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夜了,漫天大雪覆蓋了整片區域,讓這塊凍土變得更加難以耐受。
大雪覆蓋了這片天地,即使沒有黑夜的遮掩,也是睜眼如茫的情況,視野最多隻能到達眼前的短短數米。
再強大的戰士,當他看不到的時候,也什麼都做不出來,而這,還不是這片戰場上最致命的負面因素。
“好冷!這個晚上有多少人熬得過去。”
即使在族人眼中如冰山一般強悍的熊人酋長隆德,也並不是毫無感情的鐵人,並就夠冷的北方雪天入夜後再陡降十餘度,呼吸出來的霧氣感覺都能瞬間結凍。
即使能上戰場的獸人普遍身強體壯,但也不是鐵人,在劇烈戰鬥的時候還有注意防寒,眼前一片漆黑需要尋找號角和戰旗的指揮,在一片混亂中打最難以接受的巷戰,說不準就把帶着刀的刺客當做了自己的盟友,一斧斬下的首級卻是自己的親友.......
這種情況,按照北方戰爭的潛規則,應該雙方各自休兵,暫時停戰,避免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打贏了戰爭,卻沒有人慶祝的悲慘結局。
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每一分遲疑,都有無數的生命逝去,別說雙方休兵了,這個時候誰都恨不得把最後一份力都壓上去,只用徹底壓垮對手,才能活下來更多。
隆德可以想象,一個獸人戰士好不容易戰勝了對手,而窗口的鮮血卻已經化作血色薄冰。大量的失血帶走了大量的體力,越走越慢的他最終凍死在對手的屍體身邊。
看着眼前那漆黑黑的港巷。就仿若一隻長着大嘴的深淵惡獸,正在獰笑着等待食物上門。
隆德莫名的打了個寒顫,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恐怕,自己也見不到明天的朝陽了。
這並不是杞人憂天,隆德的敏銳第六感伴隨着他衝過了無數的生死難關,但這次,他卻沒有聽從直覺的打算了。
“別讓其他部落小瞧我們利爪部落。全體壓上!我們絕對不能落下,攻陷這座城池,徹底毀滅北方人類的榮譽必然是屬於我們的!”
“戰神在庇護着我們!他的英靈殿將爲我們的勇士留下席位,若我們註定戰死於此,就讓我們在英靈殿堂的酒宴上再見!”
說着完全不可能的頌詞,但他的戰士依舊相應了他的召喚。
默默的喝了一口驅除寒氣的烈酒,他們目光堅定的踏入了一片漆黑的戰場。踏入了那有進無回的深淵巨口。
沒有猶豫,沒有膽怯,在這場沒有仁義的戰爭,沒有神聖,沒有邪惡,所有人都是爲了自己的種族而戰。爲了能夠擁有更多的生存空間而戰,爲了自己的種族和家人不會在這場殘酷的聖戰中活下來而戰。
城牆已經失去了意義,每一刻,每一地,都有戰士在流血。在拼殺,人命在這一刻變得很不值錢。都是肉體凡身的凡人,就算是黃金階的戰爭指揮官,可能矮小的平房之中突然伸出的一把鐵鍬,就可以要了你們的性命。
“卡斯羅部落失去了聯繫,二十分鐘前,卡格瑪大人也失去了聯繫。空騎士們要求請戰,這是他們的血書!”
“隆德大人要求援軍,他麾下的兩個聯隊都失去了聯繫,他遇到了阻礙,很多戰士都失蹤了,要完成合圍,需要更多的戰士。”
“狼王進軍順利,已經到達了預定區域,但他麾下的戰士折損已經超過了四成,他依舊拒絕後撤。”
聽着一個個噩耗,埃蒙的眼角都在抽動,人類的頑強遠超預期,那該死的大雪更是讓戰場陷入了最爲殘酷的血肉絞肉機之中。
“告訴那些空騎士,別給我在這個時候添亂,現在他們升空都不知道會怎麼掉下來。就算死,也要給我死的有價值。援軍嗎?讓新組建的部落給我頂上.......”
傳令官猶豫了片刻,質疑的話語已經到了嘴邊,最終還是吞了下去。
新組建的部落?就是那些在戰爭中失去了大部分族人的剩餘部落的從組成,一羣人人帶傷的殘兵敗將,他們失去了酋長,失去了部落名和圖騰,於是,他們走到了一起。
或許,他們不夠強大,但卻是未來的種子,而當種子也要下鍋充飢的時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獸人的窘迫。
但軍令如山,在這個時間段容不得片刻的猶豫,狹路相逢勇者勝的道路誰都懂,誰能夠咬牙堅持到最後,誰就是這片土地新的主人,現在到了比拼毅力和犧牲的時候了。
獸人的損失如此之大,而對於人類來說,這場戰鬥就更加不好打。
沒有規則的混戰是對個體實力的全面考覈,失去了工事防禦優勢的人類守軍損失直線上升,一比二、一比三,甚至出現了一比十的局部戰爭傷亡比例。
“我們早就退無可退了,後面就會手無寸鐵的民衆了!丟掉了紅楓城,和丟掉了整個北地也沒有區別了,我們將成爲整個人類社會的罪人,我們的祖先都已經因此蒙受恥辱。”
人類更有無法退縮的理由,這場守護之戰容不得半點退縮,他們是爲了守護家園而戰!
