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萬里尋夫來問訊 中霄執藥動奸謀

谷中蓮道:“風侄,你的面色怎的似乎有點不對?”葉凌風慌忙鎮攝心神,笑道,“沒什麼,也許是因爲剛剛練了武功,稍微有點睏倦。”

谷中蓮怎也不會想到那間新開張的酒樓,會令到葉凌風心驚膽戰,聽了葉凌風的解釋,絲毫也不起疑,點點頭道:“是啊,這倒是我粗心了。你長途奔彼,席不暇暖,又隨我練了一個時辰的武功,莫要練壞了身子了。既然疲倦,你就去歇歇吧。”愛護之情,溢於言表。

葉凌風笑道:“侄兒身子還不至於這樣虛弱,稍微有點睏倦,現在也已過去了。師父曾傳了我大周天吐納之法,恢復疲勞,最是有效。難得爺爺談興這樣好,我也還想聽爺爺說他喝酒的趣事呢。”

江曉芙道:“爺爺最喜歡有人陪他聊天,他的談興,什麼時候都是這樣好的。”

江南笑道:“你這丫頭就知道編排你的爺爺。對啦,我剛纔說到了什麼地方?”

江曉芙道:“你說到你在鎮上一家新開張的酒樓喝酒,給雄哥把你拉回來了。爺爺,我正想問你,你幾時又上了酒癮啦?”

江南笑道:“我倒不是喜歡喝酒,只是這家酒樓實在是太好了!”

江曉芙道:“怎麼個好法?”

江南道:“地點好,招呼好,小菜也好!這間酒樓開在湖邊,風涼水冷;跑堂的笑臉迎人,招呼得你妥妥帖帖。座位又寬敞又舒服,我和王老漢就一面喝酒,一面下棋,下個半天,掌櫃的也沒半句閒話。你說,我怎能不喜歡那個地方呢?”

江曉芙道:“有這麼個好去處,爺爺,你幾時也帶我去玩玩?”

江南笑道:“你這丫頭就是愛玩。”

江曉芙道:“誰叫你說得這麼好,你瞧,大師哥也聽得出了神啦!”

葉凌風道:“可惜爺爺明天就要動身,待到爺爺回來,咱們又要趕往氓山了。不知道幾時才能無事身閒,陪爺爺喝酒。”他是有意兜轉話題,免得江南盡是談這酒樓之事。

谷中蓮道:“是啊,爹爹,你明天一早動身,可也該早點歇息了。我也還得寫一封信,託你帶給楊舵主呢。”

江南哈哈笑道:“你怕我說得不清楚麼?也好,寫一封信比較鄭重一些,也顯得咱們禮儀周到。”

吃過晚飯,各自回房歇息。但葉凌風卻是滿懷心事,整夜不能入睡。

黑暗中,他眼前幻出一個恐怖的魅影,似乎正在張牙舞爪,向他撲來!

葉凌風怒叫道:“風從龍,你不要迫人太甚!”可是他張開了口,卻叫不出聲音!只覺胸口如給千斤巨石壓住,嚇出了一身冷汗。

窗外是一叢修竹,風過處竹葉沙沙作響,聽在葉凌風耳中,卻又似乎變成了風從龍的獰笑。葉凌風一掌拍出,掌力推開了窗門,清冷的月光照到了牀前,風從龍的影子不見了,但他獰笑的聲音卻還如在耳邊,在向着他再三叮囑:“葉公子,你可別忘了應該做些什麼!你知道我會怎樣對付你的!”

葉凌風就是因爲記起了他最後的那段叮囑,而致心神不安的。

風從龍要他在江家“臥底”,迫得他不能不答應之後,臨走之時,就向他交代了今後的聯絡辦法。

“我們在東平鎮新開了一家酒樓,就是臨湖的那一家。你有什麼事情要通知我,可上那家酒樓,酒樓上的夥計都是‘自己人’,以‘日月無光’四字作爲聯絡暗號,就是沒有事情,你回到江家之後,也要設法在三天之內。抽出空來,到那酒樓一趟!

切切記住,不可忘了!”

葉凌風當時爲了脫身,風從龍說的什麼他就答應什麼。他不願想以後的事情,就是幾天之後的事情,他也不願意想。他是抱着渺茫的希望;“船到橋頭自會直。”見一步,再走一步。憑着他的“聰明”,也許到了其時,他可以見機應付。

可是他要逃避也逃避不開,就在他回到江家的第一天,江南就和他提起那間新開張的酒樓了。

江南當然不知道他和這家酒樓有着一條黑線相連:谷中蓮母女,更下會想到他是爲了這家酒樓,有如“談虎色變”。

日間他是掩飾過去了,晚上他不能不獨自思量了。江南已證實了有這麼一家酒樓,他不願意想的煩心之事,也不由得他不想了。

其實,也只是一個問題:“要不要聽從風從龍的指使?”

可是這一個問題,卻牽涉他一生的前途,關係他切身的利害。他有把柄捏在風從龍的手中,而他卻又沒有勇氣向師父師母說出隱情,坦白認錯。就這樣在“患得患失”的心情之中,他整夜失眠——也沒想到一個解決的方法。這個問題還是像毒蛇一樣纏着他,解不開,摔不掉!

