論JESEN的教練,有種深不可測的味道。
“比起訓練進度,我現在更關心的是你的心情。大賽馬上就到了,這時候調整心態比訓練更重要。”
墨杺轉向七戒,“你現在的狀態非常好,一定要保持,加油吧,今年……應該可以如願以償。”
“是,我會努力的。”回答的聲音很乾脆,因爲那是在心裡反覆了千百遍的,日日夜夜。
他暗暗發誓,今年,他一定要問鼎全國桂冠。
“注意身體,春天是呼吸道疾病的多發季節。”墨杺拍了拍他的肩,這種感覺有時讓他覺得有點像爸爸。
他沒有爸爸,所以也不知道“爸爸”的存在感到底是什麼樣的。
望着雨簾,細雨如絲,在眼中如幕般鋪開,那種溼漉漉的感覺有時會讓他產生錯覺,把它當作是他失去的那部分關愛。
就像雨水流淌在面頰上的時候,不是很像被撫摸的感覺嗎?
“健康一直是你最大的對手,不過,你也總是能戰勝它。”
聽着教練彷彿在朗誦詩句似的鼓勵,他忽然有點惆悵,時間過得好快,原來,已經要春天了。
“太好了,七戒!”另一邊的肩膀忽然往下一沉,校友楓天沒頭沒腦地撞過來,躲在他的傘下,“我正想沒傘怎麼回去呢,這雨真是說下就下。——墨杺教練。”和墨杺打過招呼,楓天勾住七戒的手臂,“一起走哇?”
“教練,我們先走了。”
“墨杺教練,再見!”
似乎是一種天性,在投入雨中的時候,作爲男生絕對不會有太多猶豫。和教練員道別,七戒打着傘,同時被楓天半拖半就地走在雨中。雨不大,卻密密麻麻,加上風的作祟,一陣陣地灑在臉上,即使不冷,也黏膩得難受。
如果是撫摸的話,或許這是不太溫柔的撫摸。
楓天是唯一一個和他同屬一家格鬥訓練中心的同班同學,回想起來,以前還共睡過一張牀,就是擠來擠去結果兩敗俱傷罷了。所以,對這小子出現在面前的意圖,七戒猜得一清二楚。
“你今天家裡沒人?”
七戒這麼問,是因爲他知道楓天的老媽有看天氣預報的習慣,而且一定會提醒兒子帶雨傘。
“是啊,”楓天的口氣聽上去有點沮喪,表情卻是笑嘻嘻的,“老媽和人家出去旅遊了,老爸出差去了,這兩天家裡都沒人做飯。”
看來,是被他猜中了。七戒默嘆。
“上我家去吃午飯吧。”
“哦,好啊。”
很明顯,這就是楓天一開始的目的,淋雨這種事對楓天來說根本無傷大雅,其實他的習慣和七戒很像,大概是從以前共住一個寢室開始,下雨天不打傘,大冬天穿單衣,都是一種屬於男生式的習慣。
如此愉快地決定下來,就不用爲難到底該不該把曜輝的傘借給別人,不是兩全其美嗎?
“你家有啥吃的啊?”
“泡麪。”
“不會吧……”
在楓天發出長長的哀嚎之前,七戒雪上加霜道:“哎呀,好像泡麪也吃完了……”
“太好了!”和本該符合常規反應相反的,楓天竟然發出慶幸的歡呼聲,勾着七戒轉道,“去超市買點熟食吧!”
“喂,我錢不夠了……”
“這頓我請!”
