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沖和韓存保在金營中被數員金將圍着廝殺,姚平仲帶着不到百騎衝出了重圍,他來到一片小樹林邊,勒馬回頭看向金營方向,那陣陣的喊殺聲依舊隱隱約約可以聽見,不由長嘆一聲,對左右道“我本想擒拿金帥,帶兄弟們立下不世之功,如今卻到了這個地步,兵敗事小,恐金軍以此爲由,向官家發難,我還有什麼面目回去見官家。”
“那就別回去了!”一聲大喝從樹林中傳出,姚平仲心中一顫,手中兵刃都差點掉到地上,擡眼看去,只見樹林中衝出上千人,爲首一將手持鋼槍,槍尖直取他的喉嚨,姚平仲手一擡,腰一彎,一個鐵板橋躲了過去,再起身一看,自己這百騎已經被金軍圍住,姚平仲喊道“走,不要戀戰!”催馬就走,卻聽到一陣弓響,姚平仲的戰馬被連中數箭,姚平仲急忙一按戰馬,在戰馬倒地前跳了下去,接着一揮狼牙棒,砸開想過來圍攻自己的幾個金兵,也不管其他軍士,奪路就跑,等術烈速回過神找他時,已經不知所蹤了。
不說姚平仲逃向何處,再看林沖和韓存保,此時天空漸漸發白,二人大汗淋漓,胯下戰馬每一步都在打飄,數員金將只是遮擋,不求進攻,明顯是想等二人力盡好生擒二人。
完顏宗望端坐在高處,手中端着奶茶,慢慢的喝着,數百金兵守衛在他面前,讓他不會被林沖二人衝擊。
“差不多了,生擒之!”完顏宗望見四處戰事已平,便準備先回去歇息
“殺啊!!”
這時,從後方突然傳出一陣喊殺聲,完顏宗望猛地回頭,看向那個方向,發現是牟駝崗,氣的把奶茶碗往地上一摔,罵道“好你一個董平,我不來拿你,你倒是來招惹我了!”
完顏宗望所料一點無錯,董平和徐寧各率一千騎,從牟駝崗上衝了下來,直撞金營,金軍廝殺一夜,就算沒有上前線的也是一夜沒睡,已成了疲兵,被董平衝的是節節敗退,已經丟了兩座大營。
完顏宗望急忙讓人用繩索鉤子拉下林沖和韓存保,二人拼命掙扎也無濟於事,待二將被去了兵刃,五花大綁後,完顏宗望令將二人囚禁起來,待日後處理,再令衆將去戰董平。
“轟!”“轟!!”
又是一陣爆炸聲,這一次來自東邊,完顏宗望簡直要抓狂了,這又是哪裡來的宋軍。
“報!!!報!從東邊突然殺來上萬宋軍,打着平陰軍軍旗。”有快馬闖進來報道。
“什麼?”完顏宗望吃了一驚,他不明白爲什麼姜德敢離開東明到這裡,難道不怕完顏闍母尾隨其軍嗎。
此時完顏宗望也明白爲什麼董平會突擊他的東營了,不是爲了救被困住的這兩個宋將,而是爲了裡應外合,將平陰軍引入到牟駝崗內,到時候牟駝崗內有平陰軍數萬,糧草水源數月不缺,自己就是想攻也攻不下了。
完顏宗望明白自己的戰略部署出現了重大偏差,腦子一轉,說道“既然平陰軍要救人就讓他們救,放開東營,諸軍緊守其他軍寨,待我書信一封,派信使送給那平陰侯。”
姜德看着本來還在拼命阻攔自己的金軍突然退去,沒有派人追擊,而是小心的迎向董平,待兩軍合一後,設一小寨於崗外,和金軍大營相距不過三百米,自己帶着主力駐紮到了牟駝崗內。
此時姜德也得到了昨夜姚平仲夜襲金軍的消息,看金軍這樣井然有序的樣子就知道昨夜姚平仲是大敗了,也不知道林沖如何了,不由暗暗擔心。
“報!有金軍信使送上書信一封。”
“拿上來!”姜德道。
待姜德看完書信,對衆將道“完顏宗望說他來只爲問罪趙佶父子,和我本無關係,即使我殺敗了他,趙佶父子也不會容我,許我千金,要我隔岸觀火,你等覺得如何?”
“侯爺,這是金軍的緩兵之計,此時東明城內還有金軍數萬,此時的完顏宗望必然去東明打探消息,一旦東明城內的金兵知道我軍虛實,石秀恐怕攔不住,到時敵我大勢逆轉,還不如現在就和李大人約定時日,合力攻金,待金軍大敗後,再論其他。”魏定國拱手說道,他本是朝廷將領,心中隱隱還是希望有一天平陰軍能和朝廷合二爲一,並不想看到朝廷滅亡。
“侯爺,萬萬不可啊。”董平立刻說道“開封城內萬人萬心,要戰依舊是我軍爲先,到時候我軍和金軍兩敗俱傷,李綱大人雖是侯爺好友,但朝廷卻不會坐看我軍離去的。”
姜德點點頭,說道“李綱雖是我好友,但趙桓恐怕容不下我等,開封不能破,但趙桓要想割地議和,我也攔不得他,我決定回信給完顏宗望,如果他敢再攻開封,就別怪我讓他來的了中原,回不去北國!
另外派人好生打探昨夜林教頭的生死,務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金營
“混蛋!大帥,讓我率軍和那平陰軍決一死戰吧!”
“對啊!大帥,我等南下以來,還從未受到如此侮辱!”
得知姜德的回信後,衆多金將無不怒火沖天,完顏宗望卻搖頭道“不可,我軍現在外強中乾,如果和平陰軍交戰,被開封守軍看破虛實,那我等就真的不一定能回得去北國了。
完顏闍母有我一半大軍,在其軍回援前,諸軍不可挑釁平陰軍,另外,郭藥師,我令你部再向開封前進五里紮營!”
“遵令!”
“那個宋國親王和宰相呢?”
“那狗屁親王被昨夜的廝殺嚇暈了,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呢。那宰相在幫我洗馬,也不知道洗的來不。”馬和尚笑道。
“還以爲是個英雄王爺,原來也是外強中乾,把那宰相叫過來。”完顏宗望說道。
沒一會兒,狼狽不堪的張邦昌就被帶了進來,昨夜開始宋軍不斷的攻擊金軍,讓金軍對他這個宋國宰相可是一點都不友好,看他身上的馬糞馬尿,完顏宗望就能想象到他受了多少罪。
“好你個宋相!居然敢矇騙我,這可是你們宋國皇帝的主意?”完顏宗望拍案叫道。
張邦昌早就服軟了,啪嗒一聲跪下,一邊擦眼淚一邊腦子狂轉,嘴裡說道“大帥莫要誤會,我家官人一心想和金國盟好,否則如何會連續送來兩位親王和宰相?