不覺天色已亮,葉凌風行了一會吐納功夫,恢復精神,只聽得笑語喧喧,江曉芙與字文雄早已起來,在他的窗外說話了。

葉凌風披衣而起,走出房來,江曉芙笑道:“大師哥好貪睡,我們正要來叫你呢。爺爺就要動身了。”

葉凌風忙與師弟師妹,同去送行。江南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再問了葉凌風幾個細節,葉凌風只隱瞞了尉遲炯與風從龍這兩樁事情,其他都如實說了。

江南說道:“這麼說來,海兒只是過期不歸,不一定就有兇險。在江湖走動,往往會遭遇一些意想不到的麻煩的,你們也不必太擔憂了。我此去德州,立即請丐幫打聽他的行蹤,你們在家裡等着好消息吧。”江南對這件事情的判斷,與谷中蓮完全相同。江曉芙深信父親的武功天下無敵,再聽得爺爺和母親都是這麼說,心中越發安定,恢復了她天真活潑的少女心情。

送行之後,江曉芙道:“大師哥,今天還練不練那套劍術?”葉凌風道:“那套劍術,我大致已記得差不多了。師父在路上曾教了我一些拳經劍訣,我一直沒有時間練習。再過幾天,姑姑又要上氓山了,我想趁這向天功夫,趕緊多練一些本門武功。”

谷中蓮道:“對,你是掌門師兄,本門的武功,是該趕緊多練一些,今年的氓山之會,我想帶你們都去見見世面。芙兒,今天你給你師兄喂招,你自己也好練得純熟一些。”

江曉芙本來想要字文雄也練那套劍術,不料葉凌風卻要練其他武功,江曉芙有點失望,但轉念一想,要教字文雄也不必急在一時。她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女,還有着幾分孩子氣,聽得母親要她給大師哥“喂招”,其實也就是等於叫她代教,於是心中頗有幾分得意,又高興起來了,笑着說道:“表哥,你要我給你喂招,今後你可不能向我端掌門師兄的架子了!”

葉凌風笑道:“我做這個掌門師兄,不過佔了年紀比你大幾歲的便宜,說起本門武功,我可比你差得遠呢。今後我隨時都要向你請教的,我怎敢向你端師兄的架子?”

谷中蓮斥道:“野丫頭,說話沒上沒下,好在是你表哥,若叫外人聽了去,可要說我不懂教你規矩啦。”她口中在斥罵女兒,心裡可是十分歡喜。她這態度,不但葉凌風看得明白,連江曉芙也感覺到了。

這一天,他們師兄妹三人,除了吃飯的時間之外,就在花園中練武。

江曉芙雖然隱隱感到母親的態度似有偏袒,但也只道母親是因爲愛護自己的家裡人,對侄兒偏袒一些,不足爲奇。她根本設想到這個“表哥”是對她另有企圖,心中也就並不因爲母親的偏袒而有芥蒂。

她對葉凌風說不上有什麼好感,也說不上有什麼惡感,但無論如何,葉凌風總是她的“表哥”,所以這日在練武場上,她與葉凌風也是一樣的有說有笑。不過,相形之下,她和宇文雄總是顯得親熱得多。要知她和宇文雄是患難之交,又有了半年多朝夕相處的感情,儘管她意欲對這兩個師兄一視同仁,而這股感情卻還是禁不住自然流露。

葉凌風看在眼內,恨在心中,但態度上卻是落落大方,妒恨之情,絕不形於辭色。谷中蓮也曾到練武場上看過他們幾次,見他們都在用心練武,也沒說什麼,看了一會,便即走了。

晚餐過後,宇文雄和江曉芙走出院子,這是他們每日例行的功課,天黑之前,巡視一趟門戶。自從江海天離家之後,谷中蓮就要女兒每日如此做的。爲的是要養成女兒小心謹慎的習慣。至於宇文雄,則由於江曉芙總是要他陪伴,也就養成習慣了。

葉凌風見他們並肩走出,心中有一股難以言說的酸味,也不知是跟着他們同走的好,還是留下的好。谷中蓮忽道:“風侄,你坐一會兒,我有話和你說。”

葉凌風道:“侄兒在聽姑姑教訓。”

谷中蓮微笑道,“都是一家人,你也別大拘禮了。我只想問你,你有什麼心事?”

葉凌風怔了一怔,道:“沒有呀!”

谷中蓮道:“我瞧你今日好似有點悶悶不樂。可是芙兒有什衝撞你麼?”

葉凌風道:“沒有,表妹對我很好。我只是記掛着師父。”

谷中蓮道:“沒有就好,芙兒年紀輕,還不懂事,我也寵壞了她,性情實是有點驕縱。你先順着她點兒,以後再慢慢教她。”

葉凌風心裡暗笑:“怎樣哄得女孩子的歡喜,這個我還用得着你來教我?”但他聽得師母如此暗示,分明是有把女兒終身許託於他之意,心裡也是十分高興。於是說道:“姑姑對我的恩情,我是感激得很,就只怕我太笨了,比不上宇文師弟,會討表妹的歡心。”

谷中蓮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忽聽得打門的聲音有如擂鼓,谷中蓮道:“這麼晚了,是什麼人?”

