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希望浮生眼裡能有那麼一絲不捨一絲愛戀,可是他那瀰漫着呼氣的眼眸平靜如水,沒有一點波瀾。
“怎麼會有人說閒話啊!我們是好朋友呀!”夕臥掙脫開浮生的手,連忙走到筱枝旁邊,拉着她的手,不想讓她走。
筱枝掙扎着佯裝捋了捋額頭的碎髮,將自己的手不着痕跡地從夕臥手中抽了出來。
夕臥愣了愣,低下頭心裡堵得慌,“最終還是起了隔閡。”雖然筱枝掩飾得非常好,但是夕臥與筱枝一起長大,又怎麼可能看不穿她的低落情緒?
她一直擔心筱枝會因爲浮生而和自己鬧彆扭,這麼多年一直跟筱枝解釋了許多遍,可是……兩女一男的組合產生分歧似乎是遲早的事情。
十三年過去了,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她早就跟筱枝說過只把浮生當做哥哥,可是筱枝依然是誤會了。
“我雖然成型之日便在逍遙谷,但是我知道自己生命的意義所在。”筱枝心裡慼慼然,只覺想哭,慌慌張張地連忙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我要去找奴楓部落的族長,不能再逗留下去了。”
夕臥還想再勸,但心下一想唯有嘆氣,說道:“人各有志,希望我們還能再見面。”
筱枝點點頭,沒有再去看浮生,轉身就要走。
她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她站在浮生和夕臥旁邊就像一個笑話,三人雖然是青梅竹馬,可惜從一開始浮生就沒有把她納入自己的圈子。
十三年了,浮生並沒有像呵護夕臥一樣呵護她,他一直恭敬有禮,就像對待一個普通的外人一般。
她早該承認浮生喜歡夕臥的,可偏偏是親眼見到了才死心。
“總管大人,就讓她走嗎?”一名士兵小聲問道。
劉公公淡淡地點點頭,囑咐道:“隨她去,皇上在乎的只有李夕臥一個人而已,其他人無所謂。”
浮生一句話也沒有說,只定定地盯着筱枝的背影,心裡升騰起一股失落,思忖一番之後又釋然了。
夕臥覺得浮生心裡肯定不好受,畢竟已經相處了十三年,不可能一點情誼都沒有。
“兩位能出發了嗎?”劉公公試探地問道。
夕臥收回目光嘆了一口氣,說道:“劉公公請帶路吧!”雖然筱枝離開了,但是他們該面對的還是需要面對。
“師兄當真是狠心,竟然一句分別的話都不與她說。”夕臥走在路上嘀咕道,對筱枝的離開始終無法介懷。
“且不說她是奴,即便她不是,我這樣的身份又怎麼能跟她在一起?”浮生話裡透着無奈,“師妹,兒女情長並不是最要緊的事情。”
他心裡的考量豈是夕臥能夠理解的。他本就把筱枝當做親人,並無男女之情。
他已經耽誤了她十三年,絕不能再繼續耽誤她。況且此次的任務兇險萬分,他也不能讓筱枝跟着身陷險境。
所以他纔會故意牽夕臥的手,故意將筱枝氣走。他欠她的已經太多太多,絕不能連命都要欠。
“師兄,你的身份怎麼了?”夕臥問道。
浮生無奈地低頭看了她一眼,輕輕撫了撫她的長髮,“小柒,身爲逍遙七子,此生便再也不是自由身了。”
“兩位還請跟奴才進去吧!”兩人說話之間已經到了別院門口,而劉公公已經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請兩人進去。
馬上就要見到獻珂,夕臥卻有些不知所措,八年前的不告而別,八年前的背棄,這是兩根紮在她胸口的刺,讓她無數次糾結在愧疚和責備之中。浮生察覺到夕臥的不安,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進了院子。
“主子,他們到了。”劉公公小心翼翼地湊在男子身邊說道。
他點了點頭,隨即說道:“你們先退下,我與夕臥有話要說。”
浮生有些擔憂地看着夕臥,得到她安撫的目光之後,才和劉公公一起出了房間。偌大的房間此時只剩下獻珂和夕臥兩個人。
他穿着深紫色的大氅,臉上的黃金面具遮住了整張臉,卻擋不住那雙複雜的眼睛裡波瀾壯闊的複雜情緒。
“夕臥。”沉默許久,獻珂取下面具,將整張臉暴露在空氣之中,“擡頭看看我。”
她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握成拳頭,潔白的貝齒緊緊咬着下嘴脣,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擡起頭來。
入目的首先是一雙玄色的暗金龍紋靴,再往上是繡
着團花的紫色錦衣,腰間的玉帶通透瑩潤,再往上便是他的臉。
光潔緊繃的下顎曲線優美,嫣紅的嘴脣微微上揚,筆挺的鼻樑柔和卻又不失棱角,那雙水汪汪的眼睛裡帶着一股屬於王者的霸氣,眉形柔和如水,悠然地斜飛入鬢,整張臉美麗得不像男人。
她的雙眼忽然瞪圓,驚訝地張大了嘴,“你的臉!”
左邊的太陽穴處赫然可見一條醜陋的疤痕,彷彿是爬在臉上的蜈蚣,猙獰可怕。
“那次和二哥搏鬥,被長槍劃破,還好沒有傷到眼睛。”他說着往前一步,嘴角帶着苦笑,“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八年前,我爲了守住玉璽的秘密而放棄你,這是我應得的報應。可是,夕臥,你爲何不告而別?”
“什麼沒傷到眼睛!你知不知道這個位置比眼睛更危險?傷到眼睛大不了瞎了便是,若是傷到了太陽穴,你!”夕臥別過頭,不忍心再看獻珂臉上的疤,“我已經原諒你了。那時你不知道我就是夕臥,做出那樣的選擇也是情理之中。”
“我就知道你會原諒我!”獻珂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一個跨步上前將夕臥抱在了懷裡,修長纖細的手指穿過她的頭髮,將她的額頭抵在自己胸前,“夕臥,我說過會接你回來,你看我已經做到了,你回到我身邊了。”
他合上眼,貪婪地吮吸着她的髮香,一遍又一遍彷彿下一秒眼前的人就要消失,捨不得放開。
她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只是那胸膛與浮生和翎羽不同,顯得瘦骨嶙峋然而心臟卻跳得鏗鏘有力,“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這一切都是值得的。”獻珂搖頭,右手撫上她的臉,手指順着額頭而下撫過她的眉眼鼻樑嘴脣,一個地方都沒有落下。
他要好好將她的樣子記下來。八年的爭鬥,從登基到平亂,一步步將這皇位坐牢,爲的不就是變得強大嗎?爲的不就是能讓她能光明正大地回來嗎?
不再是李府丟棄的嫡女,不再是沒有母親的孤女,他要給她一個家,他要讓她有一個最爲顯赫的身份。
夕臥從沒跟一個男人這麼親近過,尷尬地微微後退了一步,問道:“你這次去逍遙谷所爲何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