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山跑到了奉天,張作霖只當他還準備買更多的軍火呢,可是見面之後,老張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人家敢情是來催債的,要求奉軍儘快把軍火都交給辮子軍。
高小山花了三百來萬,又交出去了大片的草場,本來樂滋滋的等着軍火了,結果張廷蘭只交給了他五千杆步槍,子彈一發沒給,有槍無彈,完全就是燒火棍,另外手榴彈只交了一萬枚,四一式山炮給了十門,其他的機槍迫擊炮一點沒給。
最初回到熱河,高小山還向張勳不斷的吹噓,買到了多少好東西,奉軍的軍火是多麼精良,張勳也十分高興,就在他等着軍火的時候,黎元洪和段祺瑞徹底鬧翻了,段祺瑞出走天津,準備另立政府,這可是天大的事情,張勳不能不關注。
就在這個時候,段祺瑞的手下突然向張勳發出了邀請,希望他能出面,調停府院之爭。張勳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簡直喜出望外。
別看張勳貴爲蒙疆巡閱使,但是對於這片鳥不拉屎的地方,他早就厭惡透了,而且張勳心裡頭還有着別樣的心思。一直以來,張勳都以滿清的忠臣自居,手下軍隊都留着鞭子,而且一大幫遺老遺少都在他的身邊嗡嗡亂叫,諸如康有爲之流的,更是頻頻聯繫,他們一直賊心不死。
這場府院之爭更讓張勳看到了一絲希望,既然民主共和制度玩不了,那還不如迴歸皇帝專制呢,袁世凱做皇帝不成,那就讓小皇帝溥儀復辟,張勳心裡頭漸漸的萌生了這個主意。而這次段祺瑞暗示他出面調停,更是給了張勳一個天賜的良機。辨帥立刻就活動了起來。
不管是調停衝突,還是搞復辟帝制,都需要實力,張勳手中有兵了,可是武器卻是嚴重不足,這時候張勳就想起了奉天的軍火。
結果一看只交付了那麼一點東西,張勳當場就暴跳如雷,這些東西加起來還不到一百萬元,本來買的價錢就不低,結果還被人家耍了。辨帥都要氣瘋了,高小山也只能連滾帶爬的跑到了奉天,討要其他的軍火。
老張聽完了高小山的敘述,心裡頭也暗暗給張廷蘭喝彩,他們兩個宰起人來。從來都不手軟,老張狠敲了黎元洪一筆。最初還埋怨便宜了張勳呢。結果現在才弄明白,張廷蘭的狠手在後邊呢,收了錢,就是不發貨,這不是空手套白狼麼,坑人也不帶這麼坑的啊!
老張故意裝得怒氣衝衝。把張廷蘭找了過來,老張虎着臉,故意怒衝衝的說道:“拙言,到底是怎麼搞得。咱們做生意最講究誠信,怎麼軍火還沒有交過去啊?”
張廷蘭鎮定自若,一點都沒着急,笑着說道:“大帥,我想高先生他是誤會了,奉軍一直嚴格按照合同的約定辦事情,沒有任何過失。”
說到這裡,張廷蘭又對着高小山說道:“高先生,你們買的奉天軍火,和從洋人那裡弄來的軍火不一樣,洋人是把成品運過來,直接就可以交貨,我們奉天的軍火是要重新生產的,這一點我和你說的很清楚,至少需要兩個月才能交貨。而且你們以前沒有使用過迫擊炮等武器,我還讓你們派人過來學習操作,人員正在加緊培訓,現在把武器交給你們,有用麼?”
面對張廷蘭的質問,高小山一下子瞠目結舌,協議的確這麼規定的,他也沒話可說,只是現在情況突變,辮子軍急需進京,沒有武器他們可怎麼辦啊!
高小山急得在地上直轉圈,腦門上面都冒汗了,他深知張勳的心思,這次這麼好的機會,如果因爲武器的原因白白失去了,張勳能扒了他的皮。
“雨帥,無論如何您想想辦法,我們一定要儘快拿到軍火!”
張作霖看了一眼張廷蘭,心說這場戲該怎麼唱,還是你來吧,張廷蘭也點點頭,說道:“高先生,如果你們非要提前拿到軍火,也不是不可能!”
“要怎麼做,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那只有從奉軍現役裝備之中抽調了,只是這麼做會影響奉軍的戰鬥力,你們再交一百五十萬提前取貨費吧!”
