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中,明教雖有兩萬軍馬,卻分散在各處,劉贇匆忙之下只調集數千人阻敵,但自古是否能戰第一看人心,如人心思戰,雖兵少亦可爲,但杭州現在就是人心不思戰,城池都破了,還有什麼好打的?如果此時是光明頂,恐怕這兩萬人還會有殉教的想法,但杭州對於明教來說,真的只是一個大一點的據點罷了。
劉贇看到方天定被簇擁着退了下來,連忙上前問道“太子可無恙?”
方天定面色如金紙,捂住胸口道“被賊人砍了一刀,無大礙,劉將軍待我包紮一下,便可再戰!”
劉贇哪裡還敢讓這個太子繼續陷陣,搖頭道“太子不可魯莽,宋軍精銳,我軍不可擋,如死戰,恐怕聖教大事毀於一城啊。”
方天定還是不願意的說道“聖公也不會答應的。”
這時,一陣炮響,方天定等人擡頭看去,見幾發炮彈打過城牆,落到了城中,將幾個閣樓砸出了大洞。
“殺啊!!”源爲義這時帶兵殺散了前來阻擋的一隻明教軍隊,看到一羣甲士簇擁着劉贇和方天定,知道是明教主將,連忙召集弓箭手攢射,數十箭羽潑向劉贇等人,劉贇等人急忙抵擋,方天定這才認清現狀,明白杭州城內的兩萬老弱根本不是宋軍的對手,真要硬拼,恐怕唯一的結果就是方臘等人殉教了。
“撤...撤!!”
方天定發話,劉贇也鬆了口氣,他一邊不斷調集軍士斷後,一邊護送方天定回聖公府。
聖公府內,方臘已經是刀甲齊備,看到方天定被扶着回來,知道事不可爲,對左右強笑道“我教根基在光明頂,非杭州也,先將此處還給趙家,待日後再圖恢復。”
方臘帶着大小官員在數千明教軍士護衛下退出了杭州城,
朱武見方臘敗退,雖然可惜沒有一戰擒王,但也不追趕,而是讓衆軍士去查封庫存,安撫百姓。
經過清點,朱武驚訝的發現杭州城內居然囤積了糧草超過七十萬石,足夠三十萬大軍吃四五個月了,這些糧草應該都是準備支援給蘇州、嘉興戰場的,再看金銀,有財物合計超過一千萬貫,但一想到方臘的政策是殺盡所有官員文人,有這麼多的財物也是理所當然了。
朱武興奮之餘,也暗暗擔憂,這麼多的物資要運走可不容易啊,一邊通知吳璇加快運輸,一邊動員杭州城中的海商幫忙,但就這樣運了兩日,還有大半物資囤積在杭州無法運走,朱武無奈,不敢久留杭州,乾脆散發給百姓,然後將方臘收集到杭州的數千工匠全部帶走。
再說方臘,失了杭州的他不敢久留野外,先到了富春縣暫居,派人令鄧元覺回兵杭州。
鄧元覺剛剛到達嘉興,見到方七佛和方傑便問道“見過三大王,本將奉聖公令前來助陣,不知這嘉興有什麼厲害之處,三大王居然久戰不下。”
方七佛一說這個就有些臉紅,說道“沒想到這個宋昭年和其他的官不一樣,無比強硬,他早在我等還沒進杭州的時候就召集四處鄉勇入城守衛,又打造了一口棺材懸掛在城樓上,使得城內萬人齊心,故而久攻不下。”
鄧元覺聽了不由大奇道“居然有如此人物?那城中可有勇將?”