只是城中有人想依靠軍功升官發財,爲首的便是那李綱!”
“李綱?”完顏宗望撫須笑道“他不過是一臣子,如何能擅自調動兵馬出戰?”
張邦昌指着開封說道“大帥有所不知,我家官人剛剛登基,不少驕兵悍將還未心服,尤其是那些西軍將帥,他們腦中只有軍功,哪裡來的君臣之禮啊。
必然是李綱鼓動的西軍將帥,行此事,大帥此戰如有俘獲,一問何人領兵就知。”
昨夜張邦昌看的分明,是那姚平仲,故而如此說。
完顏宗望點點頭道“你如此一說,卻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我就不問罪你們皇帝,你現在就寫下城中主戰之人,我要你們皇帝一個一個的處理!”
張邦昌一想,這倒是個機會,飛快寫下李綱、种師道等主戰之人,還夾雜了一些和他不對付的官員,希望可以趁機一網打盡。
完顏宗望也不管他寫的到底是誰,又寫了一封語氣嚴厲的信,派人將張邦昌送回到開封,要求趙桓處置這些主戰派,並且在二十四個時辰內將金銀、國書送還,否則就打進開封去。
知道張邦昌要走,趙構抓着張邦昌的手說道“張大人如見到我母妃,務必要幫我告知其不要難過,我必能回國。”
說着,趙構眼淚都在眼珠中打滾了,他實在是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機會能回去了,無論是和還是戰,他都不可能離開。
張邦昌看着趙構這樣,心中感嘆,抽出手拱手道“殿下莫要着急,微臣回去後必會想辦法周全殿下性命。”
這話說的二人都不信。
等張邦昌走後,“大帥,爲何要放他們回去?”馬和尚不解問道。
“這二人在我軍營,宋軍卻敢連夜偷襲,可見這二人在宋國的地位根本不重要,這樣的人我留着有何用?還不如送回去,讓他們自己鬥去。”完顏宗望笑着道“老狼主說過,再強大的國家,只要內部不和,都不用害怕,遼國如此,宋國也是如此。”
——開封
“我數路軍馬,均中了金軍埋伏,傷亡慘重,不得不退,姚將軍所部無一生還!臣親眼看到我軍被屠戮殆盡啊!”張邦昌在大殿上一邊哭一邊喊道,聽着大殿下的戰報,趙桓的臉比趙構還白,他看向李綱,木然道“李愛卿,如之奈何?”
李綱吞了吞口水,他還沒出列,張邦昌就衝了出來,指着李綱罵道“好你個李綱,無恥小人,枉爲人臣!我何曾惹過你,就算我惹過你,康王又有何辜?你要戰功,卻害的康王和我險些喪命,如能功成,便也罷了,如今金軍限我朝兩日內獻出金銀,否則就要攻城,你用此計時心中可有官家朝廷?不知道如今你李綱可有什麼妙計退敵?”
李綱看着張邦昌這個模樣,反而不急了,他反問道“不知道你張大人又有何妙計?”
張邦昌哼道“金軍此來只爲金銀土地,之前李大人不也說過金銀給他便是嗎?退敵難道還要計策嗎?”
“那我太原三鎮難道也給了便是?”李綱怒道,他出列對趙桓道“官家,我聽聞平陰侯已到城外,昨夜還和金軍廝殺了一場,如今金人要我等兩日內交出金銀,必然是心有畏懼,微臣敢言,兩日後我等不交金銀國書,金人必退!”
“李大人!如金人到時候不退反進呢?到時候朝廷如何?官家如何?”李邦彥出列問道。
“我看李大人是想名留青史想瘋了吧,拿朝廷和官家冒險,此可爲人臣之道乎?”白時中也出列喝道。
“好了!都住口!!”趙桓拍案喝道,他看向种師道問道“老種相公,如金軍攻城,可能守住?”
种師道嘆了口氣,他心中的累真的是難以言表,用兵之道,最忌的就是多頭而行,昨夜姚平仲出戰,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這姚平仲還是他西軍之人,城內的軍心混亂可想而知了。
他拱手道“官家,如是昨夜之前,有九分勝算,如今,卻只有四分了。”
“爲何如此?”趙桓大驚問道。
“我軍新敗,折損的都是各軍敢戰之士,軍心士氣已經大跌,故而如此。”种師道解釋道“要想取勝,不能死守,昨夜偷營不成,想來金軍已經懈怠,今夜可再去,如再不得手,可令千人爲一隊,日夜襲擾,想來金軍已是強弩之末,不要數日便可退。”
張邦昌急忙喊道“不可!不可啊!官家,如今金軍還願意和談,如再夜襲,恐怕金軍就真的要打進城來了!”
种師道皺眉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語。
趙桓對着李綱說道“李愛卿,你放心,我絕不會將你交給金人的,但這仗卻是不能再打下去了,寡人不怕死,但江山社稷卻讓寡人不得不以和爲上啊。”
說着,趙桓又看向种師道說道“金人要我罷免二位愛卿,如今之計,也只能權宜如此了。”
趙桓說完,李綱已經心如死灰,他知道趙桓心意已決,但還是努力的說道“官家,微臣無礙,金銀也無礙,太原三鎮卻是不能給。”
趙桓搖搖頭道“不予國書,金軍必不退兵,但各地節臣如何行事,開封卻是管不到了。”
這話說的衆人有的憂,有的喜,各不言表。
退了朝,李綱走在路上,看到到處都是敲門要稅捐的宋軍,心中苦悶難言,他來到自己的府上,見門外燕青站在哪裡,不由轉身想走,燕青快步上前抓住李綱道“李大人哪裡去?這才當了相公幾天,就不認識故人了?”
李綱捂着臉道“我知你是來向我要林教頭的,此事我必會給林娘子一個交代!”
燕青放開手道“李大人說的哪裡話,這爲國廝殺本是軍人本份,不說林教頭還沒陣亡,就是馬革裹屍,吾等也不會怪大人,小人此次是帶了侯爺的話。”
李綱急忙低聲問道“平陰侯有什麼話?”
