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在大多數情況下,獨斷專行都遠比羣策羣力效率高,鬼子軍官們經過一番“熱情主動”的討論,“一致”贊同了最高指揮官藤田純二少佐的新計劃,不着急去進攻喇嘛溝游擊隊,先解決掉那個如附骨之蛆般纏在大夥身上的狙擊手以及他的幫兇入雲龍,永絕後患。
只是這個看似完美的計劃,在執行過程中,卻遠不如想象中順利,發現車隊放緩了行軍速度,並且在流花河兩岸都佈下了重兵之後,狙擊手和他的同伴們也降低了對車隊的騷擾強度,整整一個上午,僅僅在河南岸三百米之外,打了一陣兒冷槍,當事先安排在河南岸的鬼子兵發現了他們並帶領馬賊開始反擊,他們就立刻撥轉了坐騎,飄然遠遁,根本沒有跟追兵做任何糾纏。
由於準備非常充分,在這輪襲擊當中,只有三名士兵受傷,並且是傷在了手臂、大腿等非致命處,用刺刀將子彈挑出來,再撒上幾包消炎藥就萬事大吉了,根本用不着回城裡去找醫生診治,也不會用性命之憂。
那些被藤田純二安置在河對岸幫忙的馬賊們,運氣就不如小鬼子這般好了,在追殺游擊隊的過程中被打死了七個,另外還有四人受了重傷,躺在血泊裡頭苟延殘喘,但他們這種主動送貨上門的炮灰,在藤田純二眼裡根本就是消耗品,死掉多少也不會在乎,反正這一波消耗盡了,稍稍將賞格擡高一些,很快就有新的一波頂上,如蠅逐臭,絡繹不絕。
馬賊們的性命安全得不到保證,不得已只好自己想辦法解決問題,在向藤田純二請示了之後,便通過抓鬮的方式,選了一支規模在四十人上下的敢死隊,一人雙馬,單獨成軍,隨時準備跟偷襲者決一死戰。
於是乎,下午的偷襲和反偷襲,就變成了中國人之間的內戰,張鬆齡和趙天龍等人剛一露頭,就被馬賊敢死隊盯上,隨即他們開始主動撤離,馬賊敢死隊在背後緊追不捨,沒多久,趁着馬賊敢死隊在奔跑過程中彼此之間距離越拉越大的時候,趙天龍撥轉坐騎,又帶領幾個少年游擊隊員殺了回馬槍,緊跟着,張鬆齡也策馬趕回,隔着戰場幾百米就停住坐騎,端起步槍,專揀馬賊中看起來像是頭目的傢伙下黑手,幾乎是在轉眼間,敢死隊中作戰意志最爲強烈的幾個馬賊頭目,就先後被趙天龍和張鬆齡兩人逐一點名,剩下的馬賊失去了主心骨,慘叫一聲,轟然而散,一直逃到了河岸邊,纔在鬼子兵的血腥鎮壓下,勉強停住了腳步
。
到了傍晚,張鬆齡和趙天龍等人又出現在了流花河北岸,又是抽冷子開上幾槍,趁着對方做出反應之前,搶先逃走,鬼子兵們光捱打卻還不了手,鬱悶得哇哇直叫,藤田純二卻突然變得沉穩起來,先用一通劈頭蓋臉的大耳刮鎮壓住叫囂得最歡的鬼子兵,然後斷然下令,今晚值班的事情完全交給友軍來承擔,主力部隊原地休息,養精蓄銳,明天一早再繼續趕路。
鬼子兵們連續兩天一夜跟張鬆齡等人乾耗,無論身體和精神都疲憊到了極點,聽到藤田純二的決定,立刻高興地爆發出了歡呼,被“委以重任”的馬賊們則叫苦連天,紛紛低聲抱怨了起來。
“怎麼能這樣,同樣是累了一整天了,憑什麼他們睡覺,讓咱們在外邊站崗。”
“知足吧你,還沒讓你趁着天黑去把入雲龍翻出來呢,你跟人家能比麼,人家是從東洋來的,天天大魚大肉,你呢,能有頓橡子麪吃就燒高香了。”
“他們打了敗仗頂多抽幾下耳光,輪到咱們就要綁起來槍斃,這算哪門子規矩。”
“我看日本人那個什麼共榮,純粹是大忽悠,現在還用得着咱們爺們時就這德行,哪天坐了天下,還不得把立馬卸磨殺驢,。”
…….
