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院長先是有些生氣,然後又像是有託與人,不好意思發脾氣一樣,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一定以爲我是故意爲難劉淡淡吧。”賈天突然放慢語氣,一手撐着額頭揉了幾下,看起來有些疲倦。
和平日裡總是精氣神十足的樣子相比,賈院長此刻看上去竟然有幾分柔弱。
沐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好在副院長對面安安靜靜坐着。
“其實劉淡淡是他自己跟我提出想要休息一段時間的。”
賈天這麼一說,也是完全出乎沐春意料。
“你怎麼毫無表情啊。”等了半天也沒見沐春說話,賈院長忍不住擡頭問道。
“我沒有表情嗎?”沐春轉身,對着微波爐的門看了幾眼。
賈天看着沐春傻里傻氣的樣子,實在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醫院裡不少人當我是壞人,但是劉淡淡的事情我的確說了他幾句,然後他自己提出休息一段時間,估計離開花園橋醫院之後也沒有回學校。”賈天皺了皺眉頭,竟然有幾分擔憂之色。
沐春看不明白了,於是問道:“副院長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賈天冷笑一聲,“這花園橋還有沐春醫生不知道的事情嗎?”
“副院長這樣笑話我不合適吧,我真心不知道劉淡淡爲什麼會突然想要回去,我其實也不明白爲什麼以他的脾氣會和方家兄弟吵起來,還鬧到投訴這樣的程度,但是方家投訴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副院長可能是最清楚的吧。”
沐春知道要了解劉淡淡那天下午和方家兄妹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最好的方法就是問賈院長,並且要知道劉淡淡最近銷聲匿跡的原因,最可能知道原因的也是賈院長。
只是苦於直接問賈院長似乎是不可能問出任何線索的......沐春心裡雖然擔憂劉淡淡,但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
而現在不同,從今天賈院長的態度看,應該是好說話的。
沐春自然也不會放過難得的機會,一兩分鐘裡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和這位副院長好好來一場身心科醫生的高級溝通術。
結果似乎英雄無用武之地,賈院長喝了幾口茶,就把劉淡淡當天發生的事和沐春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賈院長說雖然他不是身心科醫生但是察言觀色,理解人心的水平也是不差的,畢竟醫院是一個和人打交道的地方,很多人說醫生是和疾病打交道,其實說到底還是和人打交道。特也算是經驗豐富。
劉淡淡的事情在賈院長看來是他自己遇到了一些問題,而且這種問題不是一朝一夕發生的,恐怕是劉淡淡之前就深受困擾,因爲方家兄妹的事情突然爆發了。
“和孩子有關嗎?”沐春問。
“嗯,方佳說當時劉淡淡非常生氣,也不知道一個小小年紀的醫生哪來的那麼大脾氣,幾乎要衝上去打方佳。”
賈院長說到一半,沐春打斷道:“不可能的,劉淡淡不會打病人。”
被打斷的賈院長眸色冷峻,瞪了一眼沐春,沐春倒抽了一口氣,“不好意思,我剛纔有些激動。”
“你看你都會那麼激動,這還是面對你所在醫院的副院長,劉淡淡怎麼就不可能想要打病人呢?你要聽清楚我說的話,我剛纔怎麼說來着的,我說方佳當時在我辦公室的說法是‘劉淡淡幾乎要衝上去打人’,我說打了嗎?要是真的打了人,還是病人,還是個女病人,他現在能這麼安安穩穩嗎?要真的劉淡淡對方佳有任何過激行爲,哪怕輕輕推了一下,他們一家子都能每天在我們醫院吃早飯、中飯、晚飯,弄不好帶着睡袋直接睡在五樓,而且這個費用全部要醫院承擔。”
”我倒是聽一位病人說過方家兄弟的一些事情,說是之前就發生過醫鬧,佔着外科住院樓的走廊,堵在醫生辦公室門口,最後還得到了賠償。“沐春把吳芳梅告訴他的事情向賈院長稍稍提了一下。
賈天不停點頭,“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而且我們其實都知道,方家有幾個兄弟專門給別人出這類主意,用來謀生,他們對如何讓醫院賠償這件事研究的很深很透徹,很有辦法。還經常能夠從中獲利,所以我上次才和你說,要引起注意纔好。“
另外,賈院長又告訴沐春,劉淡淡的媽媽曾經來醫院看過病,還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劉淡淡和他的媽媽長得非常像,當時是來治療胃出血的,那時候是賈院長給他媽媽看的門診。
“劉淡淡的母親,是一家民營企業的老闆,非常優秀,劉淡淡的家境本來很不錯。”賈院長搖了搖頭,“我印象非常深刻,劉淡淡那時候纔剛剛考上醫學院,那天早上八點,我門診剛剛開始接待病人,他扶着他媽媽進來,他的媽媽喝的爛醉如泥,一個人早上八點爛醉如泥,沐春醫生能想象嗎?“
”我知道了。“沐春說道:”我想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謝謝賈院長。“
“嗯,兩年前企業倒了,這些新聞你都可以去網上找一下,劉淡淡來這裡實習是我醫學院的同學推薦的,說是這個孩子很聰明,但是在學校和同學關係都不好。“
“完全看不出來,他的社交會有什麼問題。”沐春詫異道。
難道,我對劉淡淡的瞭解幾乎等於零嗎?他看起來那麼開朗,看起來無憂無慮,不過說起來,真的是很聰明的一個學生。
作爲腦海中那個古怪系統面板上珍貴的“隊友”,劉淡淡本人也的確很有成爲身心科醫生的潛力。
也許這種潛力和他對身心科的興趣,都是受到早些年,在淡淡成長的關鍵時期,母親的問題影響的?
難怪那天在燒烤店吃飯的時候,店員問是不是要酒水時,劉淡淡的情緒突然很激動,直接就回絕了店員,而且態度和平時說話的樣子全然不同。
“劉淡淡本來應該在隅川附屬或者知南附屬這樣的綜合型大醫院輪科,但是我的同學特地給我寫了郵件,讓我幫忙照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