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十九

江南多美人,這句話現在我是親自見識到了。左邊一排美少女,右邊一排美少年,全是江南小築的情報組織培養起來的暗探。無論是能力還是忠誠度都完全信得過,所以現在才能來到這裡站在我面前。

“你倒是挺會享福的嘛,當初讓你各種類型的探子都找一些,結果你全找了養眼的。”

“主人,這您可就冤枉我了,”楚清秋笑道,“各種類型的探子當然都有,不過要配合主人的美人計,還不得多找點美人來?”

“這些就是你挑的美人了嗎?”我仔細地一個個打量過去。

“這些孩子都是三年前從全國各分部挑好了送來,到我這裡又挑了一遍的。能力相貌當然沒話說,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可都樣樣全能啊。而且不是我吹,這些孩子不論是哪一個送到皇上面前去,準保萬無一失。”

“是嗎?”的確很養眼,全都是十四五歲粉嫩嫩嬌滴滴的未成年人,光看外表,誰又會想到他們個個的雙手都已經沾滿鮮血了呢?有鳳來儀雖然有專職的殺手,但暗探也必需身負暗殺的技巧。

仔細地看了一遍之後,我又問道:“這些就是最好的了?沒有別的了嗎?”

“怎麼?”楚清秋有點吃驚,“這樣的極品您還不滿意?”

“這可是要送到那個‘閱人無數’的小皇帝面前去的,他那兒的極品還能少得了?要想牢牢地抓住他的心,極品是不行的,得要難得一見的絕品才行。”

“這您可就難倒我了,”他道,“現在就算找遍全永安,大概也找不到比他們更好的探子了。主人,您這‘絕品’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一點兒啊?”

“我承認,他們的確是比有鳳來儀二院的孩子們水準還要好上一些,可是……”

“主人,您到底不滿意他們什麼地方,總得有個說法吧?”

“嗯……”我考慮了一下道,“除開他們的內在能力不說,第一眼看過去的時候感覺少了點什麼……不能在一瞬間抓住人心……”

話還沒說完,所有人都用十分古怪的眼光看着我。而楚清秋則是要笑不笑地自己別過臉去抽搐,我奇怪地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此時,左邊那排美少女中帶頭的那個紅衣女孩大着膽子向我開口道:“主人,您天天對着個‘絕品’,怕是早就看膩了,我們這些人哪還入得了您的眼哪?”

“啊?”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楚清秋卻向她喝道:“放肆!你也配拿自己跟主人比?”

那小女孩漲紅了臉,急忙跪下請罪。後知後覺地反映過來他們是在說我,立即就有一頭黑線壓了下來。

“……裝得兇,其實你都快笑成內傷了吧?我的楚管家。”

“……沒……沒有……不過……說實話,”他憋住笑道,“那小皇帝的口味可和您不一樣,他身邊的人除了相貌絕佳以外,女子個個都能歌善舞,男子個個都會呤詩作對。這樣的人要是擺到您面前,估計您看都不會看一眼哪。”

“原來他喜歡花瓶啊……”

“是……不過說句不好聽的,”他興致一上來,也出現了和他的拜把兄弟宋寧一樣的惡趣味,“就算是像您這樣的‘絕品’,但主人您文不成武不就的,那小皇帝也看不上眼。”

搞了半天在人家眼裡,我纔是花瓶呢。

他繼續說道,“目前在慶天皇帝面前最得寵的是容家的容雅公子,據說小皇帝身邊的人都呆不了三個月就會被冷落,不過容雅公子自進宮以來已經半年,小皇帝對他卻仍是恩寵有佳。容雅公子在進宮之前可是永安有名的才子呢,知道了他被容家爲了討好小皇帝而送去做了男寵,所有人都爲他扼腕嘆息。容雅公子在進宮之前也曾是江南小築的客人,與我的交情還不錯。其實我們也不用特意送人進去,我找個機會與容雅公子接觸一下,說服他與我們合作不就行了?”