方傑訕訕道“城中只有一個統制王子武,如是鬥將,我三合便可斬其下馬,但卻能得人心,我三次上城都被趕了下來。”
明教中人熟悉的是江湖廝殺,對戰陣對決還不適應,在野戰中對付廂軍或者十節度那樣也是草寇出身的還好,但一面對武舉出身,又敢戰的王子武就開始露怯了,其實在杭州也是如此,雖然朱武兵少,但廝殺完一清點,戰損不到五百人,卻斬殺了明教超過三千人。
方七佛帶數萬兵馬攻打嘉興,至今已經戰損超過萬人,卻連破城的影子都看不見,說不心急是假的,卻毫無辦法。
鄧元覺想了想,說道“貧僧行走江湖的時候聽過一句話,叫做嘉禾一穰,江淮爲之康;嘉禾一歉,江淮爲之儉,說的就是嘉興的富裕,富則多文,因此這裡有不少官吏世家,想來是知道我教不容其,故而死戰。”
其實鄧元覺是不認可方臘殺絕官吏、佛道、文人的做法的,他自己原來就是佛教中人,只是因爲路見不平犯了殺戒才加入的明教,在他看來,不管是官吏還是佛道又或者是文人,都有好人和壞人,一竿子打倒有失公允。
但話說回來,明教起事本來就帶着一些宗教的意思,自然是容不下儒家或者佛道這樣的異教徒。
鄧元覺等人商量一會,覺得只能強攻,便休息一日後繼續強攻,鄧元覺和方覺分別帶着一隻大軍從西南兩邊攻城,將軍士分爲五部,輪流攻城,日夜不停。
攻了兩日,方臘的書信就到了。
城中的宋昭年此時已經因爲兩日兩夜的戰鬥而滿眼血絲,搖搖欲墜了,他爲了鼓舞士氣,一直坐在城樓上,這時突然看到明教退兵,不由問道“難道我已經出現幻覺了嗎?賊人退兵否?”
左右皆喜道“大人,卻是賊人退兵了。”
宋昭年長吐一口氣,兩眼一閉,就在位置上睡着了。
明教軍營中,方七佛等人一臉陰沉。
“沒想到梁山兵馬如此險惡,居然以水師突襲杭州,杭州一陷,吾等後路絕矣,當如何?”方七佛問道。
鄧元覺道“梁山遠來,想來兵馬不多,但糧草問題卻是關鍵,我有一計,爲鎖城法。”
“大師請說。”方傑好奇的問道。
鄧元覺道“我曾遊歷過西北,西賊擅於野戰,卻不擅於攻城,當被堅城所阻時,便會挖掘道路,轉攻爲守,用偏師鎖城,主力四處劫掠。
秀州除嘉興外還有海鹽、華亭、崇德三縣,此三地糧草頗豐,何不攻之?”
“善!”方七佛喜道。
當下,方七佛兵分五路,自己率兵鎖城,鄧元覺率軍一萬五回援杭州,方傑和另外五員上將兵分三路取海鹽、華亭、崇德三地,哪五將,分別是張威、徐方、郭世廣、鄔福、苟正五人,均有勇力。
等鄧元覺回到杭州,才發現杭州已經是一座空城,糧草錢財爲之一空,再一詢問,才知道被分給了城中百姓,方臘大怒,令軍士挨家挨戶收集錢糧,這一番折騰使得明教民心大失。
另外一邊的宣州,姜德雖然故意放慢速度,也攻破了宣州。
拿下宣州後,姜德便不再前進,而是屯兵馬到蕪湖,緊靠大江,隨時準備撤離。
——汴梁
“官家,捷報,捷報啊!”王黼興高采烈的跑進了瓊樓的一個房間,房間內,李師師正帶着數人演奏曲目,趙佶坐在凳子上拍掌而和,聽到外面的吵鬧聲,李師師起身準備退下說道“趙官人有公務,師師退下了。”
趙佶聽到王黼說是捷報,還想用捷報給李師師展現出自己的明君風采,便上前握住李師師的手道“師師姑娘不是外人,共同聽聽就當是趣聞好了。”
李師師抽出自己的手,對後面衆人點了點頭,其他人紛紛起身退下,王黼這時走了進來,看到樂師退下,不由對趙佶媚笑道“見過官家,師師姑娘,官家,田虎已被擒了。”
趙佶接過奏摺,原來在宣和二年七月初九,童貫率西軍攻破了田虎最後一座城池威勝,田虎被西軍小將韓世忠所擒,部下大小官員或死或擒,唯獨孫安、山士奇帶着數百人殺出重圍,逃到山上不知所蹤,正在繼續追拿中。
趙佶大喜道“前幾日接到平陰侯的捷報,今日又接到童太尉的捷報,看來要不了多久,天下又可以太平了。”
王黼對趙佶拜道“這多虧了官家恩德,罷花石,去方田,明賞罰,這才使得三軍用命,得此大勝啊。”
說到這個,趙佶不由有些想念起江南的花石了。
原來自從方臘起事蔡京罷相後,不少官員都上書要求罷除花石綱,認爲是花石綱讓江南動亂的,趙佶無奈只能應允,接着趙佶又下詔罷了方田。
但說到底,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還是趙佶自己搞出來的麼,別人雖然說官家英明,但趙佶卻自己心裡清楚,故而高興不起來。
“官家,如今只剩下方臘一賊了,樞密院已令西軍南下,平陰侯東進,三面圍剿之下,想來方臘之亂平定就在這兩三月內了。”王黼笑道“今日又有真臘國主來朝,真乃雙喜臨門啊。”
趙佶熟讀百書,對真臘也知道在哪裡,嘆道“真臘距中原數千裡,來朝可見心誠,當封賞之,可令其國主爲國王。”
說完,趙佶回頭對李師師笑道“我想宴請那真臘使者,不知道師師姑娘是否願意獻藝呢?”
