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伯搖搖頭,道:“不必了,就他們就可以。 要保護的這個人,未必就真的會出事,但是我還是放心不下,說起來其實我也舉得自己這麼做有些多餘,但是沒辦法,就像你說的,人老了牽掛多了一些啊。”
“您老要保護的到底是誰?”吳梓楠追問道。水伯嘆了口氣,嘴角略微上挑,緩緩的道:“昭威將軍,蔡鍔。”
一席餐後,趁着夜色,吳梓楠離開了水伯的住處,一個人向着他來時的路而行。其實這一路上,雖然有山中的鳥獸嚎叫,但是說起來,這些卻並沒有攪亂他的心思,他正把自己主動地陷入到一個思緒組成的網絡中。
他想要從這個網絡中,尋找到自己日後的方向與目標。今天與水伯的見面交流,讓他清楚的知道了,自己現在雖然是二十四垛的總瓢把子,可是他的位置其實是岌岌可危的,單單就說水伯讓他派人保護蔡鍔的這件事。就能夠看的出。
水伯只留下了他的四個人,而且表示不需要他回去之後再派人手過來,雖然看起來這是不想讓他麻煩,可是實際上,這裡面可能就有水伯不想他的勢力過度的滲入到北、京的緣故。
而且,雖然水伯說自己的已經淡出江湖,而且他本人也確實過起了隱居的日子,但是僅僅是今天的表現,就足以說明水伯他沒有老老實實的過一個百姓的日子。吳梓楠心裡明白,他之所以要幫裡的人去秘密保護蔡鍔。
就是爲了讓自己個“政、治”扯上關係。江湖人再有勢力,可是面對政、治兩個字的時候,能表現出來的只有無力兩個字了。水伯之所以如此,就是想要把自己的滲透到政、治裡面去。
而他又之所以會讓吳梓楠的人去暗中保護蔡鍔,其實說白了,這就是他的迂迴之法,要是日後蔡鍔真的成就了一番豐功偉業,那麼這裡面自然就有了水伯的一些功勞,哪怕就是蔡鍔對水伯不理不睬,那他也能夠藉着自己的這一手棋,給自己帶來少數人才能享受到的利益。
而如果反之,蔡鍔沒能成事,而且此時還被泄露出去的話,政、府要追究下來,也和他水伯沒有多大的關係,畢竟那些人都不是水伯的手下,甚至可以說和水伯甚至是連一點關係也都扯不上的。
這一招棋走的好,勝敗與否都無所謂,勝了自然是能夠從中取利,敗了也能疾風暴雨不沾身。玩命的事情交給別人,取利的時候才親自動手,別人無法從中謀取部分,水伯的這一招,當真是不戰已立於不敗之地!
終於,在陰謀之下,在無可奈何之下,二十一條的問題終於塵埃落定了,有好的方面,也有不好的方面,而且雖然這好的方面,也不過是相比較而言的。
袁世凱最終還是簽訂了二十一條的條約,經過修改後,名爲《民四條約》的不平等條約,雖然實際上這裡面還是存在着各種對於國家主權的侮辱,可是好在,這《民四條約》是修改過後的,與最開始的二十一條,是存在差別的。
雖然全國上下的呼聲有所不同,但是我知道,其實現在的局面相對來說已經是比較可觀且相對客觀的了,假如不是袁世凱的積極策略,恐怕到最後要簽訂的絕不是這個《民四條約》而是實打實的“二十一條”了。
當然了,來到日本了,我就自然而然的要去拜訪我之前在學校時的老師,雖然我知道他們現在大部分人對於我國都是心懷不軌的,但是無論是出於禮節亦或者是我的個人目的,我還是必須要去拜訪他們。
而與拜訪我的那些校友不同,我去拜訪老師的時候,只會一個人去,其實這很容易理解,能在日本高等軍事學院作爲教官、老師的傢伙,先不說他們的專業水準如何,就是對於人心的把握就可想而知了。
我不擔心小鳳仙會在不經意間暴露出什麼信息,我其實不帶小鳳仙過去完全是出於對她的安全考慮。而且雖然我現在身在日本,但是我知道袁世凱的手下必然就存留在我的身邊,他們在監視我也好,亦或者是說他們在保護我也好。
總而言之,我不知道自從我到日本之後袁世凱到底又派了多少人過來,就是在來到日本的輪船上,我至少就看到了三個曾經多次出現在我家門口的面孔。或許是我多疑了,亦或許是袁世凱太過於小心了。
因爲本來這一次我來到日本就沒想過要怎麼樣,我知道他們不擔心我會和日本方面有什麼牽連,他們最爲擔心的是,我會不會和此時正在日本組織救國行動的孫文扯上關係。袁世凱稱帝。
雖然北洋內部的反對聲極高,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來看,至少短時間內如果沒有任何前置條件的話,那麼北洋內部是絕不會出現大規模的戰爭的,可是南方方面卻不同,他們最開始的目的,就是促進共、和。
推翻王朝統治,可是因爲武力上的缺憾,他們最後不得以的將國家的最高權力交到了袁世凱的手中,而現在袁世凱稱帝,爲歷史之倒退,將一個共、和制國家重新推回到封建專制的體制上,這是他們所決不允許的。
