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了那幾個下人,何嫁衣有些疲憊的坐下。張伯拿來最近幾天的賬簿,更讓何嫁衣有些頭疼,揚子蕭見情況不是很好,也很識趣的去花園散步了。現在正值春夏交替時節,景色不是太嬌豔,也沒有太逼人,站在小橋上深吸一口氣,一度壓抑的心也舒緩了許多,只是又無端的想起了蘇嬙,揚子蕭突然覺得自己可笑得厲害,可又忍不住將手中的玉簫放在嘴邊吹奏着蘇嬙最愛的曲子,那聲音幽幽蕩蕩,彷彿能刺穿人的心肺一般。
“子蕭哥哥,你的簫吹得真好聽,你可以教我讓我逗姐姐開心嗎?”不知道什麼時候,何亦云到了自己身邊,揚子蕭頓了頓,回答了一聲好,那一聲有些自傲爽朗,是兩年來,揚子蕭不曾有的。
“你很喜歡你姐姐嗎?”揚子蕭問。
“當然了,我娘很早就離開了,是姐姐一直像娘一樣照顧我,姐姐是我見過的世上最溫柔,最善良的女子。”何亦云說起何嫁衣的時候,有一種光浮在臉上。揚子蕭只是笑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福分享受到何嫁衣的特別對待,那感覺應該不錯。
“那你現在怎麼不呆在你姐姐身邊?”
“那個叫卓城的又經常來煩姐姐了,姐姐讓我出來說有話跟他說。對了姐姐好像見到他的時候很不高興,要是讓我知道他欺負姐姐,我一定不放過他!”
“卓城?”揚子蕭有些擔心起來。
要說在何老爺過世前,何嫁衣還是想讓卓城入贅何家的,誰知道何嫁衣突然改變心意,將卓城放置一邊不予理會,現在找上門,準沒什麼好事。想來,揚子蕭帶着何亦云就趕了過去。
張伯和婉兒都在門外候着,揚子蕭趕到時只聽見裡面卓城略帶吼的聲音,說話還有些不規矩,“怎麼何嫁衣,做了揚家的少夫人,連舊情郎都懶得正眼看一下嗎?”
“滾。”何嫁衣仍然細細看着賬簿,不曾擡頭,這讓卓城更加惱羞成怒,走過去從後面將何嫁衣的脖子一把狠狠勒住,“最好別叫,否則我把所有的下人都叫過來,讓他們看看他們的大小姐揚家的少夫人是如何被羞辱,讓你從此無法擡頭做人!”
“你想怎樣?”何嫁衣的聲音有些嘶啞了,卻不敢太大聲,只得狠狠瞪着卓城那瘦削的臉。
“讓揚子蕭給你一紙休書,然後嫁給我,或者把茶樓給我。”卓城並沒有說得太大聲,也看不出多少貪得無厭,明顯只是咽不下那口氣。何嫁衣突然一聲冷笑,大吼一聲:“做夢!”
門外的一干人更擔心了,可是揚子蕭一直攔着不讓進,何亦云突然一口咬開揚子蕭的手,衝進門去,“姐姐!”
果然揚子蕭猜得沒錯,何嫁衣是故意支開何亦云不讓他目睹這些事情的。所以當何亦云出現的時候,何嫁衣本來還高傲鎮定的臉上,慌亂了起來,而卓城的臉上多了幾分得意,尤其是看見揚子蕭的時候。
“揚公子來救你的夫人嗎?你的蘇嬙呢,當年花前月下,整個千葉鎮都知道,現在怎麼跟我搶女人!”
“你胡說什麼,快放了我們大小姐!”張伯隨手撿來一根木棍拿在手中。
“沒錯,我就是胡說,我到處胡說去,讓你們大小姐聲名盡失,我就不信揚子蕭你還敢要她!”卓城的眼珠幾乎瞪出來,沒人知道,何嫁衣的拋棄,到底讓他是怎樣的扭曲。可卓城說的沒錯,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揚子蕭也不敢保證,如何敢留下何嫁衣在身邊。
“看見了吧,這就是你相公,你有什麼事,聲都不敢吭。”見揚子蕭遲疑的樣子,卓城心裡有些爽快。可何嫁衣沒有開口,只是把目光在揚子蕭身上落了下來,壓得揚子蕭喘不過氣。
就那麼一瞬間,揚子蕭覺得自己失去的聽覺一樣,只看見何嫁衣何嫁衣微微的笑了一下,那目光卻盡是失望。然後猛的擡手,從頭上拔下一支釵,一把插在卓城的手臂上,在卓城痛苦鬆手之後,又往後退了幾步,拿起桌上的剪刀插到自己的腹部,當即倒在地上躺在血泊中,眼角有一條淚痕劃下。卓城渾身癱軟了一樣,跪在何嫁衣身邊。何亦云跑過去將卓城推倒在地,和張伯一起將何嫁衣背出門外。
這一切的一切彷彿過了很久很久,久得讓揚子蕭忘了自己在哪兒,是誰,記憶便如潮水,拍打着他的大腦。
“子蕭哥哥...”恍若間,揚子蕭看見了一個小女孩兒,白皙無暇的臉,晶瑩透澈的眼眸。
嫁衣!
揚子蕭意識到什麼,慌忙追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