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華夜

引擎的聲音雖然很輕微,卻還是讓人覺得有些心浮氣躁,窗邊的少年輕輕嘆了一口氣,明淨的眸沉澱着複雜而繁瑣的思緒,卻故意緊緊地咬住牙不讓自己失態。

調整了一下姿勢,端正筆挺的身姿顯示着少年良好的教養,捧在雙手間的書是一本古詩詞,雙指夾着薄薄的書籤放入紙頁間,合上書本。

流暢而優美的舉止宛如一幅宮廷肖像畫,夏季的軍裝外披着一件軍風衣,看起來有幾分瀟灑,卻散發着含蓄而內斂的氣質。

凝視窗外,麗陽照亮一雙清冷幽暗的藍眼睛,柔順的長髮披肩,泛起淡淡的藍,像是天空的顏色。

“中校,還有五分鐘就着陸了。”副官羅嚴摘下軍帽,措辭總是給人以謹慎的感覺。

“嗯。”窗邊的少年點着頭,沉浸在高空單調的景色中,有些失神。

“是否要通知對方?”羅嚴提醒道。

少年勾起嘴角,笑得冷傲冰冽:“不用,我是順道過來拜訪,不想鋪張。尹少校這個人是個火藥桶,我不希望一見面就鬧得很僵。”靜靜地俯瞰,領略在高處的感覺,卻覺得距離有些太遙遠,寧靜安逸得過分,反而讓他提不起興致。

他寧願更近一點看,讓喧囂來充實自己的世界,這樣他才覺得有活着的感覺。

“東城的人比輝夜那羣傢伙們還自以爲是,”他輕輕地勾起嘴角,諷刺意味地冷笑,“不過,不知道爲什麼,我卻比較喜歡這座城市,雖然它被叫做‘魔都’。”

夢魘的遊樂園,充滿了魅惑力的城市,宛如魔王的棲息之所,因此,人們喜歡這樣比喻東城。曾經,它有另一個封號——王都,凝聚了榮耀與輝煌,然而議會制實行以後,屏除了王權的統治,“王”不存在了,“王都”自然也消失了。就像騎士時代的結束,隨着最後的帝王舜·閻默垮臺,幾百年來,人們已經漸漸忘記了輝夜之城曾經的名字——“帝都”索蘭,只是它依舊璀璨而敦煌的風貌宛然是當年帝都的縮影。

“出於禮節上,還是要安排一下,畢竟我們要在基地的廣場着陸,不可能不驚動對方。” 羅嚴建議道,“可以以停靠補給的名義。”

“嗯,你去安排吧。”少年微微地點頭。

羅嚴躬身退開,少年依舊注視着窗外陸地上像玩具似的建築羣,臉冰冷如霜。

空艇在軍事港口着陸,艙門打開,降下梯子,高邦軍靴踩在一格一格的樓梯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卻被緩速旋轉的側翼螺旋槳聲模糊了。

一絲不苟的着裝,一絲不苟的神態,冷淡的眼神望了望等候在下面的軍官,手中的軍鞭宛如是權杖,爲本就優雅的外形增添高貴。

“您好,中校閣下!”等候的軍官畢恭畢敬地行禮,他也以完美無瑕的標準軍禮迴應。

“您旅途幸苦了!請!”

軍官讓道,蘭華夜昂首挺胸地往前走,精神奕奕,氣宇非凡。

他的副官跟在他身後,比任何長官與下屬都更突顯軍階和職位的差異。

只因爲,那份獨有的華麗,彷彿會遮蔽任何人的鋒芒。

他孤傲,卻並非目中無人;他冷靜,強迫着自己用理性抑制感情;他節制,從來都將自己的未來看得明澈清晰;他獨斷,因爲清楚身上揹負的是家族榮譽。

“啊哈——”