七戒的家在輝夜城市中心,不過並不是房價昂貴的高級公寓,而是剛巧在一處施工地旁邊,本來要拆遷,卻因爲業主半途捲鋪蓋跑路,就一直停工至今,擠在高樓大廈間像一株隨風搖曳的小草似的平頂房。
房子一共才三層樓,他家在三樓,可以通向天台這點讓他非常喜歡這個只有十幾平方,小歸小,卻五臟俱全的家。除了廚房設在過道上,衛生間必須和隔壁人家合用以外,客廳、臥室、書房,兼顧了所有功能的小房間是他在這世上最寶貝的窩。
沒什麼特色,就是有一堆不明來歷的雜誌,如果認真回想的話,大部分應該是他朋友扔在他家的,簡直是把他家當垃圾桶。
還有就是曾經貼過JESEN海報的牆壁上留下的不太好看的痕跡,不過對於男生來說,這些生活小細節是可以馬虎過去的。
落地窗出現在這樣的小房間裡或許有點不合適,不過他卻固執地堅持這麼做了,完全是出於喜歡坐在窗前的位置,從正面透過兩棟大廈中間的窄縫,可以看見像河渠一樣的天空,還有紅色的通天塔——天絕之牢。
那座塔在七戒眼裡沒什麼意義,但是看着它的時候,心情就會自然而然平靜下來。
所以他想,如果有朝一日飛黃騰達了,他也絕對不會把這間房子賣掉。
“呼——”
門板被兩個人的分量沉沉地壓住,發出一聲“咯吱”的脆響,之後就是如同外星語言一般的細碎嚷嚷,迴盪在房間裡。
“超市居然清倉大甩賣……”接着一串不明音符後,楓天終於說出一句人話。
七戒接上:“結果還是隻能吃泡麪。”
“你煮麪,我洗澡。”楓天像走進自己家一樣,理所應當地使喚道。七戒急忙丟下袋子,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去和他搶:“不行,我要先洗!”
“讓我先啦!”
“滾!我先!”
拋開滿地的雜誌不說,其實七戒的家還是打掃得很乾淨的,過去他曾做過無數次掙扎,在一次又一次被朋友“洗劫”之後,他也就漸漸偷懶了。
主要還是看着打掃乾淨的房間被糟蹋得一塌糊塗,那種哭笑不得的心情還不如給自己多一點時間躺在沙發上睡覺!
爲了節約地方,餐桌就是一張四四方方的矮桌,鋪上桌布的時候就可以坐下來吃飯,拿掉桌布就用來學習,一舉兩得。
七戒剛鋪好桌布,楓天就把泡麪往上一擱,兩人狼吞虎嚥地在五分鐘內解決午餐,之後收拾洗碗的事當然是七戒的。
“七戒。”
大概是在七戒剛完成洗碗工作的時候,楓天或許是一個人悶得慌,用試圖尋找話題的口吻叫出聲。
楓天很少用認真的語氣叫他的名字,是以,他回到房間裡後,坐下來,也很認真地等楓天說下去。
楓天習慣性地用食指輕輕颳着臉頰,每當他這麼做的時候,就是在專注地想事情。
怕他會放啞炮,七戒笑道:“幹嘛?不會想問我借錢吧,我這個月自己窮得叮噹響。”
“不是,我是想說……”
楓天古怪地瞅着七戒,七戒看出他有心事。
“想說什麼,別婆婆媽媽,和女朋友吵架了?”
“啊,就是女朋友的事。”楓天點了點頭,接着又埋頭思索起來。
盤起腿的他簡直像是要準備告白似的,嘴巴里發出一堆不明語言,七戒卻一個字也沒聽懂。過了一會,好不容易終於肯說完整的句子的楓天,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七戒,像在尋找着支持一般:“我老婆大人希望我放棄格鬥術,你也知道,我今年晉級賽的成績不好,勉勉強強入圍決賽,我看,是沒啥希望了。”
七戒沒有立刻發表意見,正因爲大家都是內行人,楓天說的是事實情況,他纔不能太輕率地給與建議。
“你和教練商量過嗎?”
“提過,教練讓我考慮清楚。也是嘛,畢竟努力了那麼多年了……”楓天低頭看着桌面,那種對賽場的留戀雖然不會呈現在臉上,可是同樣拼搏了好幾年的七戒是可以體會的。
“等大賽結束了,再考慮吧?”七戒只能客觀地說出一些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的見解,“你去年成績還不錯啊,說不定比賽的時候突然爆發什麼的。”
“我沒那麼天真啦。”楓天擡頭,衝他笑了笑,“你不同啦,最近狀態那麼好,我覺得,你今年很有希望奪冠。”
七戒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正好面對着落地窗,從而望向遠方的紅色之塔:“那是教練給我定的目標,也是我自己的目標。不過,即使沒有拿到冠軍,我還是會繼續走下去。”
“你就替我的份一起努力吧!”說着不負責任的臺詞,楓天拍拍他的肩膀,一瞬間,他覺得這個平時看來無憂無慮的朋友忽然成熟了很多。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問問看:“如果不玩格鬥,你有什麼打算?”