李師師點頭道“官人有令,師師自當從命。”
趙佶滿意的點頭,王黼又說道“官家,另外北面來人了。”
趙佶眯了一下眼睛,北面自然是說金國,此時的宋金兩邊接觸頻繁,不斷交換情報和條件,準備聯合攻遼。
“小心安排,不要讓他們知道我國虛實。”趙佶是個要面子的人,他可不想讓金國人知道自己的內部正在烽煙四起,故而如此說道。
王黼點頭表示明白,便下去安排了。
——蕪湖
“好哇,這杭州果然是膏腴之地,朱武得糧草二十萬,錢財千萬貫,潘總管的臉色總算可以好看一些了。”姜德看着戰報,拍手笑道。
梁山雖然得了倭國、高麗兩地,但都經過戰亂,還沒有多少稅收,因此這兩年的財政報表很不好看,潘良貴這個白臉書生活活被逼成了黑臉凶神,見誰都像是想打他錢財主意的壞蛋。
“侯爺,如今田虎已亡,西軍即將南下,我軍當早做準備纔是。”李助拱手說道“學生思之再三,覺得方臘不能太快敗亡。”
姜德有些感興趣的問道“怎麼說?”
李助繼續說道“吾等之前以爲那田虎還能堅持一兩月,故而準備藉着這一兩月的時間殺入江南,一來獲得降兵,二來獲得錢糧,三來讓江南人士知曉我軍仁義,但如今西軍隨時會南下,到時候西軍聯合高俅和我軍開戰,我軍危矣。
與其如此,不如暗結方臘,割據山東,以高麗、倭島爲根基,進可成霸業,退可爲諸侯。”
姜德有的時候真的想問問李助是不是和趙佶有什麼奪妻之恨,殺父之仇,幾乎沒有一天不在煽動姜德快點拉旗造反的。
“李師長說的有道理啊,侯爺,我等還是回兵梁山吧。”左謀也勸道。
崔逸之起身說道“吾等要歸梁山,淮西楚地怎麼辦?”
姜德眯眼想了想說道“江南不能去,現在去江南,必然會被童貫等人指揮去和方臘消耗,最後還可能被坑殺在江南。
傳令給水師,準備撤離,至於淮西,各地的結構已經搭建起來,自古王權不下鄉,我們要的就是鄉下,至於城池就先讓給朝廷!”
