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石友三派了出去之後,馮玉祥卻陷入了煩惱之中,他雖然攻佔了西寧,但是這裡是青馬的大本營。
他又大開殺戒,肯定會引起西北羣馬的反對,更血腥的戰鬥就會隨之而來。
可以說他雖然贏了一個開始,但是接下來的路卻越來越難,馮玉祥也清楚,憑着自己的小身板,恐怕扛不住這麼巨大的壓力,當初張廣建的情況還歷歷在目,他可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馮玉祥第一時間就把張宗昌和何柱國請了過來,張宗昌是奉軍派過來的代表,馮玉祥急需得到奉軍的支持。
傳令兵走了沒有多大一會兒,就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張宗昌和何國柱並肩走了過來。張宗昌歪戴着帽子,一副軍容不整的樣子,在他的手上,攥着一個狗大腿,他正啃得滿嘴流油。
何柱國雖然身上還沾着硝煙,但是還是十分穩重,一見到了這兩個人,馮玉祥急忙笑臉相迎。
“兩位,我可等候多時了,趕快請坐吧。”
張宗昌滿不在乎的笑道:“老馮,這次你可是打了一個漂亮仗,應該好好慶祝一下,我這正好有上好的狗肉,你來吃兩口!”
說着張宗昌就把狗大腿送了過去,馮玉祥一看油漬麻花的,當時就皺了眉頭,他只能說道:“張兄,咱們還是先說說正事吧,雖然是攻佔了西寧,下一步該如何做,我心裡頭沒有底兒啊?”
“馮長官,這有什麼疑問的。”何柱國不解的說道:“兵貴神速,我們抄了青馬的家,下一步就是解決寧馬,大軍轉過頭。殺到寧夏,服從命令,留一條『性』命,不服就直接幹掉。”
張宗昌一聽,也是哈哈大笑:“沒錯。何老弟的話中聽,這就叫順我者生逆我者死,當初蘭帥就是這麼交代的,老馮,你不會不清楚吧?”
“當然,當然清楚。”馮玉祥略帶爲難的說道:“只是我心裡頭還有些爲難。一旦馬家軍他們打出了宗教民族的旗號,對內可以召集大量的軍隊,對外可以向『政府』申訴,到時候只怕中央問罪下來,我這肩膀頭扛不住啊?”
張宗昌一聽馮玉祥的話,頓時臉上『露』出了一陣冷笑:“老馮。瞻前顧後,可是什麼好習慣,我張宗昌辦事,只有一個原則,凡是蘭帥交代的,無論如何,都要辦好。這不我在遠東折騰了一趟。不敢說別的,專門成立起來,要暗殺我的小隊,就不下幾十個,可是現在我不還是好端端的,再想別的,都是多餘!”
張宗昌雖然看似粗魯,但是他也是粗中有細,並不是真正的飯桶,馮玉祥這個時候找他們過來。說白了就是對奉軍不放心,對張廷蘭的保證不放心。
張宗昌自然不會客氣,直接點了出來,對蘭帥忠心,就不會虧待你。反之那就要自己反省了!
馮玉祥臉上頓時閃過一絲尷尬之『色』,急忙說道:“張兄,我自然相信蘭帥,只是眼前的壓力太大,一時間就沒有了主意。”
何柱國也看出了馮玉祥的滑頭,因此說道:“馮將軍,我的使命只是打仗,別的事情我一概不管,不過我要從軍事的角度,提醒一個馮長官,我們拿下了西寧,只是解決馬家軍的第一步。目前首選的策略是越過祁連山,攻佔河西走廊的武威、永昌、古浪等地,然後再兩路出擊,拿下寧夏。不趁熱打鐵,給了馬家軍動員的時間,事情就會變得麻煩起來。”
何柱國說完之後,轉身就離開了馮玉祥的辦公室,馮玉祥還有心留下他,可是何柱國只給他留了一個後腦勺。
張宗昌在一旁笑着說道:“老馮,要我說,你就什麼都別想,儘快發動攻擊,把馬家軍都剷除了,你也就高枕無憂了!”
