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的騎兵開始衝擊時,早已等候多時的盧俊義便感覺到了大地異於尋常的震動。
盧俊義急忙回頭看了一眼船隊上的旗幟,見沒有任何變化,便道“傳令徐寧,右翼暫由他指揮,務必擋住對付騎兵衝擊!傳令骨嵬和獨虎術黎真,讓他們的勇士準備近身肉搏!”
令旗飛揚,徐寧手握金鉤閃電槍,身披雁翎圈金甲,看着越來越近的煙塵,大聲吼道“弟兄們,讓這些高麗騎兵見識見識我們鉤鐮槍的厲害!全軍準備!”
一千鉤鐮槍兵站成五排,最前面三排蹲了下來,手裡的鉤鐮槍從下往上傾斜,這些鉤鐮槍的目標是戰馬的馬腿和馬上的軍士,在他們之後,一羣明顯不是普通宋人的甲士站在後面,這些甲士各個體壯如牛,膚色黝黑,身披重甲,手裡拿着的都是大斧、狼牙棒這樣的重兵器,爲首的二人更是穿着兩層重甲,手不斷的捏緊放鬆,看樣子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想上前廝殺了。
“箭矢覆蓋!投槍準備!手榴彈準備!”徐寧大聲喝道,那些重甲軍士撿起早已放在地上的投槍,而最後兩排的鉤鐮槍兵則是一個掏出火種,一個掏出一個球狀的陶罐。
在前面廝殺的高麗軍突然散開了,所有人都知道,高麗騎兵的衝擊馬上就要到了,因爲剛剛廝殺而有些亂了陣型的長槍兵也連忙在軍官的指揮下恢復陣型,這些長槍兵把長槍和盾牌結合起來,再把長槍用力的往地裡戳,好讓長槍可以藉助地力增加防禦,甚至還有的從不知道哪裡掏出幾個扎馬釘用力丟到前面,這些永遠有一個角朝上的四角釘可是對付騎兵的利器,但這種東西也極爲傷馬,因此最爲騎兵痛恨。
兩百步,箭矢開始向這些騎兵的方向傾瀉,在最前面的高麗騎兵已經可以看見了,只是看到這些騎兵,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這些騎兵人馬俱甲,這也就罷了,但除了最前面的軍士外居然人人手持大弓,這就讓人有些害怕了。這居然是一隻弓馬嫺熟的重甲弓騎兵。
古代的戰甲其實並不是很厚,這些號稱古代坦克的重騎兵其實戰甲厚度和坦克根本沒法比,一般的戰甲厚度都在兩毫米左右,薄弱的地方甚至不到一毫米,而最厚的部位,也就是所謂的護心鏡也不過三毫米左右,因此只要是好一點的戰弓都可以射穿鐵甲,當然,射穿後也只是皮肉傷,因此古代極爲勇武之人會穿上兩三層的鎧甲,但這樣的人只要下馬,基本就動不了了。
唐末一直到後來的遼金,整個中華大地的武裝都是在重甲化,而重騎兵最厲害的便是衝擊力,但高麗不一樣,高麗的對手是在白山黑水之中的女真,而這些人根本不會和高麗面對面的對陣,一來是沒那麼多人,二來是這樣對於缺少武備的女真太吃虧,因此這些女真人往往是原始的游擊戰術,面對游擊戰,一手好的箭術就極爲重要了,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高麗的重騎兵居然變成了極少數的重裝弓騎兵。
只見這些騎兵分爲了兩隊,一隊手拿長槍繼續向前衝擊,一隊長槍掛在得勝鉤上,開始用弓箭射擊,一時間,那些手拿長槍等待接戰的梁山軍吃了大虧。
“該死的!”盧俊義看着這些騎兵居然如此的弓馬嫺熟,不由的皺眉罵道,還好,那些近戰的重騎兵很快就衝擊了上來。
“投槍!手榴彈!”徐寧下令道,瞬間,上百的手榴彈和近千的投槍被丟擲了出來,這些投槍被丟擲到了近三十步的距離,伴隨着手榴彈的爆炸,瞬間讓向前衝擊的重騎兵的衝勢爲之一頓,不少高麗重騎兵的戰馬都被那連綿不絕響成一片的爆炸聲嚇得戰立了起來,甚至還有一些猝不及防的騎兵被摔到馬下,他們接下來幾乎只有被戰馬活活踩死一條道路了。
手握長槍的長槍兵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重騎兵的衝擊力,插在地上的長槍紛紛折斷,不少用身體壓着長槍的軍士被那兇猛的衝擊力撞得飛了起來,骨折吐血的更是數不勝數。其實在騎兵面前,這些在最前面的長槍兵幾乎都是炮灰,很少有人可以在騎兵的衝擊下堅持下來,這也是明明大家都知道長槍兵可以對付騎兵卻很少有人可以成功的原因,但此次的長槍兵不同,他們大部分都是剛剛分到土地的高麗軍,爲了家中的土地,他們願意死戰到最後一刻!
