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開了藥方遞給綠衣,低聲道:“去把藥抓好,熬出來。”
綠衣看了他一眼,她從來沒見過青葉如此頹敗的模樣,再怎麼嚴重的病人,到了他手裡那也是小事一樁,可是今天?想着,不由的問道:“娘娘到底怎麼樣了?”
青葉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抓藥去。”
說完,又道:“等一下,清竹,你跟她一起去。”
懇羅裕沉聲道:“青葉,阿溪怎麼樣了?”
青葉道:“從來沒有我青葉救不了的人。”雖然如此說,可是他這一次是真的沒有把握,他這麼說不過是安慰自己,安慰羅裕。
羅裕有些急,道:“可是阿溪現在卻昏迷不醒。”
讓天已經大黑了,房間裡掌了燈,青葉看了眼窗外,道:“姑娘明天一早就會醒過來,只是……”
羅裕的眼睛滑過阿溪蒼白安靜的臉龐,淡到幾乎沒有的呼吸,聽見青葉吞吞吐吐的,道:“可是什麼?”
青葉道:“前期姑娘的身體屢遭毒物侵蝕,後來雖然好了,但畢竟對身體損害極大,再加上現在又失血過多……”
羅裕見他囉嗦着沒有說到正點上,喝止道:“你到底要說什麼?”
青葉深吸一口氣,道:“恐怕姑娘日後再難懷上孩子。”
羅裕的頭懵了一下,旋即便釋懷了,道:“只要阿溪醒來就好,其他的並不重要。”
“可是……”青葉還想說什麼,卻被羅裕打斷了,“我都不擔心,你擔心這些做什麼。”
青葉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姑娘此次生了個女兒,要是再不能懷上孩子,那就相當於這皇位後繼無人,那幫朝臣本就要羅裕充實後宮,這下就更是有理由了。
他纔不擔心羅裕,他是擔心姑娘。
羅裕又道:“這事兒先別告訴阿溪,不,這事只有你我知道,明白嗎?”
青葉豈有不明白了,點點頭,他雖然不知道羅裕要幹什麼,但心裡卻很明白羅裕此舉,是爲姑娘好。
知道阿溪會醒,羅裕也放鬆不少,他一整夜都在守在阿溪的牀前,看着她的呼吸逐漸的平穩,看着她蒼白的臉上時而舒展時而皺眉。聽潮閣首發
“阿溪,是有什麼讓你痛苦的事情嗎?你跟九哥說,九哥替你去煩惱,好不好?”
有着薄繭的指腹滑過阿溪的眉間,撫平那裡,道:“以後不許皺眉,只准笑。”
“我曾經說過定會把你養的胖胖的,可是你還是這麼的瘦。”阿溪的臉上顴骨仍是清晰可見,細瘦的手腕上套着一個金鐲子,鬆鬆的。
他這樣一直嘮叨,彷彿有說不完的話,他自己都覺得奇怪,爲什麼他的話變的這麼多了?
房間裡的侍女全都出去了,明亮的燭光下他的身影鋪下來蓋在阿溪身上,這一整夜,他就坐在那裡,說話,彷彿有一輩子說不完的話,也不覺得口渴。
清晨,清竹來敲門,到了上早朝的時間。
羅裕這才驚覺,這一夜已經過去了,可是阿溪還是沒有醒,不但沒醒來,本來已變的穩穩的呼吸開始紊亂。
清竹低聲道:“皇上主子,該上早朝了。”
羅裕的心裡閃過一絲慌亂,卻強自穩了心神,道:“把青葉給朕叫來。”
外面的天色仍有些暗。
青葉本就在門外,聽到羅裕叫他,連忙進來,疾步走到牀前,見到仍是昏迷不醒的姑娘,便明白了羅裕的意思。
青葉道:“天還沒亮。”他一邊替阿溪把着脈,一邊道。
羅裕急道:“阿溪的呼吸爲何變的紊亂?”
青葉沉吟了片刻,才道:“我說過,姑娘會醒過來的,你愛信不信。”
羅裕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極爲複雜,青葉還沒看清,羅裕便轉了眼睛,對清竹道:“今天的早朝取消。”
青葉冷聲道:“你想害死姑娘嗎?”
羅裕不解,道:“阿溪沒醒,我怎能離開。”
青葉道:“那羣頑固分子早就對皇上不肯納妃之事兒怪罪到姑娘頭上,如今皇上再爲姑娘而不上早朝,可不是要把姑娘往敵人嘴上送嗎?”