話猶未了,忽聽得宇文雄大聲喝道:“好一個賊婆娘,膽子可真不小,居然敢找上門來啦!”接着“唰”的一聲,似乎他已在一劍刺出。

谷中蓮連忙跑出去看,葉凌鳳聽得“賊婆娘”三字,卻不禁吃了一驚,但也只好跟在谷中蓮後面,出去看個究竟。

只見院子裡一個黑衣女子,本是蒙着面紗的,面紗已經除下,斜掛鬢邊,額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痕,便似抹上了四脂似的,血跡還殷紅可見。宇文雄那一劍刺在院子中的那棵槐樹上,還未曾拔得出來。

葉凌風見了這個女子,心頭大震。原來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尉遲炯的妻子——“千手觀音”祈聖因。

谷中蓮連忙說道:“雄兒不可無禮,這位想必是——”

字文雄叫道:“師孃,這賊婆娘就正是那日傷了師妹與我的人!”

原來江海天在德州與尉遲炯夫妻化敵爲友之事,字文雄還未知道。那次江每天只是帶葉凌風同行。不過,在這件事情過後,江海天卻曾寫了一封書信,託德州的丐幫楊舵主,送給他的妻子,所以谷中蓮明白其中的原因。

但這件事谷中蓮卻沒有告訴字文雄,因爲那時宇文雄正在病中,谷中蓮舊他心裡有所不安,而且又因尉遲炯是個江湖上著名的大盜,谷中蓮也不願意別人知道她的丈夫與這個大盜往來。她不告訴宇文雄,一半是爲了體貼他;另一半卻也是因爲未能完全信任宇文雄的緣故。

宇文雄的父親生前是個名鏢師,因爲鏢銀被尉遲炯所劫,回家之後,就氣悶成病,不久身亡,因此字文雄把尉遲炯當成殺父之仇,再加上那次在荒谷受傷之恨,所以一見了祈聖因,便立即拔劍了。可是祈聖因的武功比他高明,一閃閃開,宇文雄這一劍刺到了樹上。

谷中蓮也沒見過祈聖因,但她一聽得字文雄罵她作“賊婆娘”,已經知道來的是誰了。

祈聖因冷笑道:“這位想必是江夫人吧?不錯,我們夫婦是曾傷了令媛,江夫人若是記仇,儘可一劍將我殺了。”

宇文雄拔出了劍。卻過未肯納入鞘中。江曉芙防他師兄有失,也早已拔出劍來,在一旁監視着祈聖因。

谷中蓮喝道,“你兩人退下,不許對客人無禮!尉遲大人,我在這廂給你賠罪了。敢問夫人,因何事光臨寒舍?”

祈聖因道:“無事不登三寶毆。我當然是有事而來。但如今看來,我可是來錯了時候,走錯了地方啦。”原來這時宇文雄與江曉芙雖然插劍歸鞘,雙雙退下,但還是氣鼓鼓地盯着祈聖因。

谷中蓮道:“尉遲夫人,且慢!你既然身上有事,遠道而來,卻怎能話未分明,就要走了?”

江曉芙忍不住說道,“媽,是朋友來了,咱們才能當作客人待她!”

谷中蓮想要責備女兒,但想到女兒曾吃過尉遲炯夫婦的大虧,她惱恨這“千手觀音”祈聖因,也是無怪她的。

祈聖因嘿嘿冷笑,正要發話,葉凌風卻已走了上前,搶着說道:“師弟,師妹,你們有所不知。師父早已與尉遲舵主和解啦。江湖上的些須小怨,何足介懷?師妹,而且你也許還未知道呢,當日在荒谷之中,尉遲夫人,實是對你劍下留情,纔沒傷你性命的。總之,那日的誤會,師父是早已與尉遲舵主、尉遲夫人,說得清清楚楚,一筆勾銷的了;尉遲夫人今日來到咱們這幾,正是咱們的陰友,請也請不到的貴客啊!”

原來葉凌風聰明絕頂,他看了谷中蓮的態度,已知谷中蓮定會留客,遲早是要把這件事情解釋給女兒聽的。所以他就搶先說了出來,一來是賣個人情,二來也是意欲試探祈聖因的態度。

有一點葉凌風是可以斷定的,祈聖因料想還未知道是他害了她的丈夫,要不然以她的性子,決不會到現在還沒發作。不過,他還想試探,祈聖因對她丈夫之事,究竟知道了多少。

江曉芙怔了一怔。把眼望着她的母親,谷中蓮道:“你大師哥說的話都是真的,芙兒,你向尉遲夫人賠個禮吧!”谷中蓮最初還是想瞞着宇文雄的,但她也想得到有了今日之事,遲早總也不能瞞他,葉凌風既然說了出來,那也就算了。

江曉芙最服她的父親,母親的話有時她還可以不聽,父親的話她則是必定依從的。如今聽說父親已與尉遲夫妻化敵爲友,她當然也不敢再用仇恨的眼光敵視祈聖因了。宇文雄聽了這件事情,卻是茫然若失,一方面是師命不能不遵,另方面是父仇卻不能忘掉。於是神色之間,就難免有點不大自然,顯得是帶了幾分悲憤。

江曉芙心裡不很願意,可還是上前與祈聖因見過一禮。祈聖因笑道:“不必客氣啦,那天我丈夫打傷了你,你也削了我的頭髮,咱們算是扯了個直。”江曉芙最爲好勝,聽得祈聖因這麼一說,等於是讚了她的劍法,對祈聖因的惡感,她也就減了幾分了。

祈聖因道:“江夫人,我只要見見你的丈夫,問他一句話。

說完了,馬上就走!”

