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一開始,青葉的醫館開在京城最荒涼,最無人煙的街上,可是自從他的醫館開張了之後,這兒成了京城最繁華的街道。
青葉一向不喜熱鬧,更不喜歡每天走在街上被人當成動物似的參觀,於是他搬了,選了一處特別僻靜,一天都見不到兩個人經過的地方。
可是不到一個月,彷彿全京城熱鬧繁華的地兒也跟着搬了,圍繞着他的仍是羨慕崇拜的眼神。
青葉的臉上一條不明顯的黑線,於是在百般無奈和百般的不甘心下,他又搬了。
懇這次他特的讓人選了一處兩三天都見不到一個行人的地方,可是這次更是嚴重了,不到一個星期,該搬的商鋪也都搬來了,不,它們不是搬,是開了分店。
青葉的醫館到什麼地方,它們的店鋪也就開到什麼地方。
甚至有商鋪的老闆來找他,問他下一步打算搬到什麼地方,商鋪也好提前作準備。
讓因爲一旦青葉的醫館安在哪兒,那兒的地皮一準漲價。
他不禁在心裡苦笑,自個什麼時候成了商家賺錢的必爭之人了?
不過既然如此他想救折騰折騰他們吧,看看誰的耐心比較好一些,於是又在進行搬的打算了。
可是沒等他搬,他便再一次成了名人。
因爲有一個男人趕着一輛馬車排在隊伍中,不管從哪個方向看都是那樣的不協調,可偏偏那男人坐在馬車的車轅上不動聲色的,旁若無人的,面無表情的直視着前方。
馬車內一個孩子低聲道:“爹爹,那麼多人都在看你呢,他們看什麼呢?”
白日回頭,低聲道:“睡醒了?”
寶兒點頭,他剛剛睡醒,就發現馬車不動了,於是撩開車簾發現街上許多人的目光都奇怪的盯着爹爹。
白日問道:“車上有剛買的包子,餓了就吃。”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裡只有那孩子,全然沒有理會周圍人或驚詫或不解的眼神。
早有人將這事說給了青葉,駕着馬車來看病,那一定是重病人。
於是,青葉走了出來,想看看這到底是什麼人。聽潮閣首發
可是,等他穿過等候的人羣,看到那個坐在車轅上的男人的時候,怔了一下,然後轉身進了屋裡,對正在招呼人羣的小童道:“今天就到這裡,讓所有的人都回去吧。”
說完,徑直向後院走去,全然不顧身後一大片的抗議聲。
“我們可是等了大半天了,不能說不看就不看吧。”
“就是啊,我娘還在家裡等着呢。”
小童不住的向人道歉,道:“各位,不好意思啊,京城的醫館很多,衆位等不及的還是去別家吧,實在是對不住啊。”
“哎,我剛纔可是看到了,青葉大夫是看到了那個坐在馬車上的男人,然後才決定的,我看,一定是那個男人有問題。”
他這麼一說,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白日。
青葉確是看到了他,白日很確定這一點,也是看到他纔沒了替別人診治的心情嗎?
開始有人逼問白日到底對青葉做了什麼事兒,到底青葉大夫這麼不願意見到他。
白日淡淡的開口:“我曾經想要殺了他。”他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要說出來,他完全可以對他們說的話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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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便有人大聲喊道:“啊,你,你想要殺了青葉大夫,你怎麼這麼狠的心啊。”
白日仍是淡淡的,道:“可是他沒死,不是嗎?”他這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眼前一羣憤怒的人羣?
他那樣毫無表情的敘述,將一干人惹怒了,“你怎麼能這樣呢,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
白日道:“是啊,我已經死了,又復活了。”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看着車內仍在沉睡的小雨,是她讓白日復活,所以他也一定能讓她醒來。
“這,這人有毛病啊,死了還能活,該不是鬼吧?”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不禁瞅着白日的腳下。
白日知道他想要看什麼,鬼是沒有影子的,可是他坐在車轅上,影子全都被馬車擋住了,自然什麼也看不到。
“這大白天的該不是真有鬼吧。”燦爛的太陽下竟然有人發出這樣的感嘆。
“你纔是鬼呢。”寶兒抗議着從馬車內伸出手,放在陽光下,小小的胳膊,小小的手,在地上投影出來。
太陽已經西斜的厲害,隨時都可以隱到地平線下面去。
醫館的門已經緊緊的閉上,門前的一顆大樹,斑駁陸離的陽光透下來,連帶着門扉都帶了些涼涼的味道。
白日仍是坐在車轅上,連姿勢都沒有改變一下。
寶兒直瞪得所有人都離開了,纔對白日道:“爹爹,他們纔是鬼呢,對不對?”