燕青回道“平陰侯說,朝廷新敗,官家必然求和,錢財無礙,土地卻不能割讓,平陰侯現率數萬兵馬在城外,如朝廷和金軍議和,平陰侯願尾隨其後,使其不得侵佔我大宋國土。”
李綱喜道“此事正和我心意,如今官家已經決定議和,金銀國書明日就會送出城去,還請小乙哥告訴平陰侯,讓其尾隨北上。”
燕青點頭道“這是自然,只是平陰侯和朝廷多有誤會,還需要李大人從中周旋。”
李綱拍着胸口道“小乙哥放心,有我李綱在,必然不會讓平陰侯蒙受不白之冤。”
燕青看着髮鬚已白的李綱,唏噓不已,又低聲說道“李大人,有消息說太學生正在串聯再次上書,李大人可要小心了。”
李綱不以爲然的說道“這些太學生都是讀書種子,不會出大事的,小乙哥無需多慮。”
燕青見李綱如此,不再說話,拱手告辭,往林沖家裡去了。
此時姚平仲大敗的消息早已傳遍了全開封,林沖家裡已經掛起了白布,燕青還沒進去,就看到一羣人圍在外面,不由眉頭一皺。
原本林娘子是在瓊樓,只是姚平仲全軍覆沒的消息傳來後,林娘子堅持要回去辦理喪事,說是不能讓林沖魂魄無處安放,瓊樓人太多,怕林沖的魂魄不敢來,燕青也無奈,雖安慰林娘子林沖不一定陣亡了,但一日過去,林沖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各方都說已陣亡了,也就信了
其實張邦昌是知道林沖二人被俘的,但他並沒有說,因爲那夜姚平仲喊是因爲他纔會夜襲失敗,使得他極爲畏懼林沖二人回來把這話傳開,那李綱和西軍還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要是他做了也就罷了,關鍵他真的沒做啊!
現在他將林沖二人陣亡的消息傳出去,日後林沖要是回來了,他也能反誣林沖二人是被金國招降放回的奸細。
故而此時開封上下乃至姜德都不知道林沖活着。
林娘子回家後,燕青安排了幾人幫忙打理白事,這才抽空去找李綱。
他走上前,聽到裡面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和打鬥聲,再掃視門口這幾人,發現幾個熟人,都是昔日混跡在大相國寺附近的潑皮無賴。
燕青低下頭跑到角落,從懷中抽出一個包裹,先是打開將布矇住臉,然後拿出包裹中的東西,準備好後,施展輕功,跳入院中,只見一羣人打成一團,自己派來的三五人被十多人圍攻,已然招架不住,但依舊死死的護着林娘子等人。
外圍的高檻不斷的叫着什麼不要傷了美人,看那樣子,簡直是迫不及待了。
“花花太歲受死!”燕青見這狀,不敢猶豫,手中弩箭一發,口中大喝,高檻聞聲看去,只見寒光一閃,一根弩箭已經射穿了他的髮髻。
“啊呀!快救我!”高檻大聲喊着,他心中又氣又怕,他本來是和高俅一同離開了,這次回來是得了高俅的指令,本不應搞得人盡皆知,只是見到林娘子辦白事,不由色從心邊起,這才帶人闖了進來,想掠走林娘子,反正現在兵荒馬亂,林沖又死了,沒人會找他麻煩。
但這人算不如天算,誰知道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又壞他的好事。
燕青手拿雙截棍,下了牆就往高檻衝去,高檻邊上兩人急忙上前想攔,被燕青一晃,只覺得眼前一個迷糊,就暈了過去。
高檻在後面看的分明,這個蒙面人一個跨步,雙截棍來回一打,高俅給他的兩個禁軍就被打暈了,他轉身想跑,卻被燕青抓住,其他人投鼠忌器,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你可知道我是誰?我爹爹又是誰?”高檻被燕青抓在手裡,急忙喊道。
“不就是高俅嘛!現在官家可是趙桓,不是趙佶,你爹爹是高俅又能如何?”燕青嘿嘿的笑道,他對着自己幾個手下說道“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們快帶着這個小娘子走吧!”
林娘子聽出來是燕青的聲音,施了一禮,在幾人護衛下離去。
高俅看着美人又跑了,哭喪着臉說道“好漢,我其實什麼也沒做啊,只是因爲林娘子新喪,想來幫幫忙罷了,這都是誤會。”
燕青將其一把摔倒地上,手中弩箭上機,看着圍着自己的十幾號人說道“誤會,我看不是,你們都給我到牆角蹲好,否則我保證這花花太歲變成死太歲!”
高檻見這些人還在猶豫,喊道“都給我蹲好嘍!我要是傷了一點,回去就扒了你們的皮!”
這些人都是高俅選出來的禁軍,不說本事如何,聽話卻是第一的,聽高檻這樣說,都老老實實的跑到牆角蹲好。
高檻嬉皮笑臉的對燕青說道“我的好哥哥,你就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燕青被他這話說的好笑,突然想到一事,問道“你不跟着高太尉去杭州,怎麼回來了?”
高檻聽到這話,眼神飄忽的說道“那杭州有什麼好的,自然想回來。”
燕青哼道“開封隨時可能城破,到時候你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除非有要事,否則你哪裡敢回來,還不說實話,信不信我廢了你第三條腿!”
天見可憐啊!上次高檻被掠走做了個包皮手術,活活讓他花了幾年時間才重新硬的起來,期間不知道吃了多少藥,受了多少苦,他都覺得他要是死了,說不定身體都腐爛不了。
高檻看着燕青的手弩對着自己的第三條腿,嚇得鼻涕眼淚都出來了,哭喊道“我真的是貪玩纔回來的,你要我怎麼說才相信啊。”
燕青眼珠一轉,手弩對着高檻的腦袋,一邊觀察着那些蹲着的軍士,一邊在高檻身上摸了起來,當摸到高檻頭髮的時候,燕青明顯發現高檻抖了一下,他頓時小心摸了起來,發現這高檻髮髻中居然有個硬物,他不作聲色的說道“也罷,你閉上眼睛!”
高檻一邊閉眼,一邊說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燕青看着盯着自己的軍士,手往懷裡一抄,丟出一個煙霧彈,只聽見砰的一聲,一聲爆炸響,接着一片迷霧散開,那些軍士急忙涌過來,等煙霧散開,只剩下高檻一人,那燕青已經不知去向了。
高檻在軍士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一模髮髻,啊呀一聲叫道“完了,完了,蠟丸不見了,爹爹非要打死我了!”
