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鏡說完，按了一個按鈕。
一扇門打開，他快速地走進門裡面。
那姿勢和速度，竟如逃離一般。
剛纔發生的事情太多，信息量太大，蘇鳳藻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在最後，白鏡所說的話，竟和梅若說的話完全相同。
當時梅若給她的忠告是讓她趕緊帶着宇文墨川出海，永遠都不要回來。
如今，白鏡也說了同樣的話。
不僅僅是他們兩個，宇文墨川的師父逍遙子也說了同樣的話。
蘇鳳藻覺得，白鏡的話真真假假，但唯獨最後那幾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
那個天才瘋狂博士，真的如此可怕嗎？
蘇鳳藻咬着嘴脣。
事情的發展已經向着一個不能控制的方向發展了。
鼠疫，戰爭，結盟，機關城和無法城，小花園的變態實驗……
所有的一切都是雲裡霧裡的，根本沒有頭緒。
似乎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但在她即將抓住答案的時候，那答案又倏然消失。
蘇鳳藻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她已經完全沒有任何頭緒了。
實在想不出什麼來，索性什麼都不想了。
白鏡離開之後，偌大的實驗室只剩下蘇鳳藻自己了。
蘇鳳藻在衆多實驗器材中穿梭，這些器材的型號和當年實驗室失竊的器材型號一模一樣。
實驗室器材失竊的同時，白鏡也消失了。
他是憑空失蹤的，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火車站、汽車站、飛機場都沒有他的出行記錄。
他的學籍、檔案、研究成果、甚至身份信息一併消失。
他像是憑空蒸發了一般。
除了蘇鳳藻，似乎沒人記得他曾經存在過。
蘇鳳藻摩挲着那些熟悉的器材，心中思緒萬千。
白鏡，大概是隨着實驗器材一併過來的吧。
心思縝密如他，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他大概知道的吧，但凡留下一點痕跡她就會瘋狂尋找，所以用了憑空消失這種手法。
不留一點回憶，不留一點痕跡，無法思念，無法緬懷。
這個男人，一直都是那麼冷然決絕。
蘇鳳藻嘴角扯出一個嘲弄的微笑。
白鏡看她可真看得透透的。
她攥緊拳頭，想要一拳砸下去。
如果是現在的她的話，這種玻璃器皿和器材，只需要一拳便能砸個粉碎吧。
可是。
在拳頭碰到器材的瞬間，她突然一點都使不上力氣來。
對於一個常年與機械器材、化學試劑等等打交道的人來說，這些東西如同靈魂一般。
蘇鳳藻一直覺得，每個東西既然存在都有自己獨特的靈魂。
所以纔會有越用越順手這種說法。
比如，劍有劍魂，船有船魂，刀有刀魂等等。
她一直以爲日夜相伴的實驗設備也是有靈魂的。
所以，她根本無法下手毀滅這些曾經陪伴過她的設備。
即便是毀了這些設備也沒什麼用。
白鏡的實驗已經進行了近十年，已經不是毀滅實驗設備就能阻止得了的了。
蘇鳳藻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來來回回在實驗室裡走了幾遍，並沒有找到出口。
剛纔白鏡待過的地方也沒有任何機關。
她微微皺眉，剛纔明明看到白鏡按開了一個按鈕
，隨後纔出現一扇門的。
可是現在，牆壁上很光滑，牆也是實心的，不像是有機關的樣子。
“你在尋找出路麼？”
正在蘇鳳藻到處尋找出口的時候，白鏡的聲音突然在實驗室裡響起。
他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根本無法找到聲音的源頭。
“是。”蘇鳳藻很大方地承認。
她摩挲着周圍的牆壁，“這裡明明應該有機關的，可是機關在哪裡？”
白鏡呵呵笑了兩聲。
“我早就說過，你所見到的，所聽到的，可能並不是真的。”
他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的，聲音時而大，時而小。
“你所看不見的，聽不到的可能纔是真的。”
蘇鳳藻環顧了四周。
實驗室四周並沒有什麼異常。
她想尋找聲音的來源，那聲音向着四面八方擴散，根本無法尋找。
“所以說，你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啊。”蘇鳳藻皺着眉頭，一拳頭捶向身邊的牆壁。
牆壁紋絲不動。
以蘇鳳藻的力量，即便是石頭也已經碎了。
但是這牆壁，竟然堅硬到這種程度。
紋絲不動不說，連一點破碎的痕跡都沒有。
“沒用的。”
“在這裡面，你是無法破壞任何東西的。”
“剛纔你已經試過了，不是麼？”
剛纔，她一拳打向白鏡的時候，白鏡的反應很奇怪。
不躲，也不眨眼。
即便是他再不怕，在拳頭即將到來的時候，也會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這不是神經的自然反應。