“明公,朝廷如來報復,吾等當如何?”崔逸之又問道。
姜德笑道“我已得到消息,金國使者又來了,我們的官家現在心裡都是燕雲,不會輕易和我軍開戰的。
不過爲了以防萬一,我自會派人重金賄賂王黼等人,那些人”
姜德已下決定,其餘人也不再說什麼,便開始行動,淮西數府之地都已經被姜德安插了人手,這裡也需要一個人主管大局,姜德便留下李助、劉以敬、上官義三人,以李助爲首,隱沒在鄉野之中,不反官府,只控百姓,待日後風雨起,再行他舉。
——湖州
宋江看着不斷衝上來的方臘軍,氣喘吁吁的扶着自己的寶劍,這已經是石寶攻城的第十八日了,石寶數面圍攻,又把高俅戰敗丟失的旗幟往城牆下一丟,使得軍心大降,要不是這些人大都是宋江從微山就拉出來的兄弟,恐怕第二日城池就會丟,即使如此,宋江在這十八日裡也已經摺損了鄭天壽、孔亮、楊林三員戰將,兵馬也折損超過五成,要是再這樣打下去,宋江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
“明公,我剛剛走了一圈,軍士都已經過度疲憊了,太尉久久不至,吾等當思退路了。”朱焰走過來對宋江嘆道。
“如何退?”宋江錘牆嘆道“太尉敗於賊手,爲今之計,只能困守此處,待朝廷大軍來援了。”
“哥哥!公明哥哥!”
一人急匆匆的跑過來,只見這人個頭矮小,正是矮腳虎王英。
“哥哥,賊軍退兵了!”
“什麼?”宋江不敢相信的往外看去,果然看到方臘軍正在收拾軍械,依次退往了南方。
“賊軍爲何退兵?可是詭計乎?”宋江吞了吞口水問道。
朱焰仔細觀察道“當非詭計,如是詭計,當倉皇而退,何況我軍只需坐守城池,不輕易出戰貪功就是。”
宋江一想也是,管你是什麼計策,我不出城,你能拿我怎麼辦。
等過了一日,宋江才知道是蘇州發生了變化,童貫的西軍拿下田虎後便順河而下,此時已經到達了揚州,石寶得知後大驚失色,立刻退兵準備回到杭州防守。
——半月後汴梁
這一天是大朝,趙佶打着哈欠的坐在龍椅上,旁邊的樑師成喊道“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一人出列道“微臣有事啓奏,現收童太尉、高太尉聯名戰報,另有平陰侯戰報呈上。”
趙佶看去,是知樞密院鄧洵武,點頭問道“可是捷報?”
鄧洵武拜道“卻是捷報,高太尉部下宋江駐守湖州一十八日,折賊軍兩萬餘,童太尉出兵秀州,其先鋒王稟以騎兵勝敵,五戰五捷,斬賊軍萬人,此時兩位太尉的近三十萬大軍已經圍住杭州,賊滅只在旦夕。”
“彩!”羣臣一起讚道。
鄧洵武等衆人喝彩完,又道“另外太尉上書言,方賊之所以能成事,罪在花石也,花石多有贓私之吏,藉以爲名,以貢奉爲名,馴致騷擾,請罷供奉局!”
“天下苦花石久矣,請官家罷供奉局!”
“不去弊政,今日平亂,明日復起也!”
不少官員覺得這是個機會,紛紛出列拜道。
趙佶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見沒人爲自己說話,有些不甘心的揮手道“罷了,就先下詔罷免供奉局吧。”
“吾皇英明!”衆人齊道。
“那平陰侯呢?”趙佶吸了口氣又問道。
鄧洵武繼續說道“平陰侯令偏師走水路,於七月十二日攻破杭州,但由於援兵久久不至,十五日棄守杭州,二十四日收到高麗急報,有遼人前往高麗蠱惑貴族起事,此時已經起兵回高麗平亂了。”
“官家,未得樞密院命令,平陰侯便擅自回師,此罪乃大逆!當下令其回京就審!”一個御史出列開炮道。
“啓奏陛下,平陰侯囂張跋扈並非第一次了,其不遵將令,恢復杭州後又擅自棄守,當嚴懲不貸!”
“官家,平陰侯此舉乃唐末藩鎮所爲,當發兵攻之!”這是更加激進的話了。
一時間,十幾個官員出列表示要對姜德施以懲罰,趙佶也動了怒火,他覺得對姜德已經是仁至義盡,自宋國開國以來,除了折家等將門外,哪裡有臣子可以擁兵不朝的,何況折家如今也是聽調聽宣了。
趙佶雖然在軍國大事上迷糊,但政治敏感度卻很高,他已經感覺到梁山軍的尾大不掉了。
趙佶看向王黼,宋朝乃天子和士大夫共天下,趙佶希望王黼等士大夫能表態,至於剛剛的御史...聽聽就好,應不應該打,能不能打,從來都不是御史說的算的。
王黼想了想,出列道“啓奏陛下,平陰侯此次撤軍,雖有不當之處,但微臣建議,下旨斥責爲上,大動干戈爲下,我朝當今最重要的事情,乃恢復燕雲!