谷中蓮道:“我丈夫不在家。”

祈聖因嘆了口氣,說道:“我果然是來錯了時候。好,告辭了!”其實她來了這許久還未見江海天出來,也料到江海天是不在家中的了。不過既然來到,也總得問谷中蓮一句。

祈聖因回頭便走,谷中蓮雙眉一軒,說道:“尉遲夫人,謾走!你這未免是大小覷我了!”

祈聖因腳步一個蹌踉,回過頭來,說道:“怎麼?”

谷中蓮道:“我丈夫不在家,有什麼事情,我就擔當不起了麼?即使擔當不起,我也總得盡力而爲,不負武林道義!你這一走,這不是小覷我了?”

谷中蓮一番俠義凜然的說話,說得祈聖因聳然動容,連忙賠罪道:“江夫人是一派掌門,女中英傑,我豈敢小覷?我也不是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來求江大俠,我只是要打聽一個消息,只不知——”

谷中蓮道:“我不知道也還有我這徒兒呢。他是跟着師父出門,昨天才回來的。”

祈聖因朝着葉凌風一笑,說道:“我知道。那日在德州我當家的得罪了你,我該向你賠禮。嗯,你心腸很好,不愧是江大俠的掌門弟子。我那當家的是個莽夫,不辭愚賢,不識好歹,有甚無禮之言,你別放在心上。”那日在德州丐幫分舵,尉遲炯對葉凌風頗爲鄙視,曾罵過他不配做江海天的弟子,是以祈聖因方有這番言語。

葉凌風心中卜卜地跳,但聽祈聖因說得情辭懇切,卻絲毫不似嘲諷!這才放下心來,想道:“她果然不知道我在曲沃乾的事情。”

葉凌風道:“我是在半月之前才與我師父分手的。你要打聽什麼事情,我知道的絕不隱瞞。”

谷中蓮笑道:“進裡面說去。不管你要打聽的我們知不知道,今天都是不能讓你走的了。你總不能不把我當作朋友吧?”

原來谷中蓮看出她是受了內傷,卻不知輕重如何。但看她腳步踉蹌,即使不是重傷,也是疲勞不堪的了。谷中蓮堅要留她過夜,實在是存着江湖道義,要保護朋友的心意。

祈聖因聽她這麼一說,亦自明白她的心意,尋思:“她這個二徒弟雖然對我懷有敵意,但江海天夫婦是何等身份,我是江家客人,料想這宇文雄也不敢做出什麼對我不利之事。我小心些兒,也就是了。我丈夫當日敢去會江每天,難道我就沒有這份豪氣?我若是再三推辭,不但辜負了江夫人的一番好意,還要給她懷疑我是不相信她,笑我是膽小如鼠了。”

祈聖因是武學名家之女,但因嫁了尉遲炯多年,也有幾分綠林大盜的豪氣,思念及此,便即縱聲笑道:“江夫人肯折節下交,把我當作朋友,我是深感榮寵,說不得只好打擾你啦。”

祈聖因只知防範宇文雄,卻不知防範葉凌風,其實宇文雄雖然對她未泯敵意,卻是心地純厚,處處顧着師門,怎敢對師父的朋友有所不利?何況他也並沒有把祈聖因當作仇人,只因她是尉遲炯的妻子,他纔對她懷有敵意而已。倒是葉凌風心懷鬼胎,祈聖因一點也不知道。還當他是個俠義少年,對他甚有好感。

祈聖因隨着谷中蓮母女、師徒走進客廳,坐定之後。說道:

“實不相瞞,我此來是打聽我當家的消息。我當家的乾的是黑道營生,官府欲得而甘心,仇家亦復不少。江夫人想來已是知道的了?”

谷中蓮道:“我們夫婦的朋友之中,綠林豪傑不少。你放心,我敢請你進未,就不怕有天大的風浪。只不知你當家的出了什麼事情?”

祈聖因道,“我也不知道。三個月前,我與他分手,各幹一樁事情,說明一個月內他回來的,至今他仍是蹤跡杏然。他曾與我說過要來拜訪尊夫,故此我今日到來打聽消息。”

谷中蓮道:“我丈夫出外半年,如今也未曾回家。風侄,你們在路上可曾碰見過尉遲炯舵主麼?”

葉凌風早知道她是要打聽丈夫消息,心中有了準備,神色自如他說道:“沒碰上。不過,我師父後來單獨一人上了米脂,有沒有碰見尉遲舵主,我就不知道了。”

谷中蓮道:“尊夫武藝高強,料想不至出事。”

祈聖因嘆口氣道:“尋常的公門鷹犬,我當家的不至於懼怕他們,但據我所知,這次追捕他的,有一個御林軍副統領賀蘭明在內,此人已得尉遲鞭法真傳,我當家的未必勝得過他。另外還有‘祁連三獸’聽說也歸順了朝廷,這三人也都是我們的仇家。”

祈聖因的消息並不靈通,她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賀蘭明出現在陝甘道上,爲的是要往米脂捉拿林清;而祈連三獸中的馬老三也早已死了。但雖然如此,她也總算摸到了一點邊,而尉遲炯後來也的確是被賀蘭明所擒的。

江曉芙道:“賀蘭明?嗯,大師哥,你在曲沃碰上的不就是這個賀蘭明嗎?”

