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蒙手不停地顫抖着,但爲了不讓父王發現,將劍插在了地上,雙手後背,微笑着道:“沒什麼,等父王歇息完,看着兒臣繼續練。”
“好,蒙兒確實長大了。”父王很是高興,又轉身喝水去。
敖蒙看着父王的背影,頭髮已花白,身體微微拱着。父王老年纔得到他一個龍嗣,珍愛無比,可以說是百依百順,恨不得將世間最好的一切都給他。但是。。。
這一切都是幻覺,幻覺是心魔故意讓他輸了賭約的幻覺,那麼多年,從嬰兒時期到現在的所有照顧、寵愛,其實都是幻覺。。。想到這裡,敖蒙猛地抽出插在地面的劍,對準了父王的胸口就捅了過去。
一劍刺中,他拔出了劍,父王捂着流血的胸口慢慢地轉身,面露出極度的驚詫:“蒙兒。。。你這是做什麼。。。”
龍心有四顆,只要有一顆在跳,龍就能活下去,並慢慢地復原。敖蒙狠起了心腸,對着父王的胸口,又連刺了過去,一下,二下,三下。。。每一下,都彷彿能聽到一粒心被刺破後,緩慢地停了下來,最後停止不動。。。
“蒙兒,住手。。。住手。。。”父王試圖躲避,但怎麼可能躲得開,每說一個字就口吐着鮮血。最後倒在了地上,漸漸失去光芒的眼眸中,露出異常驚恐和悲哀。
敖蒙拿着劍鋒滴血的劍,喘着粗氣踉蹌的後退了幾步,看着一股光從倒地不再動的父王身體裡騰空而起,直衝雲霄。而屍首則慢慢地變形,最後化爲了一具鬃毛髮白的青色巨龍。
這是幻境嗎,爲什麼那麼真實?敖蒙緊握着劍,站在父王的屍體前,呆呆地看着。好象河風吹過臉龐,都能感覺到。
“夫君,夫君”母后在行宮中得到了消息跑了過來,伏屍痛哭着。側頭雙目發青,已到蚌類最爲痛苦之態:“爲何,爲何要這樣做?你父王已老邁,也許活不到你成年時,你爲何那麼着急想要此處封地?”
不知道爲何,敖蒙心虛地說出了謊話:“母后,不是的剛纔有一隻蛟類來襲擊我,父王爲了救我而死,這劍上的血是那隻蛟的。”
母后將信將疑,好象自己的兒子沒理由要殺死父親,而且敖蒙爲四爪,今後可能會成爲一個海域的龍王,而不用呆在封地繼承這巴掌大塊地方。
此時一隻蝦兵跑了過來喊:“王后,大喜;王,大喜;敖蒙太子當上南海龍王了”
母后好似明白了,慢慢地從巨大的父王屍首邊站了起來,走到敖蒙身邊,彎下腰對着只有十歲左右、還未到胸高的敖蒙哭泣着:“一定是此蛟知道你將當南海龍王,所以過來殺你,你父王爲了保你,薨了。蒙兒呀,今後母后只有你了。”
說完抱着敖蒙,哭得淚中帶着青色的血。
南海很不錯,光龍宮,就遠比封地的行宮大太多太多,還產珍珠。母后教導他學業、還要代他打理南海事務,可以說每日都身心疲憊。
就這樣過了幾年,一日他練完字,到了母后的寢宮,只見母后正在縫衣。
“母親,又做衣服?”敖蒙笑着坐到了母后的身邊:“兒臣的衣服有的是宮人做,母親不必那麼辛勞。”
“她們做的哪有哀家好。蒙兒,說過多少次了,你現在可是東海龍王,稱呼自己也不能是兒臣了,應該稱本王。”母后縫完了最後一針,用牙咬斷後,站起抖了抖衣服:“來蒙兒,試試”
敖蒙站了起來,穿上了衣服。母后笑看着他:“真好,哀家的蒙兒又長高了,這段時間每兩月就要做新衣服。再過個幾年,蒙兒就早點親政吧。”
“兒臣。。。”敖蒙見母后臉故意沉下,趕緊的改口:“本王還小,不急着親政。”
“確實還小,也不知道哀家能不能活到蒙兒成年的那天。”母后不禁又轉身,暗暗催淚。
“放心吧,母親一定會見到本王冊封皇后,並誕下龍嗣的。”敖蒙趕緊地安慰着。
“殺了她”一個恐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個聲音已經幾年未響起,但敖蒙每天在享受母后關懷時,不但活在對殺死父王的自責中,也擔心受怕着這聲音又在什麼時候響起。
母親?敖蒙瞪着赤目看着跟前的笑着轉身的母親,這次心魔要他殺的是自己的母親。
“殺了她,別忘了約定”心魔陰森森的笑了起來,這是第一次聽到它在笑,如此的清晰,好似近在耳邊:“捨不得嗎?那麼你就輸了。。。否則殺了她”
這一切都是幻覺,幻覺。。。敖蒙慢慢地拿起了母后放在旁邊針線堆上的剪刀。。。
“蒙兒,你怎麼了。。。幹什麼。。。”在母后越來越慌亂的聲音中,他將剪刀直接刺進了母后的頭頂,那裡是蚌孃的中樞神經。
