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你們這幫強盜,趕快讓我們離開,我的同伴要死了,他要得到治療!”
船長向日本兵憤怒的咆哮,就在一個小時之前,有一個船員突然覺得腹部疼痛,起初還沒有在意,可是過了一個小時之後,他已經受不了了,疼得躺在甲板上面打滾,臉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其他船員也都焦急不已。
“趕快放我們離開,你們已經搜查了六個小時了,什麼都沒有找到,你們這些該死的混蛋!”
月亮女神號上面的船員徹底憤怒起來,他們在公海上面航行,即便是船上有什麼問題,也要美國政府來管,可是現在日本人無緣無故的衝了上來,大肆的檢查,已經嚴重侵犯了美國的尊嚴。
現在又有船員突然發病,更是讓他們難以忍受。這些美國人憤怒不已,日本人此時也是焦躁不安,負責搜查的上野太郎像是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一般,他知道如果搜不出什麼來,不只是他,就連日本政府的麻煩都大了。
他猛地揪住了陳啓銘的胸口,大聲的咆哮道:“支那人,說!船上的設備都哪裡去了,哪裡去了?”
“什麼設備?根本就沒有設備,我在奉天開了一家洋車廠,購進一批橡膠和銅礦石,我們有詳細的文件證明,你大可以隨便搜查麼!”
“八嘎!你在說謊,我要殺了你!”
正在上野發瘋的時候,在遠處又出現了兩艘軍艦。快速向這邊趕了過來,這兩艘軍艦一個掛着美國的國旗。一個掛着英國的國旗。
在得知自己的貨船被劫持之後,美國人就氣憤不已,他們在北中國的力量還不強,因此只能拉上英國人,一同趕到事發地點。作爲一個老牌的霸主,英國人精明透頂了,他們可不想美日爆發衝突,那樣只會威脅遠東的秩序。因此他們也不能不來。
兩艘軍艦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同日本的三艘軍艦形成了對持,美英可不會在乎日本人的威脅,他們同樣派出了小船,登上了月亮女神號。而此時那名船員由於劇痛,在甲板上面來回翻滾,臉色煞白。在一旁還有幾個日本兵荷槍實彈的看着。
“媽的,你們這幫婊子養的,沒看到他快要死了麼,爲什麼不救治我們的人?”
美國海軍上來之後,看到了這樣一幕,立刻就發飆了。先是劫持船隻,然後又是草菅人命,不過美國公民的生死,這就是天大的事情,等於是火上澆油。
美國的軍官向船長了解了情況。然後冷笑着說道:“你們非法劫持美國船隻,是卑劣的海盜行徑。我要求你們必須馬上放行,不然合衆國政府就會採取一切必要的行動。”
美國人徹底翻臉了,上野太郎此時也是賊人膽虛,不敢再繼續硬抗了。經過簡短的協商,五艘軍艦護衛着月亮女神號,一同開往最近的葫蘆島港,到了港口之後,再進行詳細的調查。
一艘貨船,徹底牽動了各方的神經,美、日、英、中,全都派遣了專門的人員,齊集葫蘆島。在黎明時分,月亮女神號還有幾艘軍艦終於駛入了港口,貨船剛剛停下來,又幾個美國船員和士兵就擡着一個人飛快得下來。
總領事白克爾急忙趕了過去,船長立刻向他訴說了情況。“總領事先生,保羅似乎是得了闌尾炎,必須馬上手術。”
白克爾一聽,人命要緊,他急忙讓人把保羅送去醫院,然後氣哼哼的走到了赤尻正助的面前,他的眼神中之中幾乎能噴出火來。
“赤尻先生,你說的機器設備呢,你們搜到了什麼?”
面對質問,赤尻正助也是啞口無言,明明情報顯示就是這艘船隻有問題,而且上面也的確是中國的貨物,結果怎麼完全出乎意料,只有一些橡膠和礦石,這不是天大的玩笑麼!
