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聽見了?”略微詫異過後,她斂起了愕然的神色,聲音宛若飄絮般輕盈。
陌君瀾輕嘆一聲,帶有薄繭的溫厚手掌自然而然地牽起她手往外走去,“若不是今晚被我聽見,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
自詡誠實的慕倚歆斟酌了一下字眼,異常真摯地回答,“等成功拿到母蠱的時候。”
陌君瀾聞言緘默不語地牽着她擡着步伐緩慢地走着,步履微不可察地隨着慕倚歆的節奏,沉吟了許久,待她感到氣氛變得有些許詭異之時,他卻又話鋒一轉,“你就喜歡他這樣的?”
話題轉得那般快令慕倚歆有些猝不及防,怔愣了片刻,才憶起她先前對席煦風說過‘就喜歡你這般直接的人’這樣的話。
思及此,瀲灩的星眸間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頓住了腳步,陌君瀾還沉浸在醋罈之中,彼時見她停下腳步不由地疑惑。
她莞爾一笑,微微擡首直視那如墨夜般的雙瞳,細嫩如藕的雙臂勾住他的脖頸,“這樣你都能吃醋啊?”
陌君瀾卻是悶悶地應了一聲‘嗯’,如夜空般的深邃眼眸彼時卻是流淌着片片鬱悶,神色沒有一絲變化,倒是與曦曦有幾分相似,然這樣的反應卻是令慕倚歆忍俊不禁。
“陌君瀾,你真可愛。”
可愛?從來沒有人對他用過這樣的評價,不過望着她笑得花枝亂顫,陌君瀾心底的鬱悶如同雨後的烏雲漸漸消散,眉宇間浸滿了柔意。
“走,回去滾牀單!”
啥?!
陌君瀾驟然啓脣說的話,令慕倚歆停止了笑意,怔愣在原地,轉移話題太快她沒法接啊!而且誰能告訴她!陌君瀾的思想爲什麼跳躍如此之大。
而且居然光天化日耍流氓!不對!如今已然是夜黑風高之時!
見她呆愣的模樣陌君瀾的眼角滲出了一絲笑意,在她脣上吻了一下,旋即抱起她不盈一握的腰身一躍而去,嗯!回屋進行人生大事!
近乎天明之時,陌君瀾躺在她的身旁,摟着她腰身的手緊了緊,望着她疲倦的神態,暖流躥過,涌上心頭。他知道她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爲了他而已,這樣的她,如何讓他不愛?
微暗的角落站立了一抹人影,淡薄而清冷的月光投射在他身上,陰影下的棱角分明的側臉恍若染上一層蕭索的涼意,他的指尖輕輕摩挲着手中的玉牌。
玉佩雕刻精緻,卻有幾分破損,細細觀察,還帶有幾分已乾的殷紅血漬,如紅梅般點綴在上。
這玉牌——是冰彤的,因爲這玉牌,令他的人生徹底顛覆,也因爲這玉牌,才使得他當初沒有死在蔚安的劍下。
蔚安當時的確準確地往他的心臟刺去,但玉牌恰巧也在這個位置,用了特殊材質的玉牌使蔚安那一劍巧合地將刺向心髒的位置微微偏移了一下,這才讓他雖受重傷,但未致死。
“席哥哥,喝藥了。”一道甜美的嗓音傳來,將席煦風的的思緒拉回。
他緩緩將玉牌收回,回首,女子淺笑嫣然地向他走來,女子容貌清秀,雖不是絕美,但另有一番甜美,身上披着粉色的厚重溼袍,青絲簡單地束起,身上並沒有什麼名貴的首飾,儼然是一個家庭普通的女子。她手中端着湯藥徐徐走來,眉目間隱隱漾着淡淡的眷戀。
“我們沒那般熟悉。”席煦風冷聲迴應,對着亦冰彤一向明媚的眉目彼時冷淡無比,離開了亦冰彤,他便再也不懂得笑容是什麼。
女子抿了抿脣,微微斂下的眸子頗有些委屈,然而片刻便又恢復了甜美的笑意,將手中的湯藥端給他,“席公子,喝吧!”
她眼底的愛戀席煦風又怎麼看不出,但於他來說不過是多了一枝桃花。雖說這女子救了他性命,但這女子絕對不會有除了救命恩人之外的身份。
“不必了,等會我便離開。”席煦風卻是淡淡睨了她一眼,如暖風般的嗓音在女子聽來卻是冰冷徹骨。
女子聞言倏然眼眶一紅,雙瞳盈滿了淚水,楚楚可憐的模樣引人生憐,她哽咽出聲,“是我做錯了什麼嗎?席哥——公子,你說,我可以改,只要你不走。”
當初席煦風雖說未死,但也受了重傷,若不是得這女子所救,恐怕久而久之他也會因爲失血過多而死。
在他醒來那一刻,他並不是感激這個女子的,畢竟他不願生活在一個沒有亦冰彤的地方,沒有冰彤,他還不如死去,但後來他卻決定苟且偷生,不過是爲了見冰彤幾面。
或許也該慶幸這個女子救了他,否則他如今又怎會知道冰彤被蠱毒折磨得生不如死?否則他又怎會救得了冰彤?
