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珊瑚珠子太過珍貴,如果就這樣拿去給店鋪東家,估計會引來譁然。
她撐着牆壁,玄溟墨眸一沉,毫不猶豫地說道:“不必,直接進去。”
她的傷口再也經不住折騰了,再說了將她一個人扔在這兒等他,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放心的。
客棧裡,除了店老闆之外就再也沒有其它人。
鳳瑤華環顧一眼,便將手中珊瑚珠遞給他:“看看這個,可抵幾日飯錢?”
店老闆只一眼看到了珊瑚珠,眼中便閃過貪婪的光,他點頭哈腰地說:“這種珊瑚珠怎麼樣也值五十兩紋銀的,客官,我先帶你們找兩間上房。”
他隨即樂呵呵地將珊瑚珠細心地準備收在懷裡。
鳳瑤華怒了,這顆珊瑚珠價值千金,居然只能換五十兩紋銀,這個店老闆分明是看他們落魄,有意欺壓,正打算奪走珊瑚珠,重換一家店便是。
只聽得店家哇地一聲怪叫,鳳瑤華鳳目微斂,長長的睫毛似團扇一般蓋住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玄溟。
玄溟怒火沖天,一鞭子抽在店家臉上,店家手中珊瑚珠還未放入懷中,已經被他握在手裡。
就在玄溟準備帶她重換一家之時,鳳瑤華清冷的聲音響在了耳邊,他簡直不可思議,一臉愕然地看着他。
只聽得鳳瑤華說道:“這顆珊瑚珠價值千金,你竟然說只值五十兩紋銀,給你銀子你不賺,如此不知好歹,我們只好當一回惡人了!”
玄溟應聲默契地做出反應,鳳鞭一勾,已捲住了店老闆的脖子,說:“拿五十兩紋銀出來!快!”
店老闆一愣,忙道:“哦哦……”動手便去摸紋銀。
鳳瑤華一雙美麗的眸中清澈見底,此正狠狠地瞪着他。
店老闆不敢怠慢,慌慌忙忙將銀子奉上,玄溟刷地一聲抽回鳳鞭,將珊瑚珠收回,一拉瑤華說道:“我們走!”
玄溟知她現在全身無力,腿又受了傷,只輕輕一摟她腰,帶着她風也似地捲過了店門。
那店老闆何曾見過這等架勢,半晌才反應過來,喊道:“搶劫啊……光天化日之下搶劫啊……”
二人的身影遠去了,風裡依稀傳來店老闆的呼喊聲,玄溟將五十兩紋銀給鳳瑤華隨身帶着,然後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
光天化日之下,搶劫之事,那個店老闆很快就會報官,他倆的行蹤很快就要被人發現。
本來玄溟是真的不想這麼做的,奈何鳳瑤華手上只有這一顆珊瑚珠,如果只能換回五十兩紋銀的話,以後的日子怎麼辦?
如果註定了以後的日子要搶劫爲生,還不如現在就搶呢,那個店老闆看上去也不是什麼好人,搶了就搶了,怎麼樣!
鳳瑤華捧着玄溟搶劫得來的錢,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堂堂一個太子殿下啊,竟然搶劫啊,他們已經越來越不按常理出牌了。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玄溟她喜歡啊!
玄溟搶劫了本來暗歎自己竟然伸手搶自己的子民銀子,可是換個思路一想,簡直活力無限,整個人都迸發出了不一樣的神彩,哼,什麼樣的人生不是活,既然出了宮,他就不再是太子,只要瑤華需要,別說搶劫了,殺人他不照樣殺。
他自忖如果換作是平日的他,甚至出宮遊歷的他,曾經的他,恐怕只會揍那個店老闆一頓吧。
兩人又走了一陣,想找個投宿的地方,突然間前面出現了一個破廟,鳳瑤華大喜,這就這兒了!
