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嗎……
自然是累的,那不是任何一種身體的累,而是心累!
從前,當他還只是王爺的時候,或王府有許多女人,或她們也勾心鬥角,暗流洶涌,可因得不在乎,他不過知道個動向,根本不曾上心!
從前,上官雲被端木羨強行搶走,他雖心有不甘,他雖內心充滿憤怒與愧疚,可在幫助上官雲處理宮裡事情時,一直非常理智,亦從來沒有心累!
可如今,當他真正愛上一人,將那人的喜怒哀樂看得比自己還重,當她生氣,當她憤怒,當她不理解他時,他真的覺得累了!
“辰辰。”端木靳放下梳子,將她的發輕攏,露出光潔的脖子,他重新看着鏡子中的她,“朕從來沒有夾在你和上官雲之間,朕在乎的人,只有你!”
“可是端木……”上邪辰頓了一下,“你也應該明白,她是梗在我喉嚨上的一根刺。我越是在乎你,她就刺得我越痛!”
這幾日來,這是上邪辰第一次如此心平氣和的與他說話。
看着上邪辰眸中憂傷,端木靳終下了決心:“辰辰,給朕一點時間,朕會把這件事處理好!”
……
不過一`夜,上官雲有孕的事已傳遍後宮朝堂。
原本后妃有孕並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可稀奇的是,這位后妃,不是當今皇上后妃,而是前朝寵妃!
上官雲和端木靳青梅竹馬,當日差點成爲端木靳正妃後來被先皇橫刀奪愛的事情,更是朝堂之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更讓人疑竇叢生,感覺各種蹊蹺的是,上官雲腹中胎兒的大小!
從太醫院以及毓華殿傳出的官方數據是4個月,也就是說,這個胎兒絕對應是先皇的孩子!
可是——
宮裡人也都知道,就在皇上登基不久,某天夜裡,原關雎宮被雷劈塌,皇上曾陪上官雲過了一夜!
呵,誰知道那一夜有沒有發生什麼?皇宮裡的事,最是隱秘多多!
再說,三個月和四個月差異本來就不大,三個月的胎兒,若是發育好點,御醫完全可以說是四個月,而四個月的胎兒,若是發育差點,和三個月的胎兒也差不多!
不過一個晚上,關於上官雲有孕的事情,已衍生出無數個版本!
其中流傳最廣的版本是:皇上和菀太妃藕斷絲連,菀太妃明明懷的是當今皇上的孩子,卻因身份是前朝妃嬪,所以不得不將胎兒大小說大一個月!
而最離譜的版本是:皇上反了先皇,原本就是爲了菀太妃!至於當今皇后,那不過是個擺設!皇上根本就是假裝與皇后恩愛,其實夜夜都和菀太妃在一起!
……
關於上官雲有孕的事情,上邪辰是第二日早上才聽說的。
這日早上,她起牀時照例已是辰時,照例在牀上打坐練了半個時辰內力,然後起牀。
她的心情不錯,很有幾分神清氣爽的感覺。昨夜,端木靳向她保證,一個月內,將上官雲送出宮!屆時,他會專門在清淨地賜上官雲一座府邸,供她錦衣玉食的養老!
早膳後,上邪辰便叫人拿了魚竿,然後往御花園走去。
這樣的好心情,這樣的好天氣,就適合躺在樹蔭下,曬着零星陽光,釣幾竿魚,累的時候再睡上個回籠覺!
路過迴廊,耳邊忽的傳來兩個小宮女熱切的討論:
“你覺得菀太妃懷的究竟是誰的孩子?”
“當然是當今皇上的!你沒聽說昨兒皇上親自去看菀太妃了嗎?”
剛聽得兩句,驕陽已然臉色大變,正要呵斥,只見上邪辰擡手,止了她的動作。那邊宮女聲音繼續傳來:
“可你也別忘了,四個月前,皇上還沒登基呢!”
“誰能保證一定就是四個月!御醫是誰的御醫,還不是皇上的!皇上想讓御醫怎麼說,御醫就得怎麼說!”
“可是,皇上爲何要隱瞞?娶前朝嬪妃,軒國也不是沒有先例!”
“我說你呀,就是心思單純!誰不知道咱們皇后娘娘是出名的醋罈子啊!若被她知道菀太妃懷了皇上的孩子,還不氣暈了過去!”……
那邊宮女討論熱烈,上邪辰的臉色已完全沉了下來:上官雲懷孕了?!這件事,怎麼居然沒人告訴她?!
還有,她什麼時候變成醋罈子了?而且還是一氣就暈的醋罈子!
驕陽看着已完全變了臉色的上邪辰,也顧不得方纔上邪辰擡手的動作,生怕那兩宮女再說出什麼不堪的話來,忙一聲暴喝:“哪裡來的小蹄子?竟敢躲在這裡亂嚼舌根!還不快給我滾出來!”