楓天幾乎沒有考慮,就說:“我想過了,幫我媽打理她那家咖喱料理店,最近生意越來越好,缺人手。”伸伸懶腰,豎起拇指,指了指自己,“這樣,我也算自己當老闆啦。”
七戒淡淡地笑了笑:“嗯,這樣也好。省的你女朋友老擔心你受傷。”
“唉,她就是杞人憂天,小女人一個。”楓天抓着本來還算整齊的頭髮,衝七戒笑呵呵地說,“你的JESEN就不同啦,和這種大美女交往,有啥心得說來聽聽。”
既然楓天提到了,七戒就開始認真思考了一下,其實最近和JESEN相處,確實漸漸感覺到了壓力,主要還是經濟能力方面的問題,作爲男生,至少對他來說,這確實是一個致命傷。
所以他開始增加打工,但也開始擴大的開支,等察覺到這種方式不能長久維持下去的時候,就陷入了死衚衕。
雖然JESEN還是非常體諒他經濟能力的,也沒有提出過過分的要求,可是自己的自尊心始終在作祟。
“總體說來,還是有點勉強吧,很累……”
嘆了一口氣,卻發現馬上對想要表露投降的意願感到排斥,強烈的堅持始終還是被放在了第一位。
“但是——”
“但是,我看你這次真的是蠻喜歡人家的,所以不管怎麼辛苦都不會放棄吧?”楓天笑着,替他說出了答案。“你啊,根本就是這樣子的人!”
被朋友揭穿,七戒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故作若無其事地嘆道:“談都談了,我不想因爲一些別的因素放棄這段感情。JESEN她外表看起來任性,其實是個很需要別人照顧的女孩,她的內心……其實很孤獨。”
其實他自己也沒發現,談及JESEN的時候,目光中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溫柔,嘴角會淡淡地微笑,就連語氣也變得像在說甜言蜜語似的。
楓天雖然很想敬業地保持認真的態度聽下去,可是聽到最後,他還是忍不住笑起來:“孤獨?你說JESEN孤獨啊?不知道她的歌迷聽了會怎麼想。”他往後一仰,望着天花大肆興嘆,“啊……‘微笑女郎’孤獨,那還有誰不孤獨呢……”
“不跟你說了,我洗衣服。”被嘲笑了的七戒滿不樂意地起身,往廚房走,“把你要帶回去的東西收拾好,一會我馬上要出門。”
“啊?你有急事?”
“去花店啊!JESEN可不像你女朋友,一隻玫瑰就搞定了!”
“你買了多少朵?”
七戒沒好氣地把頭從廚房的窗戶探出來,接着頗具調皮味地一笑:“一千零一朵。”
“怪怪!你真捨得花錢!”楓天的嘴巴,這時候大概可以塞進一個巨無霸吧。
楓天大概是在房間裡睡着了,擠在廚房裡洗衣服的他是被一陣手機鈴召回去的。
JESEN的歌,不知爲何,讓他瘋狂的迷戀。其實在真正認識JESEN以前,他就喜歡她的歌了,雖然本人和螢幕上大相徑庭,可是他覺得自己好像一開始就知道JESEN是什麼樣的人,見到她的時候,沒有驚訝或排斥,反而是欣慰。
欣慰JESEN就是他想象中應該有的大小姐脾氣。
聽到用JESEN的歌做的鈴聲,再看到JESEN的名字,他慧心一笑。
“喂?小戒啊,我被我哥哥拖住了啦,他硬要我陪他去看畫展!吃不消哦,不知道他今天腦子是不是壞了,情人節居然不和他女人出去約會,死拖住我,天曉得有什麼陰謀!”
JESEN的聲音,無論何時聽起來都是享受,畢竟她有着天籟般的歌喉。所以,七戒在聽完她機關槍式的嘮叨後,心情還是頗爲平靜的,並且自然而然地去設想JESEN的哥哥是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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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SEN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到她哥哥,而在他印象中,似乎應該是個雖然有點固執,卻很隨和,獨立有主見,但是對妹妹非常寵溺的好哥哥。
但是每次這麼想的時候,又覺得一定有什麼地方錯了。
“那麼……你是不是不能來了?如果一定要陪你哥哥的話也沒關係,我們改天再碰頭好了。”
大概只有在JESEN面前,他纔會無條件地先妥協,或者說,其實是退卻吧?
“不不不!今天是情人節誒!我是一定要和小戒一起過的!我昨天特地抽空去買了新衣服哦,你肯定會喜歡的!——嗯,這樣吧,我們本來約4點,現在推遲到5點吧,5點我一定過來!就算我哥死拖住我,我也要過來!”