“金槍營!攻!!!”徐寧大聲的叫道,只見在陽光的反射下,金光閃成一片,數不清的鉤鐮槍戳到那些戰馬的馬腿下,看着這麼多的兇物,那些戰馬嚇得連連後退,但哪裡退的了?只見血光飛起,無數馬腿被一拉一帶之間割了下來,更是有不少的重甲騎士被鉤鐮槍鉤住了戰甲四肢,然後被活生生的從馬上拽了下來,有的甚至還在馬上就被鉤鐮槍給分了屍。
“怎麼可能!”尹彥頤看着這樣的戰況,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從這隻騎兵建立開始,無論是對亂軍還是對付女真,都是無往而不勝,遠有弓箭,近有長槍,要不是人數太少,尹彥頤甚至覺得自己的騎兵可以和遼國皮室軍相提並論了,但怎麼也沒想到,在梁山軍的軍陣面前,自己的騎兵簡直就像是在送死,除了最開始的弓箭攻擊射殺了不少梁山軍士外,接下來簡直是一面倒。
沒辦法,宋人缺馬,面對西夏和遼國這兩個騎兵強國,宋軍只能不斷的思考如何以步制騎,比如鉤鐮槍,其始祖是戟,因爲西夏和遼國的騎兵強橫,尤其是西夏的鐵鷂子在前期面對宋軍時,幾乎無往不勝,逼得宋軍把已經淘汰的戟加以改進成爲了鉤鐮槍,當時甚至連專門的槍法都沒有,是徐寧先輩和一些武林高手一點一點琢磨出來的。
而投槍,在中華大地也是沒有的,也是宋軍爲了對付騎兵,學習西南和西北的少數民族,製造出了最早的制式投槍。
這還不包括什麼四角釘、長矛陣這樣的戰術,可以說高麗騎兵現在面對的是一隻對以步制騎最爲精通的部隊了。
這也是後來岳飛軍團等南宋軍可以抵禦金兵的基礎,當然了,再好的戰術和軍備都需要人去使用,就是一人給一隻機關槍,讓那些以做生意爲榮的禁軍和喝兵血爲傲的將官使用,也只不過是多了一隻運輸大隊罷了。
高麗軍和梁山軍的戰事一下子陷入了膠着,梁山軍兵少,高麗軍兵弱,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而那些運輸船還在不斷的運兵給北岸,看的城牆上的王俁是越來越着急。
“這尹彥頤是怎麼回事?以十對一,居然也戰不下!”王俁已經開始揹着手轉起了圈子,看的周圍的大臣都是低着頭,不時互相遞着幸災樂禍的眼神,當然,如果王俁看去,那各個都是憂心忡忡,彷彿恨不得衝下城把尹彥頤一腳踢開,親自拔刀上的樣子。
“大王,敵軍甚爲精銳,且有河水爲依,又有戰船爲其掩護四周,一時難以攻下也是正常,只要時間一長,敵軍寡不敵衆,自然潰敗,只是微臣還是擔心,爲何敵軍如此不急不慢...”金富軾又說道“還請大王再派探馬,前往西邊查探。”
“西邊有數千兵馬駐守,就是真的有敵來,敵不過,也會有示警的時間,何況看敵軍此戰,精銳皆在此處,必不有事,金大人過於憂慮了。”王字之笑着說道“大王,我看時間已近晌午,不如叫來酒飯,吾等一邊吃些酒菜,一邊慢慢觀戰。”
王俁看了看日頭,點頭說道“也好,今日之戰,百年難見,吾等也要作出幾首好詩文流傳後世纔是。”
衆人一聽,紛紛開始搜腸刮肚,想着如何在王俁面前博個頭彩。
“大王!那是什麼?”突然,一聲極爲驚慌的叫聲打亂了衆人的思路,衆人順着聲音看去,只見一道又黑又粗的狼煙冒了起來。
“不好!果然有敵從西邊來!”金富軾急着都跳了起來,王俁也有些慌亂,指着西邊說道“快!快快打探!”
