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光隨着片片睫毛微微的閃動,直到卓城意識到自己醒來後,才發現那光是從離自己三步之遙的窗外射進來的,只是有些清晨的微弱。而這屋子卻灰暗一片,裡面還夾雜了一些木頭被溼氣腐蝕爛掉的味道,很是刺鼻。
收回目光卓城才發現身邊還躺了一個人,這下巴上有一片小鬍渣,頭上還枕着刀睡着的人,千葉鎮的人都知道是關捕頭。估計已經料到自己會惹事,揚知縣早就叫人埋伏好了。卓城用力掙了掙手腳上捆着的繩子,有些緊得厲害。
“我勸你別枉費力氣。”
等到卓城扭頭看去,關捕頭纔將拿着刀的手從頭上放下,雙手環抱胸前,慢慢睜開眼。別看關捕頭長得野蠻,心思可細膩着,曾經不知有多少小毛賊壞蛋都落在了他手裡。
“放開我!”卓城的樣子有些焦躁,也許他還不肯相信何嫁衣已經和揚子蕭成親的事實吧。現在已經是成親的第二天了,揚府的賓客早就散了,關捕頭也不急什麼。
“放開你可以,我勸你還是別去鬧事,有些事情也是沒辦法。”說着,關捕頭慢慢解開了卓城身上的繩子。料到卓城想跑,關捕頭又一把反拽住了他的胳膊,“小子,識相點,回去吧。”
“我要去告你們!”卓城再努力掙扎了一番,無奈胳膊被拽得死死的,有些生疼。
“告誰呀?知縣大人?再說你無憑無據的,怎麼告?”
“我告他奪人之妻!”
“你和何小姐既未成親,又無婚約,何來奪人之妻?”關捕頭將卓城按住坐下,嘆了口氣說道,“你們這些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我可見多了,你對何小姐的感情我很瞭解,但是有些事情勉強不來,你和何小姐身份懸殊太大了,何況現在何老爺死了,憑你一人之力又怎能幫助她度過這次難關?”
本以爲這番話就算不能讓卓城知難而退,至少也能讓他靜下來思考一陣兒,誰知卓城聽了更加怒火中燒,斷定何嫁衣是嫌他窮,嫌他沒用才嫁給了揚子蕭。趁關捕頭不注意,卓城跑了出去,這荒郊野外的,關捕頭也來不及追,只是看着卓城逃走的方向又重重的嘆了口氣。
“看夠了吧?”一早醒來,何嫁衣發現自己是靠着揚子蕭的肩睡着的,便忙往一旁閃了去,瞪大眼盯着揚子蕭。
“昨天晚上…”昔日走路都不正眼看身邊人的何家大小姐,現在眼睛裡閃着的可是那嬌柔的小擔憂,這讓揚子蕭有些詫異。但看她雙眸裡確實清明透徹得厲害,又不像在僞裝,莫不是何家大小姐真正的樣子,便是這樣?
“放心吧,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再說我們都成親了,就算髮生點什麼也不過分吧。”揚子蕭起身,身上的玉簫哐的一聲落在地上,那聲音清脆響亮,好像在提醒什麼。揚子蕭慌忙撿起來,將玉簫抱在胸前,那衣袖擦拭了一遍,才輕輕別回了腰間。這中間的動作,細膩得像呵護一個孩子。
“呵。”何嫁衣只是輕笑一聲,便起身坐下梳妝。這種對自己癡傻嘲諷的笑,揚子蕭已經習慣了,不過何嫁衣好像有所不同,可是再看何嫁衣,那根本沒有想搭理他的樣子,他懷疑也許是她對自己根本沒興趣。
何嫁衣每個動作都特別輕緩,看得出她絕對是個有修養的大家閨秀。直到確認每根髮絲都落好了位置,她才放下木梳,轉過身來,“你的簫應該吹得不錯吧。相公,什麼時候爲我吹奏一曲?”
“你叫我…什麼?”揚子蕭懷疑自己聽錯了,何嫁衣竟然叫他相公,樣子還那麼溫柔的。
“那不然,待會兒出了這扇門,我該叫你什麼?揚子蕭?”果然是自己多想了,她何嫁衣只是想把這場戲演好吧,可能對於她來說,何家才最重要,別人與她無關。真奇怪,自己怎麼就甘心做她的棋子了。最重要的是,看她那絲毫不客氣的樣子,揚子蕭想收回剛剛那個她是有修養的大家閨秀的想法。
“少爺,少夫人。”丫頭小荷已經過來敲門,催着他們去給揚知縣敬茶了。興許是昨晚上坐了一夜的緣故,揚子蕭轉身的時候,只聽見渾身骨頭錯位了一樣,咯吱咯吱的響了幾聲,嚇得門外的小荷忙又趕緊敲門,問是怎麼回事。
“沒事,你先下去吧。”聽見小荷的腳步聲遠去,揚子蕭纔敢轉過身來,只見何嫁衣坐在鏡前,有些忍俊不禁。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何嫁衣倒是讓他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