“蒙兒。。。”母后瞪大了眼睛,好似不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她慢慢地倒在了地上,隨後身體開始縮了起來,最後變爲了一堆軟肉縮進了身後的蚌殼中,兩瓣大蚌殼也緩緩合攏,直到只剩下一條手掌寬的縫時,這一切終於全部結束了。
敖蒙將手中的剪刀狠狠地扔在地上,對着空氣如同瘋癲一般大喊着:“還有什麼,來吧,來吧,我什麼都可以捨得”
但四周沒有人迴應他,一片安靜。
他虛弱地癱坐在地上,看着母后的屍首,從此後他無父無母,孤身一人。因爲愛他的父母全被他殺死了
沒有母親的照顧,宮中的宮人就開始怠慢,他也覺得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當某一天,他覺得快不行時,想出去看看,於是起了身,拿起父親那時送給他的劍,雖然後來因爲沒人教他,再也沒練過。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地方,最後來到河邊,他坐了下來,靠在了河邊的樹杆上閉上了眼等死。他微笑地喃喃着:“我是罪有應得,死有餘辜。”
突然聽到了聲音,敖蒙看到遠處的神殿那裡,幾隻鳥正朝着這裡飛過來。
死都不能太平,他緩緩地站起,拖着將死的身體,往樹後挪去躲藏了起來。
來的是幾個飛禽走獸,其中兩個落在了離河岸不遠的地方,過了一會兒,一個雌性和一個雄性走了過來,開始捕魚。
敖蒙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個雌性,她撩起了難看的獸類長袍下襬,露出了兩腿雪白細長的腿,拿着叉在河中捕魚。好似他又重新活了過來 ,眼淚都差點流出來,是楚黛琳,終於又一次的看到了她。。。
接下來就按順序發展着,他在神殿裡養病,跟楚黛琳相見的每一刻、每一分,都讓他幸福得如同在夢中。
當他捏着楚黛琳的小手,教她練字;當半夜趴在露臺外跟她說着情意綿綿的話,當親吻到她時,彷彿整個世界都亮了,他太幸福了,實在太幸福了。
“殺了她”恐怖的聲音此時響了起來了。
什麼,敖蒙看着面前那臉龐紅暈,帶着幾分羞澀的臉,簡直快瘋了:“不,不要。。。”
“殺了她。”心魔還是陰冷地命令着。
“不,不,黛琳。”敖蒙擡起了顫抖着手,撫上了跟前深愛着的楚黛琳,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殺了她,最後一次。”心魔殘酷地提醒着。
“敖蒙,你怎麼了?手怎麼那麼冷?”楚黛琳也感覺到了他的異樣,將她的手蓋在了他的掌面上,隨即含笑看着他。笑得那麼美。。。
不,不能,他做不到他到這裡就是爲了見到楚黛琳,爲了回到這個時刻,現在卻要殺了她。。。也許先前的而一切都不是幻覺
敖蒙突然有了種恐懼感,好似這一切都太真實了,也許心魔將他已經帶回了過去,而他卻殺了他父母,如果現在殺了黛琳,也許他依舊可以活着,但今後再也見不到她了。
“不,不行。。。”敖蒙流着淚搖頭,大吼了起來:“不,不,我不殺她,不要讓我殺了她。。。”
他突然身體往後傾斜,從露臺邊外往下墜去,而跟前的楚黛琳露出緊張的神色,跟着往下墜的他,探出身體看着。。。但她的臉漸漸從慌張中變成了。。。猙獰的笑,那笑容如此的可怕。。。
隨即一片黑暗,他彷彿跌落在黑暗中,或者已經回到了原先進入的黑色空間中。
“你輸了”心魔的聲音響起,帶着幾分得意。
“你是個混蛋”敖蒙平躺在這一片黑暗中,好似懸浮着,此時他的心空無一物。許久他喃喃道:“我確實輸了,拿我的命吧。”
“會的,但不是現在。”心魔喈喈地又陰笑起來:“龍族的力量很強大,所以要放你回去,當然還有跟你隨行的小東西。。。你要麼想辦法殺死這些小東西,要麼就等着它們變強大後吃了你。捨不得殺了愛人的龍族,哈哈哈。。。”
當敖蒙漸漸醒來,發覺自己躺在破碎的玄石上,旁邊掉落在地面的坩鍋中熔岩,已經在地面上凝結成塊。
刺痛從手腕上傳來,手腕上也有凝固的熔岩,敖蒙忍痛將象殼覆蓋在手腕上的熔岩剝了下來,因爲是燙傷,所以反而沒有多少的血滲出,被燙掉的皮下,肉已經呈半熟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