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拙言,我一個敗軍之將,又知道什麼,你手握強兵,又有資本,想要平定蒙古不難。到時候你就是天下仰望的民族英雄,我要提前祝賀你啊!”
徐樹錚語帶嘲諷,不過張廷蘭臉色沒有什麼變化,而是笑着說道:“徐先生,這世上的事情要是靠蠻力就能解決,還要腦子幹什麼。外蒙對於中國的國防有着何等的價值,外蒙若失,內蒙根本不足以作爲京津的屏障,京津不穩,北中國都不安寧。要是我們這一輩人,不能收回外蒙,是會讓後世子孫戳脊梁骨的。”
徐樹錚聽到這話,嘆了一口氣:“張拙言,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眼光,竟然如此清楚外蒙的價值。徐某原本想着大軍佔據了熱河三地之後,就以內蒙爲基礎,然後拿下外蒙,只是到了現在,什麼都變成了一場空。徐某淪爲階下囚,什麼宏圖大志,早就沒有了!”
“徐樹錚,你不用賣狂,好像就是你心懷國家,奉軍的戰略佈局比你長遠多了。”孫安虎很看不慣徐樹錚倨傲的神態,因此冷笑着說道:“在俄國內戰剛剛爆發的時候,奉軍就出兵海蘭泡,拿回了江東六十四屯。你以爲那只是爲了搶一塊地盤麼,這兩年時間,奉軍已經有五萬多名士兵到海蘭泡輪訓,熟悉遠東的作戰環境。現在已經準備差不多了,奉軍早晚要跨過黑龍江,進入外東北,把屬於我們的土地拿回來。”
孫安虎提到了外東北之後,徐樹錚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外東北可不同於外蒙,滿清已經簽訂了條約,白紙黑字將外東北賣了出去。想要收回來,簡直勢必登天還難。而外蒙古一直沒有承認獨立,因此還有一絲的機會。
徐樹錚在和老段商討的時候,也僅僅把目標鎖定在了外蒙上,外東北根本就不敢想,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當時還很弱小的奉軍竟然早早的就把外東北納入了考慮之中,這未免有些太驚人了吧!
看着不敢置信的徐樹錚,張廷蘭微微一笑:“外東北和外蒙兩地其實應該放在一個戰略棋局上來看。外東北關係到中國的北線出海口,如果中國想要發展成爲海洋強國。這裡必須拿回來。但是想要拿回外東北,就要和俄國人撕破臉,要和他們在遠東大打出手。目前的形勢依舊是敵強我弱,要想和俄國鬥一鬥,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徹底掌控外蒙古。佔據地利,隨時威脅西伯利亞大鐵路。才能讓俄國人低頭。”
張廷蘭幾句話。將奉軍的戰略規劃和盤托出,其實相比而言,外東北的戰略價值,資源儲量,地理優勢都遠遠超過外蒙。但是想要拿回外東北,就必須先控制外蒙。簡單地說外東北關乎發展大計,外蒙則是北方國防的基石。
二者相輔相成,其實是一局棋,俄國人看得很準。如果外蒙古落入中國手中,他們在遠東的勢力就處在了極度的危險之中。一旦中國強大起來,俄國的遠東甚至可能直接崩潰,對俄國來說,保住外東北,首先就要拿下外蒙,這也是他們在雅爾塔會議上死死不放的原因,不得不說俄國人戰略眼光十分毒辣。
徐樹錚閉着眼睛,仔細想了想,然後忍不住苦笑道:“徐某一直以足智多謀自詡,現在看來比起張帥,我差的太多了,你的格局氣度也遠在我之上,有你在故土還有迴歸之日,也是中國之福!”
說着徐樹錚竟然向張廷蘭深深施了一禮,張廷蘭看在眼裡,心中也很清楚,徐樹錚這個人剛愎自用,心胸狹窄不假,但是對於國家大業,還有知道輕重的,只是性格缺陷太嚴重,沒有實現心中的大志。
“徐先生,俄國內戰已經基本上分出了勝負,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請你過來,就是想商討一下,用什麼辦法,能夠最快的平定外蒙,消除隱患,然後放心大膽的和俄國人鬥一場。”
徐樹錚微微閉着眼睛,足足思考了半晌,然後說道:“張帥,我最初設想是拉一批親近中央的王公,再打壓另外一批。而後推動全面改革,消除獨立的隱患,同時再慢慢消除俄國的影響力。不過這樣一來,註定了需要很長的時間,難以快速收效,不能達到你的要求。”
小徐在地上走了幾圈,然後說道:“爲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外蒙的王公上層清洗乾淨,快刀斬亂麻,沒有了這些領頭的,底下的就好辦了。”
“徐先生說的正是我的意思,不過直接對蒙古王公下手,很容易引起底層牧民的不滿,激起更大的亂子,我有些不好辦啊!”
張廷蘭說到這裡,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徐樹錚,小徐何等的精明,他腦子一轉,就猜到了張廷蘭的心思,隨即哈哈大笑,然後說道:“張帥,你的如意算盤打得真精明啊,是想讓徐某充當這把殺人的刀子,你在背後辦好人麼?”