“這樣也不是不行……不過他的行動力可比不上我們的自己人,還是挑兩個吧。”

才子啊……我的視線繼續在兩排美人中游移,突然一個月白色的身影閃現在了我的腦海裡。

“王晉汐……”我對楚清秋道,“如果是他的話,應該能夠得到小皇帝更久的寵愛吧?”

“王家的二公子?”他奇道,“您見過他?”

“前些日子偶然見過。剛纔我說他們身上少了點什麼,現在想起來才發現,是少了氣質。僞裝出來的氣質和一個人在成長過程中慢慢沉積下來的氣質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有些氣質就算是最好的探子也學不來的。”

“哦?什麼樣的氣質學不來?”

“首先是出身。造就一個暴發戶只需一夜,但造就一個貴族卻至少要歷經三代。王家可是歷史悠久的大世家,名門貴族的家教從嬰兒時期便開始,就算學得來一個人舉手投足的行爲,也學不來他的一些細枝末節的習慣,而細節往往卻是最關鍵的部分。然後就是學歷。知識會在時間的流逝中緩慢地造就人的性格與情操。就拿彈琴來說吧,一個琴技十分出色的娼妓,比起一個琴技一般的世家公子,雖然前者的技巧遠在後者之上,卻並不一定能比後者的琴聲打動的人更多。在微妙的琴音之間,和看着此人彈琴的感覺之間也有着千差萬別。前者是以技術來打動人,而後者卻是以氛圍來打動人。再來就是心性。就算隱藏得再好,刻意的做作也會有其破綻,因爲畢竟是懷着目的心去接近人。有些人對人的心性十分敏感,特別是那些喜歡風花雪月的文人。小皇帝也估且算是其中一員,所以在他的身邊也會有着萬一。”

“主人的理論果然獨到,世間無人能出其二了。”

“馬屁少拍,現在你明白了嗎?”

他爲難道:“主人說的是,要和容雅公子比的話,這些孩子的確是差了些。不過像您說的那樣的人又怎麼會願意去做這些事?那王晉汐可是永安第一才子,王家把他寶貝得不得了,又怎麼會像容家那個狠心的老頭一樣把他送進宮去做小皇帝的男寵?而且說起來,王晉汐的年紀也大了點,今年已經二十有三,就算才學相貌再好,又怎麼能跟年方二八的容雅公子比呢?”

“他只喜歡未成年人嗎?”不過話說回來,他自己還是剛滿十八的未成年人呢。

“雖然沒有這種明確的說法……不過小皇帝身邊的美人個個都是十幾歲的少女少年,還沒出現過例外呢。”

“那,大概是因爲出現在他面前的都沒別的品種了吧。我總覺得像王晉汐那樣的人應該能夠抓住他的心纔是。就算王家不會把他送去當男寵,入秋以後科考便開始了。永安第一才子拿到狀元的機會應該很大吧?”只要他有機會出現在小皇帝面前,還怕人家看不上?

“主人有所不知,”他道,“雖說以王晉汐的才學,拿到三甲是無用致疑。不過他這人卻對那些官場啊仕途啊什麼的根本不感興趣。據說在他十四歲的時候王老學士便讓他去參加科考,他卻死活不肯。王家對他又極其寵愛,反正已經有他大哥王晉賢在朝中,王老學士便也沒有逼他非要入仕。”

“還真是個幸福的小孩啊……難道就只有拉攏容雅公子這一條路了?聽說容雅公子性格剛烈,這樣的人不適合與我們合作……”

“那還是先暫時從這些孩子中選出幾個來送進宮裡,此計能不能成,也就只有看他們的造化了。”