有時候,他覺得,或許JESEN的哥哥是個很難違背的人……他總有這樣的感覺。
“嗯,好,那……有變數的話,你再打電話給我!”
“好!小戒親一個!5點見!”
掛了電話,雖然時間忽然變得寬裕了,不過他還是按原定計劃出門。
和楓天在樓下道別後,先前來過電話的桐雁飛說他會在樓下的馬路對面等,所以七戒毫無意外地看見銀灰色的凱迪拉克停靠在馬路邊,從窗戶裡半探出腦袋的桐雁飛正點燃煙,姿勢一看就覺得是有錢人家的少爺。
“吃過午飯了?”
“嗯,早吃過啦。你沒吃?”
“哎呀,可惜了,我還特地路過披薩店時,多買了點,現在只能回家喂狗了。”
說來也奇怪,桐雁飛家的那條蘇格蘭牧羊犬似乎什麼都吃,這點習性不知是不是跟主人來的。
大約是下午3點左右,高架上道路通暢,桐雁飛的目的地正好會路過七戒要去的花店,他給七戒的理由是這麼說的。
雨天,在略高的地方眺望高樓的風采,比平時高一點的視界,馬上就會有不一樣的感覺。七戒沉靜在這份潮溼的寧靜中,心心念念都在想如何不讓玫瑰花淋溼的問題。
桐雁飛被敷衍了幾次話題之後,終於忍不住說:“一千零一朵玫瑰至少要用車子裝,我說你啊,想過怎麼帶走嗎?”
“JESEN會開車來,只要把花搬上她的車就行了。”
七戒看着窗外,雖然嘴巴在回答,心思卻顯然駐留在腦海中。
“你們約在花店碰面?不怕狗仔隊跟蹤嗎?一千零一朵玫瑰放在車上,很惹眼的啊。”
“所以才選那麼偏遠的花店啊。”
“呵呵,你有心。”
乾笑兩聲,桐雁飛翻出一個信封,丟給七戒:“你不是要借錢嗎,看看夠不夠。”
“呃,謝謝……”七戒不好意思地打開信封數了數,“那麼多?!”
“留着用吧,大明星很會花錢,萬一她要你買什麼,你拿不出錢多傻?”
七戒捏住信封,看着窗外的細雨,覺得自己就像是正在雨中漫步,而不是隔着一層玻璃觀望。
“她不是那麼無理取鬧的女孩。”其實,他也不知道他這麼說有什麼意義,也不指望別人理解他眼中的JESEN,或許他是想替JESEN塑造一個完美的形象,但是明明那個形象留在他心裡就好了。
花店在市郊,很獨特的一棟歐式建築,老闆把一千零一朵玫瑰分散放在白色的座臺上,總覺得,有白色相稱,更凸顯玫瑰的紅豔。
其實,那是一種很庸俗的顏色,在七戒眼裡,JESEN絕對不適合這種紅得像血一樣的顏色,可是一千零一朵代表一心一意,玫瑰的紅豔代表流向心臟的鮮血,並不是非常懂得浪漫的他卻特別執着於這些說法,並且單純地認爲,這是可以讓女孩子得到幸福的方式。
他看見那些玫瑰,就覺得能看見JESEN看到它們時滿足的笑臉,如此想象着,不住地傻笑。
但是等到7點,花店老闆準備打樣,他懷着繼續等待的執着心情,把玫瑰花一捧一捧地往外搬,看雨水打溼花瓣,忘記了自己手裡有把傘。
JESEN並不是經常遲到,只是今天特別遲,但是如果沒有明確說不來的話,她就一定會出現,無論多晚。
他的朋友說過,他被JESEN迷得神魂顛倒,他不否認,但也不承認。喜歡沒有錯,愛護女朋友更不需要太多理由,這就是他的愛情觀,並且執着地信守,就像他站在雨裡,守着一千零一朵玫瑰,看着它們在被溼潤了以後變得更加妖麗奪目,就連清雨的寒冷都感覺不到。
或許,其實光想念着JESEN,就會覺得心很溫暖吧?
他傻傻地笑,像等待天長地久般,望着夜雨茫茫的街道盡頭。
“小夥子,你還不走嗎?我要不叫車幫你把這些花送回去吧?”