白鏡的那種反應，果然還是太奇怪了。
那不該是人該有的淡定。
而且，拳頭砸向白鏡的時候，手上軟綿綿的，像是砸到了空氣中一般。
一點實感都沒有。
“你的實體不在這裡？”蘇鳳藻心中一驚。
白鏡打了個響指當做回答。
“聰明如你，竟也中了這種顯而易見的陷阱。嘖嘖，果然是這段時間活得太過安逸了嗎？”
他淡淡地說道，“也或者說，你在某些人的保護下，已經失去了嗅出危險的能力？”
蘇鳳藻陰沉着臉。
她不知道該怎麼反駁白鏡。
似乎，也沒法反駁他。
一進入這個實驗室，她便被各種各樣的信息洗腦。
從白鏡出現到瘋狂的實驗，再到懷孕的女人……
一個接着一個消息傳來，所得到的信息量太大，她的注意力都停在思考上面。
爆炸似的信息來襲，一直到現在她還沒消化完。
所以，實驗室周圍的情況她都沒注意到。
現在冷靜下來，她才發現，不僅僅是白鏡，就連這個實驗室也是假的。
確切地說，不是假的實驗室，而是實驗室的投影。
那投影做得太過逼真，若不是仔細分辨，根本無法分辨出。
說是投影也不確切。
就像是鏡子一般，她所觸摸到的是實驗室的鏡像。
如果剛纔的白鏡不是實體的話，他的怪異反應也能說得過去了。
“呵呵，你的暴力之名我可是有所耳聞，若是真被你毀掉了實驗器材我可是很煩惱的。”白鏡淡淡地說道。
“畢竟，穿越時空這種事情，即便是對那個人來說，也是非常非常困難的。”
“那個人的設備和燃料
，大概也已經用盡了，也就是說，這些實驗器材若是被毀掉了，可就永遠都不可能有了。”
白鏡口中的那個人，自然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天才瘋狂科學家。
蘇鳳藻緊緊地蹙着眉。
今天得到的消息實在太多，又太重要了。
她一直認爲，能穿越到這個時代裡來，是冥冥之中有神的力量指引着。
畢竟看過許多科幻片和在現代充斥着大街小巷耳濡目染的橋段深深地影響着她。
但是，從白鏡的口中，她無意間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她穿越到這個時代，不是神明的指引，也不是命中註定，而是人爲製造的。
想到這裡，蘇鳳藻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剛纔，她只顧着消化那些消息，卻把自己給忘了。
如果說白鏡和那身份神秘的天才科學家，還有秦靈素都是帶着任務來到這個地方的話。
與這件事情毫無關係的她和東方啓星爲什麼會來到這裡？
而且，那個自始至終未曾露面的天才瘋狂科學家到底是誰？
在這件事件裡，她又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與這件事毫無關係的我爲什麼也會出現在這裡？”蘇鳳藻擡起頭，環顧四周。
白鏡的聲音已經消失了。
周圍空蕩蕩的，鏡面顯示的實驗室依然在運行着，時不時發出滴滴的聲響。
蘇鳳藻等了半響，沒有等到白鏡的回答。
“喂，你應該能聽到我的話吧？”蘇鳳藻有些着急了。
她咬着牙齒，身體因爲緊張而抖着。
白鏡依然沒有回答。
如此，時間一秒一秒過去。
足足有十分鐘之後，他的聲音懶懶的，像是從天邊傳來的一般，飄忽不定。
“你相信命運嗎？”他問道。
蘇鳳藻皺着眉，白鏡回答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你說什麼？”
“我在問你，你相信命運嗎？”白鏡淡然的聲音響徹在耳邊，“人生下來，就會被命運牢牢地束縛着。”
“你口中所謂的命運是什麼？”蘇鳳藻問道。
“命運是什麼？”白鏡微微沉吟。
片刻，他又開口，“你我都是醫學生物學科的，自然知道我口中的命運是什麼吧？”
“人從一生下來，或者沒生下來之前，一生都是被規劃好的。”
“基因決定了你的命運。”白鏡漫不經心地說着，“基因這種東西，是按照不同的順序排列的。”
“從你一生下來，吃多少飯，喝多少水，說過什麼話，走過哪條路，愛過什麼人……這些都是已經規劃好了的。”
“就比如，你今天晚上要出門。你覺得是大腦指揮着你出門，實際上，基因早就已經決定了你那個時候出門。又比如，你今天選擇吃芹菜而不是土豆，也是基因早已經決定你今天會吃芹菜。”
“延伸到我們身上也是如此。我們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基因已經規劃好的。我們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基因提前規劃的。你來到這小花園，與我說那些話，甚至每一個動作，從基因學的角度來講，都是既定的。”
白鏡滔滔不絕地說着，蘇鳳藻的臉則越變越黑。
“有一句話我一直很認同，那就是基因決定你跟誰談戀愛，基因決定你嫁給誰。基因，大概就是控制我們命運的主體吧？我們所做的一切，已經做過的，沒有做過的，都是又基因決定的。”白鏡的語氣中竟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