——瓊樓
當燕青回到瓊樓時,林娘子已經被安頓下來了,林娘子向燕青道了謝,燕青回過禮後,來到無人的房間,掏出蠟丸,用力掰開,裡面是一張絲綢所做的布條,上面全是蠅頭小楷,他飛快閱讀,越看越驚,上面居然高俅的密令,要禁軍幾個將領暗通金人,想辦法讓金軍入城。
燕青放下布條,整個人後背全是汗水,高俅可是趙佶的貼身小廝出身,他絕對不會背叛趙佶,在這樣的事情上,高俅的所有所作所爲都可以看成是趙佶的意思,這也就說清楚了爲何高俅不敢派其他人,只敢讓自己的兒子冒險傳遞消息。
這時,布條突然自燃了起來,燕青嚇了一跳,想將其撲滅,但絲綢本就極爲易燃,等燕青將其撲滅時,已經成了黑灰。
燕青咋舌不已,這高俅倒是小心的很。
燕青知道事關重大,立刻憑着記憶寫了一份剛剛的信,編成密語,安排人去送信給姜德。
——牟駝崗
姜德看着燕青送來的情報,閉上了眼睛。
歷史中,整個靖康之戰處處透露着詭異。
不說最後趙佶父子腦子進水一般的自投羅網,也不說那想着依靠神兵神將,就說剛剛發生的黃河之戰,數萬兵馬莫名其妙的就崩潰了,金軍用了數日才能渡河,卻沒有一隻兵馬阻攔他們,姚平仲夜襲卻被反包圍,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實在難說。
姜德收起被翻譯的情報,看着桌上的地圖暗暗思考了起來。
剛剛傳來戰報,完顏闍母已經得到了完顏宗望的消息,數門齊出,朱武來的到底是慢了一些,石秀抵擋不住,敗退下來,完顏闍母要不了一會就會和完顏宗望會師,到時候完顏宗望手裡的力量就不是自己能夠制衡的了。
趙桓已經答應議和,想來不日金兵就會退軍,這個時候盧俊義應該已經到達了大名府,到時候金軍不得入,必會加快北退,按照歷史,种師道會一路跟隨,雖然自己和种師道有一面之緣,又因爲棉花等生意和西軍有些關係,但面對國家大事,种師道不會給自己什麼面子。
想到這裡,姜德明白,自己揚名得利的目的已經達到,該做的是保留戰果和實力了。
——金營
完顏宗望得知趙桓答應了他全部條件,大喜過望,對左右道“大事成矣!”
“報!!大帥,大名府戰報!”這時,幾個軍士攙扶着一人走了進來,完顏宗望急忙站起來問道“大名府如何了?”
那人擡頭回道“昨夜突然來了一隻宋軍,打的是平陰軍旗號,約有兩三萬人,夜襲我軍大營,大名府內見我軍混亂,一個文官率軍出戰,四殿下抵擋不住,此時已經退到魏店了。”
“地圖!”完顏宗望大吼道,地圖飛快打開,完顏宗望指着魏店道“四弟甚好!守住了我軍北去渡口,可記下一功。”
剛剛回來的完顏闍母拱手道“大帥,這平陰軍和其他宋軍不同,善戰悍勇,軍械精良,乃我軍大敵啊!”
董才也道“尤其是那火器,簡直防不勝防。”
完顏宗望點頭道“我軍必須也要有火器,等我回國,就會派人尋覓工匠,如今平陰軍守住了大名府,隱隱切斷我軍後路,但我判斷姜信之絕對不願意和我軍死戰,否則我們兩敗俱傷,最後倒黴的不是我,而是他!宋國朝廷是容不下他的。”
說着,完顏宗望看向馬和尚道“昨夜被抓的那兩個戰將中有一人叫林沖的,我曾經聽我師父說過,這林沖和平陰軍關係緊密,你立刻將其高掛在平陰軍可見之處,告訴平陰軍,要是他們敢來攻我,這林沖就是第一個死的!”
“遵命!”
——牟駝崗
“什麼?林師兄被掛在了旗杆上?”姜德大喜道“這樣說他沒死?之前燕青情報不是說林師兄已經陣亡了嗎?”
“是啊!我親眼看見了,林教頭就是受了點傷,好好的呢。”成閔也是興高采烈的說道“那金將還派人來說,如果我們下崗,他們就射死林教頭。”
“我就沒想出兵!”姜德搓着手說道“盧師兄傳來消息,大名府之圍已經解了,完顏宗弼退兵於魏店,想來完顏宗望是得到消息了,故而如此,也罷,傳信給他,只要他還我林師兄,我保證不傷他一人!”
——次日
又是朝會,經過昨日一日的收刮和之前的準備,金軍要的金五十萬,銀五百萬已經湊齊,今日張邦昌等人便是和趙佶請國書準備去金營的。
退了早朝,張邦昌和李邦彥等人走出宮門,突然從街頭涌出一羣身穿太學服的學子,這些朝官看到這麼多學生,吃了一驚,突然聽到一聲喊“不要走了李邦彥、張邦昌、白時中他們!”
李邦彥被點了名,覺得自己好歹是宰相,又在皇宮外,邊上就是禁軍,怕什麼,便指向那人說道“好大膽子!天子腳下,也敢放肆?”
爲首那人就是陳東,他喊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你等面對強敵,不求退敵,卻坑害李公、種公,饒你不得!”
說着,陳東紅着眼就衝了上前,其他的太學生也跟着衝上前抓住李邦彥等人要打,還好李邦彥都帶了家丁,又有禁軍看到攔住,李邦彥纔沒被活生生打死。
這時開封府各地都得知了太學生情願恢復李綱和种師道的消息,紛紛趕來支援,不到兩炷香,居然聚集了上萬人,那些守衛的禁軍看到這樣,如臨大敵,讓李邦彥等人回宮去見趙桓,緊閉宮門。
趙桓得知太學生在宮外聚集,不由問道“前幾日是爲了六賊,今日又是爲何?”
張邦昌哭着說道“爲微臣等人的命而來,那些學子都說大宋誰都可以缺了,就是不能缺了李綱,朝廷按照金人的意思罷免李綱,故而鬧事。”
一句話頓時讓趙桓本來對李綱的一絲歉意煙消雲散,他哼哼的說道“我倒是要去聽聽,這些太學生想做什麼?”
趙桓來到宮牆,往外一看,只見宮外黑壓壓的人直到天邊,蹲下縮起腦袋問道“爲何如此多人?”
吳敏說道“恐怕已經有三五萬人了,官家,不能再如此了。”
趙桓對其說道“吳愛卿,你去問問這些太學生到底要幹什麼?”
吳敏便探出腦袋喊道“你等聚集到底有何意願,何不告知聖人?”
