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京也有十天的時間了,這十天裡除了剛回來的時候見過袁世凱之外,就再沒有見過其他任何外人了,我就成天的和小鳳仙待在雲吉班裡面,也沒回過家,當然了,其實在北、京宅邸也並非是我的家。
相比之下我倒是覺得反而是這個煙紅柳綠的地方更能給我家的感覺,小鳳仙因爲我的入住,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的生活方式也已經改變了,我們兩個每天按時睡覺,按時吃飯,整體來說除了這地方不是我的家之外,其他的已經都非常的自然了。
每天早上起來,小鳳仙總是會和我一同到北海邊上走一走,她說雖然現在的天氣還比較冷,但是早上的空氣,尤其是經過了一夜的霜凍後,清晨剛剛溶解的空氣,還帶着北海的味道,能夠最潤我的咽喉與心肺。
其實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而且說起來,這樣的閒情雅緻,我在雲南的時候是非常難得的,雲南的軍政要務頗多,而且雲南是邊陲之地,即便是前朝時亦屬於蠻夷之地,教化未開,所以署理雲南的軍政要務是非常勞心勞神的。
雖然到了北、京以後,我說面對的從軍政變成了生死,但是總體而言生活上還是相對安穩的,畢竟北、京帶給我的威脅,都是存在於光明之下的,只要不是暴露在陽光之下的問題,那麼一定意義上來講,就算不得是什麼問題了。
而且自從從日本回來之後,小鳳仙每天還都願意學着日本菜的風味,給我做一些小食,當然了那些生的東西,冷的東西肯定是她不會給我的,她多數給我烹飪的都是一些類似於天婦羅這樣的食物。
或者是日本風味的串燒,當然了,食材肯定是取自於北、京的,但是調味料上,都是我們從日本買回來的,其實說實話,我們兩個人都知道彼此其實並不喜歡吃日本口味的菜餚,而她之所以還要這樣做。
其實是有一定深意的,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也都看在眼裡,十天的時間其實在閒適之下,度過的還是非常快的。其實我真的想這樣的日子能夠在過的長久一些,但是沒有辦法,我的想法終究不可能實現。
袁世凱派人來到這裡找我,通知我參加三天之後的祭天大典,這個祭天大典其實就等同於袁世凱對外宣告自己稱帝已成事實,而且雖然這個祭天大典不等於袁世凱正式登基,但是這個儀式。
就好像是一個必要的程序一樣,先要溝通上天,告慰上天;其實這個典禮我是不想去參與的,但是我託病的藉口已經不能再使用了,而且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是掉進了袁世凱的圈套一樣。
他之所以能夠放我去日本治病,或許真的不是他中了我的計謀,反而是他給我下的一個圈套,目的就在於讓我這個病人,無法在祭天大典的時候託詞身體、病情,以至於不去參加他的祭天大典。
其實我一個人遠沒有這麼重要,而袁世凱之所以如此,其實目的就是在於要讓外人看到,我蔡鍔,我這樣的一個人,也都去參加了他的儀式,哪怕我是出於違心的,但是隻要我到時候能夠出現在儀式的現場。
那麼那些中外的記者就能夠由此大做文章,這是對於袁世凱大有益處的,想到這裡我不由得覺得自己很可笑,非常的可笑,我本以爲我的計劃謀定了袁世凱,沒想到反之被他而制,這實在是讓我意想不到的。
小鳳仙或許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勸解我,要我不需如此愁眉不展,而且她還是對我說,不管如何,總而言之這次日本之行,確確實實的控制了我的病情,而且也實實在在的幫助到了我的身體。
其實這對於小鳳仙來說,或許是她最希望的,但是對於我來講,這就是莫大的失誤,甚至這就是錯誤!而且這樣錯誤我不知道我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到底犯過多少,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覺中我又有多少次掉進了袁世凱的圈套。
而且整個北、京城內,可不僅僅只有一個袁世凱,段祺瑞、徐世昌、王士珍,哪怕是在外的陸建章、馮國璋,或許他們這羣人,每一個都早已給我定下了不同的圈套,或許這些圈套很多都已經實現了,而我卻不自知……
這一次,僅僅這一次,我真的對於自己過去的那些行爲、謀劃產生了懷疑,小鳳仙還曾寬慰我說,或許這就是一次巧合而已,她不希望我如此愁容面滿,無論是出於現在的態勢亦或者是出於我的身體考慮我這樣做,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但是沒有辦法,我真的慌了,這一次我是真的慌了!袁世凱的這一招我明白,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天底下是絕沒有巧合的,那怕是有,但是我沒見過,巧合從來都不曾降臨到我的頭上。
一切的一切!我的一切計劃,我的一切謀劃,我的所思所想!這一切,或許早就已經全盤的呈現在了袁世凱甚至是更多人面前,我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將會是一個怎樣的結局!