葉凌風心頭一震,連忙鎮攝心神,說道:“不錯,我是碰上了賀蘭明,幸虧馬快,才逃出了性命。但卻沒有碰見尊夫。”

祈聖因道:“你可否將當日情形說與我聽聽?”

葉凌風只好將他所捏造的故事;對祈聖因再說一遍。祈聖因卻比谷中蓮細心一些,多問了幾點細節。這故事是葉凌風在路上構思過千百遍的,祈聖因所問,他都一一應付過去,並無破綻。

祈聖因沉吟半晌,說道:“這麼說來,已經證實賀蘭明是在這條路上了。你既然沒有發現他們押着囚車,我倒可以稍稍放心了。我那當家的大約還未曾與他們碰上。”

葉凌風道:“賀蘭明這幹人,據我師父聽到的消息是要往米脂捉拿天理教教主的,夫人是可以放心。”

祈聖因搖了搖頭,說道:“我當家的與他們正是走的一條路。

我還是不能放心。不過他倘若是出了事,料想也是這半個月內發生的了,面地點必然是在曲沃到米脂的路上。唉,可惜我現在力不從心。不能馬上前去打聽。”

葉凌風暗暗吃驚,心中想道:“尉遲炯那日曾與我說過,他有個朋友在曲沃。這祈聖因又甚精明,倘若給她到曲沃去一打聽,定然可以得知她丈夫被擒的消息,這不是就要戳破了我的謊言了?”

谷中蓮道:“恕我冒昧,請問夫人是否受了點傷?”

祈聖因道:“多謝夫人關心,我也不能瞞你。今日午間,我在靈壁碰上三個鷹爪,倒有幾分‘硬份’,我被他們斫了一刀。

打了一掌,坐騎也給他們傷了。嘿嘿,不過到底還是我佔了便宜,這三個鷹爪孫全都給我殺了!”

谷中蓮聽了,也不禁駭然,心中想道:“靈壁離此二百里有多,她在受傷之後,半日之間,奔波二百餘里,怪不得精神困頓,看來似是受了內傷。她不顧身上的傷,跑到我家,固然是爲了打聽她丈夫的消息,但她對於我的丈夫,也真算得是推心置腹,毫無疑懼的了。人家這樣信任我們,我非得好好待她不可!”

祈聖因接着說道:“這一刀一掌算下了什麼,我在路上已經敷上了金創藥,服下了化瘀丹,想來不至礙事。多承夫人愛護。

讓我借宿一宵,明日我看也可以走路了。”

谷中蓮道:“請讓我給你把一把脈。”

祈聖因道:“原來江夫人還懂得醫道,那是最好不過了,”

谷中蓮道:“略爲懂得一些。我丈夫的義父是華山靈隱華無風,他曾學過一點醫術,因此我也略識皮毛。”

谷中蓮給她診了把脈,她的醫道雖然並不高明,但祈聖因的脈息並無散亂之象,卻是不難判斷。

谷中蓮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說道:“尉遲夫人,內傷你倒沒有。不過,也許因爲是奔波勞累,身子很是虛弱。你可覺得頭痛麼?”

祈聖因道:“正是有點昏眩。”

谷中蓮道:“那就是體虛而兼有感冒的跡象。若不及早凋治,小病也會弄成大病的。我給你開個方子試試。”

祈聖因道:“夫人費心了。可是如今天色己晚——”

谷中蓮道:“這東平鎮上,有一間藥店,與我家相熟。現在還不到二更,我叫徒兒給你執藥。一定可以做得妥當。”她說的“妥當”,另外還有一個含意,那就是可以叫藥店主人代爲保守秘密的意思。析聖因是個江湖上的大行家,不必明言,她亦明日。

谷中蓮立即叫女兒取來紙筆,開下藥方。心中在想:“叫誰去執藥好呢?”她看看身旁兩個徒弟,一時還來打定主意。

祈聖因道:“大恩不言報。江夫人,我也不客氣了,我還有兩件事情想拜託你們。”

谷中蓮道:“夫人請說。”

析聖因道:“我想我一匹坐騎,但不知這麼晚了,鎮上還可以買得到麼?”

谷中蓮心道:“可惜那匹赤龍駒爹爹已騎上德州,要不然倒可以送給她。東乎鎮是個小鎮,平日就沒有馬市,急切之間,卻是難找。”

祈聖因道:“若是難找,那就算了,我明日走路也罷。”

江曉芙忽道:“娘,我倒有個主意,我知道王大叔家裡有一匹好馬,我和二師哥都見過的。當然比不上咱們的赤龍駒與白龍駒,但一日跑個二三百里,據說也不會口吐白沫。”

祈聖因道:“這位王大叔是什麼人?”