“不,不用了,我再等一會。”
老闆走了,花店熄燈了。夜街有些淒涼,但是他並不覺得等待漫長。
過了8點以後,街上幾乎已經沒什麼人了,這時候出現在雨霧中的車燈也是朦朦朧朧的,讓雨絲變成了金色一般。
七戒蹲在一根柱子邊,忽然覺得頭頂上落下一片陰影,這才發現自己在等待中幾乎睡着了。
擡頭看去,他以爲自己可能是在做夢。
“你這個傻瓜,怎麼在雨裡等啊,沒帶傘嗎?”
雖然說,或許現在自己的樣子很狼狽吧,不過他現在完全不會去計較自己的形象如何,他看見一身素雅裝扮的JESEN,已經不在乎過去的是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
抹了一臉的雨水,他站起來,透過髮絲及睫毛滴落下的水珠,高興地看着宛如出水芙蓉的JESEN:“你總算來了啊……”
JESEN的眼底閃過嬌氣,嘴巴一瞥,沒好氣地說:“你的電話停機了,你知不知道?”
“啊?是嘛……”
“唉,你看你,像傻瓜一樣,淋得跟落湯雞似的,小心生病!”JESEN用紙巾幫他擦着臉上的雨水,他卻急切地道:“別管這個,你看,我送你的——”
望向花店門前,他啞然。
暗色的花朵在路燈下已經奄奄一息,就在他自信滿滿地等待中時,卻沒有注意到,玫瑰並不像他那麼堅強,其實它們很脆弱。
他失神地看着失去了生命一般的玫瑰,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JESEN連忙扶着他的臂膀,用強勢的動作讓他的頭轉向自己。亭亭玉立的少女臉上綻開的笑容,比玫瑰光彩照人得多:“好啦,我知道,一千零一朵吧?我已經收下了。”
“JESEN……”因爲對方過於耀眼了,害他一時間覺得自己是泥土中蹦出來的癩□□。
JESEN把傘往上擡了擡,送到七戒的頭頂上,七戒看着雨幕就在她身後落下。
“比起那些花,更重要的是你的身體啊,難道你忘了自己體弱多病嗎?這樣淋了幾個小時的雨,生病了怎麼辦?不是馬上就要比賽了嘛。”
玫瑰的香消玉殞在心中殘留着淡淡的感傷,七戒笑了一下,接過傘,將JESEN拉入傘檐下,這是比憐惜玫瑰更濃郁得讓他措手不及的感情:“你自己小心,別生病了。”
“畫展看得怎麼樣?”
“馬馬虎虎吧,我哥喜歡抽象藝術,我看那些不過就是色塊和線條而已。——老闆!我還要一份三鮮炒麪!”
JESEN很自然地用高亢的聲音吆喝,氣勢勝過街頭的不良少女,她那樣子雖然和一身素雅的服裝不太相稱,不過當她把裙角的一邊捲起來打上結後,七戒忽然認爲她像男孩子一樣帥氣。
“什麼?!三鮮炒麪沒啦?喂,老闆,你怎麼做生意的,幹嘛不多儲備一點啊!真是,那炒年糕還有嗎?”
“有!”
“那一份炒年糕,多放點捲心菜,謝謝啊!”
估計這時候,即使路過的JESEN鐵桿粉絲都不會把和路邊攤老闆吆喝的她認作是那位大明星吧?