張廷蘭也沒有避諱,而是笑道:“我也是看到了你把德王等人給抓了,才突發奇想,有了這個想法。徐先生你要是能帶着一些人馬,把外蒙的局勢給攪亂了,我就順理成章的能派遣軍隊進剿,把該死的王公都幹掉,上層統統清理一遍,再進行下一步的行動,也就容易多了。”
“厲害啊,真是算計無雙,讓徐某人背了黑鍋,你卻流芳千古,你以爲我會願意麼?”徐樹錚厲聲說道。
“徐先生,袁公死之後,段總理繼任,你是他最主要的謀士和助手,再看看如今天下到了什麼地步,是不是每況愈下了,這其中難道沒有你的責任麼?武力統一的確不錯,我也傾向於這個方式,只是你的手法未免有些太粗糙、太露骨了。不只沒有幹掉西南的軍閥和孫大炮,還讓北洋四分五裂,不可收拾,到了現在。你就沒有檢討過自己的錯誤麼?”
徐樹錚聽到這裡,腦門上的青筋都崩了起來,骨節攥的咯嘣咯嘣的響,臉上的神情也不斷的變幻,有憤恨,有愧疚,有痛苦,也有自責。半晌他又頹然的笑道:“張拙言,我的確愧對段公,也愧對百姓。我答應你,可以幫着你攪亂外蒙,但是有一點你必須保證,永遠不要把外蒙再丟了!”
“徐先生放心吧,奉軍絕對能做到這一點!”
和徐樹錚商量妥了之後。張廷蘭就拿到了解決外蒙古的鑰匙,心裡頭舒暢了不少。他又對着孫安虎說道:“想要打破外蒙的局勢。光靠着徐樹錚個人的能力還不行,我們要從奉軍之中挑選一批精銳,再從俘虜之中找出一批精幹的士兵,讓他們儘快熟悉新的任務。另外把情報工作必須做好,要摸清楚草原的情況,做到知己知彼。有的放矢。”
張廷蘭交代之後,又急忙讓手下給常蔭槐和馮永雙發電報,讓他們調動手下的情報力量,通力協作。弄清楚外蒙的情報。
就在張廷蘭抓緊安排的時候,張家口方向也傳來了消息,姜登選帶着部隊已經拿下了張家口,察哈爾都統田中玉在聽說徐樹錚戰敗之後,既立刻宣佈下野,帶着金銀細軟,直接逃回了關內,跑到租界,去做寓公了。
就在奉軍快速拿下了察哈爾,消息也傳到了北京,此時的北京最令人矚目的人物除了新任的總統馮國璋之外,就是曹錕和吳佩孚了,現在他們也是如日中天,不可一世。
就在兩天之前,吳佩孚得到了奉天方面的電報,讓他到山海關接受軍火。吳秀才自從承德回來,無時不刻都在想着這批軍火,他甚至從炮兵之中選出了一批最優秀的成員,臨時組建了一個重炮團。關內的諸侯當中,基本沒有成建制裝備大口徑重型野戰炮的部隊,吳秀才一下子就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毫無疑問,第三師絕對會成爲北洋軍之中戰鬥力最強大的一個王牌。吳佩孚帶着部下,欣然來到了山海關。奉天方面也極爲重視和直軍的合作,總參謀長楊宇霆親自押運着重炮,來到了山海關。
見到了吳佩孚之後,他就笑着說道:“拙言早就給大帥還有我們發了詳細的電報,讓我們用最快的速度,把吳師長需要的東西裝備好,他還說雙方要多多合作,這只是一個開始,以後還會有更光明的前景。”
“蘭帥是個信人,和他交朋友就兩個字:痛快!吳某也盼着和奉軍擴大合作呢!”
楊宇霆滿臉都是笑容,拉着吳佩孚親自到了火炮的倉庫,一排粗大的火炮擺在了吳佩孚的面前,楊宇霆笑着介紹到:“這是奧匈帝國斯柯達兵工廠的產品,一百五十毫米榴彈炮,一門炮重量就是兩千七百六十千克,比起奉軍現在裝備的還要重了五百多公斤,威力大,保養相對容易,如果不是和奉軍制式不同,我們也捨不得將這些火炮交給你們。”
“楊參謀長,說實話,我是真喜歡這些火炮,不知道奉軍還有沒有,如果有,我願意出錢購買,多少錢都可以。”
張廷蘭早就和楊宇霆詳細交代了和吳佩孚合作的想法,現在楊宇霆一看吳佩孚主動上鉤,心裡頭也十分得意,不過他清楚太容易得到的東西,有的人就不知道珍惜了,因此笑道:“吳師長,軍火交易的事情下次再談,先看看其他的火炮吧!”
楊宇霆又拉着吳佩孚看了另外的二十四門一百二十二毫米榴彈炮,看得吳佩孚讚不絕口,他急急忙忙的就把這些火炮都裝上了火車,運回了軍營,有了這些大炮撐腰之後,吳佩孚說話更加硬氣了。
他讓曹錕向蔡成勳發電報,讓他儘快將綏遠交給奉軍,蔡成勳一看外有奉軍強壓,內有曹錕的授意,他也只能灰溜溜的離開綏遠,奉軍沒放一槍,又成功拿到了一個省。
張廷蘭隨後派遣孫安虎前往綏遠接收,維護當地的治安,同時清理殘留的軍隊。雖然綏遠納入掌控,內蒙已經全部落入了奉軍的手中。
下一步的重點也就到了外蒙上面,徐樹錚的部隊也都準備妥當了,他親自率領着一千多精兵,殺入了茫茫的草原之中,張廷蘭攪亂外蒙的計劃也正式展開了。
就在此時,另外一支武裝也從相反的方向進入外蒙古,這夥人的頭目就是恩琴,他是俄國的男爵,十月革命之後,他是白俄重要將領,這傢伙率領着手下一萬多名先鋒部隊進入了外蒙之後。
一個人早就對他翹首以盼了,這就是目前外蒙的僞總理巴德瑪多爾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