舒展雙臂,肆無忌憚地在辦公室裡伸懶腰,敢這樣做的除了尹老大,不會有第二個。

“席優這個人真有趣。”眯着眼微微地笑,眼中的目光宛如會放電似的,很花哨。

君文乙軒心裡暗暗數着,自從中午回來以後,這是長官第二十八次提到這個名字,而且一聲比一聲親暱。

前陣子,他還對尹正若有似無的曖昧舉動和稱呼心有餘悸,如今則完全不用擔心了。

其實尹正這個傢伙,只要覺得好玩,什麼都叫得出口,臉皮看起來不厚,卻不會臉紅。

中午只是和人家吃了頓飯,下午就能滿口把人家的名字掛在嘴邊。

“我覺得,他就是個未老先衰的大叔!”近日很少見到白姍姍,可是今天她卻從一清早就出現,一直坐到現在,也不忙工作,就是不停地讓她鄰座的高凡心給她倒茶。

高凡心跑了數十回,卻沒有半句怨言。

“三十而立,男人未滿三十歲以前,都是孩子。”劉星無意地說了句,引來室內無數非議的目光,佔據絕大多數的男軍官一致擺出反駁的態度,只有白姍姍和柳婷音很有默契地點頭。

“看來我離向‘孩提時代’告別還有十一年。而你們,就是我的‘兒童軍團’嘍。”

君文乙軒將一疊文件遞出去,早就料到道貌岸然地打報告的尹正會滿不在乎地展現他的幽默感。

這個人,似乎怎麼說他,都打擊不到他的自信心。

葉子依舊喝着從君文那搶來的酸奶,想開口講話又不肯捨棄銜在嘴裡的吸管:“孩提時代多快樂啊,是吧,寶寶。”

他殷情地衝寶寶笑,人家寶寶在檔案架邊和丁寧兩個人正談公事,敷衍地瞥了他一眼,馬上就轉過頭去了。

葉子聳聳肩,大聲嘆道:“快樂的時光一去不復返啦~”

“我看你現在比以前更快樂。”葉律使出一貫的絕技——臉上微微笑,嘴巴不饒人。

尹正笑嘻嘻地擡頭看,君文乙軒見他一張嘴,連忙搶斷,免得他又扯些擾人心扉的玩笑。

“關於‘紅野軍事行動’的預算方案,我認爲有三點不妥。對照戰術預估,第一,人員分配過於分散,雖然紅野地域廣闊,但是分散戰鬥力是一個常識性的錯誤,這樣也就影響了火力消耗的演算;第二,以軍神要塞爲中心,這個目標太明顯,很容易被敵人佔得先機;第三點和第二點有關聯,就是萬一敵方變更行動,放棄最初奪取軍神要塞的目的,我方將處於被動。實際上,恐怖分子的目標是否是軍神要塞,只是——”

“小銀。”尹正打斷道,“是不是因爲這項戰略計劃是蘭華夜部署的,你批駁起來才特別犀利?”

“不,我是就事論事。”君文乙軒強調道。

看他較真的反應,尹正笑了:“你的脾氣啊……”

“老大。”此刻,進門的唯·諾西徑直走到課長辦公桌前,正兒八經地說,“蘭華夜來了,想見你。”

“現在?”

“對,說是順道來了解紅野計劃的後勤事宜進行得怎麼樣了。”諾西冰涼的眼睛閃過一道寒芒,冷笑道,“我看他們是來挑刺的。”

“呵呵,說曹操曹操到嘛。”尹正不以爲然地嘀咕,終於直起身子,擡頭,看着君文乙軒的目光到是很溫和,“要不要聽聽當事人的說辭?”