“我有事要離開,與你無關。”席煦風向來不是心軟之人,面對這般楚楚可憐的甜美女子哭着苦苦哀求,依舊可以視若無睹,“你的救命之恩,我必定償還,如今你可以要求我做一件事,但不可超越我的底線。”
他本不想回到此地,因爲不想與這個女子有任何牽扯,但救命之恩他必須還,因此只能回來此地告訴她這些話。
女子聲音略微喑啞,抽噎了一下,目光通紅地凝視他,“好,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留下陪我。”
“不行,我有事必須要去做。”
不容置噱的聲音令她的心微微一顫,她咬了咬脣瓣,彼時的嗓音卻是異常冷靜,“你必須要走是嗎?”
“是。”
“好,我要你完成你的事情後回來,一輩子陪在我身邊。”
席煦風的眸光微微一閃,折射出一道冷冷的寒光,眼底泛着濃濃的陰鶩,“我這一生,只會陪在一個人身邊,而那個人,絕不是你,你這個要求已經過了我的底線。”
席煦風如此陰冷的模樣是她從未見過的,她渾身不由地一顫,臉色有些發白,片刻,席煦風收斂了渾身的冷意,她才稍微冷靜下來。
如同席煦風那般在天下城執行任務、訓練人員多年的人的氣勢,又豈是她一個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可以相比擬的?
女子怯弱地擡眸看了他一眼,薄脣緊抿的冷峻臉龐卻愈發的讓她心動,雖然他方纔身上的冷意令她有些許害怕,但這些不妨礙她喜歡他,且她是愈發的喜歡他,這般的氣勢氣質,還有服飾打扮,絕不是普通人所擁有的。
但思及方纔他所說的話隱隱透出的訊息,她可以猜想,他心裡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想到此,她的心底不禁微酸。
她勉強地牽扯出了一抹笑意,宛若漫不經心地問,“席哥、公子,是有了即將相守白頭的喜愛女子嗎?”
女子清楚地看到,在她問此話之時,席煦風眼底流瀉而出的酸澀複雜之意,心中不禁竊喜,看來席哥哥沒有與那個女子在一起,或許那個女子已經嫁人了也說不定,如此說來,她還是有機會的。
“這不是你該問的。”
“噢。”雖是淡淡回答,但仔細聽來卻是有難以抑制地愉悅,她揚起明媚的笑容望着他,“現在我還想不到讓你做什麼,待你完成事情回來之後,再告訴你。”
“你確定嗎?”他或許未必會活着回來。
“嗯。”女子用力地頷首,眉目間的憂傷已然盡數褪去,彼時染上了淡淡的喜悅。只要他欠着她的,那麼他始終都會回來找她。
席煦風從腰間舀出了一包東西遞給她,眉宇間的冷淡不言而喻,“若你想到要我做的事,便將這穀物灑到外面,你便將信箋綁在引來的白鴿上,看到信箋我自然會替你完成你所要求的。”
她笑意淺淺地接過那一小包的穀物,穀物泛着與一般穀物不同的清香,她甜蜜地收好在腰間的錢袋裡,這是他第一次送給她的東西,自然要貼身收着。
見狀,席煦風神色淡淡,並未阻止,於他而言,這穀物她放在哪裡對他都沒什麼影響,只願她快些想到要求讓他快些完成便好,當然,前提是待他拿到母蠱以後性命無憂。
他腳步一旋,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地轉身,擡起步伐大步流星地離開。
清晨,薄霧還未散去,淡淡的陽光灑落,踱上了一層薄薄的金光。陣陣的寒意刺骨,即便是有了陽光,也增添不了多少暖意。
“喂!你要找小星星就自己去找,幹嘛拖上我?”遷遷仰着脖子極其不滿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紅脣微嘟,目光滿滿的不悅。
“郡主閨房男子不宜闖入。”男子的五官粗獷,神態倨傲,略微低頭冷冷地看着遷遷。
“你什麼意思?!”
“你什麼意思?!”
“你說男子不宜闖入卻推我進去,你什麼意思?雖然我年紀小,但我也是男的,你不要看我長得比你好看就說我不是男的,你這是赤果果的看不起好看的男的,你做人怎麼可以這樣?你是欺負我年齡小不敢反駁你是不是?你身爲一個將軍居然做這樣不道德的事情,你羞不羞?你羞不羞?”
男子不過冷冷的一句話,便徹底讓遷遷炸毛了,且有着向先前的曦曦發展的趨向。
“我——”
男子剛要啓脣,不過吐露一個字,便再次被遷遷打斷。
“你就回答你羞不羞,羞不羞?”
“······”這讓他如何回答?回答羞也不是,不羞也不是,男子彼時有種想要一刀砍了遷遷的衝動,然對方是鎮國郡主的兒子,卻又不好得罪,彼時只能欲哭無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