雪終究會停的,天也終究會亮的,到了那時,卻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能夠活下來,還有那邊活下來更多的人,就自然是勝利者了。
而這個夜晚卻沒有那麼好度過,黑影中的夢魘正在蠢蠢欲動。
“啊啊啊!”
小巷子中,一個獸人士兵只留下一句驚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在另外一邊,同樣的命運也發生在他的同伴身上,一個個驚呼之中。他們也被在地下突然伸出的黑手拖入地獄。
“啊啊啊!”
“薩滿們,給我毀掉這片城區!”
當手下一個個消失。隆德終於坐不住了,而在他的命令之下,元素薩滿們再也珍惜已經不多的魔力,在和元素溝通之後,遮天的雷暴和大地震波被召喚出來,整片城區的房屋被夷爲平地。
而那獸人士兵不斷失蹤的幕後黑手,也自然就暴露出來了。
“花?”
眼前的,卻是被北地視爲罕見奢侈品的花朵。隆德趁機有幸到南方學習考察,那熟悉的枝條和多彩花瓣,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只是......
“這也太巨大了吧!”
是的,眼前的是一片花園,只是那花園中的花朵有些詭異,足以摧毀房屋的攻擊性法術都對他們毫無作用。而那些花朵中,卻多的,卻是越發蓬勃成長的太陽花,她們足足有兩人高,那地上看似普通的花圃,實際上也足足有普通花卉的三倍高。
明明花紅草綠的一片美景。身經百戰的隆德倒吸了一口涼氣,強烈的不協調感讓他本能的感覺到威脅,如鍼芒在背的危機感讓人本能的想拔腿就跑。
“啊,那不是失蹤了的卡特爾嗎,那些花正在吃掉他!”
突然。那些花朵集體轉向了,原來那一朵朵花上卻正在長着血盆大嘴。而其中被撕咬咀嚼的花肥,不正是那些失蹤的同僚嗎。
一多花瓣只有一張滿是犬牙的大嘴,雖然沒有眼睛,但所有人都知道它們已經鎖定了自己,那是被獵食者遭遇天敵的本能。
“我斷後!”
太過詭異的場景讓人心底發涼,隆德第一時間就發出了號令。
而在下一刻,身邊卻響起了同僚們的慘叫哀嚎,那些地上的木藤都化作了盤蛇,一下子就把獸人們吊了起來,與此同時,那些張開大口的向日葵卻開始了自己狩獵。
“霸襲重擊!”
怒吼的熊王猛地大力捶地,足以擊碎巨石的雙臂猛地拍地,暴起的暴風開始撕裂那些木藤,衝擊波瞬間擴散開來,聖階的奧義瞬間毀滅了眼前的一切,而當一切步入終結,眼前的卻只有同僚的哀嚎和臨時慘叫。
“沒事吧。快,這裡太邪門了,我們趕快離開。”
他半跪着地上大口喘息的時候,卻發現了同族們面容上露出的絕望,而在回頭之時,他總算知道一直以來的不對勁是怎麼回事了。
不遠處的小山正在緩緩合攏,自己所立的地方卻在凹陷,而仔細看過去,那那裡是什麼小山,明明是一張可怕的血盆大口!
“我們一直在這隻怪物的嘴巴上晃悠?”
最後的感嘆已經毫無意義,天已經黑了,那龐大如山的的食人花王終於閉上了自己的嘴,咔嚓一身脆響,那離獸人皇只有一步的熊王隆德就此夭折。
“七美德之謙虛,不過,或許叫他另外一個名字——滿布鮮血的食人花田更合適吧。”
既然已經遇到了最差的結果,也到了預定的時間,那註定帶來不幸的黑貓也從沉睡中甦醒。
“呵,真是羣可愛的孩子啊,就是展開需要點時間,也虧他們鮮血灌溉了。沒有這麼多花肥的灌溉,它們絕對不會長的那麼好。”
謙虛?美德?讓世人頭痛的魔女若能夠做出什麼積極向上的好東西,纔是最不可思議的。
謙虛並不是單獨的一種植物,那是一個花田,一個由無數種食人植物構成的混合花田,他們唯一的特性,或許就是極高的攻擊性。
從這場戰爭開始,艾米拉就在紅楓城種下了一顆種子,而這顆種子最後會成長到何種地步,卻要看到底有多少鮮血和靈魂來灌溉。
羅蘭的傲慢奧瑪無疑是軍團作戰的王者,而針對奧瑪的軍團能力,艾米拉就設計這個同樣屬於軍團範疇的食人花園。
這些食人花特製的消化液能夠輕鬆融化骨頭,那些靈魂草更會吞噬靈魂,讓亡靈法師的招魂術毫無意義,而在戰鬥中得到的營養又能造成更高階的食人花,最終。那巨型的大地吞噬者出場後,戰鬥也應該結束了。
無疑。這次戰爭給艾米拉的“謙虛”實在太多營養了,即使沒有步入以戰養戰的循環,已經有數個大地吞噬者被催化激活,危機四伏的花園早就在等候新的獵物上門了,熊王隆德的遭遇並不是少數。
“哎呦,看來這次過後,天災榜的名次你又要上前了啊。”
“哼,再前也不會超過羅蘭。我遠遠沒有他那麼瘋狂。那麼毫無人性,那麼喪心病狂。”
海洛依絲很想吐糟,艾米拉你說這些話的時候,能不能別一臉遺憾,一臉“吾不如他也“,你們就這麼想比較誰更加反人類和無底線嗎。
“你還真是什麼都和他比啊,你就那麼喜歡他嗎?”