谷中蓮笑道:“芙兒,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這位王大叔是我公公的棋友,會點武功,爲人卻是十分慷慨好義。”

祈聖因道:“好,他若肯出讓,什麼價錢都行。”

江曉芙道:“王大叔的脾氣我知道,提到一個錢字反而不行。

你不用管,讓我給你安排吧。”

原來江曉芙見祈聖因受了傷,明日還要趕路,同情之心,不覺油然而生。她從前雖是對祈聖因懷有敵意,但此刻的祈聖因已是她父母的朋友,何況她又知道了祈聖因當日在那荒谷有意保全了她的性命之事,因而故意也就化成了好感,轉而爲祈聖因設想了。

祈聖因道:“好,那我就先多謝姑娘了。另外還有件事,請你們往鎮上執藥的時候,順便給我打聽一個人,”

谷中蓮道:“是什麼樣的人?如何打聽?”

析聖因道:“是一位綠林朋友。我前日與他約定,在東平鎮上相會。當時我未想到會在你家留宿,也未想到今日會在靈壁遭遇意外,掛了彩的。所以沒敢約他到你家來。”

谷中蓮道:“東平鎮上只有三家小客店,倒也不難尋找。只不知他來了沒有?”

祈聖因道:“他與我約好,他若來了,便在所住的客店後牆,畫一朵小小梅花爲記。這朵梅花他將用金剛指力刻劃,刻劃在不受人注意的地方。即使萬一有人發現,也不容易抹去。你們哪位去給我留心看看,倘若發現了這個記號,也不用去找尋此人,只回來告訴我就行了。”

谷中蓮道:“好,事情不難,但卻要選一個細心的人去。芙兒——”

江曉芙道:“媽,你是要我去麼?我正想和你說,請二師哥陪我一同去呢!”

谷中蓮笑道:“芙兒,你熱心可嘉,但我卻不放心你去。你和我留在家中陪客。“

江曉芙撅着小嘴兒道:“媽,你怕我鬧出亂子麼?我會很細心的。”

谷中蓮道,“細心也不行。你是個女孩兒家,這麼晚了,到鎮上亂跑,容易惹人注意。何況鎮上的人,也都認得你是江海天的女兒,你方便到客店附近溜達,仔細找尋牆上的標記嗎?”

江曉芙道:“媽,你不要我去,王大叔那匹青驄馬誰給你牽來?”

葉凌風一直默不作聲,這時忽地站起來道,“姑姑,就讓我去一趨吧。”

江曉芙道:“大師哥,你更不行。你認不得王大叔,和藥店也不相熟。”

葉凌風笑道:“我的意思是想請宇文師弟與我同去。宇文師弟不也是和那位王大叔相熟的嗎?”

谷中蓮正是有這個意思,原來她因爲宇文雄對祈聖因懷有故意,不放心讓他前去執藥。但若由她開口要葉凌風與他同去,卻又怕他心上有了疙瘩。

祈聖因更不放心讓宇文雄單獨前往,連忙說道:“兩位都去,那是最好不過,事情分頭來辦,既可節省時間,又可有個照應。”她是有意給葉凌風找個兩人同去的藉口。同時也是向葉凌風示意,要他親去執藥,所以說是“分頭辦事”。她料想葉凌風甚是精明,定然一點即透。

不錯,葉凌風確是精明,也果然一點即透。但祈聖因卻想不到,葉凌風卻正是利用他的精明,晴中打她的主意。

谷中蓮與祈聖因是同樣的想地,“有葉凌風同去,我就可以放心了。”當下便問宇文雄道:“雄兒,你師兄要你作伴,你意下如何?”

宇文雄道:“但憑師母差遣。”字文雄此刻所抱的態度是:既不仇恨祈聖因,但也不去討好祈聖因,師母如何吩咐,他就如何照辦。

谷中蓮道:“好,那你們就去吧。藥店主人認不得你們也不打緊,他認得我的字跡,我打上一個記號,他就會替我守口如瓶的。”說罷,她便將那張藥方交給了葉凌風。

江曉芙道:“藥店主人也認得雄哥的。”

谷中蓮道:“是嗎?那我就更放心了。”她口裡是這麼說,但藥方還是交給了葉凌風。宇文雄雖是個老實人,但卻並非笨蛋,師母不怎麼信任他,他也有點隱隱感覺到了。

宇文雄憋着了氣,但還是恭恭敬敬地垂手說道:“是。師母還有什麼吩咐?”

谷中蓮想了一想,說道:“對啦,王大叔那兒還得交代幾句,你說我借他那匹青驄馬一用,半月爲期,在這期間,他若要使用坐騎,明天你爺爺回來,就把那匹赤龍駒讓他使用。”要知祈聖因借馬,不過是一時救急,半月之內,她當然可以找到更好的駿馬,也當然可以託人將原物奉還。

不過谷中蓮這麼吩咐宇文雄,另還含有另一層用意,那就是“指定”要他到王家去借那匹馬,購藥之事,他就無須管了。

祈聖因一聽便懂,心道:“江夫人果然是思慮周詳,她也防着她這個徒弟對我不利。”便即笑道:“對,這樣安排最好不過。

半月之內,我準能將青驄馬交回。”

葉凌風聽了谷中蓮如此安排、他心裡可是有點不大願意,但也不好再說什麼,當下便與字文雄一同趕往東平鎮。

兩人施展輕功,十多裡的路程,不多一會,也就到了。這時二更已過,三更未到。但東平鎮是個小鎮,人黑之後,便沒有生意,店鋪都關上了門!鎮上也早已沒有閒人了。

葉凌風忽道:“師弟,你和藥店相熟,不如你去執藥,執了藥再去借馬。我去打聽那位綠林朋友的消息,多勞煩你一些。”