沒有辦法,在那天之後,我變得有些惶惶而不可終日,真的不是我膽子小,實在是這樣的感覺太可怕了,因爲我的身後關係到太多太多,我的未來,許許多多人的性命,或許是那些於此無關的可憐人。
在這樣的折磨中,我憔悴,紅顏淚灑暈紅妝。三天的時間,或許很短暫,亦或許很漫長。
祭天大典的位置,就在北、京的天壇,這一天,飄飄然龍旗,明晃晃鋼槍,軍人列陣,百官赫然。袁世凱立於祭壇之上,一臉的得意之下,更多的我看到,那是他的不安,因爲此時袁世凱還不算正式稱帝。
所以他身穿的還是北洋政、府的軍裝,他的龍袍我知道早已趕製完成,但是現在他的身份,依舊是中華民國大總統,而不是所謂的中華帝國皇帝所以他不能身着龍袍,但是祭天大典之後,不久就要舉行的登基大典之後。
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身穿龍袍,發號施令了;看不這祭壇上的袁世凱,我的心裡實在是不知道應該作何感想,或許我會覺得他這個人實在是有些貪心不足吧,本來就已經控制了最高權利。
可是他偏偏還要貪圖虛名,或許他,他現在覺得此時的自己,還需要面對許許多多的政、敵,在面對不同意見時,他還不能獨斷獨行,或許他覺得這就還表示他手中的權利依舊是有限的。
而且依舊有人能夠與他的權力相抗衡吧,他纔會想要成爲一個皇帝,一個揹負着歷史與唾罵的名聲。
袁克定在今天,他沒有如同百官一樣,穿着北洋政、府的制式大禮服,而是身穿着他從德國帶回來的那套順承人的禮服,他的意圖很明顯,他就是藉此告誡衆人,他,袁克定,已然成爲了整個中國的繼承人。
袁世凱百年之後,江山將全部被他掌控在自己的手裡。其實真的,袁克定這個人好沒有自知之明,假如他真的能夠清醒一點的話,或許他的阻止能夠對袁世凱起到作用,但是他沒有,他一心想要做大太子。
一心想要在未來執掌江山,他不但沒有勸阻袁世凱反而還推波助瀾!或許他以爲自己是太子了,就能夠順理成章的接管江山,可是他就不知道嗎!莫要說現在的態勢與形式,到底能不能讓他的父親坐穩皇帝的位置。
就是歷史上諸多王朝帝國,多少太子也都飲恨而終,根本無法觸及到江山的冰山一角。或許那些葬送了性命的太子中,有碌碌之輩,但是不可以否認的其中絕大部分也都是少見的天才。
他們一個個飽學中外,貫通古今,文能錦繡文章出筆下,武可談笑間,決勝千里!這一切,這一切是他袁克定能做到的嗎!是他所擁有的嗎!人貴有自知之明,但是很顯然的,袁克定就是一個廢材。
不折不扣的廢材,或許袁世凱此時此刻,把袁克定放在太子的位置上,是爲了穩定時局吧,我想即便是袁世凱能夠穩坐江山的話,他也絕不會在自己百年之後將這萬里河山交到袁克定的手中。
其實這是歷代帝王慣用的方式,先立下一個太子,讓其他的繼承人不要在過多的有非分之想,或者說,讓他們不要把精力放在爭奪太子這個位置上,而是把各自的精力投入到國家的建設中,投入到自己的磨礪中,兢兢業業。
而作爲皇帝那,需要做的就是去看,去客觀的,理性的看,看着那些有可能成爲皇位繼承者的人,他們到底會怎麼做,做的怎麼樣,而後在自己臨終前,亦或者是大局已定後,一道詔書廢了太子,重立賢德。
這是帝王慣用之術,難不成袁克定連這一點也不明白嗎?我真的不知道他如此自信的依仗是什麼。
祭天大典的過程中我就好像一具行屍走肉,在我的腦海裡完完全全的空無了,我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總之,祭天大典過後,我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儀式上,都進行了幾個環節,也不知道袁世凱的祭天檄文中,到底寫了什麼。
或許吧,總而言之,祭天大典我是對付下來了,這就可以了,而且袁世凱也沒有在百官之中看出我的一些不同,總體而言,得過且過吧。
雖然祭天大典結束了,但是兩個月以後,還有袁世凱的登基大典,那個纔是一切的關鍵,所以我要搶在登基大典之前,回到雲南!我知道,我必須要動起來!哪怕,我的一切,早已暴露在袁世凱的眼前!
時間,就定在一個月之後,因爲那個時候我正好可以藉口去日本複查,而且那是個折中的時間,如果安排的很好的話,我能夠順利的到達雲南,而在袁世凱那邊來考慮的話,我也能夠如期的參加他的登基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