沒想到弄個美人計還這麼麻煩。我從這些美人中挑了一男一女,讓楚清秋從他的門路送進宮去。他在永安揚名三年,入仕的機會有過很多,不過都被他拒絕了。別人眼裡的楚清秋和王晉汐挺像,所以對他很是放心。由他送進宮的兩個美人很快便通過了葉風的審覈,接下來能不能得到小皇帝的寵愛,就要看他們自己的手段了。

一切工作都步入正軌之後,我也找了個時機給自己放大假。正巧趕上盛夏中最熱鬧的七夕節,我便準備帶上蔣醇玉和莫離去逛廟會。說起來我還沒好好逛過永安呢,怎麼說也是比盛京還熱鬧的地方,就乘此機會好好遊玩一番好了。而且廟會上的小店鋪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家的生意,也算是作爲老闆的一次巡視吧。

可是沒想到蔣醇玉和莫離卻堅決不准我去,並將我死死地看在水月樓中不讓我出門半步。

“那種龍蛇混雜的地方有太多變數,主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請三思。”

“廟會有什麼好玩的?你還是三樓樓主呢,什麼稀奇玩意兒沒見過,要去湊那種熱鬧。你要是悶了想出門走走,我們找個好天氣去泛舟遊湖,沿途欣賞名山大川,豈不快哉?”

啊……小受要造反!莫離就不說了,自從我病好了之後,做什麼私事都要叫我“三思三思”,都成他口頭禪了。蔣醇玉比以前更加老媽子化,竟還定了門限,晚上八點過後除非必要不準出門,以免傷風感冒。我只不過是想去逛個廟會,竟然連這種小小的要求都被剝奪,真真氣剎吾也!

商量未果,我便只好使出了殺手鐗。用超級安眠藥將這兩隻放倒之後,我輕鬆地出了門。本來想帶你們去玩的,不識好人心。結果走到水月樓的門口,一道黑影便出現在了我面前。

“主人,請讓屬下代替莫離保護主人。”

“莫名啊,你也想去玩麼?”

“……”

“算了,你要跟就跟吧。我們悄悄出去,別讓楚清秋髮現了,不然又派一羣人跟着就不好玩了。你還是暗中跟着就行了,別讓我感覺到。出去玩還要看見你這張悶騷臉可真掃興。”

“……”

“你聽到沒有啊?聽到就吱一聲啊?”

“……吱……”

“|||||||||||||||||||||||||||||||||||||||”

莫名,真沒想到你還有惡搞的天賦。

在經歷了出門前的小小波折後,我終於如願地獨自(如果不算後面那個尾巴)來到永安的七夕廟會。廟會上除了有很多賣各種各樣特色小吃的鋪子,還有很多遊戲,具體參照嘉年華,玩了可以拿獎品的那種。這些東西都是從三年前發展起來的,自從五年前在盛京將廟會改革成功之後,便推廣到了各地,這才使得原本便受歡迎的廟會更加熱鬧,也多增了一項收入來源。

傳統廟會上的三大特色依然還是重頭戲:煙火、荷燈、雜技。不過不管是傳統的項目還是新增的項目,有鳳來儀的影子都能在其中分明地看到。在親眼見證了這些之後,我出門前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便放開了心思玩起來。不過其中也有小小的鬱悶存在,那就是我忘了戴□□。不時便能看到一些表面上就能看出心懷不軌的想要接近我的人莫明其妙地跌倒,這倒要多虧莫名的功勞了。

雖然今年的生日是在暈迷不醒中度過,不過我也的的確確年滿二十,這個身體也終於成年了。和前兩年相比,我的相貌也發生了一些改變。在前些日子的某一天,和莫離一起站着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長高了些——因爲仰視他眼睛的角度變小了。目前的身高大約是一米七五的樣子,不過在長高的同時,我所期待的肌肉卻並沒有長起來,反倒因爲前段時間的生病而瘦了,現在好不容易補回來,不過現單薄的身形離我心目中的理想狀態還差得遠。臉到是比以前成熟了,也漸漸地脫去了少年階段尷尬的那個雌雄莫辨的時期,過分柔和的臉部輪廓慢慢突現出了棱角。這樣一來倒變得不再與安寧公主相似,基因中遺傳自父親的部分終於也開始浮現出來。所以纔敢就這樣跑到永安的大街上而不怕萬一被人認出了。