玄溟心裡一痛,看着鳳瑤華低頭進了這座破破爛爛的廟宇,她確實自從吃苦,進這種破爛的地方,竟沒有半點猶豫。
廟宇似乎很少有人來,香灰盒已經空了,顯然這兒很少有人關注,這座廟也不知曾經供奉過哪座大菩薩,後來又不知經歷了什麼樣的變故,因爲四周牆壁都顯得漆黑焦斑,顯然曾經遭遇過大火。
鳳瑤華決定今晚就在這兒了,起碼這兒少有人來,等熬過一晚,她傷勢稍好以後,再和玄溟出芙蓉鎮。
玄溟迅速地去買了食物和衣服,他一路迅疾也沒多耽擱,很快就回來。
在廟中點起了篝火,就着牛肉乾類的乾糧,喝了點酒,頓時身體就舒坦了起來,玄溟還貼心地爲她買來了熱乎乎的包子,和一碗冒着熱氣的雞蛋麪。
鳳瑤華吃着這碗麪,擡起頭來看着玄溟,他靜靜地一個人坐在旁邊,吃着乾糧,離她看似很遠,可是鳳瑤華知道,他一直在她身邊,不離不棄,始終相隨。
玄溟一直在暗暗看着鳳瑤華,見她目光望來,便一本正經地吃起了乾糧,見她目光收回去,他的目光又跟隨着她,膠着着她。
兩人都沒有想過,這一段時間的相依爲命的光陰,會成了鳳瑤華日後爲玄溟橫掃一切的動力。
在他登上命中註定的九五至尊的寶座時,鳳瑤華卻始終記得玄溟曾經給予她的恩惠,如同流沙一般,劃過她的生命,如燙她心,如鐫她身。
芙蓉鎮的長街上,由於連日來的雨水連綿,青色磚石板被洗得極爲光滑溫潤,皇帝的馬車在一家客棧前停了下來,這是芙蓉鎮最大的一個客棧,叫做歸客來。
望着那三個碩大無比的字,默許了一殺停下了馬車。
歸客來客棧果然是一家別具一格的客棧,牆壁紙上都貼上了山水圖案,十分雅緻,小二殷勤地去馬車前接皇帝。
一雙玉白的潔淨得有些沒有天理的錦緞鞋子踏在了泥濘地地上,一殺眉頭一皺,正欲喝斥,皇帝卻是自己下了馬車,無所謂地踏着泥地,進了客棧。
一間上房內,一殺說道:“皇上,屬下的探子稟報,日前似乎探查到了娘娘的行蹤,可是屬下不確定那是不是娘娘。”
墨眸微皺,問道:“什麼情況?”
一殺恭敬地答道:“探子說不久前芙蓉鎮上的一個小客棧的店老闆去官府報案,說是一對男女搶劫了他,取走了五十兩紋銀,那位男子似是太子殿下,以鞭子繞着他的脖子,屬下聽完以後突然想起殿下確實是使鞭子的,便連夜去查,發現果然是太子殿下的鳳鞭!”
“這麼說,她應該就在芙蓉鎮上。”皇帝思忖良久,玄溟和知微一起逃出了皇宮,這對母子雖然奇異,但既然逃出了宮門,那必定是在一起逃命的,尋覓這麼長的時間,第一次有了她的消息,並且她離自己如此之近。
他的心在一瞬間的激動之後陡然冷靜了下來,隨即眸中現出笑意,說道:“一殺,吩咐店家送些熱水,然後你就下去吧,沒什麼事了。”
一殺不再多問,應聲退下了。
房間內,燭火燃着,皇帝靜靜發呆,如果有人見了,一定大爲驚異,紫玄國的皇帝,一直喜歡的是仙風道骨,渴望的是得道成仙,長生不死,竟也會有這樣不爲人知的形態出現在他的身上,簡直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其實生得很好看,指節分明,骨節秀氣的中指在桌上輕輕叩着,心中念頭疾轉,這麼說來,她應該和玄溟在一起吧,他們母子倆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呢!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發現她後,不急着表明身份,只想隨着她,直到她去紫玄國找他。
至於玄溟,他也不會再想要殺死他了。
皇帝照銅鏡,銅鏡裡印出一張不似中年人的年輕面容來。
紫玄國的皇帝容顏多變,有人說紫玄國皇后是妖怪,皇帝喝了她的血,便年輕十歲,不喝的話,過幾天又老了十歲。
爲了一直年輕,一直身居龍位,所以皇帝需要長期索要皇后的血液。
唉……知微。
一夜無眠,星子密佈撒在天空。鳳瑤華和玄溟在芙蓉鎮已有兩天,不是不想出城,而是出不了。
薛頂天果然有些手段,這兒離紫玄國足足有幾百裡,而當年的通輯禁令已經解除,更讓他們意外的是守城的門將竟然是薛頂天本人。
這個發現讓鳳瑤華和玄溟兩人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鳳瑤華終於漸漸地發現了端倪,原來薛頂天也是假扮的守軍,好像給了守門將領什麼好處,又自動自發地爲別人幹活,人家也沒什麼不安的,反正一到換崗時間自有別人代替。
就這樣觀察了兩日,鳳瑤華開始佩服薛頂天的耐心,他就終日守住城門,不知道是不是算準了他們沒有出城還是怎麼的,鳳瑤華的心裡十分鬱悶。
又待了一日,這一天機會來了!
這一天,芙蓉鎮上十分熱鬧,數十匹馬橫衝直撞,口中大喝:“迴避!迴避!”
將百姓驅散後,一輛極爲奢侈的錦緞小轎,顫微微地跟在了俊馬身後,鳳瑤華遠遠望去,以她的耳目一眼便看見了上次在薛頂天身邊,被她趁機逃跑的一名侍兒。
此時,他便隨着那頂錦轎步行,亦步亦趨間一雙厲目環掃四周,鳳瑤華暗想,難道竟是宣國的太子本人麼?
薛頂天在見到那輛小轎之後的第二天,就不在城門那兒等候了,鳳瑤華想不透這其中的原因,難道說,他在門口守着並不是要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