陳東等人齊齊的拿出一本奏摺,喊了起來“在廷之臣,奮勇不顧、以身任天下之重者,李綱是也,所謂社稷之臣也。其庸繆不才、忌疾賢能、動爲身謀、不恤國計者,李邦彥、白時中、張邦昌、趙野、王孝迪、蔡懋、李梲之徒是也,所謂社稷之賊也。
陛下拔綱列卿之中,不一二日爲執政,中外相慶,知陛下之能任賢矣。斥時中而不用,知陛下之能去邪矣。然綱任而未專,時中斥而未去,復相邦彥,又相邦昌,自餘又皆擢用,何陛下任賢猶未能勿貳,去邪猶未能勿疑乎?今又聞罷綱職事,臣等驚疑,莫知所以。
“綱起自庶官,獨任大事。邦彥等疾如仇讎,恐其成功,因用兵小不利,遂得乘閒投隙,歸罪於綱。夫一勝一負,兵家常勢,豈可遽以此傾動任事之臣。竊聞邦彥、時中等盡勸陛下他幸,京城騷動,若非綱爲陛下建言,則乘輿播遷,宗廟社稷已爲丘墟,生靈已遭魚肉。賴聰明不惑,特從其請,宜邦彥等讒嫉無所不至。陛下若聽其言,斥綱不用,宗社存亡,未可知也。邦彥等執議割地,蓋河北實朝廷根本,無三關四鎮,是棄河北,朝廷能復都大梁乎?則不知割太原、中山、河間以北之後,邦彥等能使金人不復敗盟乎?
一進一退,在綱爲甚輕,朝廷爲甚重。幸陛下即反前命,復綱舊職,以安中外之心,付种師道以閫外之事。陛下不信臣言,請遍問諸國人,必皆曰綱可用,邦彥等可斥也。用舍之際,可不審諸!”
聽着這洋洋灑灑,有處處殺氣騰騰的奏摺,被點了名字的幾人互相對視一眼,暗暗記下心頭。
趙桓無奈,讓吳敏對外表示罷免李綱种師道不過的臨危之計,日後必當複用。
陳東等人還是不肯,瘋了一般擊打登聞鼓,居然把登聞鼓都給擊破了。
開封府鬧了這麼大的事情,開封府府尹自然得出面,王時雍對衆人問道“你們如此脅迫天子,難道是士大夫所該做的嗎?還不快散開?”
有學子回道“吾等逼迫陛下,總比奸邪逼迫的好!”說完,不少情緒激動的學子做勢要衝上前毆打王時雍,王時雍見勢不妙拔腿就跑,這才倖免於難。
朝臣中本來就有希望李綱起復的,便勸趙桓答應,趙桓無奈,讓耿南仲對外說願意起復李綱和种師道,陳東大喜,對衆人說道“官家已經答應了,我們散了吧。”
有人喊道“如果是假的怎麼辦?還是讓內官將李相公叫來吧。”
陳東也覺得有理,趙桓見狀就讓內官去傳李綱,內侍朱拱帶着數十人去傳李綱,卻沒想到開封府已經亂成這樣,李綱居然不在府內,原來李綱在昨日被罷官後,心情鬱悶,昨夜去了瓊樓尋嶽和喝酒,此時還沒醒來呢,燕青等人見外面這樣,也樂得不叫醒李綱,故而尋不到。
陳東等人等了一個時辰,見朱拱空手而回,有人怒道“必然是這些閹奴做鬼!不如殺了!”說完就用石頭砸向朱拱。
朱拱猝不及防,吃了一擊,倒在地上,鮮血頓時流了出來,那些跟在朱拱後面的急忙上前要救,有人喊道“閹奴不想讓李大人起復!打死他們!”數百人聞言向前衝,陳東怎麼也攔不住,等人羣散開,這數十人居然已經被活活打死,甚至朱拱還被分屍數斷。
宮牆上的趙桓哪裡見過這個,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李綱找不到,只能再去招种師道,這一下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等李綱醒來時,已經到了中午,他得知外面已經天下大亂,急忙趕到皇宮,得知已經有數十內官被學子殺死,臉瞬間鐵青,他怒視陳東道“汝等如此,心中可有王法?殺人償命!剛剛殺人的都給我站過來!”
那些動手的學子還自我感覺不錯,站到一邊得意不已,覺得都是因爲自己才能讓李綱起復,陳東卻明白了什麼,他低聲問道“李相公可能保全?”
李綱嘆道“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你等當真不知何爲王法啊!”
李綱來到趙桓面前,當先哭着求死,臉色蒼白的趙桓冷笑道“你李綱要是今日死了,也不知道我趙桓還有明日否?”
李綱急忙磕頭道“官家慎言!學子擔憂國事,故而如此,請官家寬恕!”
趙桓沒有答他的話,而是先宣佈恢復李綱的官職,讓李綱出面喝退宮外的民衆,這時种師道也到了,學子搶前掀開馬車的車簾,見果然是种師道,大喜道“是種相公!”民衆頓時三呼萬歲起來。
趙桓的臉色越來越差了,李綱急忙出面讓衆人退去,陳東也知道禍事了,急忙逃走。
等民衆散開,趙桓立刻傳來王時雍,要求捉拿之前殺人的學子,並且斬首示衆。
王時雍想着當時的場景就害怕,對趙桓道“官家,殺一儆百雖然有效,但其他人如未受到任何懲戒,反而容易使其生出驕橫之氣,不如將太學學子全部下獄,令其反省,也好明白朝廷威嚴。”
趙桓點頭道“甚好,此時李相公和你一起去辦。”
李綱知道這是要自己自污,不敢不應,一時間開封雞飛狗跳,到處搜抓捕拿,宋國失去士人心便是從此開始的,李綱也自此徹底失去了趙桓的帝心,趙桓對李綱開始防多用少,不少大事都不讓其參與,只給空名,不給實職。
又是一日,大清早,開封府門便打的大開,一輛輛的車被拉向了金營,這些車上全是一箱箱的金銀玉器,開封的百姓看着這隻車隊,又氣又哀,張邦昌走在最前面,車隊之後還有上百的歌女,這些是趙桓特意送給完顏宗望的禮物,完顏宗望這次倒是沒想到這節。
完顏宗望看到張邦昌回來,還帶着一車車的金銀,大喜過望,拍着張邦昌的肩膀道“你是個好人,不錯,國書何在?”
張邦昌被完顏宗望拍了一下,只覺得身體都酥麻了三分,這種感覺,他上次還是第一次見趙佶的時候有過。
張邦昌看向邊上一人,這人約三十多歲,長得儀表堂堂,他拱手道“宋國國書在此,請...”