張廷蘭輕描淡寫的又是要了一百五十萬,高小山一陣陣的肉疼,偷眼看看張作霖,希望這位雨帥能出面說句話,少交點錢,可是這時候的張作霖正在老神在在的喝茶,連眼睛都不眨。
高小山也沒有辦法,想了想只能點頭同意,張廷蘭當即讓人交給了高小山一百萬發子彈,二十門迫擊炮,四十挺輕重機槍,十門克虜伯炮,另外配屬了一些炮彈,還有三萬枚手榴彈。
距離全部交貨,還有不少的距離,尤其是張廷蘭只給了一百萬發子彈,更是嚴重不足,不過好歹算是拿到了不少東西,高小山也只能趕快回去覆命。
把他打發走了,老張滿臉都是笑容:“拙言,你這生意做得高明,媽了巴子,又敲了張勳一百五十萬,只怕一下子把張勳的家底都掏空了!”
“大帥,沒看我還扣着一批子彈和炮彈麼,這些東西到了關鍵的時刻,還能敲詐張勳一大筆呢!”
“還要敲詐?”老張也一臉的驚訝:“張勳家底都掏空了,還能拿出多少錢啊?”
“大帥,下次只怕不用張勳買單了,您想想張勳這麼急火火的要軍火是想幹什麼?”
張作霖腦筋轉的也是飛快,現在邊疆沒什麼大的戰事,張勳這麼着急要軍火,那就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摻和到府院之爭中去。老張瞬間也明白了張廷蘭的打算,不管張勳怎麼折騰,只要奉軍手裡頭握着至關重要的軍火,到時候張勳會想盡一切辦法籌集資金,乖乖送到奉軍的口袋了,至於錢是怎麼來的,還真不用關心。
“拙言,黎菩薩派人請咱們,那張勳一定是段祺瑞請的了,不知道老段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張勳可不是安分的人物,我聽說他身邊圍着不少的滿清遺老遺少,而且最近還經常說民國比滿清還亂套,不如重回滿清,天下才能太平之類的話,這樣的人到了北京,只怕要惹出一場大麻煩。”
張廷蘭也點頭稱是,張勳復辟毫無疑問是一場鬧劇,但是這場鬧劇背後有沒有推手,就很值得懷疑,不然光憑着張勳的本事,能輕易帶着大軍進京麼,沿途有多少障礙和關卡,現在看起來,很有可能是老段故意放行,讓張勳進京鬧一場,把黎元洪趕走,然後老段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收拾殘局。
正所謂不破不立,段祺瑞這是準備徹底毀了民國以來的政局,然後重新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塑造,而張勳就是一個可悲的棋子。
想透了這些張廷蘭反倒有些可憐張勳了,當然這只是一時的想法,該下手他一定不會客氣的。
“大帥,我看段祺瑞或許是有意爲之,把張勳這個攪局天王招到北京去,就是想要天下大亂,然後他段祺瑞再出來收拾舊山河。”
老張想了想,點點頭,然後問道:“拙言,你看咱們該怎麼做呢?”
“大帥照我看,張勳完蛋了,對咱們也是好事情,等於向西北擴張的道路就被打開了,不過收拾殘局的任務不能只交給段祺瑞,咱們奉軍也要參與一把,一來是撈取名聲,二來是撈取實際的利益,京津地區有不少工廠,還有不少的工人,能弄到多少,就弄多少,另外熱河必須拿到手中,這樣奉天的安全局面就能有很大的改觀。”
對於一個首領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知道進退的分寸,什麼能爭取,什麼不能爭取,什麼要玩命也要拿到手,什麼是可有可無的裝飾。
中東路是必須爭取的東西,爲此奉軍可以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上面,而熱河事關奉軍發展的大戰略,不能不掌握在手中,而工業實力是奉軍安身立命的本錢,這都是不可或缺的,至於看似很誘人的北洋權力,卻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搞不好還是一味慢性毒藥。
“拙言,奉軍該怎麼應付,你和鄰葛一起弄出一個章程來。”
奉軍暗中的調動隨即展開,就在這個時候,辨帥張勳突然在熱河發表了通電,宣佈要率領軍隊進京調停府院之爭,這一封通電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大小小的軍閥都在盯着段總理和黎菩薩的鬥法,現在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大傢伙都忍不住的猜測事情會發展到哪一步。
黎元洪也有點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他請了張作霖,老張獅子大開口,要了那麼高的價錢,結果奉軍沒什麼動靜,本來沒有他們什麼事的張勳卻跳了出來,眼前的局面越來越詭異了,黎元洪只能靜觀其變。
張勳則是意氣風發,親自率領八千名辮子軍作爲先鋒部隊,浩浩蕩蕩的就前往了北京城,一路上暢通無阻,所有的地方守軍一點都沒有爲難,張勳順利的趕到了北京城。
不過這位辨帥到了京城之後,就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他直奔紫禁城,給小皇帝溥儀磕頭問安去了,至於正牌的大總統黎元洪則被拋在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