字文雄道:“不,還是師兄去執藥的好。師母已經說得明白,藥店主人認得她的字跡!絕不至於出甚岔子。小弟不是貪懶,實是有難言之隱,我與這位千手觀音夫妻,有點點小小的過節,理該避嫌。明天待她走了,我再告訴師兄。”

字文雄坦直他說了出來,葉凌風無可奈何,只好說道:“好,那麼你借了坐騎之後,就在路口等我,不必再到鎮上來了。深夜騎馬進鎮,會惹人注意。”那位王大叔家在郊外,離東平鎮二三里路,葉凌風早已打聽清楚。

字文雄道:“是,師兄想得比小弟周到多了。”於是師兄弟二人,分頭辦事,

葉凌風掏出藥方,心中不禁苦笑:“師母疑心他、相信我,這固是對我有利。可惜如此安排,我卻不能在執藥這件事上,作弄手腳了!”

原來葉凌風早已盤算了一個“一箭雙鵰”之計,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偷換藥材,混入毒藥。如此一來,就既可毒死祈聖因,又可嫁禍宇文雄了。可是要實現這個計劃,卻必須宇文雄聽他指使,前去執藥。

幸虧谷中蓮早就作了安排,把藥方交給了葉凌風而不是給字文雄:字文雄體會到師母的意思,本人也要避嫌,因而就並沒有上他的當。

葉凌風心亂如麻,暗自思量:“現在是由我執藥,這算盤可就打不響了。不錯,師母會相信我的說話,我可以誣賴宇文雄。

但我總不能把藥店的掌櫃殺了。毒死了祈聖因,師母即使聽信我一面之辭,師妹也定要查究的。到了那時,藥店掌櫃指證是我執的藥,那豈不是害了人也害了自己?”

葉凌風患得患失,忐忑不安,要想放棄這個計劃,但又捨不得錯過這個機會。心中想道:“要是放過了祈聖因。她遲早總會到曲沃去打聽她丈夫的消息的。那時她戳破了我的謊言,豈有不來追究之理?可是卻怎生想得個兩全之策,害了她呢?”

迷惆之間,葉凌風忽地擡頭,不覺又是一驚。原來他在不知不覺之間,來到了一個酒家前面。酒家掛着“太白樓”三字招牌,墨跡猶新,一看就知是新開張的酒樓。這酒樓正在湖邊,顯然就是江南所說的那家酒樓,也就是風從龍下了命令,要他前去聯絡的那家酒樓。

酒樓上燈火未滅,從下面望上去,還隱隱可以看見黑影幢幢。

葉凌風只感一股冷意直透心頭,風從龍的陰影又來緊緊抓着他了。他似乎聽得風從龍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你要害人,爲何還不進去與我的夥計商量?”

葉凌風嘆了口氣,心道:“只怪我當初走錯一步,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了!”他要邁步進去,心中忽地又似有另一個聲音說道:

“凌風,你一錯不能再錯,你一踏進這個黑店,終生就不能自拔了!尉遲炯已經被你害得不知死活,如今你又要害他的妻子,這、這怎麼對得住你的良心?”

可惜他的“良心”一現即逝,他退了兩步,不知不覺間又進了三步,心道:“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我要保住我的錦繡前程,決不能讓風從龍抖出我的把柄,也決不能放過了祈聖因!”正是:

但得前程如錦繡,良心喪盡又問妨?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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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雙劍縱橫生死鬥 一聲霹靂破疑團第二十三回 魔手攫人藏黑店 良駒中毒困英雌第四回 玉女迎賓招責罵 少年驚豔惹相思第四十七回 盡釋恩仇迎俠女 分清斜正叛師門第五回 欲駐萍蹤陪玉女 難明心跡覓孤兒第五回 欲駐萍蹤陪玉女 難明心跡覓孤兒第四十七回 盡釋恩仇迎俠女 分清斜正叛師門第三十三回 詳查往事多疑竇 欲試奸徒辨真假第八回 慈親擇婿心良苦 大盜登門膽意豪第四十二回 金釵挑破當年夢 慧劍難揮往日情第二十五回 清濁未分堪一嘆 恩仇難辨又重來第三十九回 教主深藏圖大事 夫妻義重劫天牢第十七回 佈下玉籠囚綵鳳 安排香餌鉤金鰲第十二回 虎猛鹿狡謀富貴 主驕奴妄氣英豪第五十三回 誤停讒言傷俠士 巧施毒計害英雄第十六回 大俠酬恩承重諾 少年負義昧良心第四十六回 力擒巨惡明真相 識破奸謀諒故人第四十一回 蒼茫大地誰爲主 窈窕秋星或是君第四十回 劍影刀光寒敵膽 英風俠氣鬧京華第五十一回 自古忠奸難兩立 終須黑白要分明第三十四回 憑籍師門擔大任 預留對策囑英雄第二十五回 清濁未分堪一嘆 恩仇難辨又重來第四十四回 劍影刀光寒敵膽 腥風血雨鬧元宵第十八回 排難解紛勞大俠 尋徒覓藥鬥魔頭第二十八回 奸徒得意英雄會 黑網伸張覆武林第十五回 堪嘆英雄遭劫難 何來小子懾羣魔第二十五回 清濁未分堪一嘆 恩仇難辨又重來第十一回 萬里雙騎追惡寇 千金一諾爲孤兒第三十二回 雙劍縱橫生死鬥 一聲霹靂破疑團第三十八回 豪傑橫刀殲小丑 奸人指路捕孤兒第十六回 大俠酬恩承重諾 少年負義昧良心第十九回 把酒言歡肝膽照 連襟挑撥是非多第二十回 欲結朱陳施巧計 心懷叵側動奸謀第五十三回 誤停讒言傷俠士 巧施毒計害英雄第四十三回 羅網空張飛綵鳳 青衫欲溼覓伊人第三十四回 憑籍師門擔大任 預留對策囑英雄第五十四回 陌陸相逢殲狡賊 荒林逃遁嘆窮途第五十三回 誤停讒言傷俠士 巧施毒計害英雄第四十二回 金釵挑破當年夢 慧劍難揮往日情第五十二回 路轉峰迴逢俠女 林深路秘出奇兵第十九回 把酒言歡肝膽照 連襟挑撥是非多第三回 一語起疑誅怪客 雙雄竟不敵紅妝第四十七回 盡釋恩仇迎俠女 分清斜正叛師門第五十四回 陌陸相逢殲狡賊 荒林逃遁嘆窮途第十四回 獨闖龍潭饒俠氣 自投羅網中奸謀第十四回 獨闖龍潭饒俠氣 自投羅網中奸謀第五回 欲駐萍蹤陪玉女 難明心跡覓孤兒第十回 黑夜荒山來怪客 黃童白叟鬥三魔第五回 欲駐萍蹤陪玉女 難明心跡覓孤兒第五十二回 路轉峰迴逢俠女 林深路秘出奇兵第三十六回 巧言佞色施奸計 密意深情錯付人第三十回 青袍怪客來挑戰 黃石奇招未奏功第五回 欲駐萍蹤陪玉女 難明心跡覓孤兒第三十七回 娥眉此去悲前路 小俠歸來痛故園第四十回 劍影刀光寒敵膽 英風俠氣鬧京華第四十七回 盡釋恩仇迎俠女 分清斜正叛師門第十五回 堪嘆英雄遭劫難 何來小子懾羣魔第三十三回 詳查往事多疑竇 欲試奸徒辨真假第四十三回 羅網空張飛綵鳳 青衫欲溼覓伊人第十五回 堪嘆英雄遭劫難 何來小子懾羣魔第十回 黑夜荒山來怪客 黃童白叟鬥三魔第一回 四海翻騰雲水怒 百年淬厲電光開第一回 四海翻騰雲水怒 百年淬厲電光開第九回 豪氣雄風交俠士 奸謀詭計騙兒童第二十八回 奸徒得意英雄會 黑網伸張覆武林第四回 玉女迎賓招責罵 少年驚豔惹相思第九回 豪氣雄風交俠士 奸謀詭計騙兒童第三十一回 論劍噴煙施絕技 還珠留謁顯神通第九回 豪氣雄風交俠士 奸謀詭計騙兒童第三十回 青袍怪客來挑戰 黃石奇招未奏功第五回 欲駐萍蹤陪玉女 難明心跡覓孤兒第十三回 遍覓孤雛存友道 驅馳千里護英豪第四回 玉女迎賓招責罵 少年驚豔惹相思第二十六回 蜜語甜言淆黑白 詭謀毒手害英豪第三十八回 豪傑橫刀殲小丑 奸人指路捕孤兒第三十回 青袍怪客來挑戰 黃石奇招未奏功第三十一回 論劍噴煙施絕技 還珠留謁顯神通第三十四回 憑籍師門擔大任 預留對策囑英雄第三十二回 雙劍縱橫生死鬥 一聲霹靂破疑團第二十九回 魑魅幽林施毒手 英雄大會究奸徒第二十二回 萬里尋夫來問訊 中霄執藥動奸謀第三十六回 巧言佞色施奸計 密意深情錯付人第三十八回 豪傑橫刀殲小丑 奸人指路捕孤兒第一回 四海翻騰雲水怒 百年淬厲電光開第四十八回 情場惡浪多風險 戰地腥雲伏禍胎第六回 威加稚子滋疑慮 力戰強豪動殺機第五十回 艱危未許銷英氣 側調安能犯正氣第十回 黑夜荒山來怪客 黃童白叟鬥三魔第七回 少年俠骨來相護 幽谷情苗便暗生第十五回 堪嘆英雄遭劫難 何來小子懾羣魔第四回 玉女迎賓招責罵 少年驚豔惹相思第五十一回 自古忠奸難兩立 終須黑白要分明第四十回 劍影刀光寒敵膽 英風俠氣鬧京華第二十八回 奸徒得意英雄會 黑網伸張覆武林第十一回 萬里雙騎追惡寇 千金一諾爲孤兒第四十八回 情場惡浪多風險 戰地腥雲伏禍胎第十九回 把酒言歡肝膽照 連襟挑撥是非多第二十回 欲結朱陳施巧計 心懷叵側動奸謀第三十三回 詳查往事多疑竇 欲試奸徒辨真假第四十九回 萬里飛騎傳警報 中霄探帳破奸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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