話沒說完,完顏宗望邊上的馬和尚上前一把奪過,遞給了完顏宗望,那人又氣又惱,張邦昌急忙拉住那人說道“清卿息怒,國事爲重!”
完顏宗望打開,細細讀之,見果然有宋國割讓太原三鎮之話,大喜道“甚好!如此我明日就退兵。”說着,完顏宗望指向那人道“這是何人啊?”
張邦昌拱手道“此乃我國禮部侍郎,李若水。”
完顏宗望哦了一聲,笑道“你們南人長得都不錯,李若水,你會啥?”
李若水仰頭道“四書五經,百家諸子,微臣無一不通!無一不曉!”
完顏宗望搖搖頭問道“你會騎馬射箭嗎?”
“吾乃文官,自然不會。”
“你會種田放牧嗎?”
“吾乃書生,自然不會。”
“那你可會斷陰陽,判生死?”
“此乃巫蠱之術,吾不會。”
完顏宗望點點頭道“明白了,啥也不會!”
李若水氣的臉色鐵青,看的衆多金將哈哈大笑起來。
張邦昌想起趙構,見完顏宗望心情甚好,問道“不知道康王殿下?”
完顏宗望臉立刻拉了下來道“怎麼?你急的讓康王回去,是不是想矇騙於我,等康王一走,就要和我軍交戰?”
張邦昌急忙道“大帥誤會!誤會啊!上國之軍猛如虎,悍如龍,我國如何能當之?”
完顏宗望撫須道“你也不可這樣說,你宋國那個平陰侯手下的軍隊還是不錯的,我想你們宋國其他軍隊加起來,應該也不是他的對手。”
張邦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問道“大帥何出此言啊?”
完顏宗望一邊走着看金兵開箱驗貨,一邊裝作漫不經心的說道“我軍和平陰軍交過手,他們兵強將勇,你們把這樣的強軍放在開封邊上,倒是很對,就是放的遠了一些,要是再近一些,我軍說不定都過不了黃河。”
張邦昌裝作不解的問道“平陰侯說他麾下只有三萬兵馬,大帥太謙虛了。”
完顏宗望瞪大了眼睛,哈哈大笑道“三萬?胡說八道!他最少有三十萬兵馬!而且還都是着甲兵,騎兵最少都有十萬!”
張邦昌吞了口口水,說道“不會吧,大帥,你可別嚇小人,去掉西軍,我大宋就是把官家的御馬都算上,恐怕也湊不齊十萬戰馬吧,再者說了,三十萬人馬,人吃馬嚼,得多少錢糧才能養得起啊。”
完顏宗望扳着手指頭幫張邦昌算了起來“這平陰侯先是從梁山起家,當時就有騎兵不下五千,後得了高麗,又和我大金、遼國往來,採購的戰馬不下五萬,加上高麗馬,就有七八萬了,再掠奪倭國和海商,現在又得了牟駝崗上的戰馬,我說他有十萬騎兵,都是往低了說。
你想想騎兵都有十萬,甲兵三十萬又哪裡多了呢?
至於你說三十萬兵馬人吃馬嚼,你可知道你身上披着的羊毛披風是何人的買賣?我大軍從北向南,橫行無忌,唯獨在內黃吃了虧,就是因爲內黃有平陰軍鎮守,你說爲何平陰侯不在梁山,卻在內黃呢?”
張邦昌點點頭,記在心上,對於宋國來說,內憂永遠比外患重要。
畢竟現在金兵也要退了,歷史再一次證明,外敵是不能滅亡一個王朝的,只有內亂纔會。
李若水聽了完顏宗望的話,氣的罵道“李綱還口口聲聲說姜信之乃忠君愛國之人,如是忠君愛國之人,爲何陰養兵馬如此之多?”
完顏宗望笑道“你這南官倒是讀書讀傻了,天子,兵強馬壯者當爲之,寧有種耶!你這南國皇帝可以姓趙,難道就不能該成姓姜?”
說着,完顏宗望道“好了,等我過了黃河,就會把你們的康王放了,回去好好勸勸你們的皇帝,沒事不要搞些陰謀詭計,要不是你們暗通張覺,哪裡會有這些事情呢。”
說到張覺,張邦昌和李若水都沒什麼話說,這事情的確是宋國理虧,現在金國來找麻煩,也沒什麼好說的。
最重要的是,就和完顏宗望說的那樣,天下兵強馬壯者當之,打不過人家,還能如何?
——開封
張邦昌和李若水將去金營的前前後後報給趙桓,當得知平陰軍不下三十萬時,趙桓臉都青了,他問道“平陰侯擁兵三十萬?如何養之?”
不當家不知油米貴啊,趙桓想想三十萬甲兵都覺得牙疼,這一年得多少錢啊,他怎麼也不相信梁山有這個財力。
張邦昌和李若水對望一眼,覺得有些道理,即使有內黃的支持,但內黃那些商人難道自己不要賺錢了?怎麼也不可能傾家蕩產的給予梁山支持吧。
李若水還是說道“官家,話雖如此,但梁山遊離於朝廷之外已久,平陰侯陰養兵馬的消息朝野也早有風聞,聽聞在整個山東,已經只知平陰侯,不知有朝廷了,要想知道平陰侯是忠是奸,只要一試便知。”
“如何試探?”整個趙桓倒是有興趣。
“牟駝崗爲我朝糧草戰馬囤積之地,原來因金軍在,平陰侯臨時監管也就罷了,此時金軍已然要退,這牟駝崗是否該歸還朝廷?原有的糧草戰馬,是否都還在?這便可知曉其心!”李若水說道。
趙桓拍掌道“甚好,便如此辦,等金兵一退,就派人去接受牟駝崗,另外招平陰侯入城,如平陰侯不願歸還朝廷戰馬物資或者不願意入城,必是有異心,也好早做準備。”
這時,一個內官進來道“官家,种師道到了。”
“讓他進來。”
沒一會兒,种師道走了進來。
趙桓笑着對种師道說道“來來來,剛剛張相公回來了,金人已經答應明日就會退兵,寡人之前罷免你只是權宜之計,如今卻又要麻煩老相公了。”
种師道這些日子已經明白了自己在趙桓心中並不被信任,與其多說,不如少說,他拱手道“請官家吩咐。”
趙桓點點頭道“金軍已經拿到了國書,但寡人並不真的想將祖宗土地送給他人,我要你率軍一路跟隨北上,不得和金人交戰,但也不能讓金人得到中山等地,等金軍退回金國後,你就駐紮在中山等地,防備金人再次南下。”
說到兵事,种師道責無旁貸的說道“請官家放心,有微臣在,我大宋國土,絕不會有失!”