張宗昌說完,也轉身就走,留下了馮玉祥,臉上變顏變『色』的,他藉助張廷蘭的支持,進入了西北,但是老馮畢竟不是張廷蘭的部下,一旦出了問題,張廷蘭會不會拋棄他,老馮心裡頭一點底都沒有。
馮玉祥在指揮部裡面呆坐了半晌,想了又想,枯坐了一夜,他並沒有按照何柱國的建議,翻越祁連山,攻擊武威,而是選擇了鞏固戰果。按照馮玉祥的估計,他已經控制了蘭州,在控制青海等地,就站穩了腳跟,是一方諸侯了,不用看別人的臉『色』了。
因此老馮把手下的兩外兩元干將鹿鍾麟和宋哲元叫了過來,讓他們帶領着軍隊,向西北掃『蕩』馬家軍的殘部,鞏固在青海的統治,老馮則是準備回到蘭州坐鎮。
馮玉祥的戰鬥部署,很快就被送到了張廷蘭的面前,張廷蘭一看馮玉祥的這個安排,就看透了老馮的心思,不愧是著名的倒戈將軍,典型的養不熟的狼,有了點實力,就想打自己的小算盤。
張廷蘭也把楊宇霆叫了過來,讓他一同參謀,楊宇霆看過之後,頓時就面『色』陰沉起來,厲聲說道:“馮玉祥這個混蛋,他就不懂養虎爲患的道理麼?竟然不知道乘勝追擊,簡直太可惡了!”
張廷蘭微微一笑:“鄰葛,馮玉祥不是養虎爲患,而是要養賊自重,他一天不消滅馬家軍,就能向我們要好處,如果消滅了,西北也勢必民怨沸騰,他的屁股還不安穩。”
“哼,拙言,對於這樣的傢伙,就要堅決教訓,讓他知道該聽誰的話!”
“鄰葛,你這火氣還是太大了,馮玉祥是有野心的人,哪會甘心完全受我們的控制啊,不過你放心,我有辦法讓他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馮玉祥襲佔了西寧的消息迅速傳開,整個中國的目光全都轉向了西北,從晚清開始,馬家軍不斷的擴充實力,北洋一直很擔憂,但是並沒有足夠的力量制約。因此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做大。
現在馮玉祥終於對馬家軍下手了,大家也都想看看強龍能不能壓住地頭蛇。
西北通信落後,身在寧夏的馬麒等人,還是通過報紙,才知道了西寧被偷襲的消息。頓時他們就炸鍋了,馬麒頓時就找到了馬福祥和馬安良。
“兩位,我帶着軍隊,千里迢迢,前來援助寧夏,結果老家卻被馮玉祥給偷襲了。一家的妻兒老小全都『性』命不保,你們還能這麼看着麼?”
馬福祥急忙說道:“稍安勿躁,我們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肯定會竭盡全力,恢復西寧,只是該用什麼辦法。最好還是商量一下。”
“商量個屁!”馬步芳一直在外面聽着,他像凶神惡煞一樣衝了進來:“還有什麼好商量的,馬上起兵,把馮玉祥全都消滅,要是不然,我們爺們是爲了幫你們纔來的,現在沒有了家。也只能把寧夏讓出來,給我們住!”
