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煦風卻是陡然抓過她的柔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猩紅的眼底含着一絲希望,低沉的嗓音微微嘶啞,“你告訴我,你是哪裡人,哪個府上?”
亦冰彤不明所以,清冷的雙眸閃過一絲疑惑,卻還是答道:“鄆城,傅府。”
“轟”的一聲,席煦風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淡淡的幾個人便可以將他擊得潰不成軍,最後的一絲希望如今悉數盡滅。
“哈哈哈哈哈哈——”他驀然仰天大笑起來,眼角漸漸笑出了淚水,笑聲間含着無盡的蒼涼以及絕望。
鄆城,傅家!
傅家!
原來,他也是她所要殺的仇人,她說過,他們永遠都是站在對立的,果然沒錯。
若她知道,他是她的仇人之子,會殺了他?還是日後再也不想見他?
席煦風踉蹌着身子,周身繚繞着絕望的死氣,眼底沒有一絲焦距地一步步離開。
“席煦風——”見他如此,亦冰彤的雙眸浮現出了一絲擔憂,不由自主地輕聲喚出,然而席煦風卻是恍若未聞。
彼時的遷遷與曦曦推開房門走了出來,卻不巧撞上了一堵肉牆,遷遷‘哎呀’一聲,擡眸怒目望去,然而目光觸及到那頹靡形象的人,卻是歪着腦袋思忖了一下。
望着那人踉踉蹌蹌地走下樓梯離開,遷遷微微蹙着眉頭,喃喃出聲道:“這人怎麼看着有些面熟啊?”
“表姑父。”一旁的曦曦淡淡開口,依舊是那波瀾不驚的嗓音。
遷遷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旋即眨了眨雙眸一陣疑惑,“怎麼變成這樣了?是被打劫了嗎?”
然而苦思冥想卻依舊想不出原因的遷遷只好搖了搖腦袋,爾後轉身卻是看到了不遠處的亦冰彤神色清冷地站在門口,目光凝視着那離去的身影,卻是不發一言。
“有貓膩。”遷遷摸着小下巴低聲道,澄澈的雙眸間浮起了一絲沉思。
冷意徹骨,清晨的涼風陣陣拂過,青絲凌亂,走在路上的席煦風彼時已然沒有多大的感覺,如今對他來說,人生似乎已經沒有他值得去追求的。
他自從在一家被滅後,唯一所想要追求的便是跟亦冰彤在一起,永遠地留在他的身邊。她,便是他一生唯一的追求,然而如今連目標都沒有了,那麼人生瞬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他不能再留在她的身邊,不能永遠陪伴她,若她知道了他的身份,想必更會以劍相向。
不是他怕死,而是他承受不了有一日她會對他以劍相向的痛楚。
“查清楚了?”一道聲音驟然響起,然而席煦風卻依舊垂着雙眸沒有看他,恍若未聞一般。他自然知道這是蔚安的聲音,只是,與他何干?蔚安爲了不讓他好過,將這樣痛苦的真相告訴了他,等同扼殺了他的命,他又何必再理會他?
蔚安卻是不在意,陰暗的眼底泛着算計,站在他身旁輕笑一聲繼續道:“亦冰彤如今還不知你的身份,你可以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留在她身邊,本主不會在她面前揭露你的身份,當然,唯一的條件是,你要繼續留在天下城爲本主辦事。”
如今,他的得力助手亦冰彤是細作,女兒蔚紫月失蹤,雖然天下城不乏有人才,然而能夠比得上席煦風的卻是沒有,因此,即使席煦風曾經爲了亦冰彤背叛他,他也可以當做不在意。如今的陌君瀾勢力愈發的壯大,他不可以再失去一個得力助手了。
聞言,席煦風的眸子微動,微微掀起眸看他,然而眸色卻是冰冷異常,駭人的陰沉凝結在眸底,銳利的眸光似是要將他絞殺一般,“你告訴我真相,就是爲了讓我繼續留在天下城爲你辦事?你好狠的心吶,若你不說,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你爲何要說?爲何要說?!”