高麗遠在海外,金國之側,如我朝攻伐平陰侯,金國對我朝的用意也會疑惑,另外恐怕三五年內難以平定,到那時我朝如何能恢復燕雲呢?”
王黼的話讓趙佶點了點頭,事有輕重,恢復燕雲乃當今第一要務,其他的事情除非是扯旗造反,都可以放一放。
趙佶讚道“王相公卻是老城謀國啊,便如此,樞密院下令對平陰侯呵斥,另平陰侯平定王慶之亂,賞白銀千兩。”
衆臣齊呼萬歲聖明,當下散朝,王黼走在路上,樑師成跑來說道“王相公,官家說了,等會去你那玩耍。”
王黼喜道“多謝樑內官,下官這就回去準備。”
樑師成呵呵的道“你乃相公,如何能稱下官?”
王黼則諂媚的笑道“內官乃內相,如同半個官家,如何不是下官?”
“哎喲喲!這話可不能亂說!”樑師成被逗得花枝亂顫,點了王黼一下道“這幾天官家老說瓊樓新排的戲曲的事,你自己上點心吧,我去官家哪了。”
“多謝內官大人指點!”王黼說完小聲道“今日太尉上書罷供奉局,卻是機會,大人以爲如何?”
有人的地方就有競爭,在官場是這樣,在宦官之中也是這樣,如此趙佶身邊的宦官最爲得用的有三人,一是楊戩,一是樑師成,一是童貫,楊戩主內,童貫主外,樑師成則是在趙佶身邊伺候,本來也算穩定,但此時的楊戩身體日益衰弱,已經達到無法上朝的地步,樑師成則起了心思。
楊戩死後,內廷總管的位置就空懸了起來,接下來要上位的要麼是童貫的人,要麼是他樑師成的人,爲了讓自己人上位,樑師成必須找辦法打擊童貫。
“恭送內官大人!”王黼對樑師成施禮後小聲說道“下官明白。”
回到家中,王黼先是找來管家問道“燕小哥還在嗎?”
管家苦笑道“在,不光在,還好極了,他正在後院和伶人們在一起呢,那些丫頭都快被他迷瘋了。”
王黼不由好奇的來到後院,發現不僅僅是伶人,就連自己的妻妾,女兒都圍着他看他表演,那眼神...怎麼感覺就像看到肉一樣的狼啊?
“咳咳!”王黼咳嗽一聲走了進來,衆人見王黼回來,連忙一同行禮,燕青把簫往腰上一別,拱手道“見過王相公。”
“燕小哥你和我去書房。”王黼揹着手走在前面,燕青對衆女歪了歪腦袋,跟了上去,又引得一陣歡笑。
來到書房,王黼把門關上,沒好氣的說道“燕小哥果然不愧是瓊樓第一機靈人,我看再晚來一會,你帶走的禮物可以比帶來的東西還多。”
燕青連忙告罪道“王相公恕罪,小乙孟浪了。”
王黼摸了摸自己的鬍子,他倒也沒想怎麼樣,便道“好了,平陰侯的事情官家已有定論,樞密院會下令呵斥,但也會賞銀千兩,你回去後可以傳信了。”
燕青喜道“多謝王相公,平陰侯聽聞王相公對古玩奇珍極有專研,這不,平陰侯偶然得到了件小東西,也不知道是好是壞,請王相公鑑賞一番。”說着,燕青從懷中掏出一幅卷軸,小心的鋪開在桌上。
王黼走上前一看,頓時眼睛一亮,笑道“看筆墨畫風,應爲隋唐之物,也罷,我就鑑賞一番,待有了結果,再行告知。”
說完,王黼又對燕青嘆道“你們瓊樓做這樣的生意,當真是第一賺的買賣,不知道平陰侯又給了你們瓊樓多少啊?”