君文想了想:“我出現,可能不太合適。”

“不一定。”尹正起身,兩手瀟灑地插褲兜裡,用甩肩的動作示意副官跟上,“人家說不定就是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懷着幸災樂禍的目的。

蘭家的人都有標誌性的特徵,身姿挺拔,威風凜凜,昂着頭喜歡用鼻孔看人。

不過除了第一點,其它在蘭華夜身上到是並不明顯。可能是因爲他有個太過優秀的哥哥,人人都說,他是在哥哥的鋒芒之中長大的,尤其是在十四歲的時候被哥哥搶去了繼承權。

兄弟之間必然是敵人,這在蘭家司空見慣。

否則,他們的家族就不會用□□賭博決定繼承權這種殘酷的傳統。

名譽第一,利益第二,生命是榮耀的奴隸,一輩子只爲沽名釣譽而活。這是他們的家訓,子子輩輩都墨守陳規。

聽了尹正之前所說的關於蘭華夜和他哥哥之間發生的事,君文乙軒漸漸覺得,其實兩個人都是家族的犧牲品。

可是,他們自己卻引以爲傲,重權輕身。

不過,以軍紀軍法的要求來評判,蘭家既然被奉爲軍事世家,不無其道理。

君文乙軒一直是以同情的目光看待這個年紀輕輕就揹負家族枷鎖的悲哀少年,然而回想起來,或許也是出於自己這種自以爲是的心裡,纔會被對方討厭。

他至今爲止仍沒有想明白,蘭華夜爲什麼會指名要和他比射擊。

論軍階,論職權,論能力,他哪一點比蘭華夜強?又什麼時候得罪過他,讓他看自己這麼不順眼……

僅僅爲了一個賭局,他被迫離開自己最重要的人,無可奈何,卻心有不服。

尹正說中了他的心思,他只是表面上溫和,骨子裡其實很剛烈。

小小的會議室,蘭華夜優雅的身姿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中,第一眼竟覺得美麗得像幅畫。

彷彿他身周的一切都會因他身上的光芒而華麗,即使是普普通通的桌椅,落地的紅色窗簾,歪斜的立燈,積灰的檔案櫃等等,都好像蒙上了一層金碧。

蘭華夜慢慢回頭看來,君文乙軒便愣在門口,有點無所適從。

尹正沒大沒小,肆無忌憚,一邊行禮一邊還跨大步,洋洋灑灑地來到蘭華夜面前,擺出迎客的招牌微笑,洪亮的聲音迴盪在房間內。

“恭喜恭喜,一個月不見,就晉升爲中校了。”

蘭華夜揚起嘴角,高傲地笑道:“我看,你也快了。”

君文乙軒留在門邊,靜靜地揣測他們的關係。想想,這兩人的年紀只差了兩歲,黑島的行動之前,蘭華夜還是少校,和尹正同一級,難怪彼此寒暄起來,有那麼點競爭對手的味道。

兩個高傲的人碰在一起,又豈能和睦共處?

“小銀,你幹嘛站在門邊,又在發呆?”

像召喚小狗狗似的,尹正對他招招手,蘭華夜的目光毫不避諱地落在君文乙軒身上,眼底浮現着得意:“我向你推薦的人還不錯吧?”

“馬馬虎虎,比前幾個好。”尹正輕描淡寫地說,等君文乙軒走到身邊,纔對蘭華夜謝道,“要不是相信你的眼光,我也不會任用他。”

君文聽說過有關尹正連續更換副官的事,他猜想原因無非就是“合不來”。

照尹正的脾氣,把人家嚇跑或氣跑的,絕對屬於家常便飯。他自認極少動怒,都屢屢被長官“整”得叉氣。

可都忍下來了,雖然他自認不是隱忍的人,像七戒那樣的,才叫“隱忍”。

蘭華夜微微含笑,轉向君文乙軒,十足的官腔:“君文少尉,好好跟着尹少校做事,能學到很多東西。”

君文不吭聲,實在不想自己那麼虛假,只不過,忠實地表露出自己的情緒,讓尹正看在眼裡,恐怕又要笑他耿直老實。

可是,不想說話的時候,就是不願多說,更不願陽奉陰違。

尹正用力拍了下他的背,繼續和對方寒暄:“小銀有點愣頭青,禮數有欠□□,放在我這幾個月,我能讓他變成更出色的軍官。”

蘭華夜微笑:“君文少尉是老實人,你不要欺負他。”

瞧他們的話,說得多漂亮!