金富軾突然趴到了地上,仔細聽了起來,衆人看他這樣,都好奇的看着他,只看金富軾的眼珠不時的轉動,手指又輕又快速的擊打着牆磚。
“兩千...兩千五...三千!!”
金富軾大聲叫道“三千騎兵!最少三千騎兵!!最多還有十里就要到了!!!”
“什麼?怎麼可能?”王字之看着西邊的狼煙,只覺得自己的舌頭都要被自己吃下去了。
南岸,姜德看着遠處的狼煙,笑道“看來秦明他們快到了。”
“哈哈,秦瘋子這下可是要輸給俺老牛一罈好酒了,我就知道讓他去必然不能安安靜靜的到這裡。”姜德旁邊的牛皋哈哈大笑道,另外一邊的花雕不由的搖搖頭,然後說道“四千騎兵能到這麼近才被發現,我就不信你老牛能做的更好。”
“兩日時間,從海州穿插到平州,一路都是山地,秦明他們能及時趕到,必定是日夜兼程,也不知道折損了多少人馬。”說到這裡,姜德不由有些嘆息的說道。
高麗身爲遼國屬國,又靠近東北,雖然沒什麼平原,但馬匹卻是不缺,收刮下來,也有了三四千匹的戰馬,當然,騎在戰馬上的人不可能短時間變成合格的騎兵,但是騎着馬跑卻是問題不大。
早在開戰之初,姜德和朱武就把所有的輕騎兵派往了海州,此時,卻是派上了大用場。
要是可以的話,姜德更想讓這些騎兵直接突襲黃州,但海州到黃州的山地關卡,王俁都派遣了重兵把守,反而是海州到平州,因爲平州有重兵在,防禦極爲薄弱,大部分的軍士都在防禦江上的攻擊,對山路反而鬆懈了下來。
“傳令,炮兵準備!”看到狼煙的朱武開始下令,只見一門門的火炮被推了出來,這些火炮在戰船上排成了一列,全都對向了遠處的高麗軍,而弩炮也換上了珍貴的火藥彈。
北岸的盧俊義也發現了狼煙,他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一面紅色三角旗幟被高高的掛在最高處,他提着麒麟矛大聲喊道“援兵已到,賊軍必敗,死戰到底,有我無敵!!”
頓時,一片高喊“援兵已到,賊軍必敗”的吼聲響起,不少高麗軍驚慌的四處張望,果然看到西邊的狼煙冒了出來,對面的援兵到了?我們要敗了?之前就說過,這十萬高麗軍大部分都是這兩個月臨時抓來的農夫壯丁,打打順風仗還行,一旦遇到挫折,士氣就會直線下降。
“砰!”“砰!”“砰!!”“砰!!!”
戰船上,一連串的火炮聲響起,一枚枚鉛彈被火藥的衝擊力推出炮膛,直線砸向了高麗軍中,這些滾燙的鉛球,就像一個死神之吻,只要碰到就死,捱到就傷,一個下去,就是一堆殘肢肉塊飛起,而那些弩炮,更是發出了火藥彈,這些火藥彈是一個有一個洞的鐵皮球,裡面是黑火藥和鐵釘,那個洞用一根中空的木質管塞住,木管裡面裝上引火線再用黃土固定,當點燃了引火線後,弩炮便立刻將其擊發出去,引火線會燃燒數秒鐘後點燃到裡面的火藥,最後引爆,但這樣的火藥彈工藝複雜,價格不菲,但卻是現在姜德手下的工匠能想出來的最好高爆彈了。
只見這些火藥彈飛到了高麗軍中,紛紛爆炸開來,無數的鐵片和鐵釘把一片片的高麗軍士打倒在地,但也有的飛到半空中就爆炸,把梁山軍也誤傷了一些。
一輩子只知道長槍大刀,弓弩射殺的高麗軍從未見過這樣的攻擊方式,頓時不少人都被嚇呆了,一個小球居然可以發出這樣的巨響,巨響之後便是一片片的死傷,這簡直是天神纔會有的攻擊方法。
這時,王俁也從城牆上看到了遠處奔來的數千梁山騎兵,只見這些騎兵大都有些狼狽,但那閃亮的刀刃槍尖和兇狠的眼神卻告訴周圍的人,他們是真正的戰士,金富軾看着這些騎兵,再看着遠處的戰場,以手捂臉道“我軍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