羅裕冷哼一聲,道:“朕的事情哪裡由得他們插嘴,這有關阿溪何事。”
青葉道:“你是皇上,他們不敢怪罪你,所以把一切罪責都推到姑娘身上,人言可畏,她的心裡本就很累了,你還要再給她柔弱的肩膀上增加重量嗎?”
羅裕閉上眼睛,睜開,旋即道:“上朝。”
這天的早朝上,年輕的皇帝明顯的心神不寧,大家都心知肚明,所爲何事,可是卻都是憋着一股氣,原本一個時辰就可以結束的早朝卻在你一言我一語,雞毛蒜皮的事情中被硬生生的拖長着。
大殿外的天徹底的涼了,火紅的太陽緩緩的升起,剛剛得到清竹傳來的消息阿溪還是沒有醒。
耳旁嘰嘰喳喳的聲音越來越煩擾不堪,羅裕的手重重的拍在椅子上,喧鬧的大殿立刻沉寂下來。
羅裕沉聲道:“不要以爲朕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心思,朕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你們那些心思都是白費的。”
立刻便有人上前一步,奏道:“既然皇上挑明瞭,臣也就明說了,皇上登基已經接近一年了,且不要說這後位一直空着,不利於國家社稷,且就說皇上如今已經二十七歲,尚無一子,這俗話說的好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啊。”
羅裕的手捏着椅子的扶手,咯咯作響,沉聲道:“這是朕自己的事情,用得着你們插手嗎?”
“皇上這話就不對了,皇上是這個國家的皇上,皇上的子嗣是這個國家未來的希望,是百姓的希望,更何況皇后就是國母,何爲國母,就是這個國家的母親,皇上怎麼能說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呢?”
羅裕心裡的怒火升騰,冷聲道:“朕明確的告訴你們,朕不會納妾,今天不會,明天也不會,朕今生只會有一個女人,那便是阿溪。”
說完,拂袖而去。
大殿內的朝臣像是炸了窩,青葉說的沒錯,他們不會認爲這是皇上的錯,只會把這一切都歸罪到風溪身上。
“皇上這是被那個風家女子迷惑了呀。”用的是扼腕嘆息的語氣。
——
“哎,現在可該怎麼辦呢?皇上爲了這個女人,不肯立後,不肯納妃,不肯遵守祖制。”用的是無可奈何的語氣。
“可不是嘛,哎呀,李大人,你家小女年方二八,正值芳齡,聽說也是個美人坯子,不如讓她進宮來……”
“顧大人說笑了,令千金也不差呀,但那容貌就把我家小女比下去了。”
人羣中只聽一聲冷笑,衆人看去,卻是王大人,衆人作恍然大悟狀。
“王大人可是嫉妒?我都要忘了,王大人的女兒曾是皇上的貴妃,可是無福享受,香消玉殞了呀。”
他這話一出,立刻便有人附和。
王大人冷哼道:“我且問衆位幾句話。”
“王大人請問。”
王大人道:“如今國家可是安寧?”
衆人紛紛點頭,自從當今皇上登基,不到一年,國家昌盛,百姓安康。
王大人又問道:“當今皇上可是勤政愛民?”
這倒也不錯。
王大人又道:“衆位紛紛諫言讓皇上納妃,可是想讓自己的小女入宮爲妃,好一日得寵,雞犬升天?”
衆人紛紛點頭,卻都又忙忙的搖頭。
“王大人這是哪裡的話,難道你不想嗎?呵呵,我倒是忘了,王大人不是不想,而是沒機會了,對吧?”
王大人並不說話,只是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大殿。
羅裕從大殿離開後,直奔阿溪的居所,途中清竹不解的問道:“皇上主子,那人胡言亂語,爲什麼不把他抓起來,這樣也好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羅裕搖搖頭,道:“他們並沒有什麼大錯,只不過想要爬的更高,權勢更大而已,再說了,青葉說的對,我不能再給阿溪增添心裡的負擔,我只是要他們明白,我不會納妃。”
說話間,已是到了,阿溪仍是靜靜的躺在那裡,眼睛緊緊的閉着,呼吸卻已是平穩。
陽光透進來,照在她蒼白的臉上,綠衣正在喂藥,羅裕走過去,拿過她手裡的碗,道:“我來吧。”
可是這藥汁根本就喂不進去,都溢了出來。
看着那些藥汁,羅裕的心裡一顫,忽然將碗放在自己的嘴邊,很苦的藥,怪不得阿溪不願意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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