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在殯儀館裡的丁家俊還看起來更有生機一些。
“好吧，我幫你打聽一下，但是不能保證一定成功啊。”
“若是不行，我再來請教你別的事。”
丁家俊說完，轉身，幽靈般飄走了。
忙了一整天喪事，沐春趴在門診室的桌子上，白大褂隨意披在身上，丁家俊身上還有什麼他沒有發現的東西呢？
是不是我想的太簡單了，當有明確病症可以參照的時候，我是不是就看不到事情更多的細節呢？
沐春昏昏沉沉想要眯上一會，老錢的電話一下把沐春從混沌拉到清醒。
聽完老錢的話，沐春的大腦又恢復了清晰，“如果是他要求的話，老錢這邊能幫忙嗎？如果需要費用，我可以先墊付。”
“丁家俊是你什麼人啊？我怎麼覺得你們兩個人都怪怪的，不要給我惹麻煩啊，我最怕什麼你是知道的。”
“不會涉及法律問題的，家屬那邊也許也會歡迎的吧。”
“我不知道，殯儀館那邊我倒是可以找人問問，他爲什麼要去殯儀館做化妝師呢？這個工作不好找女朋友啊。”
“總之就拜託了。”
“手繪遺像的事情倒是可以答應他，我可以介紹客戶給他，費用的話分成到時候我再跟他說，說起來，他那張張豐凌的遺像畫的真的很好，而且還不是用專門手繪遺像的那種材料畫的。”
老錢的聲音聽起來挺有把握。
“是啊，不瞞你說，我覺得張豐凌昨天的妝容也是非常驚人。”沐春感慨道。
“你也發現了嗎？我參加過不知道多少場追悼會了，這樣的妝容還是第一次見到，就好像有光，有聲音，我也不知道怎麼說。”
沐春立刻附和道：“是的，就是這樣的感覺，不愧是老錢，這種形容太到位了，一定會生意很好的，就幫他找一些這樣的生意吧，據說很多人想要手繪遺像的，還有那種彩色的。”
“這種業務本來沒必要多此一舉，但是，如果......”
老錢欲言又止，最後說了句，“到時候再看吧，最近旺季，我去忙了。”
是什麼問題呢？丁家俊的畫明明是有溫暖人心的力量的，那種自然的光線，還有看着張豐凌的遺像時彷彿耳邊傳來的春風般的聲音。
彷彿她在最後一次傾訴心願。
並沒有半點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死亡在他的筆下如此溫暖，甚至變成了一種可以接受的擁抱。
爲什麼他的畫會被出版社拒絕呢？
直到中午，劉淡淡來到五樓時，沐春才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劉淡淡有些受寵若驚，一開口就滔滔不絕，“丁家俊在微博上發佈了自己死亡的消息，然後，粉絲們都炸了，你不知道，下面掃墓的人已經二十萬了，丁家俊銷聲匿跡一年以後，竟然因爲粉絲在網上掃墓上了熱搜。”
“現在的粉絲真可怕。”沐春哆嗦着，跟被人倒了一桶冰水一樣。
“你知道爲什麼這麼火嗎？”
劉淡淡神秘地眯起眼睛，壓低聲音，湊近沐春眼前。
沐春一把將劉淡淡推了出去，“男人和男人之間不要靠那麼近。”
劉淡淡怯怯地退到跑步機旁，“是這樣的，發佈死亡證明的第二天，又有一張手繪遺像發了出來，火了的是那張遺像。”
“遺像？丁家俊畫自己的遺像發在微博上？”
沐春揉了揉鼻子，劉淡淡則從白大褂口袋中拿出手機，找到那條微博後，跑到沐春面前，將手機往桌子上一放，劉淡淡又迅速退回到跑步機旁。
“你幹嘛這麼跑來跑去的？我又不會打你？”
沐春擡頭問了一聲。
“沒有，你先看，先看。”
沐春面前的是一張黑白手繪畫，畫面上的人說是丁家俊肯定不錯，但又不能說他就是一個正常的丁家俊，因爲首先映入眼簾的古怪感覺是，這個丁家俊有一頭長髮。將圖片保存下來放大看，又會發現髮絲並不是正常的髮絲，而是一條條極細極細的管子。
再放大看丁家俊的皮膚，皮膚也不是普通的皮膚紋理，而是一塊塊很細小的組塊拼接而成，每一個組塊裡面好像還藏着什麼東西。
看完局部再看整體，圖片上的人臉，眼睛很漂亮，這雙眼睛畫在男人或女人的臉上都非常漂亮。
沐春看了半天，突然將手機倒轉過來。
這時候奇蹟發生了，這個圖像似乎笑了，或者發出了古怪的聲音。
分明是一張jpg圖片，怎麼可能會動，又不是gif，而且也不該有聲音纔對。
先忽略聲音不論，這張圖倒過來以後，就不是丁家俊了，而是一個女人。
“這是個女人？”沐春的視線轉向劉淡淡，“這個女人是不是他的女友？”
劉淡淡點點頭，“是Seven的女友，應該說是未婚妻，陳安妮。”
沐春迅速退到微博頁面，在丁家俊之前發的微博裡找到了陳安妮的留言。點進去一看，陳安妮的頭像是一張她和丁家俊的合影。
頭像上的陳安妮和這張遺像上的陳安妮一看就是同一個人。
劉淡淡猜想沐春一定已經發現了這幅畫裡的秘密，於是開口道，“粉絲們已經炸了，更瞠目結舌的是那些這一年來拒絕和Seven合作的人，因爲Seven創造了一幅傑作，一幅真正的傑作。”
“這是【永恆之人】嗎？”沐春問。
劉淡淡跳了起來，“你重新讀了《機械少年》是不是？”
劉淡淡這麼問了，沐春只好點頭承認，早在幾年前《機械少年》在《科幻世界》連載的時候，沐春就很喜歡這個故事，尤其是《機械少年》的主角艾爾愛上一顆行星的故事更是令沐春震撼不已。
劉淡淡眨巴着少年般的眼眸，伯牙遇到鍾子期一樣看着沐春。
“沐醫生，你不會也喜歡【行星少女】吧？”
沐春咳嗽了一聲，“以前也許也——喜歡吧，【行星少女】的形象畢竟連作者本人都不知道是什麼樣好不好？”
“無所謂形象啊。”劉淡淡雙掌交叉，十指相扣呈祈禱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