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出現了這麼大的事情,老袁也第一時間得到了報告,他正在爲西南的戰事發愁。滇軍雖然戰鬥力不弱,但是財力有限,老袁怎麼算,都是自己能夠穩贏,但是事實卻不是這麼回事,滇軍高歌猛進,北洋節節潰敗,讓這位新鮮出爐的洪憲皇帝愁得頭髮都白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破又遇頂頭風,西南戰火連天,東北又出了問題,袁世凱心中甚至升起了一股無力感,面對危局,只能把手下謀士都叫了過來,讓大家商量一下。
“陛下,臣以爲奉天的事情罪在兩人,馮德麟目無王法,公然鬧餉,然後帶領部下襲擊帥府,險些釀成大禍,必須嚴懲;段芝貴懦弱無能,身爲巡閱使,卻沒有辦法約束部下,將東三省交給他只能壞事,臣建議陛下准許他的辭呈,讓他儘快回京。”
在老袁面前慷慨陳詞的正是張鎮芳,論起來他還是袁世凱的表弟,也是支持帝制的干將之一。他對段芝貴十分嫉妒,同樣是給老袁賣命的,段芝貴成封疆大吏,手握大權,而他卻什麼都沒撈着,因此張鎮芳很願意趁着這個機會將段芝貴拉下來。
“陛下,段芝貴和馮德麟固然有錯,但是將兩人都處理了,又有誰能夠牽制張作霖,難道就眼看着這個土匪頭子在奉天做大麼?要知道奉天離着北京,比起雲南可近太多了,威脅也更大。”
“樑公,你這是對張作霖有偏見啊!”張鎮芳笑着說道:“張雨亭有能力,又有實力,除了他誰還能守住奉天。就算不給他巡閱使的職位,但是也要多給一點獎賞,讓張作霖知道陛下的洪恩。讓他更用心的做事。”
從資歷和威望考慮,張作霖還不夠資格直接接掌東三省巡閱使,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讓段芝貴擔任東三省巡閱使,就是爲了控制張作霖,這個繩索還沒用多長時間,就要拿下來,老袁的心裡還是很不痛快。
可是段芝貴這個飯桶,根本掌控不住局面,把一步好棋變成了死棋。堂堂巡閱使非但不能制約張作霖,連馮德麟都壓不住,變成了一個笑話,老袁對於這個乾兒子也算是看透了,這傢伙忠心和孝心都有。就是沒能力!
“陛下,臣以爲奉天的事情有古怪。”一直以帝師自詡的楊度說話了:“馮德麟駐守廣元和北鎮一帶。沒有張作霖的默許。他根本不可能帶着人馬衝到奉天,因此這次事件之中,張作霖絕對沒有看起來那麼幹淨,他多半參與進去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他一手導演的,讓這樣一個人獨霸奉天。實在是太危險了。”
楊度說完之後,老袁默默不語,其實他也一直在想張作霖扮演的是什麼角色,是不是像表面上那麼無辜。將奉天完全交給他可不可靠,老袁一點把握都沒有。
“皙子,凡事都要講究證據,光憑着想象可不行啊,奉天那裡情況十分混亂,又有日本人摻合,張作霖有本事將什麼都掌控住麼,依我看主要還是一場意外。”楊士琦也說道:“陛下,西南局勢糜爛,東北再也不能出問題了,如今是信張作霖也要用,不信也要用,除了他之外,就沒有人能穩住奉天了!”
楊士琦說到這裡,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潛在的臺詞已經很明白了,如果東北亂了起來,只怕老袁這個皇帝也就徹底到頭了。
袁世凱眉頭緊鎖,楊士琦說的沒錯,現在已經不是自己想什麼,就能做到什麼的時候了,這就是身不由己。老袁不由得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楊度,當初就是他告訴自己,當了皇帝就能夠乾綱獨斷,振作國勢。
結果事實將老袁的美夢都打碎了,他決定稱帝,威望不只沒有提升,相反雲南叛變,北洋更加分崩離析,一種無力感涌上了老袁的心頭。
“先讓芝貴回來吧,張作霖督理奉天,監管東三省剿匪事宜,如果做得好,擇機升遷!”老袁到了這個時候,終於選擇了妥協,放手將奉天交了出去,英雄遲暮,總是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七大爺,您試試這顆子彈。”靶場之上,老張正和孫烈臣,張作相等人打靶設計。
張廷蘭將一顆金燦燦的子彈遞給了老張,老張雖然久居高位,但是槍法一點沒有落下,數量的將子彈上膛,輕輕釦動扳機,水連珠步槍傳出清脆的聲音,正好射中了八十米外的一個靶子。
孫烈臣和張作相都不住的叫好,老張眼睛之中突然閃過一絲亮光,“廷蘭,再給我幾發子彈試試。”
張廷蘭又遞過去了五發,老張裝好之後,全部打了出去,又叫過了孫烈臣和張作相。
“輔忱你們也都試試,這子彈感覺很不一樣啊!”張作相和孫烈臣也都接連打了幾發子彈,不過孫烈臣打到第三發,就出現了一發臭子,頓時有些掃興,他們射擊完畢之後,又聚在了一起。
“廷蘭,這些子彈比起以前的子彈衝勁更小,身體負擔不那麼重,這不會是咱們自己弄出來的吧?”
張廷蘭笑着點點頭:“正是咱們生產出來的第一批成品,運回來的子彈生產線已經在城外的彈藥廠安裝完畢了,陳啓銘在那邊負責,生產線已經運轉起來,咱們已經能源源不斷的生產子彈了!”