君文乙軒不屑地悶哼,蘭華夜不說,他就是不習慣尹正也是一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很討厭,非常討厭。

紅野的行動,蘭華夜志在必得,而他擬定戰略戰術的理由,也足夠讓人信服。

只是當時他沒想到,經過精心的部署和周全的安排,撒下天羅地網,以及配合尹正爲這項計劃擬定的預算和支援方案,卻因一點意外讓他斷送了性命。

所謂,百密必有一疏。而他淡然面對生死的態度,除了軍人的自傲,還有家族的信仰。

蘭華夜不承認自己是籠子裡的鳥,但在別人眼裡,他就是一隻華貴而孤獨的金絲雀。

坐在會議桌的主席位,用筆輕輕敲着桌面,尹老大的姿勢一點也不像在談論公事,到像是茶話會,尤其在喝君文端上的綠茶時,那副回味的模樣實在有點……裝模作樣!

與之形成對比,拘謹的蘭華夜端端正正地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他的副官羅嚴靜候身旁,也是站得筆挺的軍姿。

“你把兵力分得那麼散,不怕對方主攻你的主力嗎?”結束了上一個話題,尹正停了一會,才又問。

軍鞭放在茶几邊,蘭華夜的雙手規規矩矩地平放於交疊的雙膝上,正視尹少校,冷冷的清笑說不出的華美:“主力集中在軍神要塞,對方的目標也是軍神要塞,但是我的伏擊重點不是要塞,從外圍反包抄,擾亂敵方的步調,更加能動搖對方的鬥志。”

尹正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反包抄這種事,既費神又費力啊,需要很多兵力。”

“我的戰略具有絕對優勢,足夠的兵力是先決條件。”蘭華夜胸有成竹地說,“所以,後勤方面,也希望能做到絕對妥善。”

“呵呵。”

嘴角抽了抽,逸出有些輕蔑的笑。君文乙軒始終覺得態度囂張的尹正和自視孤高的蘭華夜之間彷彿並存着牴觸與磨合。互相都不完全接受或討好對方,然而互相又有一種年輕人的默契,同樣狂妄,同樣驕傲。

所以他們的談話,從旁人看來,非常有趣。

尹正轉玩着鋼筆,顯得心不在焉:“我這邊,基本上軍需物資和彈藥補充沒有問題,紅野的幾個補給站都聯繫過了,到時你喜歡哪個就用哪個。另外,隨行的醫護隊和醫療器材也安排得差不多了,不過,既然軍神要塞可能是資源消耗最大的根據地,你是不是能告訴我,誰負責那塊?”

蘭華夜眼睛一閉,沉冷地報出一個名字:“何席優,何中尉,可以說是特行一大隊戰績最輝煌的游擊隊。”

“哦?他現在是你手下?”午飯剛見過,如今又談論起來,尹正不由露出慧心的笑容。

蘭華夜卻意味不明地盯向君文乙軒:“雷亞斯上校把他一半的兵力交給我,所以這次的行動,只可勝,不可敗。”

“呵呵,你們蘭家的字典裡,從來沒有‘敗’這個字吧?”也只有尹正敢這樣口不擇言。

蘭華夜的眉梢略動了動,雖有不滿,卻沒有顯露出來。

“不過,”尹正等了一會,雙手把玩鋼筆,喃喃道,“經費方面,還是必須請財務處這邊下達指令,我才能確確實實地去落實。”

蘭華夜的眼中閃過一道犀利的冰芒,笑道:“財務處的週中校嗎?”