而現在之所以南方方面一直在呼籲,而沒有采取什麼切實的行動,全是因爲孫文等人的手中實在是沒有可用之兵;袁世凱知道,雖然我是北洋的將官,但是實際上我所信仰的是三民、主義、五族共、和。
也就是說,雖然我並不是南方方面的直系,但是我至少從信仰上是與其相同或者說是相近的,那麼這樣一來,袁世凱此時的做法就能夠解釋了,因爲假使南方方面真的進行大規模的軍事行動的話。
首選的軍隊,自然就是雲南的滇軍,而且實話實說,雖然滇軍人數不多,但是武器精良、戰鬥素養極高,而且因爲雲南地處邊陲,有山川之險峻,爲天然屏障,進可攻,直取四川、貴州、廣西等地,退可守,據守雲南之地勢優勢,迂迴婉轉,如果死守不出的話,那麼 外來的隊伍,肯定非常難以攻進雲南。若敗,則可轉戰緬甸、越南等地。所以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雲南也好,滇軍也罷,都是南方方面的不二選擇。
而我來到日本,正要孫文此時也在日本,這樣一來的話,其實也不能怪袁世凱如此小心了,不過這一次他真的算錯了,因爲這一次我來日本,本就沒有打算要和孫文聯絡。其實說實話,我與孫文之間真的並沒有什麼關係。
雖然信仰上有所相同,但是我與他的關係,真的沒什麼,我知道他這麼一個人,是因爲他昔年時的做法,他同樣的也知道我這樣的一個人,當然了,他知道我蔡鍔,未必是因爲我的名聲,也許只不過就是他看中了我滇軍的部隊。
在日本其間的這段時間裡,實話實說,孫文確實派人來過,想要與我取得聯絡,而且來人還向我保證,如果我需要的話,他們願意想盡一切辦法將我送回雲南;當然了,這樣的保證或許可以相信,但是我卻不願意相信。
可能他們真的能夠保證我安全的回到雲南去,可是回到雲南之後那?我不相信現在的時局下,他們會願意頂着犧牲的壓力將我這麼一個不願意爲他們出力的人賣命。如果我被他們的人送回雲南的話。
那我那數萬滇軍的性命,也就不會再歸於我的手中了。這是我不能夠允許的,也是我絕不願意承受的,不是我這個人貪慕權力,而是說實話,我對於他們其中的一些人並不信任,倒不是在推進國家進程的方面不信任。
我不信任他們的,是他們在戰場上的能力。我不可能把自己的部隊交到一羣不懂戰爭的人手裡,我絕不會讓滇軍的兄弟們白白的喪命,軍人不怕死,但是軍人害怕死的沒有意義。而沒有意義的死亡與犧牲。
將會給他們帶來的,是作爲軍人最不願意也最不敢接受的結局,那就是遺忘,被人所遺忘,這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啊,軍人爲了國家而犧牲,犧牲了自己的家庭與性命,拋頭顱灑熱血,卻被後人所遺忘。
太悲哀了。所以爲了我的弟兄們不會白白而死,繼而會被後人所遺忘,我絕不會將他們轉交予他人之手,絕不。
或許他還不會在意,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的,或者是他計劃之外的事情,已然成了現實。我知道其實袁世凱當初調唐繼堯來督署雲南其實第一是做戲給我看,因爲唐繼堯與我的關係不同。
而且其在滇軍中也有一定的聲譽威望,所以袁世凱纔會調他過來的,這樣不但能夠有效的安撫雲南的部隊,同時也是向我表示,他並沒有派遣自己的親信去署理雲南,也就表示他並不是想要吞掉雲南這個地方,從而能夠讓我放心的來到北平。
其二,其實現在我明白了,袁世凱這樣做其實也有有意爲了拉攏唐繼堯的,因爲此時唐繼堯不但督署雲南軍政要務,而且他之前鎮守的貴州還是在他的控制之下的,袁世凱這一招借花獻佛其實非常的高明。
不但首先的安撫下了我的牽掛,同時也把一個全新的雲南,精銳冠絕天下的滇軍整體的交到了唐繼堯的手裡。這是多大的一份厚禮啊?袁世凱其實當時應該是希望唐繼堯接手雲南和滇軍這份厚禮之後,對他感恩戴德的。
從而加入到他的麾下,可是也許是他失算了吧,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絕不是唐繼堯這個人真的就這麼在意我們之間的情誼。不管怎麼說吧,唐繼堯接手雲南之後,並沒有按照袁世凱的預期發展。
他不但沒有直接歸附到袁世凱的麾下,同樣的他唐繼堯也絕對沒有過分的表現對我的忠心與情誼,這就出現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其實我與袁世凱都明白,唐繼堯此時的做法就是隔岸觀火。