由於草原上自辛亥之後長期處於無政府狀態所致,馬賊們心裡都沒多少國家和民族概念,相反,追隨強者的狼羣規則,在他們看來卻是天經地義,日本人來了,打得張學良、閻老西等各路軍頭望風而逃,逼得蒙古貴族俯首稱臣,在馬賊眼裡,便是天命所歸的強者,投靠強者不是恥辱,而是運氣,憑着大夥一身本領,若是能保着日本太君坐了天下,怎麼着還沒一份從龍之功,即便不能人人都封將軍,至少,一個縣長、會長是跑不掉的,屆時出門騎馬回家坐轎,誰還會記得爺們曾經當過馬賊,
。
然而當正式投靠了藤田純二麾下,馬賊們才突然發現,他們永遠也成不了日本人的自己人,藤田純二這個強者,根本不在乎他們的死活,甚至可能根本就沒把他們當做人看,期望和現實之間的巨大落差,令馬賊們中間的一小部分突然開始意識到,自己的願望無論怎麼努力都不可能實現,自己原來和那些經常被自己欺負、傷害的農夫、牧民和小販子一樣,是如假包換的中國人,是小日本兒眼裡的奴隸和兩條腿牲口。
然而抱怨歸抱怨,後悔歸後悔,馬賊們卻誰也沒有勇氣現在就向藤田純二辭行,那老傢伙可不是什麼綠林瓢把子,還講究個買賣不成仁義在,誰要是敢公然跟他叫板,肯定會當場被機槍打成馬蜂窩。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來呢,有些馬賊頭目開始暗中串聯,坦然承認自己當初不該貪圖小鬼子承諾下的鉅額賞金,帶領麾下弟兄們來趟喇嘛溝這池混水,然而賊船已經啓航,他們現在往下跳,只能把自己和麾下弟兄們全都“淹死”,還不如繼續在船上混着,以待在航行過程中能有轉機。
不想稀裡糊塗地做了張鬆齡和趙天龍的槍下之鬼,馬賊們一整夜都沒有睡覺,瞪圓了眼睛緊盯流花河兩岸,出現任何動靜都是一通亂槍,好在張鬆齡和趙天龍也不是鐵打的,連續乾耗了兩天一夜,他們兩個也是精疲力竭,只在晚上十點鐘前後出現了一回,便偃旗息鼓了,任由全身戒備的馬賊們苦等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晨起來,終於睡了一個安穩覺的鬼子兵們個個精神抖擻,瞪圓了眼睛戒備了一整夜的馬賊們則全都成了霜打過的莊稼,但是從整體角度上看,藤田純二新的手段也算卓有成效,至少保證了小鬼子自己的戰鬥力沒衰減得過於嚴重。
這個結果很快就得到了證明,上午八點左右,鳩山少尉帶領一支鬼子小分隊,在馬賊們的配合下,終於成功打了一次反擊,當場將一名小遊擊隊員打下馬來,還讓另外兩名小遊擊隊員受傷,完全靠着趙天龍的保護,才勉強從戰場上脫離。
“轟。”當馬賊們帶着幾分欽佩圍到落馬的小遊擊隊員身邊,試圖驗證一下共產小鬼到底長沒長着三頭六臂時,身負重傷的少年拉響了手榴彈,一道紅光猛然在草原上炸起,剎那間,地動天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