“對,周瑜。”尹正強調名字,既而咧開嘴,“你親自去找他談談吧,他那個人還是蠻好說話的。”

“哼,後勤大隊的空中霸王,‘微笑的老鷹’,我早有耳聞。”

蘭華夜微微仰頭,等待着對方的反應。

從一個不簡單的人物口中說出另一個不簡單的名字,聽得君文乙軒繃直身體,拉緊了弦,生怕自己漏聽什麼。

而這樣細微的動作,也被尹正注意到了。

“是有人給他取過這麼個綽號,沒想到已經傳到空軍基地去了。”尹正一副不以爲然的姿態,甩動手中的筆,一下一下敲打桌面。

蘭華夜的冰眸直視他,嘴邊是華麗的笑靨:“‘瘋狂的豺狼’,我也聽說過。”

“呵呵,本人並不太喜歡這個綽號。”尹正無聊地撇撇嘴。

蘭華夜道:“周瑜那邊,我會去打聲招呼。”

尹正笑笑,想了一想,側着腦袋謹慎地看向蘭華夜:“這次,你準備帶上後勤人員嗎?”

“葉律或者丁寧,這兩個人你挑一個給我。”蘭華夜不暇思索,馬上就開口要人。尹正聳聳肩:“那就丁寧吧。”

尹正剛做了決定,君文乙軒就開始揣測,葉子天天人前人後嘟嚷丁寧和溫寶寶走得太近,兩人搞小團體,尹正決定讓丁寧上前線,應該不會和這個有關吧?

不會……應該是他想多了……

可,怎麼覺得尹正選擇丁寧的時候,嘴邊的笑意那麼古怪?

那明明是別有用意的笑容啊!

長官的心思,做下屬的果然很難猜……

“麻煩請君文少尉留一下,我有事想單獨談。”

蘭華夜一開始不出聲,等尹正和君文乙軒快走出門的時候,才突然叫住君文乙軒。

先回頭的確實尹正,露骨地表示着不滿,朝蘭華夜瞪了瞪,可看向君文乙軒時又是滿不在乎的笑容。

“蘭中校要是向你說教,你要虛心接受啊。”

揮揮手,他剛要開門,卻又回頭,這次視線落向蘭華夜。

“小銀是我的人,給我點面子。”

蘭華夜微微仰起嘴角:“當然。”

尹正帶着冷笑,走出門,也不說一會哪裡碰頭,來來去去就像一個人似的。

無形之中似乎受惠於尹正了,君文乙軒的心情有點複雜。

至於面前的人,看着他的時候着實不太友好。

蘭華夜看他,絕對是“敵人”的眼神,而非盟友或同僚。

他想,一個賭不至於讓蘭華夜這麼憎惡他,可他始終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會遭致蘭華夜的厭惡。

他覺得自己很無辜,於是聳聳肩,無奈地嘆道:“您有什麼想對我說的?”

蘭華夜眉頭一緊,不太爽快,故意別過頭去踱步走到窗邊,站定後吩咐:“羅嚴,你也出去。”

“是!”

羅少尉大步利落地離開。

會議室裡剩下不能融洽的兩個人,一個靜靜地等候在門口,一個筆直地站在窗邊,相對的寧靜,卻各有心思。

君文乙軒揣測着蘭華夜留下他的目的,蘭華夜則在斟酌如何開口。

他手握着軍鞭,宛如雕像一般,君文乙軒好幾次猶豫要不要催促他。

“霍上尉,現在是我的直屬部下。”

似乎是憋了半天,終於擠出點內容,聲音沒有起伏,機械平直,而蘭華夜的背影看上去有點異樣。

那是叫……緊張嗎?

君文乙軒心裡暗暗納悶。

“哦。”不置可否地敷衍了一聲,想了半天,才說出口,“七戒應該也是吧?”

“我只管組長,組長負責管手下人。”蘭華夜高傲地說。

“哦……”

話不投機半句多,君文想破了腦袋,都覺得無法繼續他們之間的對話。可是蘭華夜不肯罷休。

“上次之所以會提出和你比試射擊,是因爲——霍上尉經常在我面前誇讚你的優異,我想,你在她心目中是最優秀的。”

君文嘆了口氣,覺得蘭華夜的話聽起來有點不舒服。

“以前是,不過現在應該是七戒,他纔是特行一大隊目前最優秀的士兵。”

嚴苛的家訓,使蘭華夜養成了對遣詞造句都嚴謹苛刻的習慣,所以他的話始終聽起來很繞口,甚至有點囉嗦。

他說:“上官七戒確實是一名不錯的士兵,他的潛力很大,進步速度又快,自身也很努力,我比較欣賞這樣的士兵。不過你……”

頓了頓,更用力地捏緊軍鞭:“我不知道爲什麼霍上尉會成爲你的監護人,實際上她並沒有給與你多少養育和教育的責任,但是,也算是你的親人。我想,她之所以會經常提起你,也是因爲你們這種比較‘親密’的關係吧?”