“我認爲暫時還不能盲目下結論,應該組成一個調查小組,再仔細搜索船隻,我相信日本方面的情報不會錯的。”
就在他們互相爭吵的時候,美國軍官去而復返,一臉的悲傷與憤怒。
“總領事先生,保羅先生已經死了。”
這一句話頓時就像一個霹靂一樣,落到了所有人的頭上。急性闌尾炎不算什麼大病,只要及時手術,完全能夠快速解決,但是一旦拖延,造成闌尾破裂,整個腹部感染炎症,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保羅從發病,到治療經歷了十來個小時,送到醫院已經徹底晚了,腹部感染,臟器損壞,根本就沒有辦法挽救了。
死了一個人不算是大事情,但是在這種時候,死了一個人。就是天大的麻煩,日本人前後劫持船隻長達七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裡,保羅發病,日本人見死不救,還繼續頑固的搜查,最終釀成了悲劇。
劫船已經錯了,又致死人命,更是錯上加錯,美國人徹底出離了憤怒,白克爾已經懶得和赤尻正助談下去了,他急忙向美國政府彙報,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處理權限。而赤尻正助同樣如此,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終於發生了,不只沒有抓到奉軍的把柄,反而因此死了一個美國人,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事情到了這一步,最高興的就是張廷蘭了,他只要美日鬥起來,奉軍的壓力就小了不少,想要以夷制夷,也就變得容易多了。
“岷源先生,我前段時間提議向美國貸款,咱們一直有些條件沒有談妥,我想現在就回容易許多了吧!”
王永江同樣笑道:“沒錯,拙言,這次連老天都在幫着咱們,好巧不巧的就死了一個美國人,事情一下子就嚴重了幾倍不只,加上那些媒體的炒作。日本人野蠻無禮的形象就更加坐實了,我看足夠他們忙一段時間的了,咱們也好趁着這個機會,把那批機器都運回來,這樣也就安全多了。”
“不忙。”張廷蘭笑着擺了擺手:“岷源先生,日本人做事還是十分精細的,別看和美國發生了衝突,但是他們在干涉俄國的問題上還是盟友,不會徹底鬧翻。尤其是日本人什麼都沒有得到,他們一定會發了瘋一樣的尋找,美國人也說不定想知道背後的真相。”
“拙言分析的有道理,凡事不會空穴來風,站在美國的角度,他們固然討厭日本人,但是也不會忘了咱們。”
“所以還要拋出一個誘餌,捨棄一點敏感的機器,算是對所有人都有一個交代,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關鍵設備運回來!”
王永江笑着點點頭:“拙言把人心都琢磨透了,有舍纔有得,不過你可不會單純爲了迷惑日本人吧?”
“當然不是,老段和咱們已經鬧翻了,有這個傢伙在中央秉政,咱們幹什麼事情都不方便,我看還是要把他弄下去,咱們才能安心。”
張廷蘭和王永江商量了一下,定下了總體策略。運回機器只是一個任務,張廷蘭還要藉助這次機會,讓美日之間的矛盾徹底公開化,他們的裂痕越大,對奉軍的好處就越多。
因此張廷蘭親自出面,到了醫院,向死去的船員保羅送去了白菊花,在醫院之中,已經聚集了不少記者,張廷蘭一出現之後,記者就圍了上來。
“奉軍方面對此次事件怎麼看,希望您能談一下看法?”
“公海航行自由,是各國的權力,任何侵犯這種自由的行爲,都應該受到譴責。保羅先生的不幸,已經提醒了我們,在遠東地區某國,正在依仗着武力,使用卑劣的手段,破壞一切秩序。最近張作霖先生遇刺的案件也有了很大的突破,我們發現了大量的證據,我認爲這些事情不能孤立的看待,我希望有關各方能夠站出來,共同維護遠東的秩序。”
“張先生,最近奉天更換了最高領袖,對外政策是否會發生改變呢?”
“不會,奉軍的政策是一貫的,連續的,我們主張經濟自由,公平競爭,歡迎一切資本都東三省投資開發,互利共贏。在以往存在着各種勢力範圍,嚴重的影響了經濟交流,我認爲應該突破限制,給予各國平等的待遇。”
張廷蘭簡單的回答了幾個問題,隨後就離開了醫院,前去拜會白克爾。他的話雖然不多,但是蘊含的內容卻相當豐富,強調遠東的秩序,隱藏的意思就是奉軍願意和美國合作,共同對付日本人。
至於廢除勢力範圍,毫無疑問也是在拉攏美國人,表示東北會向美國資本開放。美國人也不是傻瓜,自然理解張廷蘭的意思。
其實美國人也十分清醒,這次事件不小,美國必須拿出自己的態度,但是真正想要憑着這次事件,動搖日本在遠東的地位,還是做不到。隔着一個太平洋,美國還不具備向西太平洋投放力量的能力。
算來算去,就只能用經濟手段打擊日本人,另外就是利用其他勢力牽制日本人了。正是有了這個打算,白克爾對於張廷蘭的造訪十分喜悅。
“張先生,美國政府原則上同意向奉天方面提供兩千萬美元的貸款,協助你們發展鐵路建設。”
美日之間狗咬狗,奉軍坐收漁利,張廷蘭自然高興異常,他笑道:“總領事先生,我認爲我們雙方還可以讓合作更廣泛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