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如碟,冰肌玉骨
走出御書房的時候,外面已經大黑,在富麗奢華的外廊走道中,一習白裳的落月顯得比一般的使喚丫頭都單薄。但無論是提着燈籠的奴才,還是跨刀的侍衛,見着孤身一人的落月,都會恭恭敬敬叫一身“桃妃娘娘”。她尊貴的身份,已經無須用羅裳來傳達。
不招呼,不停步,漠然走過跪了一地的奴才。習着水袖,落月赤足的叫踏過寒氣的地面。皇宮太大,再也不會象秦艽一樣,爲自己鋪了滿地的白毯,也不會有人象他一樣,怕着自己着涼,謹慎地抱在懷裡。她的心,早就隨着虞天候走了。現在的自己,更象孤魂野鬼。
“妹妹,好大的威風啊。”落月向前走着???目光渙散想着其他的事,聽見這樣的一說纔看見自己幾乎撞到人了。前面的女子笑吟吟地說。
落月沒有回話,冷眼瞧着說話的女子。一習的白衣如己,卻又比自己富貴太多,不似白狐的利落,不似自己的清冷。珍貴的金線細細絞着邊,上好的白稠謹慎繡着翩飛的蝴蝶,參着青紗,佈滿了大半個裙襬,張揚貴氣。“冷冰蝶。”落月的話毫無感情。
“大膽,對冰妃娘娘這樣無禮!”冷妃旁邊的貼身侍女訓示着落月直呼其名。
“秀兒,不得無禮。”冷妃罵了一句,又回過頭來看着落月,“妹妹,這麼晚了,要去那裡?”
誰都知道,在沒有封后的皇宮,冰妃最得寵也最聰明。那樣受着衆人的追捧,得心應手的周旋着。她被每個追逐權利的女子奉若神明。她的故事是個傳奇,她本身就是個傳奇。
但落月,卻真的看不起冷冰蝶。機關算盡一場空,糾葛太多的女子,終會落得灰飛湮滅的結局。
“回寢宮。”依舊沒有任何的語氣,落月說完,不留絲毫餘地地走了。
“妹妹,皇上今晚要我去侍寢。”冰妃碾轉着步子,對着落月的背影說。
“冷冰蝶,我不是你妹妹。”落月連頭都沒回,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冰妃什麼也沒再說,笑着望了落月離去的方向一陣,轉過頭來由侍女攙着,繼續向前走。
桃妃,冷冰蝶口中切切吟着這兩個字。讓虞天候徹骨疼愛,讓皇上流連着她的牀側。她很厲害,不知道能不能厲害過自己。
腳底的涼意襲來,落月靜靜的放慢了腳步。本無心去糾葛,卻偏偏見了與自己糾葛那麼多的女子。從未見過,卻早已經糾纏不清。
於白狐,於皇上,於秦艽。落月終會費着心力去對付她。落月知道的,冷冰蝶,她的往事,珠圓玉潤,象散落了一地的珍珠。那樣毫不掩飾的開在過去。除己之外,卻沒有人能有回頭的靈力。
很多年前,冷冰蝶穿最素的白衣。暈着一臉的笑,任由上官芩將鞦韆架一次次盪開。那樣清澈的歲月,終究只是讓這個女子卸了年少的光陰。
郎騎竹馬來,妾自繞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
青梅竹馬的和上官芩長大,卻漸漸忘了他的儒雅。長大了,心也便的複雜起來。喜歡漂亮的紗衣,喜歡貴重的髮簪,喜歡做個貴妃的一切。憑着無雙的容顏,選進了秀女,信手拈來的玩弄着心計。
她是不凡的,卻註定象個凡人一樣追逐一些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