燕青哎呀一聲道“王相公是不知道,自從太師罷相後,我們瓊樓這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姜小郎君前幾天還來和師師姑娘抱怨,朝中無人難做事啊。”
王黼摸了摸鬍子,意有所指的說道“你們有師師姑娘在,難道還朝中無人嗎?”
燕青明白王黼的意思,拱手道“如還能有王相公爲我等排憂解難,師師姑娘也能專心寫些小曲給官家聽不是?”
王黼哈哈笑道“罷了罷了,師師姑娘是官家面前紅人,吾也不能讓她太過勞累,日後吾等可多親近親近。”
二人又互相含糊的說了一些利益問題,王黼腦中還記得趙佶要來,便讓燕青離開,自己叫管家一起準備了起來。
到了下午,趙佶帶着樑師成一同來到了王黼府,在王黼的帶領下先是參觀了一遍王黼的院子,只見是迴廊盤曲,花影粉牆,看的趙佶連連點頭,話語中甚至還有些羨慕的語氣,這要是換一個皇帝,恐怕王黼的官也就做到頭了,但趙佶不一樣,趙佶本來就喜好典雅奢華,看到王黼這樣的院子,只覺得王黼和自己品味一致,是個雅人,而且大臣喜好奢華就不會造反,這是趙家皇帝一貫的觀點,要是王黼的房子極爲艱苦,趙佶反而要擔心王黼是不是在養名了。
來到院子,這裡已經搭建了一個戲臺,王黼讓趙佶稍坐,自己走了出去,過了好一會兒也沒回來。
樑師成對旁邊的管家問道“王相公這是去了哪裡?官家還在這裡等着呢!”
旁邊的管家只說不知,趙佶笑道“無事,無事,稍等也無妨。”
這時,只聽鑼鼓聲響,一羣伶人上了戲臺,趙佶驚訝的發現王黼居然也在其中,還是小生的裝扮,王黼年齡不大,卻也一大鬍子了,裝做小生,極爲滑稽,看的趙佶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
王黼見趙佶笑了,更是來勁了,和伶人們一起上演了一臺《西廂記》。
一通戲完,王黼下臺對趙佶施禮,趙佶讚道“沒想到王相公還有這樣的本事,剛剛的唱腔可是苦練過了?”
王黼道“得知官家要來,從下朝練到剛剛,只爲官家勞累之餘可以一笑。”
趙佶嘆道“王相公乃忠臣啊。”
王黼眼珠一轉,坐到邊上道“官家覺得微臣的院子如何?”
趙佶讚道“王愛卿當真好手筆,恐怕只有未來寡人的嶽艮可以和你的府邸相比了。”
說完,趙佶又嘆道“可惜花石擾民,太師也老了,恐怕嶽艮也難以建成了。”
王黼起身拜道“微臣有一言,不發爲不忠,望官家坐聽。”
趙佶見王黼這樣,也正色道“盡言之。”
王黼道“方賊起事,乃苦於茶鹽法,和花石綱毫無關係。此事乃童太尉爲邀名而歸罪陛下也!”
趙佶聽了大怒,起身問道“此言當真?”
王黼道“微臣怎敢欺君?花石雖有原主,但每次徵要都補於銀錢,百姓樂此事不及,何來苦?
微臣聽聞,江南還有富商到處收集花石,待官府徵之時,擡高要價,以此爲富呢!”
趙佶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閹奴安敢欺我!”
樑師成道“官家,這也不是童太尉第一次這樣做了,畢竟自古有一句話,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太尉也是爲了早日平叛才如此的。”
樑師成的話讓趙佶想起昔日童貫在西北,不但不聽他的旨意撤軍,反而矯詔的事情。
趙佶揹着手轉了幾圈,思考了一會說道“今日你爲何朝上不言?”
王黼一副爲國考慮的樣子說道“太尉率軍在外征戰,吾爲相公,當相忍爲國,如我當朝指出,恐太尉在外分心而使國事有損,故而不敢言。”
趙佶點點頭道“王相公言之有理,罷了,今日就到這裡吧,回宮!”
王黼和樑師成對視一眼,明白此事已經成爲趙佶心中的一根刺了,不由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