趙桓點點頭讓其退下,張邦昌不解問道“官家,難道平陰軍不管了嗎?如果種老將軍離開,恐怕難以有人能制住平陰侯。”
趙桓撫須道“我曾經聽聞皇城司上報,西軍近年來財物頗豐,其來源便是羊毛和棉花等物,因此對付平陰軍絕對不能依靠西軍將帥。
傳汪伯彥來。”
汪伯彥字廷俊,徽州祁門人,此時爲直龍圖閣,相州知府,聽聞開封有難,特地帶了數千丁勇來開封勤王。
李若水對汪伯彥也有些瞭解,拱手道“官家難道想讓汪大人前往牟駝崗?”
趙桓點頭道“汪廷俊熟知兵法,昔日的《河北邊防十策》就甚得我意,去相州不到一年,就經營出近千騎士,可見其能力。”
沒一會兒,汪伯彥走了進來,這人此時已有五十餘歲,打扮的一絲不苟,身材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發福,而是顯得精幹,讓人看的極有好感。
“微臣見過官家。”汪伯彥對着趙桓施禮道
“愛卿平身。”趙桓讓其坐下然後說道“如今金人已經答應退兵,寡人無他憂,唯慮平陰侯,此人本是盜賊出身,桀驁不馴,你可有法?”
汪伯彥拱手道“官家何必多慮,官家爲君,平陰侯爲臣,只要官家下旨讓其進宮,仿昔日太祖故事,將其圈養在開封,如日軍金兵再來可用其爲將,如天下太平則許其富貴,也不枉了君臣情誼。”
趙桓對汪伯彥的對答極爲滿意,便讓其代李綱位,統領兵馬,準備待金兵退去後就圍困牟駝崗。
——次日
姜德剛剛起牀就得到金兵退軍的消息,他看着金兵大張旗鼓,有條不紊的退兵,眉頭微皺,如此作爲,很明顯是爲了讓後面的宋軍忌憚。
完顏宗望來到牟駝崗下,看着高高飄蕩的平陰軍日月旗幟,笑道“都給我喊,多謝平陰侯相助!”
馬和尚等人聽了不由咧嘴一笑,齊齊大喊道“多謝平陰侯相助!多謝平陰侯相助!!”
姜德聽了臉色大變,這完顏宗望真的是要坑死他啊,他來此一爲錢糧,二爲名聲,完顏宗望這樣一吼,很多事情就難說了。
姜德當下點起兵馬,準備衝殺完顏宗望,卻又見到完顏宗望將二人高高掛起,不用問也知是林沖二人,不由氣的咬牙切齒。
這時,兩隻大軍從開封開出,一隻打着種旗,一隻打着汪旗,分兵合路的向牟駝崗開來,當聽到遠處有喊聲,种師道急忙派人去打探,當得知完顏宗望在感謝平陰侯,不由臉皮抽動了一下。
姜德此時也得知了開封開來兩隻大軍的消息,他腦子一轉,知道這最少有一隻大軍是對着自己來的,便派人向完顏宗望討要林沖二人,否則就揚言開戰。
完顏宗望知道自己這一手已經惹火了姜德,答應過了黃河就放林沖等人離開,又得知開封中出來了兵馬,便加快行軍。
姜德干脆讓董平、秦明二將,帶着兩千騎兵,跟在了完顏宗望之後,再讓已經快到的朱武過廣濟河去開封城東駐紮,並且收集船隻,再讓軍士整理軍械,將牟駝崗的物資打點上車,自己則帶上面具,帶着武松和近衛迎向种師道和汪伯彥。
种師道二人擔憂和金軍靠的太近會導致金軍去而復返,便等了半日,直到探馬來報金軍後軍都已經到了黃河邊,這才進軍。
走了片刻,种師道見牟駝崗來了一隻人馬,對汪伯彥拱手道“汪大人,金人狡詐,我要抓緊跟上,還請汪大人自行前往牟駝崗。”
汪伯彥本來就對种師道心有成見,笑嘻嘻的應下後讓种師道離開。
“會之,看來這種老相公果然和平陰侯有些關係啊。”汪伯彥對後面的一個男子說道。
那男子走出來,陽光之下,短髯有姿,不是秦檜又是誰。
秦檜對汪伯彥拱手道“恩師,种師道雖然忠心耿耿,卻是西軍將門之代表,恩師難道不知兔死狐悲?”
汪伯彥皺了下眉頭,看向秦檜道“會之,聽你的意思,你不希望我對付平陰侯?”
秦檜笑了一下,拱手埋住臉說道“平陰侯麾下兵馬即使沒有傳聞的三十萬,也有數萬,此人又桀驁不馴,必然不是坐以待斃之人,恩師想拿下他,不可用強,當以言語試探,如其不從,便當放其離開。”
“放其離開?官家問我,當如何?”汪伯彥不解問道。
秦檜貼上前,低聲說道“金軍雖退,但學生料其必會再來,恩師的機會在外而不在內啊,如官家告罪,恩師當領罪再往河北,勤練兵馬,以待天時。”
汪伯彥仔細一想,覺得有理,這朝中混亂不堪,自己比不上李邦彥,張邦昌等人,還不如先去河北,以待天時。
汪伯彥心中主意打定,來見姜德,見姜德戴着面具,心中不喜,說道“本官乃直龍圖閣汪伯彥,封官家聖旨,請平陰侯進宮面聖。”
姜德一聽,啊呦,又是一個大奸臣啊,便仔細看了看他,發現長得也挺端正,不由覺得面由心生這句話是假的。
“汪大人,不知道官家要見我,有何要事啊?”姜德笑着問道。
汪伯彥看姜德居然不下馬見禮,心中怒火燃起,卻暗暗壓下,說道“想來是要給侯爺封賞吧,本官雖在城中,也聽聞侯爺勇戰金軍之事,另外我還帶了酒水菜肉,特來犒賞侯爺兵馬。”
姜德眯眼看着他,心中思量起來,要是不去開封,想來也沒人攔得住自己,只是之前完顏宗望這一吼,自己再跑,恐怕天下都會懷疑自己和金人有勾結。
想到此處,姜德便拱手道“官家有旨,微臣哪裡敢不遵呢,只是外臣入內,如何能無禮物,何況外臣風塵僕僕,和禮不同,請稍等片刻。”
說着,姜德調轉馬頭,帶兵回崗去了,汪伯彥看向秦檜問道“會之以爲這人何意?”