決定無視掉那些討厭的蒼蠅——反正莫名會給我收拾掉——我跑到表演雜技的地方去看熱鬧。煙火和在東溟時沒什麼區別,所有煙花中就屬我們自家產的最好看,不過對於我來說已經沒什麼新意了。放荷燈又麻煩——這個世界的荷燈有點特別,所有荷燈都放在廟會的固定一處地方,免費供遊人拿了到河邊去放,但是首先必需猜中其上的燈謎,猜中了才能拿,如果猜不中,就算你給他錢買他也不會給你。雖然這是文人雅士們最喜歡的活動,但在古典文學上“不學無術”的我卻一看到那些謎語就一個頭兩個大,別說猜了,叫我蒙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乎——還是看雜技好了。

不過我又遇到了一個麻煩——擠不進去。在有雜技表演的地方人家老早就佔好了位置,沒佔位置的只能站着看,而此時雜技表演就要開場,早已是人山人海,比家樂福大減價時擠得還厲害。我只能站在一邊的大樹底下眼巴巴地向那邊望着,好不悽慘。

莫名一定已經憋笑成內傷了吧,到底要不要叫他出來給我開路呢?正矛盾間,身邊響起了一個溫和好聽的聲音:“這位公子是要去看雜耍嗎?”

擡頭一看,身邊站了個人。又是一個比我高的,長得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笑起來挺秀氣,給人的感覺和王晉汐一樣,不過比王晉汐多了三分氣勢,這樣一來,倒是和西門錦菡裝溫柔的時候比較像了。不過也看不出他有什麼惡意,跟着的隨從二人也很普通。穿了一身寶藍色錦衣,料子和刺繡都相當高極,墨色的腰帶配上上等的碧玉,頭上的簪子也是同一種玉雕成。手上拿了把繪着墨竹的扇子,扇墜是用羊脂玉雕成的金鑲玉的錦花球。能精緻到這種程度的玉飾在永安只有我們自己家鋪子的師傅才做得出來,而能用上這種高極奢侈品的人也一定出身不凡。

他也大大方方地任我打量,並不急着開口。我將他上下描了一圈之後,決定了這回所要扮演的角色。

“有什麼好看的,”我裝作不在意地轉過身道,“哪兒都是一樣的玩意兒,早膩了。”

然後便向另一個方面擡腳走去。莫名沒有攔住這個人接近我的腳步,看來他至少是會武功的。指不定又是個麻煩,還是離得遠遠的好。

“聽說今年的雜耍藝人們可是進宮獻過藝的,還有一些西域人,帶來了他們那邊的新玩意兒。”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今晚是出來玩的,所以精神就有所放鬆。聽他這麼一說,腳步竟不爭氣地停了下來。這個世界的西域指的是位於北魏的西北,大陸最西端的神秘的遊牧民族。那片地區在地圖上是一片沙漠與草原,只有最西邊沿海的狹長地帶纔有一些小丘陵有木本植物覆蓋。而據宇文慕說,那個地區住着連對於我們來說也十分神秘的,連西域人也並不瞭解的奇特民族。記得他當時講到這裡的時候,一下子激發起了我要環遊異世界的雄心。

“在下的隨從在那邊佔了位置,如果公子有空的話,就請賞臉與在下一同前往。”

雖然知道他請我去的原因是什麼,不過說老實話我也很想去就是了。就算現在並不是光天化日——晚上——好歹也算是大廳廣衆之下吧,還有莫名跟着,其實去了也無妨。

“好像開始了呢,”他向人羣中望望,然後給還有猶豫中的我下了個有效的催化劑,“據說今年的開場還加了望月樓的歌舞,真是難得啊。”