君文越聽越糊塗,始終不明白蘭華夜的用意何在:“蘭中校,您如果有什麼事,還是直說的好,我愚笨,繞來繞去的事情我聽不懂。”

蘭華夜緊抿脣緋,銳利的目光抑制着內心的激動,最後開口的時候總是冷冷的,略微帶着華麗的笑:“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已經成年,霍上尉不需要再對你負監護責任,你也不該太依賴她。”

這種話,從一個比自己小整整四歲的人口中聽見,實在有點無稽之談的味道。

君文乙軒哭笑不得:“蘭中校,您到底是什麼意思,事到如今,就算您說您爲了上次的賭局故意報復我,我也不會埋怨什麼。我離開空軍基地的時候,碧若跟我說,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我沒想過違抗軍令這種事,您還有什麼其它的,儘管說,我洗耳恭聽。”

“碧若……”蘭華夜黯然地轉過頭去,靜靜看着窗外,過了一會,驕傲地仰起頭,“你一直都是這樣叫她的嗎?”

君文愣了一下,莫名道:“以前叫姐姐,後來慢慢改口。怎麼了,這有什麼問題嗎?”

“姐姐……哼!”不屑地悶哼一聲,似乎極爲牴觸,蘭華夜顯得不太爽快,每一句都要思慮很久,“她不是你的長官嗎,對長官直呼其名,似乎不太禮貌。”

君文苦笑:“我覺得,會真正在意稱謂的,只有你們蘭家。”

蘭華夜深吸一口氣,昂首挺胸,自豪地說:“我們蘭家在各種禮節上都嚴守規範,我認爲這是必要的。”

“是,我能夠理解。您是貴族子弟,言行舉止當然和普通人不一樣。而我,只是個普通人,無父無母的,也沒人教我規矩。”君文心平氣和的口吻中多少也參雜了一些不耐煩,“請您見諒。”

蘭華夜突然轉向他,他便恭敬地頷首,可是蘭華夜對他禮貌的態度還是有所不滿。

“我自認任何一方面都比你優秀,可她……還是看不見我的存在。”

幽藍的眸子此刻顯得有些青澀,卻格外認真執着。

君文乙軒注視着這樣的表情,思考了一會,終於想明白了。

冷俊的外表下依然殘留着十七歲少年的天真,冷靜自制的眼眸中卻深深藏着一個人,他沒有想到,蘭華夜在感情方面竟這樣單純。

他居然把他當情敵了。

此刻看着蘭華夜時,覺得對方只是個思春期未滿的少年,對愛情的懵懂和熱誠雖然幼稚,卻很美好。

會心地一笑,他直截了當地問蘭華夜:“你喜歡碧若?”

蘭華夜吸了一口氣,斬釘截鐵:“我愛她。”

君文乙軒被他那副較真的樣子逗樂了:“呵呵,那就好好愛,用對的方式去愛。”

蘭華夜臉色一沉,冷冷地道:“我的事不用你指手畫腳,我只奉勸你最好斷絕和她的來往,我不會把她讓給你,不管她心裡是否有我。對我不利的,我一定會斬草除根,你好自爲之。”

當時,看着蘭華夜異常認真的表情,他只想笑。可是後來想想,他其實是他們之中,最敢愛敢恨的人。

“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蘭華夜,同樣,也不會有第二個狂。”

他站在高處,俯瞰那片他們曾經一起擁有的景色。

然而,他身邊,卻再也沒有那個人溫暖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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