秦檜也大感不解,他之前勸說汪伯彥爲的是還李綱的情面,卻沒想到這平陰侯居然真的敢入開封。
二人沒有注意到的是,一隻白鴿從牟駝崗飛向了開封。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正當汪伯彥覺得姜德是不是準備撤軍的時候,聽到士兵傳出一陣呼喊聲,汪伯彥擡頭看去,只見一隻千人的鐵騎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這隻騎兵均爲高頭大馬,戰馬身上都有甲具,軍士身上清一色的山文甲,手持長槍,弓箭隨腰,旌旗獵獵,威風鼎鼎。
“這姜信之想做什麼?”汪伯彥怒道,這樣一隻鐵騎,難道這個平陰侯是在示威?
姜德哈哈笑着騎馬上前,對汪伯彥拱手道“外臣帶了一些禮物,準備獻給官家,還請汪大人帶路。”
“不知道是什麼禮物?”汪伯彥氣道,他剛剛想到,這些騎兵騎的戰馬說不定就是牟駝崗上圈養的,這拿朝廷的戰馬擺威風,當真要臉。
姜德揮手道“也非他物,外臣從出兵以來,連戰數場金兵,僥倖得了數千金人頭顱,特來獻上!”
說着,騎兵分開,一隊車隊露了出來,車上滿滿的都是人頭,幸好此時是冬天,人頭倒也沒有發臭。
汪伯彥畢竟是個文人,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別說他了,禁軍中又有幾人見過數千的頭顱放在一塊的,不少人嘔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姜德邊上的武松輕蔑的看了這些禁軍一眼,就這樣的貨色,就是數萬人,給他一千梁山弟兄,他就敢衝破他們。
“好了,我們走吧!”姜德突然騎馬加速,直接衝到了汪伯彥的身邊,一把抓住汪伯彥的手,汪伯彥邊上的禁軍將領此時還沒反應過來,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畢竟姜德的身份在那呢,武松帶着數人也圍了過來,將汪伯彥和禁軍隔開,姜德抓住汪伯彥的手說道“來來來,汪大人,我們一起去面聖。”
隱在汪伯彥之後的秦檜看到姜德這樣一手,暗暗稱讚不已,對姜德高看了幾分。
姜德的動向早有探馬報向開封,趙桓得知姜德帶千騎來開封,皺眉對張邦昌道“看來這平陰侯果然心懷叵測,否則爲何如此?”
邊上吳敏聽聞啓奏道“官家,如今金兵剛退,開封不能再起波瀾,平陰侯雖然跋扈,但畢竟願意前來,還是要安撫爲上。”
這也是因爲吳敏時常聽李綱說梁山多是好漢,故而如此。
耿南仲也知道李綱和平陰軍有交情,秉承着凡是李綱贊同的我都反對的精神,拱手道“官家,萬萬不可,平陰侯陰養兵馬,可見其野心勃勃,如今來了開封,當一舉拿下,不可輕放啊。”
這時,有內官來報汪伯彥和姜德已經到了城門外不到一里了,還報道姜德帶了數車的人頭。
吳敏嘆道“平陰侯果爲良將,官家當善用之啊。”
耿南仲則是更加受不了了,他說道“如此強兵卻不爲朝廷所用,官家當慎之!”
趙桓見二人爭吵不休,看向張邦昌問道“張愛卿有何高見?”
張邦昌說道“官家請其來,其來了,難道官家不見?一千騎兵在開封城內,又能如何?數車金兵頭顱,是真是假,還不知曉,微臣聽聞邊疆常有殺良冒功之事,想那金兵強橫,如何是那麼好戰的。”
趙桓聽得連連點頭,便道“既然如此,便讓其進城,想數萬禁軍護衛,必不會有事。”
姜德看着緊閉的開封城門慢慢打開,拍了拍已經全是汗水的汪伯彥的手說道“汪大人啊,此次你我同生共死,日後也是佳話啊。”
汪伯彥簡直要嚇尿了,幹嘛呢,怎麼就同生共死了,誰要死啊,你要去你去啊,拉着我幹嘛,再說了你當我不知道你這是在效仿誰啊,我也讀三國的好吧。
城門大開,姜德可以看到百姓們已經聚集在兩旁,不得不說,開封的百姓是真的愛看熱鬧。
“唱從軍歌!”姜德既然來了,就準備要大鬧一場。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一呼戰袍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齊從軍,淨胡塵,誓掃胡奴不顧身!”
上千個大漢齊聲高唱了起來,這首本該出現在千年後的歌曲在這個時代的開封城中迴響了起來,開封城的百姓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軍隊,不由安靜了下來,護衛在兩旁的禁軍也好奇的看着這支明顯和他們不同的騎兵。
只見這隊騎兵,刀槍如雪,士氣高昂,響亮的歌聲和整齊的步伐讓世人都明白這是一隻強兵。
“快看,那是什麼?”
一輛輛的馬車開入了開封城,一車車的人頭讓兩旁的百姓不由後退了一步,剛剛還給他們感覺陽光的騎兵瞬間變得冷血起來。
姜德看了一眼武松,武松點點頭,對百姓喊道“平陰侯斬殺金兵三千,嚇跑了金軍,此次特來向官家獻捷,請官家允許其出兵光復河北了,快告訴大傢伙吧!”
“什麼?金兵是被平陰侯嚇跑的?”
“我也聽我家二大爺的三外孫女說了,東明那邊打的很厲害,就是平陰侯的兵。”
“我也聽說了,說平陰侯還親率兵馬衝金營,和當年趙子龍有的一拼啊。”
姜德埋伏在城內的無數暗諜開始行動起來了,這些人瘋狂的傳着平陰侯忠君愛國的傳說,什麼夜闖金營七進七出啊,什麼血戰東明啊,什麼包圍金兵使得金軍不得不退啊,說的有鼻子有眼,慢慢的百姓都覺得,這金兵退了恐怕真的不是因爲金銀拿到手了,就和說的一樣,這強盜還會有滿足的時候?這是因爲刀子快來了,所以不得不退啊。
剛剛面臨了一場滅城之災的開封太需要一個保護神,一個絕世戰將了,姜德散播的三分真七分假的各種故事讓所有人都感覺姜德就是天降將種,是上天送給他們大宋的。
等姜德來到皇宮外時,已經變成數萬百姓簇擁着他來宮外的了。
趙桓站在宮樓上,面色鐵青,這樣的場面也太熟悉了吧,這不是前兩天剛剛來過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