說到這裡張廷蘭也有一絲得意,雖然爲了這條生產線冒了很大的風險,但是自從子彈生產出來之後,張廷蘭覺得一切都值得了。軍火對於一個軍閥來說,就是命根子,可是中國絕大多數軍閥都無法自給生產武器。
結果就要從外國進口,這等於是把命根子交給了別人,張廷蘭絕對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因此他一直在想辦法實現武器的自給。
現在終於邁出了可喜的一步,奉天能夠自己生產子彈了,下一步就是步槍大炮。然後就是坦克飛機,等到這些都能自產,堂堂奉軍還會怕那些小日本麼?
張廷蘭笑着說道:“水連珠步槍雖然好,但是那是給俄國人設計的,他們個個都身高體壯,還能夠承受,咱們比起俄國人身體素質差很多,要是再用俄國的子彈,對身體負擔很大,因此在裝藥的時候減少了兩成。”
“裝藥減少了。不會降低射程麼?”孫烈臣有些疑惑的問題,後坐力小一點,固然不錯,但是要犧牲了槍支的性能,就得不償失了。
“的確會降低。不過在有效射程之內沒有太大的差別,而且我們的士兵僅能在幾十米之內保證準頭。最多不過百米。太遠了根本打不準。當然有特殊需要,也可以配原來的子彈。”
張廷蘭在上次總結經驗之後,獨立旅就開始張羅組建一支狙擊手部隊,到現在也有了一點眉目,不過張廷蘭很不滿意,主要的原因就是奉軍之中選出來的神槍手並沒有那麼神。準頭兒最好的也就是在一百米左右,只有極少數能達到一百二三十米,這已經是鳳毛麟角了。
但是張廷蘭卻知道,與同期的日本兵比起來。奉軍所謂的神槍手也就和普通日本兵差不多。日本人在訓練上十分嚴苛,在二百米以上,還能保證一定的準頭,至於狙擊手就更加厲害。
如果兩軍對射,奉軍絕對佔不到任何的便宜,相反還會成爲對方的獵物。無論從戰略上怎樣藐視日本這個國家,但是在戰術層面卻不得不重視日本人,這個島國的確有些出人意表的地方,尤其是鑽牛角尖的精神更是厲害無比。
“好的士兵都是子彈喂出來的,咱們的士兵射擊水平低,不是他們不努力,最大的原因就是缺少足夠的訓練,咱們自己能生產子彈了,不用擔心消耗,咱們就能把訓練水平提上來,爭取讓每個士兵都成爲神槍手。”張廷蘭有些興奮的說道。
張作霖也不住的點頭,別看現在奉軍守着中東路,彈藥十分充足,但是老張清楚,歐戰不會一直進行,早晚有結束的一天,那時候奉軍還指着什麼啊?
如果再靠向洋人購買,一方面是價錢太高,一方面又要伴隨各種特權,這都是老張無法接受的。張作霖是個學習能力很強的人,這段時間張廷蘭不斷的折騰,把日俄兩國都攪動起來,美英也向奉天派駐了代表。
老張漸漸的也把洋人的嘴臉看得很清楚了,這幫洋鬼子都是無利不起早,而且一個個貪得無厭,和他們合作都要留着一手,小心被他們買了,奉軍的命脈更不能交到他們的手中。
因此能夠生產子彈,老張還是很滿意的,當即決定帶着張廷蘭,孫烈臣和張作相到城外彈藥廠,親自看看子彈生產情況。
彈藥長是從奉天兵工廠分出來的,主體留在奉天負責生產槍托和彈夾等零件,而陳啓銘則專門帶着二十幾個工人在東城外選了一處位置隱蔽的莊園,作爲彈藥廠的車間。
陳啓銘也沒有想到張廷蘭竟然在這裡準備了一條子彈生產線,他也是大吃一驚,不過陳啓銘很聰明,他沒有多問什麼,張廷蘭早就說過,不管是偷,還是搶都會弄來生產設備,這條生產線多半就是這麼來的,因此才安排到了城外。
對於這種行爲,陳啓銘非但沒有任何排斥,還十分欣賞,如果中國所有政治人物,都能爲了國家強大而不擇手段,只怕中國早就強大起來了,對於他們來說,努力工作就是一切。
張作霖和張廷蘭等人來到了這個秘密的生產車間,工人們都在緊張的工作。
“大帥,這裡有不少炸藥,很危險。”
“真刀真槍的戰場我又不是沒去過,還會在乎這些,給我說說子彈生產情況吧?”
“大帥,我們目前每天能生產一萬粒子彈,如果原料充足,工人更加熟練,數量會更多。只是存在了兩個問題,一個是我們的成本比起洋人要貴了兩成多,而且次品率比較高。”說到這裡,陳啓銘的臉上也有些發紅。
孫烈臣一聽眼睛頓時就瞪圓了,他方纔就遇到了一枚臭子,還以爲自己的運氣不好呢,原來是次品率過高的原因啊。
“大帥,咱們成本要是比洋人貴了那麼多,咱們何必自己生產啊,乾脆買就可以了,而且洋人的子彈質量比起咱們的也要好,這不是在做虧本的買賣麼?”
“孫將軍,只要給我們足夠的時間,一定能把成本壓下去。”
孫烈臣還是搖搖頭:“雨亭,一年幾百萬發子彈,也就是幾十萬元,咱們真不如從洋人那裡買了,擔驚受怕,拿到一點殘次品,不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