這個人……敗給他了。於是我便對他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吧。”

見我答應了,他走到我身邊對我說:“這裡人太多,在下得罪了。”

說完便將我打橫抱起,我正要開口,沒想到竟一下子飛了起來。要知道輕功可不是那麼容易練的,以前我問莫離有關傳說中的輕功的事,他卻告訴我輕功很難練,所以並不是習武之人都會練輕功。有鳳來儀的血衛們倒都會輕功,不過大部分人都只是一般水平,因爲據說輕功和內力成正比。血衛中只有莫離、莫名和莫非三人輕功水平一流,這纔可以達到“飛起來”的程度,其他人嘛,翻牆上屋頂的沒問題,不過都飛不太高就是了。上次在武林大會的時候,也只有西門錦菡和那些能稱得上是“大師”的人才會“飛”,有鳳來儀的“三樓”中天誅樓的殺手們也會“飛”,說起來宋寧也會,好歹是流雲樓的前副樓主。

沒想到這人的輕功竟這麼好,我只感覺到呼呼一陣風,看着他帶着自己“飄”過腳下的人海,然後落到了一個早就佈置好的位置上。

“讓公子受驚了。”他將我放到椅子上,吩咐手下備好茶水,然後自我介紹道,“在下馮子蘭,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馮子蘭,車騎將軍馮子刃的傳說中的四公子。之所以說是“傳說中的”,因爲馮將軍只有三個兒子。據有鳳來儀的情報稱,這個四公子是馮將軍的私生子,一直和他的情婦一起住在外面,並沒有認祖歸宗。七年前馮將軍將這個四公子秘密接回府上,對外只說是堂兄的兒子。不過據調查是因爲四公子的生母故去,這纔將兒子接了回來。府上也只有馮家內部人員才知道他是馮將軍的親生兒子。據說馮將軍的亡妻是個極其厲害的女人,所以在她生前馮將軍都不敢納妾,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也不能帶回家,更不用說這個私生子了。

這個四公子平時行爲低調,都不怎麼出門,也不怎麼見人,所以一般人並不認識他。我也只是從情報裡知道他的存在,當然不能直接跟他說“馮四公子啊久仰久仰”之類的,不然就離死不遠了。

“在下楊語,楊柳不語離人淚的楊語。”

“楊柳不語離人淚,好名字。”

好個P,不過是以前用來忽悠過西門錦菡的假名,現在用來忽悠你罷了。節目已經開始,最先出場炒氣氛的是望月樓的舞娘們。我便將注意力放在了節目上,他跟我說話也只有一句沒一句地應着。西域的表演就算是自認見多識廣的我也沒見過,□□還真不愧是大國啊。在我被表演深深吸引之後,竟在不知不覺之間放下戒心和他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而且這人看樣子也是見多識廣,聊天的話題越扯越遠,扯到最後竟欲罷不能,節目結束之後也繼續邊聊邊逛,連稱呼也不再公子來在下去,而是直接叫了對方的名字。所以當莫名暗中提醒我該回去了的時候,我才發現今天晚上自己話太多了,不過悔之晚矣。

“語,怎麼了?”

“啊?”我從自我懺悔中回過神來,道,“哦,我看現在已經很晚了……”

“啊,到這個時辰了啊,”他像發現什麼新鮮事一樣,笑着對我說道,“最大的煙花馬上就要放了呢,我們快走吧。”

我肯定他是故意無視掉我話中的“很晚”二字的,不過很快就被他拉到了流經永安的河邊。這條河名爲平安河,此時河上已經有很多荷燈了,還有許多人在河邊放自己買的煙花。

“等下永樂坊的人會在這裡放他們特地爲七夕製作的煙花,那家店的煙花可是全永安最美的煙花呢。”

“是嗎。”少見多怪,我早就在盛京看過了。

“乘現在還沒開始,我們也去放荷燈吧。”

“啊……我還是……”

根本不理我要說什麼,他硬是將我拉到了猜謎拿燈的地方。這種強勢讓我想起了初見西門錦菡的時候,不知那人死了沒有?那個陣應該能夠成功吧?