白日一怔,道:“人心難測,寶兒,你記住,時時刻刻要保護好你和想要保護的人。”
寶兒點頭,道:“恩,就像爹爹保護媽媽一樣。”
白日的脣角扯了一下,他應該想到青葉會以這種方式,冷戰,這比他提出各種各樣,就算是刁難也好的條件,這樣不言不語,直接將他拒之門外,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寶兒道:“爹爹,我們帶媽媽來這裡治病嗎?”
白日點點頭,青葉一日不見他,他就日復一日的在這裡等下去,直到他肯見他爲止。
太陽已是隱入地平線,微微起了風,吹起地上的碎屑,不住的打着轉。
白日的馬車還在醫館門口停着,他還是坐在車轅上,一動不動,眼睛看着醫館的門,猜測着它什麼時候會打開來。
醫館內,青葉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的抿着茶碗裡的茶。
茶水靜靜的躺在茶碗裡,流進他的喉嚨,可是他的心卻是不再平靜。
爲什麼在剛一見到白日的時候,就選擇避開他呢?
是怕他會再次執着的要殺了這個所謂的背叛了尚家的青葉嗎?
還是不想再想起之前他殺自己的點點滴滴?
不,不是不再想起,而是那些片段已經在他的腦海裡不斷的迴旋,盤轉,揮之不去。
就是這樣的片段攪得他的心翻江倒海,片刻都不得安寧,他想通過喝大量的茶水,企圖用茶水的香氣讓自己的內心平靜下來,可是一杯杯的茶水落肚,他的心便越來越不平靜。
他這是在幹什麼?最一開始認識尚日照的時候,他在發病,是自己救了他,從此便跟尚家結了緣,直到遇到風溪,一切都開始有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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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變化不是他能掌控的,既然他選擇跟着風溪,那今天又幹嘛躲着白日不見他呢?
他躲什麼?青葉這麼問自己。
然後他將茶碗輕輕的放在桌子上,大踏步朝着醫館的門走去。
天已經黑透了,青葉穿過層層黑幕,拉開門,就看到一個燈籠亮堂堂的,照的他忙用衣袖遮了下眼睛。
那輛馬車仍是停在那裡,馬車的頂上掛了一個燈籠,車轅仍是坐着那個人,一條腿垂下來,一條腿盤曲放在車轅上,這是他下午見到白日的時候他的坐姿,現在仍是如此。
白日看見他,淡淡道:“你終於肯見我了?”
青葉站在打開的大門前,看着他,仍是那樣一副自信滿滿,冷傲的表情,不由的冷笑道:“沒想到有一天你竟會來求我。”
那樣高傲的一副性子,竟然也會來求人,如果他沒有猜錯,那馬車內躺着的人一定是愛到骨髓的人。
是誰竟會有這麼的力量,讓白日如此。
聽了青葉的話,白日的脣角竟然顯出一抹笑容,“是,我求你。”只要青葉肯見他,肯救小雨,就算是求,他也願意。
從白日的嘴裡聽到這句話,還是第一次,恐怕這個世界上有機會能從白日的嘴裡聽到這個求字的並不多,青葉也從沒想過從白日嘴裡聽到這個字,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越來越好奇這馬車上究竟是什麼人?
他讓開一條路,對着白日道:“進來吧。”
這三個字讓白日脣角的笑意越來越盛,低聲喝了聲,趕着馬車進了醫館的大門。
青葉看着白日雙臂間緊緊抱着的女子,額前的碎髮遮了眼眉,黑暗中看不清長相,他忽然想起風溪說過白日曾經沒日沒夜的在水上尋找一個女子,難道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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