“誰!誰喜歡他了。我恨死他了,等我得到他的技術資料,我就把他做花肥!”
只要一提到羅蘭,狡猾的艾米拉就變得像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學生,海洛依絲還想再逗兩句,氣的跳腳的學姐卻突然停了下來。對着窗外露出了笑意。
“怎麼?”
“意料之外,居然抓到了只大魚........不過,那些失控的比蒙倒是有點麻煩,調兩隻小吞去吧,嗯。別弄死了,應該會是很罕見的的亡靈材料。羅蘭肯定會很高興的。說不準,還會邀我一起活體解剖的。啊,真懷念以前的那些日子。”
好吧,想到這裡,學姐滿臉嬌羞的笑了,海洛依絲卻滿腹吐糟的慾望不知如何發泄。
但突然,艾米拉卻臉色大變,驚詫出聲。
“我的小吞二號、四號瞬間被殺死了,這種感覺........自然魔法的枯萎術,是那些精靈!”
背叛者是不會被信任的,這無疑是戰場的鐵律,因爲你既然可以背叛一次,那麼,當價碼出的更高的時候,誰也無法擔保你會背叛第二次。
而不管在那個世界的歷史中,那些叛將或許最後得到了很高的地位,但卻永遠得不到勝利者真心的信任。
卡文斯的禮物?
只是和羅蘭那封信函一般,又一封信而已,連被寄信人都一樣是羅絲,只是這次署名的落款,卻是深淵王子卡文斯。
好吧,其實內容什麼的,也不用細說了,無非是“你的那些鬼主意我們都知道了,羅蘭不就是許你了個精靈主神嗎,我們這邊的價碼更高,反正你現在還沒有擺明立場,重新回到混沌的懷抱的話,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我讓那羣精靈神當你的下屬如何”之類的。
當然,最後也有一點威脅,稍微提了一下羅絲的神域本就在無底深淵,小心惡魔大貴族們組團參觀之類的。
羅絲是無疑是暗精靈的始祖和精神導師,而暗精靈中的忠誠和愚蠢貌似是同義詞,羅絲本人的性格就可想而知了。
於是,已經背叛一次的羅絲,在更高的價碼面前,毫不猶豫的背叛了第二次。
當然,這還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更深層次的,卻是羅絲根本就不滿足北地精靈守護神的神職,她想要的是北地守護神的神職,而這個,卻剛剛落到無眠者手中。
那麼,不把人類趕出北地,她就不可能成爲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於是,在剛剛獲得了精靈內戰的勝利之後,她就毫不猶豫的對獸人進行了雪中送炭。
或許該說,既然原本結盟的目標已經拿到了,更想要的就在眼前,於是直接翻臉強搶了,卡文斯的信,只不過給了她一個理由,幫她堅定了再度背叛的決心。
此時,那個羅絲的新寵兒,抹殺大地吞噬者的高階自然法師,卻站在埃蒙身邊,很有感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沒想到轉了一圈,我們還是回到了這裡。”
“呵,只是上次你是我們的盟友,還人模人樣,這次,卻是盟友的狗,舔着骨頭哈着嘴。”
埃蒙.血斧卻毫不客氣的恥笑眼前的精靈法師,他從骨子裡瞧不起這個狡詐無信的男人,尤其是他居然已經背叛了自己的族人,即使,他曾經也是一位王者。
是的,這位長耳朵的精靈法師的確曾經是一位王者,流蘇王國的亞特里恩陛下,只是此時,渾身膚色變得灰黑的他,已經不是一個高貴的月精靈,而是一個投入羅絲懷抱的新品種墮.落精靈。
此時,面對過去瞧不起的獸蠻子的大聲嘲笑,原精靈王卻滿臉鐵青,最後,轉頭離去。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我這是爲了吾族的延續,我沒有錯!我沒有錯!”
只是,在不知不覺中,他的指甲已經化作了自己的手,滿手鮮血都未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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