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松濤的話讓莫西北向來很大的心也無端的沉了幾分,只是他們也來不及多說什麼,已經有人在門外用手指急急地扣了幾下,慕容松濤應了一聲,管家慕容修便幾步進了屋子,見莫西北也在,似乎微微遲疑了一下,頭飛快的一低,將要衝口的話嚥了回去。
“又怎麼了,你說吧。”慕容松濤端起手邊的茶碗,打開碗蓋,吹了浮沫,慢慢的喝了一口。
“老爺,各派掌門現在都聚在那邊,說東廠這次大舉出動,把他們圍堵在此,恐怕是要對各大門派不利,他們正在商量,要不要衝出去。”慕容修於是說,“我瞧着他們越說越衝動,就趕緊來回稟,只怕他們真的一衝動,闖出大禍來。”
“江湖和朝廷,這麼多年雖然有小摩擦,但是始終還算相安無事,這次,和朝廷一旦起了正面衝突,就難收拾局面了。”慕容松濤長嘆了一聲,略想了會才說,“北兒,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要過去看看,如今朝廷動態未明,他們輕舉妄動,反而給了東廠那些緹騎圍剿的理由,如果終究不免一戰,那麼,現在也不是最好的時機。”
莫西北沒有多話,只安靜的一路走回自己住的院子,她不明白慕容松濤爲什麼對前景悲觀到要和自己說那番類似託孤一般的話,也不懂,一碗自己進來時就有的,如今早已冰冷的茶水,慕容松濤喝的時候爲什麼還要吹了又吹,她更不明白,說起各大派掌門聚首論事時,慕容修的目光中,那閃爍是爲了什麼。
院子裡冷冷清清,並沒有什麼人在,想來也是去商議突圍大計了,莫西北想,自己大概也該做準備了,準備找個適當的機會溜走,爲了一盤乾菜鴨兒兒捲進一場又一場的江湖是非中,自己大約也是古今第一人了,如今麻煩越來越大,三十六計看來果然是走爲上計。
推開房門,看見楚俊風正留在房間裡靜坐練功,莫西北也沒有覺得特別奇怪,楚俊風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會審時度勢,衡量輕重,眼下的情況,與其無謂的爭吵,還不如安靜下來,想想自己身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然,很多事情,並不是幹想就能明白的,所以,莫西北在屋子裡慢慢的踱了兩圈,希望能引起某人的注意,可惜,從她進來到現在,楚俊風都是連眼皮也沒有擡一下,全然一副老僧入定的神態,就這麼坐着,一動不動。
“楚兄?”莫西北只得叫他。
“……”楚俊風仿若未聞。
“楚大哥?”莫西北再接再厲。
“……”楚俊風仍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我懷疑你擺着練功的姿勢睡懶覺,喂,你是不是睡着了?”莫西北蹲在楚俊風對面,見他仍無反應,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探向他的鼻端。
沒有呼吸,竟然沒有呼吸……莫西北驚得幾乎跳起來,反射般的伸手去切楚俊風的脈門,只是手還沒有真正碰到楚俊風的手,便被緊緊握住,不給她反應的時間,楚俊風已經猛然睜開眼睛,清亮的眸光裡,閃爍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你很擔心我嗎?”楚俊風問得天真無害。
“是呀,我很擔心你怎麼沒死掉。”莫西北憤憤的甩手,卻掙不脫那箍在手腕上的別人的手。
“口是心非,不過,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楚俊風一笑,在莫西北另一隻手橫掃過來的瞬間,放開自己的手,身子退開丈許,“你是不是想問我什麼,說吧,趁我現在心情不錯,也許能幫你解答一些。”
“你說的,那我問你,你爲什麼要來河南府?”莫西北一掌落空,也不再發招,只是借勢跳到牀上,盤膝坐好。
“爲了弄清楚一件事情,當然,還有,成爲武林第一人。”楚俊風出乎意料的沒有再如前幾次般的亂以他語,閃躲莫西北的問話,反而是坐在椅上,回答得非常坦誠。
“那,其他江湖中人又爲了什麼而來,慕容松濤的請帖上明明沒有寫他爲了什麼事情邀請大家來,我叫人打聽,都說了慕容松濤要選女婿,按說這樣的事情,不會吸引這麼多形形色色的江湖人都來,後來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我就想,這其中,必然有我不知道的緣故,是什麼呢?”莫西北問。
“你少在江湖走動,很多江湖秘聞,不知道也不奇怪。”楚俊風皺了會眉頭,“其實我也不能肯定他們究竟是爲什麼事情而來的,但是今天東廠的人也摻和進來了,我想,很可能是爲了同一件事情。”
“能讓江湖和朝廷都感興趣的事情,有趣了,難道是什麼先人遺留下的寶藏?如今,藏寶地圖重現人間了,所以引得四方人馬都伺機而動?”莫西北半真半假的試探楚俊風。
“怎麼,莫兄原來也聽說過嗎?”楚俊風臉上反而倒平靜下了許多,眼神略有玩味,手指一下一下,敲擊着桌面,“越是俗套的江湖傳聞,就越是能夠吸引人,確實是有人放言,一批前朝遺留下的鉅額寶藏,開啓寶藏的鑰匙重現人間,而且,就在當今的武林盟主手中。”
“是有夠俗套,是不是寶藏裡面,還有什麼武功秘籍,學了可以稱霸天下那種。”莫西北隨口說了一句。
“方纔慕容盟主叫你去,原來已經把這些同你說了。”楚俊風一笑,攤開手道,“原本還想僞裝一回博學多才,不想被人搶先了。”
“真的有武功秘籍?”這會反而是莫西北吃驚不小。
“你不都聽說了。”楚俊風疑惑的看向莫西北。
“哈……我不過是隨便推想的,沒想到居然是真的。”莫西北眼前飛速閃過她方纔進慕容松濤書房時,他正包裹着的刀狀物體,以及初識慕容連雲時,連雲無意中說起的一句話,她說“因爲我爹忽然要我嫁人,還要舉行武林大會,我不想嫁給個只會舞刀弄槍的莽夫,可是爹平時什麼事情都聽我的,就是這件,無論我怎麼哭,怎麼求,他也不肯同意,整天就抱着一把破刀,左看右看,喃喃自語。”難道,那把刀是鑰匙?
“莫兄,你想到什麼了嗎?”楚俊風卻沒有放過莫西北的每一個表情,此時,也不失時機的問了一句。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莫西北一瞬失神後,忽然笑了起來,迎向楚俊風的目光,“我忽然想到了從前在書上看到的這句至理名言,再看今天的情況,古人果然是不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