說着馬步芳就把手槍摔在了桌面上,震得茶壺茶碗『亂』撞,馬福祥對於這個猖狂的小輩兒,早就有些厭惡了。不過他也自知理虧,因此急忙說道:“賢侄不要誤會,青海一定要拿回來,出兵也沒有問題,我只是說要用更多的辦法,全面打擊馮玉祥。”
馬安良也說道:“正所謂師出有名。現在馮玉祥主動發起了攻擊,我們正好可以動員起來,一面調兵,一面利用輿論施壓。”
馬麒也嘆口氣說道:“我現在已經成了喪家之犬,一切都聽你們的安排吧。總之有一條,青海必須回到我的手上,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
馬家軍的上層終於商量妥當,隨即馬福祥等人就下達了命令,各地的正規部隊,民團全都聚集起來,另外他們有大肆的招收軍隊,囤積軍需物資,做好決一死戰的準備。
除此之外,馬安良等人又動員西北各地的民衆出來遊行抗議,同時又致電北洋,在電報之中,他們痛斥馮玉祥的種種罪行。
無視西北民俗,強行收繳武器,殘殺無辜百姓,偷襲西寧,輕啓戰端。屠殺民衆,奴役百姓,藐視宗教,破壞五族共和大局。林林總總,開列了十幾項罪名。然後以西北民衆的名義,向北洋控告馮玉祥,要求立即撤銷他的一切職務,並且將青海交還馬麒。
他們又威脅到如果不能立即撤軍,那麼西北就會再度出現大戰,到時候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也不是一句空話。
這份電報殺氣騰騰,每一個看到的人,都很容易勾起對同治回『亂』的可怕記憶,西北會不會再出現一場浩劫,誰都搞不清楚。
瞬間整個社會輿論又被震動起來,有人指責馬家軍圖謀不軌,也有人說馮玉祥主動起釁,應該負責。一時間兩種聲音激烈的交鋒,誰也說服不了誰。
輿論在激烈的交鋒,馮玉祥和馬家軍之間也是如此,他們積極的排兵佈陣,做着戰爭的準備。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突然在報紙上出現了一份見聞錄,撰寫這東西的是三個西方人,他們到西北旅行,結果正好撞上了馮玉祥和馬家軍之間的戰鬥。
他們親眼看到了馮玉祥的軍隊搶掠男人,侮辱『婦』女,並且把這些女人殺害,塞到了枯井當中。這三個西方人還偷偷拍攝了照片,他們全都公佈在了報紙上面。
這下子就捅了馬蜂窩,很快矛頭就都指向了馮玉祥,不少中國的學者都站了出來,痛罵馮玉祥,指責他殘暴不仁,要求嚴懲兇手,挽回國家聲譽,就連北洋『政府』都出現了一些微詞。
本來正在籌劃着下一步戰鬥的馮玉祥,突然看到了這個消息,頓時腦袋就嗡了一聲,差點摔倒在地上。老馮一看上面的介紹,很快就猜到了兇手多半就是石友三,他急忙下命令,讓人把石友三照過來。
一見面馮玉祥就氣急敗壞的把報紙砸在了石友三的臉上:“混蛋,這是不是你乾的,你給我惹了多大的禍?”
石友三一看,也頓時有些吃驚,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行徑會被西方人拍下來,還發到了報紙上面,這下子可把他嚇壞了。
“大帥,我都是按照你的命令行事,這種事情我根本不知道!”
“哼,還在狡辯,這些事情你去跟記者解釋吧!”馮玉祥說完之後,就急忙下令,把手下的主要人員都召集起來,把事情向所有人都說了,他們也都清楚石友三的爲人,知道這種事情沒有冤枉他。
馮玉祥大聲的咆哮道:“三番五次的強調軍紀,結果有人還違反,眼中簡直沒有我,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後果,那就要自己承擔,我這廟小,留不下你石漢章了!”
其他人本以爲訓斥幾句就算了,哪知道馮玉祥竟然要攆人,頓時都傻眼了。
“大帥,大敵當前,可不能輕去大將啊,還請大帥三思。”手下人急忙出來勸解。
“不必了,這樣的目無法紀的人,必須嚴懲。”馮玉祥還在咆哮着,他並沒有注意石友三眼中荼毒之『色』。
正在這時候,突然張宗昌趕了過來,一見面就說道:“蘭帥發來了電報,老馮一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