“天際孤帆愁別離……”他已經拿起了一個燈,“是穗吧?麥穗的穗字。”

“這位公子好才學,”坐在鋪子裡的老大爺樂呵呵地給他的燈點上火,然後向我道,“這位小哥兒也來試試?”

“啊?我就算了吧,我不會這個。”我急忙擺手道。

“語,試一下吧,其實很簡單的。”他看了看,拿起一個他認爲很簡單的燈給我看,“這個怎麼樣?蠅頭小楷。”

我有點傻眼地看着燈上那四個字,然後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是一個書法術語。”他似乎有點無奈地提示道。

還書法術語呢,我最多就只會寫字,毛筆字練了這麼多年也只能算個一般,居然還考我書法術語。我不高興地嘟起了嘴巴,他又微笑着勸道:“再想想,是很久以前的一種字體,寫起來很好看,卻沒幾個人認得的那個?”

寫起來好看又沒幾個人認得,你當是寫密電啊。“小篆?”

“不對,不過很接近了,是小篆的一種。”

天哪!我能知道小篆就已經很不錯了,誰還去管它分了幾種啊!

“不猜了不猜了!”我當即發起脾氣來,“反正我就是笨嘛!連這麼簡單的東西都猜不到!哼!”

“是蟲書。”他無奈地揭曉謎底,然後向鋪子裡的老大爺道,“大爺,這個燈能不能給我們啊?”

“你猜出來了,當然就是你的了,”老大爺笑着點着燈,然後對我道,“小哥兒,這可是最簡單的了呢。其實猜燈謎有竅門的,找對了竅門之後就容易了。”

“好了好了,”他安慰我道,“猜不着就猜不着,以後我教你。來,我們去放燈吧。”

“我不要,”我將那個“蠅頭小楷”推開,“你自己猜的自己去放,我要回去了。”

說着就轉身走開,他急忙將我拉住道,“怎麼了?生氣了?”

“沒有!我犯得着嗎?不就是一個燈謎嘛!”

“是是是,不生氣,那我們就去看煙花吧。你看,已經開始放了哦。”

聽着他勸小孩子般的語氣,我心裡卻哭笑不得。犯得着嗎?爲一個燈謎就像個小孩子一樣鬧彆扭,真丟人。又不是我猜不中就證明我智商比他低,只是人總有自己不適合的事嘛!不過說起來我“不適合”的事好像也滿多的……

爲了證明自己不是在爲區區一個小燈謎鬧彆扭,我便和他一起回到河邊。此時夜空中已經綻滿了七彩的煙火,引來人羣的一陣陣喧譁。有鳳來儀最新研發出了能綻放出一些字的煙花,永安分部當然也有。一聲巨響之後,漆黑的夜空中金色的煙火寫出了“花好月圓”四個大字,然後在人羣激動的尖叫聲中轉瞬而逝。

“今天是七夕呢……”他看着河岸上的人們喃喃道。我這才發現這兒的人大多都是一對對的男女,也有不是情侶的人們夾在中間,不過也並不影響整個廟會的氛圍。看着人們陶醉在甜蜜的幸福之中,我卻不禁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

“沒什麼。”

“……真的?”

我放棄似地說道:“只是有點傷感罷了。”

“爲什麼?”

“能使妖魔膽盡摧,身如束帛起如雷。一聲震得人剛恐,回首相看已化灰。用轉瞬即散的煙花來祝福情侶,不覺得是一種諷刺嗎?”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陣,然後說,“可是它綻放的那一剎那,很美,不是嗎?”