我知道她其實是不想讓我知道她的真實感受的,可是沒有辦法,雖然她掩飾的很好,可是她終究不過就是一個女人,即便是再有能耐,再有本事,經歷過再多的大風大浪,她依舊還只是一個女人。
不是女人脆弱,也不是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如何如何,其實這很好理解,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女人與男人的卻別其實絕不僅僅是一個性別的關係,這其中包含了很多哲學性的東西。
這不是要討論的重點,還是說一說小鳳仙吧,自從袁世凱公開宣佈的那一天開始,她對我的態度就產生了轉變,不是變壞了,反而是比之從前更好了。無微不至的照顧以及貼心的侍奉。
我實在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對她表示我的感謝,當然了,僅僅是言語上感謝是大可不必的,而且我也相信她是理解我的心思的,可正是這樣,我就越覺得我對於眼前的這個女人,實在是留下了太多的遺憾與虧欠。
小鳳仙這一段時間之所以對待我比之從前更好,其實我知道她是在珍惜,珍惜我與她的每分每秒,或許她早就做好了準備,每一天每一刻我們兩個人的相處都是在消耗,消耗的不單單是時間,更是情感。
我們兩個人的時間肯定是越來越少的,我曾經側面的透露過我回到雲南之後到底要做些什麼,我本以爲這樣能讓她改變一些對我的態度,可是沒想到她不但沒有改變對我的態度,反而還對我更爲親近了。
尤其是這幾天,她對我實在是讓我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其實我知道她這樣做絕不是爲了留住我,而且她也清楚她是絕對留不住我的,她這樣做的真正目的,只不過就是想要給我或者是給她自己能夠多留下一些回憶罷了。
也許我這一去,再也無法與她見面,也許我會因爲我的疾病而鬱鬱而終,也許我會在戰場上命喪黃泉,也許我會因爲自己的逃竄上的失誤,而被人誅殺,路死街頭。也許,有太多的也許了……
袁世凱這幾天好像比之前更爲忙碌了,而且他的方式好像也變得不同了,雖然他還沒有真正的成爲這個“帝國的皇帝”,但是他的排產卻已然和皇帝老子差不多了,而且我得到通知。
過幾天袁世凱還要在天壇舉行祭天儀式,而且如果可能的話,亦或者是說山東的局勢能夠完全受他掌握的話,他還想要效仿歷代帝王,在泰山之巔舉行盛大的天子祭天儀式,向天地通告自己已然成爲了這個世界的最高掌權者。
也許這就是一種機遇吧,本來我還爲如何與忙得焦頭爛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袁世凱取得聯繫而感到煩惱,恰好他這一封通告正好給了我這個機會。在得到通告的第二天我就在陳敏麟的陪護下。
當然了,對於王文華的加入,唐繼堯也是明白 一個所以然的,說起來他將王文華分撥到蔡鍔的麾下,也是爲了給護國軍加一支助力。當然了,也是爲了能夠更好地節制他。但是無論怎麼說吧,唐繼堯對於王文華的態度,雖然是複雜的,但是蔡鍔對於王文華這個人物,卻還是非常的尊敬的,而且說起來,蔡鍔對於王文華也是大有提攜之意的,不說別的,就是當年蔡鍔督署雲南,唐繼堯坐鎮貴州的時候,他就知道貴州黔軍之內有王文華這麼一個人物,同時還清楚王文華的兄長,王伯羣也是一個少有的幹才。
就說昔時時貴陽初光復,哥老會盛行,盜賊乘間竊發,擾亂治安,唯有王文華駐地安然如常,日夜督練士卒,精研戰術,重視紀律,約束部衆,保衛百姓,對民間秋毫無犯。對於這樣的人,蔡鍔又怎麼不會喜愛那?而且說到底,其實他早就有將王文華從貴州弄到雲南的想法,只不過因爲一些事情,到最後也沒有行動罷了,但是這一切還都記在蔡鍔的心裡,所以這一次王文華被唐繼堯分撥到了他的麾下,他又怎麼會不想方設法的將王文華拉攏過來那?
劉雲峰字曉嵐,蠡縣王辛莊村人,幼年讀私塾後考入保定速成學校。劉雲峰與蔡鍔系故交,民國4年1915年袁世凱稱帝,爲討袁護國,劉雲峰與蔡鍔、殷承瓛、王獻、楊益廉等人密約先後經天津循跡日本,五人會晤後,設法蔽開中國駐日本公使陸宗輿等人的監視,跨海登舟回到雲南,在雲南第一師師長劉祖武派軍掩護下到雲南省城。終與雲南省將軍唐繼堯、巡按使任可澄、參政戴戡等人計議。
說一說劉雲峰其實就是蔡鍔的古舊,同時也是護國軍的元老功勳,他對於蔡鍔以及護國軍衆人的情感都是非常親近的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