蔚安的神色驟然沉下,一向對他恭敬有加的席煦風竟然如此質問他,他的心底頓時騰昇起了一絲怒意,聲調微冷了幾分,“本主把你當親生兒子般培養,而你卻是爲了一個女人背叛本主,如今讓你繼續留在天下城而不是殺了你已經算是寬容,你聽着,你的父母是害死亦冰彤一家的兇手,這一點是鐵錚錚的事實,你沒有辦法改變,你更沒有資格怪本主,要怪就怪你的父母自私自利。”
席煦風抿着薄脣一言不發,他沒有辦法反駁,他的父母害死冰彤一家,這是事實。
沉吟了片刻,席煦風恢復了一絲理智,神色間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我不會做傷害冰彤的事。”
“這個可以。”那個細作他會親自了結的,“但除了這個,你必須聽本主的。”
“我也不會做傷害冰彤身邊人的事。”然而席煦風卻是淡淡道,他知道,傷害了冰彤身邊的人,就等於在傷害她。
“你——”蔚安目光如炬,眼底蘊含着驚濤駭浪的怒意,旋即他盡力壓抑住自己的慍怒,冷聲道:“好,這些事你可以不做,但其餘的,你必須聽本主的命令。”
“幫天下城做事,也是在傷害她。”席煦風迎着他的雙眸,堅定不移地道,“我是不會迴天下城的,今日,你便殺了我,算是我還你當年的救命之恩。”
他已經是冰彤的仇人之子,他不能再與她對立,即使不做傷害她的事情,但只要一日在天下城,那麼都是與她站在對立。且如今的他已經生無可戀,瞬間如同失去方向的無頭蒼蠅一般,不知何去何從。但他始終欠蔚安一條命,那麼還給他,就當是兩不相欠,如今,死了也好,不用等到冰彤發現以後親手殺他。
蔚安聞言咬牙,怒目瞪着他,良久,卻是硬生生地擠出了幾個字,“冥頑不靈。”
言罷,他利落地抽出利劍,毫不留情地刺入席煦風的心臟,爾後無情地抽出被染了血的劍,冷哼一聲轉身上馬絕塵而去,看也不看身後的席煦風。
席煦風在頃刻間緩緩倒下,胸膛血流噴涌,然而脣角卻是揚起了一絲釋然的弧度。
這條命,他終於還了,他不再是天下城的人,不用與冰彤是對立面,真好!
他躺在地上,望着蔚藍的天空,清風拂過,他的衣裳微微而動,漸漸地,他噙着笑意閉上了眼簾,陷入了黑暗之中。
死了之後,會不會成縹緲的靈魂?是否沒有人再可以看得到他?那麼,屆時他便可以默默地守在她身邊了吧?
彼時在客棧內的吃着早膳的亦冰彤卻是一直垂眸不知在想什麼,如同沒有靈魂一般只是一味地小口咬着手上的熱饅頭。
然而驟然她的心微微一窒,心神頓時慌亂了起來,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一般。
“冰彤,怎麼了?”敏感如慕倚歆,微微皺着擔憂地看着她,自從陌君瀾對她講了那些事,她心底便一直感激亦冰彤,若不是她的親人,恐怕陌君瀾幾人不會活到今日。她亦然心疼她,小小年紀便要在天下城受着折磨。因此,她從那日以後,便如她所言,把亦冰彤當成親生妹妹看待。
亦冰彤回了回神,旋即微微搖頭,一向清冷的嗓音柔和了幾分,“無事。”
“該不會是想表姑父了吧?”遷遷吃得兩腮都是鼓鼓的,艱難地嚥下以後緩緩開口,“今早表姑父好淒涼地離開啊,表姑是欺負他以後又想他了嗎?”
“吃你的,少說廢話。”慕倚歆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遷遷嘟着脣冷哼了一聲,而後垂首繼續吃着他的美食。
“他來做什麼?”陌君瀾漆黑的墨瞳望着亦冰彤,如同琴聲般悅耳的嗓音淡淡地響起。
“不知,只是莫名地問了我我是哪裡人,是哪個府上的,便走了。”提起這個,亦冰彤思及席煦風當時如同遭到雷擊般受到打擊的神情,心底一陣不解,似乎有什麼不好的預感。
“不會吧!就問了個問題,便如喪考妣地離開?”遷遷咀嚼着嘴裡的糕點,完全忽視慕倚歆眼底的警告,再次出聲道。
聞言,陌君瀾陷入了一陣沉思,然而卻始終想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慕倚歆見幾人蹙着眉頭卻依舊不解,便決定不再想那麼多,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思及此,紅脣微動,“好了,吃完繼續上路。”
“小星星你有什麼想不開嗎?”聞言,遷遷卻是睜着澄澈無比的眸子看她,兩腮塞得鼓鼓的如同松鼠一般,卻是異常的可愛,彼時的他滿眸迷茫不解。小星星的那句話宛若在說‘吃飽了好上路’一般。
慕倚歆一記冷眼掃過,遷遷的腦袋瑟縮了一下,爾後,似是方纔的那句話不是他說的那般,繼續坦然地吃着早膳。
陌君瀾的眉宇間噙着淡淡的柔和笑意,而陌曦言的餘光卻是淡淡瞥了一眼慕倚歆,果然只有這個女人是遷遷的剋星啊!然而這個女人真的可恨啊有木有?憶起當初她爲自己醫治腿時對自己做的一切,覺得這女人簡直就是惡魔,還是善良溫柔賢淑的巧若好!
思及此,陌曦言的脣角微不可察地漾起一絲笑意,夾了一塊糕點放到了曲巧若的碗裡,“吃多點。”
氣氛融洽溫馨,然而亦冰彤此時卻依舊覺得心中極其不舒服,胸口似是被壓住一般透不過氣來。
似是,生命中的什麼重要東西要即將脫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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