光好看有個P用。不過看到他那麼認真的表情,我倒是不會那麼不識相地把心中的真實想法說出來。於是便只向他燦爛地一笑,道,“是啊,很美。”

於是他又呆了,然後自然而然地俯下身吻了我。只是一個像羽毛般的淺吻,輕觸上嘴脣。我頭一下子大了,雙重意義上的。他倒也沒做多久停留,只是將我輕擁在懷中,我並沒有推開他。在人羣中倒不是很顯眼,不過我大概又惹了個麻煩吧。

“我該回去了。”

“我送你吧?”

我點點頭,他便拉着我回到他的隨衆們等着的地方。他是騎馬帶我回去的,不過根本沒跑起來,只是讓馬慢慢地在靜靜的街道上走。今晚的夜風吹着很舒服,將我們披散的髮絲纏到一起,在夜裡曖昧不清。他從背後將我輕摟在懷裡,他的懷中很舒服,所以我也默許了這種會帶來麻煩的行爲,一路無語。

只是再長的路也有走完的時候,我首先打破沉默,輕聲說:“到了。”

他先下馬,將我從上面扶下,然後纔看清了懸於大門之上的匾額。

“江南小築?”他吃驚道,“你住在這裡?”

“嗯,”我點點頭,向他微笑道,“楚清秋是我表哥,你以後可以到這裡來找我。”

說完便轉身向大門走去。只是在進門之前被他叫住,回過頭時,他的臉上滿是溫柔的笑意。

“我會來找你的。一定。”

64.六十四77.重要公告38.三十八114.百十四46.四十六6.六11.十一64.六十四47.四十七93.九十三77.重要公告88.八十八17.十七48.四十八7.七56.五十六98.九十八100.一百41.四十一60.六十98.九十八102.百零二122.露雨初菡(完)113.百十三98.九十八100.一百4.四64.六十四7.七11.十一112.百十二43.四十三59.五十九91.九十一105.百零五116.露雨初菡(之一)64.六十四47.四十七114.百十四75.七十五115.正文大結局22.二十二91.九十一35.三十五33.三十三105.百零五60.六十27.二十七86.八十六94.九十四115.正文大結局112.百十二32.三十二109.百零九15.十五115.正文大結局64.六十四123.玉碎3.三22.二十二51.五十一86.八十六107.百零七87.八十七108.百零八36.三十六30.三十92.九十二9.九29.二十九47.四十七53.五十三53.五十三26.二十六38.三十八93.九十三112.百十二20.二十113.百十三35.三十五56.五十六102.百零二101.百零一52.五十二41.四十一10.十98.九十八89.八十九84.八十四75.七十五3.三119.露雨初菡(之四)34.三十四34.三十四52.五十二34.三十四27.二十七
64.六十四77.重要公告38.三十八114.百十四46.四十六6.六11.十一64.六十四47.四十七93.九十三77.重要公告88.八十八17.十七48.四十八7.七56.五十六98.九十八100.一百41.四十一60.六十98.九十八102.百零二122.露雨初菡(完)113.百十三98.九十八100.一百4.四64.六十四7.七11.十一112.百十二43.四十三59.五十九91.九十一105.百零五116.露雨初菡(之一)64.六十四47.四十七114.百十四75.七十五115.正文大結局22.二十二91.九十一35.三十五33.三十三105.百零五60.六十27.二十七86.八十六94.九十四115.正文大結局112.百十二32.三十二109.百零九15.十五115.正文大結局64.六十四123.玉碎3.三22.二十二51.五十一86.八十六107.百零七87.八十七108.百零八36.三十六30.三十92.九十二9.九29.二十九47.四十七53.五十三53.五十三26.二十六38.三十八93.九十三112.百十二20.二十113.百十三35.三十五56.五十六102.百零二101.百零一52.五十二41.四十一10.十98.九十八89.八十九84.八十四75.七十五3.三119.露雨初菡(之四)34.三十四34.三十四52.五十二34.三十四27.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