七戒暗暗笑着,正低頭開始吃麪,JESEN突然把一碗鴨血湯放在他面前:“我不喜歡吃這個。”
七戒笑了笑:“老闆,給她一份油豆腐百葉湯。”
夜幕,細雨,一盞昏黃的燈,一個簡陋的雨棚。
任由身後的車輛駛過池塘,坐在細細長長的板凳上,躲在雨棚下,縮着脖子喝熱湯,吃現炒的年糕或麪條,雖然這樣的情人節看起來是有點寒酸,不過,七戒已經愛上了在雨棚下和老闆討價還價的女孩。
一千零一朵玫瑰嗎?與其一心一意,不如兩個人窩在路邊攤先填飽肚子來得實在呀。
——JESEN。
多少年後,我們還能這樣無憂無慮。
多少年後,我們還能這樣並肩行走。
多少年後,我們會回到當初的純真。
多少年後,我們可以再吃路邊攤的小吃,聽身後的雨聲……
雨過初晴,似乎是不錯的早晨,所以理所當然的,司徒空的心情也不錯。
不過,心情是不錯,腦袋卻有點疼,想起昨晚被妹妹拋棄之後,一個人實在耐不住寂寞,叫齊了“三無黨”成員去泡吧,逞一時意氣和蕭風打賭,結果喝了參有藥物的混酒,暈了。
現在居然記不清送他上出租車的到底是於問,還是寒微,如果是於問,那他可要好好想個理由哄哄容易吃醋的寒微了。
至於爲什麼早上醒來會在老宅,他歸咎於血統的詛咒,居然讓他在無意識下對出租車司機說了司徒莊園的地址。要不然,或許是司機看出了他的身份,才把他送來莊園的?畢竟,他在這個城市,也是個名人嘛……
並不是爲自己的出名沾沾自喜,反倒是久違的家讓他心情有點複雜,帶着愜意卻不是微笑表情的司徒空無聊地遊蕩在長廊上,胃口不好,不過卻因爲很幸運的父親和紅離都不在家,反而心情舒暢。
他就像是沒人管的野小孩,到處閒晃着舒展筋骨。然後,忽然在妹妹的房前停下。
站定,對妹妹房間房門肆無忌憚地大敞着這件事頗爲介懷地皺了皺眉。
他並不是故意闖進妹妹的房間,而是很少回家的司徒墨在這天居然會出現在房間裡,而且是披散着長髮,穿着連衣裙,以窈窕的千金小姐模樣出現在他眼簾裡,他莫名其妙地萌生一股作爲哥哥的欣慰感。
然後就好奇地走了進去,他認爲這是他敏銳的洞察力令他情不自禁地往妹妹的房間邁步。
於是,他就看到了陽臺上,被陽光呵護的美人彎着腰,拿着水壺和小鏟子,專心致志地在護理一個小小的花盆。
“是不是待會會下太陽雨啊,妹妹大人你居然會在家過夜。”
懶散地打着哈氣,睡眼惺忪地出現在面前的哥哥讓司徒墨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哥哥你才稀奇啊,居然不是在女人的牀上,還是你那麼大膽,把女人帶回家了?”
想了想,覺得不能在妹妹面前談起寒微,甚至連他的存在都不能讓妹妹知道。司徒空撇了撇嘴,還是那副矯揉造作的模樣:“我的大學生活非常檢點,我可不想因爲個人因素讓人們質疑明華二大的校紀校規。”
司徒墨瞅了哥哥一眼:“哥,你什麼時候開學,快點回明華去吧!”
司徒空聳聳肩,想想自己的幾個死黨因他一個電話,有些人就從明華趕來輝夜,似乎是有點瘋狂了。
享受寒假的大學生,閒散地伸伸懶腰,接着,視線就被某些東西吸引住了。
金色的光霧中,兩朵嬌豔欲滴的玫瑰令他眯起了眼。
“你的那位‘男朋友’那麼吝嗇嗎?就送了兩朵?”他微笑地,指着花瓣上沾有露珠的玫瑰,刻意強調“男朋友”這個簡直有點惺惺作態的稱謂。
司徒墨全神貫注地用小鏟子攪鬆泥土,就像小孩子得到了一件愛不釋手的玩具,一鼓作氣的表情惹得司徒空很想逗逗她。
於是,他搶過妹妹手中的水壺,慢慢地給花盆灑水:“我說我的妹妹大人怎麼突然那麼勤勞了,這兩朵玫瑰……難道會變出什麼魔法嗎?比如,讓人長生不老,永葆青春……”
司徒墨擱下鏟子,衝哥哥瞪了一眼:“沒心情和你開玩笑!”轉身,她像是已經放棄了花盆,踱回房間繼續打理一頭長髮。
司徒空反倒饒有興致地拿起鏟子,繼續把泥土攪鬆:“真是可憐啊,玫瑰花是很脆弱的,你不精心呵護它,它很快就會凋謝了哦?既然拿回來了,應該不是希望它馬上凋謝吧?”
梳妝檯的鏡子裡映出司徒墨的輕笑:“美麗的東西本來就不長久,即使我再喜歡,該放手的時候還是要放手的。”
聽着妹妹似乎在說哲理的話,司徒空輕輕嘆了一下,一對冰眼如水波涓涓流淌般,閃動着粼粼的光澤:“我真的開始有點好奇了,什麼時候你把你現在的‘男朋友’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呢?看起來,好像是個蠻有趣的人。”
放下水壺,凝視着風中輕輕搖曳的玫瑰,那種心情頗有幾分漠視着脆弱生命在面前凋零的感覺。
很空洞,沒有存在感,當然,也不會有留戀的想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