兩小宮女一個哆嗦,心裡就兩個字:完了!
這聲音這氣勢,必定是宮裡有頭有臉的姑姑!在宮裡,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今兒個,面對宮中最大的八卦,她們嗑着瓜子兒,怎麼就沒忍住呢?!
很快從花叢中走出來,當兩人看見那個氣勢很強的姑姑身後站着的衣着華麗,雍容華貴讓人不敢逼視的皇后娘娘時,差點能沒背過氣去!
若只是被有頭有臉的姑姑聽了去,他們不過被訓一頓,罰跪一天,或者貶到最苦最累的浣衣局去!
可是,她們這番嚼舌根,居然被正主聽見!這下就算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兩人只覺得背脊發麻,腳一軟就跪了下去:“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上邪辰看着她二人,聽着她們不斷求饒的聲音,腦海裡卻反覆輪播着方纔她二人的談話,上官雲懷孕了,孩子是端木靳的!
怎麼可能?端木靳昨夜才說要把上官雲送走呢!
“皇上呢?”上邪辰下意識的想問端木靳這是怎麼回事,她想聽他親口回答,是,還是不是。
“回娘娘,皇上還在早朝呢!”驕陽揣着一百二十個小心,然後再狠狠瞪了那兩宮女一眼:禍害!皇上和皇后昨兒才和好呢,今日瞬間有要破裂了!
兩宮女嚇的大氣不敢出,哆嗦着匍匐在地,等待死神的宣判。
“上官雲是什麼時候檢查出有孕的?皇上又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上邪辰問。
“回娘娘,菀太妃什麼時候知道自己有孕,怕是除了她,沒其他人知道。不過皇上卻是昨日才知道的。”驕陽忙將昨日上官雲尋死,毓華殿宮人請走皇上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一番,便是皇上去了那一趟後,宮裡傳出上官雲懷孕的消息。
上邪辰“恩”了一聲,淡淡一句:“本宮知道了。”然後繼續往御花園池塘邊走去。
她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既端木靳昨日就知道上官雲懷孕的消息,爲何不告訴她?!
懷孕……然後遣出宮,懷孕……然後遣出宮。
上邪辰輪迴的想着這個因果,之前,上官雲沒懷孕的時候,端木靳怎麼就沒想把上官雲弄出去呢?如今,上官雲懷孕了,他就亟不可待的要將人弄出去了!
究竟,是因爲上官雲壞了端木羨的孩子,端木靳惱羞成怒,顧不得青梅竹馬之情?還是,那個孩子果然是端木靳的,爲了遮醜,也爲了保護那對母子,端木靳不得不將人送出去?!
“驕陽,你親自跑一趟,告訴小福子,待皇上下朝後,請他過來一趟!”上邪辰笑着吩咐,神情已全然恢復正常,理智得讓驕陽覺得害怕。
“是!”驕陽答,然後小跑着往金鑾殿方向跑去。其實,皇后根本不需要下這道命令,自皇上登基以來,哪天下朝後不是直接找娘娘來了!
很快到了御花園池塘邊,上邪辰一手拿着魚竿,一手將魚鉤甩了兩甩,姿態瀟灑的將漁線拋入水中,然後優雅的坐在貴妃榻上,雙目專注的看着魚漂。
驕陽從金鑾殿回來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皇后不驕不躁的釣魚,至於上官雲懷孕的事,似半分也沒影響到她。
驕陽忽的鬆了口氣。
“驕陽姑姑……”這時,椒房殿一個二等宮女扯了扯驕陽袖角,然後朝她猛使眼神。
驕陽見她有話要說,臉上又是很急的樣子,遂與她往遠處走了幾步。
“什麼事?”驕陽問。
“娘娘已保持這個姿勢一炷香時間了!”那宮女很是不安。
驕陽絲毫不覺有問題:“娘娘曾說過,釣魚最是練人心性,魚兒越不上鉤,越要耐心等待!”
“可是……娘娘拋魚線的時候,根本沒有掛魚餌!”宮女幾分無力。看着不遠處皇后也不知是太過專注還是心不在焉的模樣,很是擔憂。
“別太擔心!”驕陽拍了拍那宮女肩膀,“我們只管伺候好娘娘便是,皇上一顆心都在娘娘身上,不會有事。”
聽得驕陽這麼說,那宮女這才點了點頭。
“娘娘……”驕陽很快走至上邪辰身後,躬身,小聲的,“這魚漂許久未動了,要不咱們看看是不是魚餌已經被吃了?”
上邪辰聽得是驕陽的聲音,轉頭:“喔,你回來了?話傳到了嗎?”她說着,漫不經心的拉起魚線,隨即看見魚鉤上根本沒有魚餌,“喔,果然被吃了!”
她笑,將魚線拉過,然後掛上魚餌,這才重新將魚線拋入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