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身體的部分蠕動起來,爬到我的腳下,而且數量衆多,將我掩埋起來。撕扯着我身上的皮肉,最後他們組成一個滿身都是斷肢,長着無數人頭的怪物,那些人臉翻着白眼,吐着舌頭。
無數雙手臂將我包圍起來,將我撕裂成碎片。我親眼看到我的身體逐漸遠離我的視線,變成一堆碎肉,進了怪物的肚子裡。接着怪物拿着我的腦袋,摁在一個沒有頭的石像上面,我能清楚的感受到,石像跟我的腦袋連成一體,任憑我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最終整個黑暗空間中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奮力的咆哮,可是沒有一個人迴應我。
“呼呼呼——”
“又做那個怪夢了嗎?”柳雪妍從一旁坐立起來,衣衫滑落,露出半邊酥胸,隱約能夠看到粉紅色葡萄,她似乎毫無察覺。
我已經無力再想其他事了,所以眼前的風光也不足以讓我提起興趣。我捂着臉,擠出兩滴乾淚,因爲實在哭不出來,我感覺自己快要變成一個石頭人了。身上的衣服又被汗水浸溼,我站起身去衝了一個涼水澡,開始今天的工作。
迄今爲止,我已經在這裡呆了有十天了,對我來說,卻好像十年那麼漫長,鬍子已經長滿腮幫,我卻懶得理。在工作臺下面有一個地下室,裡面臥室廚房浴室一應俱全,但是電視手機能夠娛樂和外界聯繫的東西卻一個都沒有。
似乎就是爲了讓你無窮止的工作,現在我的眼睛裡只有屍體,腦子裡睡着了還能夢到工作臺上的屍體在向我招手。
經過我十天的努力,那些碎裂較爲輕的屍體已經被我處理完畢,剩下的就是那些重度殘破的屍體了。雖然做足了心裡準備,但是當我開始上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吐了很久。那些系屍體像是被人故意**了一樣,一塊塊的堆在鐵匣子裡。
我真的懷疑,他們是怎麼分辨出來這些都是同一個人身上的零件。
最最奇怪的是,那些人的面孔都極其安詳,都閉着眼睛,像是熟睡中被人殺死,然後再進行分屍。我雖然想要詢問一下,但是局長卻再也沒有來過這裡,在這裡只要不是必要的事情,哪怕你喊破天都沒有人理你。
能夠給我安慰的只有柳雪妍和無雙了,而經過這十幾天的相處,我發現無雙竟然有點可愛,或許是血腥場面看多了,看什麼都覺得是美的。
柳雪妍坐在坐在一圈鐵匣子中央,每當這個時候,她周身的體溫就會下降到一定程度,靠近她不禁身體感覺到冷,甚至連靈魂都有一種要被凍住的感覺。我很奇怪這個身體到底是誰的?爲什麼柳雪妍會這麼在意呢?而且受傷了還能自動復原。
我工作累了,跟柳雪妍聊天時,將自己的疑問告訴了她。柳雪妍道:“如果我告訴你,這個世界上不止一個我,你還會對眼前這個人付出真情嗎?”
“我……”
柳雪妍香甜的紅脣黏連着我火熱的雙脣,腦海一片空白的我只是默默時間,雖然只有短短的三秒鐘,但是我已經忘了自己身處何方了。玉指搭在我的嘴邊,“這個答案你要好好想一想,以後你再告訴我。”
我心裡面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又有一點對自己的失望,剛纔我猶豫了。
柳雪妍閉上眼睛,即便是在如此骯髒陰森的環境中,看她一眼所有的煩惱都沒有了,這也是我堅持下來的動力。我走到工作臺旁邊,繼續開始我的屍體縫合工作。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那噩夢從來沒有停止過,而且愈演愈烈,我漸漸將夢境與我現在的所做的事情聯繫起來。但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我是沒有理由去求見局長的。
直到第十七天,我在縫合一具屍體的時候,發現兩隻手臂似乎有些奇怪,每次縫合屍體我會將所有的屍體塊先擺放成一個身體的形狀。這一次我發現兩個手臂的大拇指都應該朝外才對,而這具身體的手臂上大拇指所指的方向都是朝着右邊。
等我仔細觀察之後,確定這連個手臂絕對不是同一個屍體上的,因爲同一個人不可能有兩條右臂。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竄到胸口再到腦門,嗡的一聲響,我瞬間明白了,這些屍體完全是胡亂歸類到一起的。
怪不得有時候我縫合屍體會出現缺少部件的情況,缺少部件沒有關係,但是將兩具屍體錯縫在一起問題就大了。關鍵是,眼下不止錯縫了一兩個那麼簡單。
爺爺給我的教誨還謹記在腦海中,而我卻再一次破了縫屍匠的規矩。
這回是大難臨頭了,恐怕菩薩降臨都救不了我。我試圖去抗議,大聲的咒罵局長,但是他們像無視一隻螻蟻一樣無視了我。
柳雪妍勸慰我,她也很自責,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工作還是要做,不將所有的屍體縫合完成,我是不能離開這裡的。顯然他們知道隨意將屍體縫合在一起會造成怎樣的後果,所以特意讓我來做。
玻璃後面的人臉上帶着譏諷的冷笑,你以爲你憑什麼能夠得到局長的幫助?
呵呵,我自嘲一笑,又拿起手中的針線,將工作臺上的屍體縫合完畢。這是我第一次再明知道自己已經觸犯了禁忌的情況下縫合屍體,柳雪妍阻止我,她使出自己靈魂脫殼的手段,要幫我找回一個公道。
但是她一碰到這裡牆壁,陰魂就會被腐蝕,肉身也隨之腐敗,如果她硬闖下去,就會魂飛魄散。而那些人好像從一開始就已經我們的底細,甚至連我身旁的無雙他們也知曉。
所以纔會讓我們肆無忌憚的活動在他們眼皮子地下,我抱起昏迷的柳雪妍,回到地下室,將她安頓好,再次回到工作臺。當我拿起那根沾滿血液的鐵針時,一口血噴出,血成暗黑裡,裡面有扭動的小蝌蚪,仔細看才發現那些是文字。
我的兩條手臂多出一條黑線,只有短短的小拇指長短,我沒有去在意。當我縫合完一具屍體的時候,那條黑線就延長了一釐米左右。從手腕處開始,如果我執意縫合下去,當黑線延伸到心臟位置,就是我命絕的時候。
無雙放在眼前的肉不吃,睜着大眼睛望着我,嘴裡唔呀唔呀的低語,我撫摸着它的身子,這一刻我覺得鬼要比人善良多了,我笑道:“你也察覺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