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憤填膺的抗議之聲,此起披伏,凌睿王一時間怒目相向,剎那間大吼一聲:
"放肆!"
衆人聞聲,齊齊驚愣,再不敢有絲毫言語。
"你們給本王聽好了。保舉推薦聖女爲南川藥王,乃是南宮少的臨終遺願,你們口口聲聲說唯南宮馬首是瞻,如今他屍骨未寒,你們便要如此這般,明目張膽的忤逆於他,當真是該死!"
璃洛淡然一笑,微微上前:
"睿王爺英明,既然是南宮兄保舉聖女娘娘,想來聖女定是深藏不漏的高手。依璃洛看,不如就來一場公平競霸南川藥王的舉國競賽,如此一來,聖女娘娘自能名正言順的執掌杏心玉!"
"楚璃候所言極是!她若是有真本事,那就拿出來亮亮!"
"就是!若她真醫術藥理,品性修爲均在我等之上,我等自不會再生半點不忿!"
"公平競霸,公平競霸!"
衆人又是一番義憤填膺齊聲高呼,凌睿王聞言頓縮冷眸,猛然間向那些被璃洛蠱惑了的衆人投去一道寒光,一時間,衆人齊齊悶聲,腳下不覺又是一番驚慌倉皇。
凌睿王瞬目斜眸,不屑的問道:"璃洛,你倒是說說,所謂'公平競霸',所爲何意?!"
璃洛頷首,"正所謂在商言商,既是藥商爭霸,自然當以商家利益來較量伯仲!"
"如何較量?!"
"在同樣的時間內,以循法經營,盈利最多,納稅最多者,爲權衡之終極!"
"你的意思,誰把藥賣的好,這南川藥王便是誰的?!"凌睿王冷笑一聲,"可笑!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會監守自盜,弄虛作假?若是他們自己買自己的藥,那素來耿直的聖女,豈不是會吃了大虧!"
"王爺所言極是。所以不能單以錢財之利攀比,還要較量聲望!"
"說來聽聽!"
"諸位藥商大亨,遍佈南川,是以洛想着,若是在這競霸南川的賽時內,能於各處義診施藥,惠澤南川,倒時候,諸位在百姓之中的口碑德譽,自然可以成爲王爺衡量諸位德性聲望的金標準!"
話音剛落,衆人不覺又是一番交頭接耳,須臾,有幾個有頭腦的藥商仗膽上前,戰兢而問:"南川各地貧富不均,若是如此較量,我們這些出身鄉郡之人,豈不是要吃了大虧,此法……此法不公平!"
凌睿王聞言,煞有介事的點頭道:"言之有理!正所謂,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想來錢財盈利既能靠監守自盜來弄虛作假,那區區虛名,若是他們想要在自己的地盤上,造假買個所謂的好聲望,豈不是易如反掌?!楚璃候此法,當真幼稚!"
璃洛凝眉略一思量:"王爺,不如這樣,既然南川各地貧富不均,那王爺不如來一個東醫西診,南藥北施,讓諸位藥商才俊,既能在自己的區域義診經商,又可於時日有限的競霸賽程內,有機會在其他藥商的區域,來一場拓新博名,惠澤南川的競技,如何?!"
衆人聞聲又是用一番凝眉相顧,議論紛飛。
凌睿王凝眉負手,緩緩踱步,兀自沉吟道:"東醫西診,南藥北施,換域行商,惠澤南川?!"
璃洛見他凝眉不語,登時躬身垂首,試探的問道:"王爺意下如何?!"
凌睿王轉眸含笑,悠悠轉身,又是一番嘲諷:"楚璃候腹有乾坤,當真令本王長了見識!"
璃洛聞聲含笑,垂眸不語。
凌睿王冷笑一聲,收回眸光,徑直對着御風堂上的一衆藥商,高聲道:"本王覺得,楚璃候此法甚妥,你們可還有什麼要說得?!"
"那錢財賦稅自有數目爲證,但這聲名德望,又該怎麼來量化?難道,難道說,哪裡的稱讚褒揚之聲高,便是哪裡爲勝?!"
凌睿王揚眉,"這個簡單。自可效仿那勾欄花魁的爭霸妙法!"
衆人聞言不解,卻有不敢出言質疑,只好齊齊將疑惑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投向了那璃洛。
璃洛略一沉吟,旋即凝眉出聲:"王爺的意思,是要在各地設立督導競賽的人員,用投票競技之數,來量化德名?!"
凌睿王佯裝驚詫:"本王正是此意!真真想不到,楚璃王也是戲弄風塵的高手,如若不然,又怎會深諳這煙花之地的呷戲之舉?!"
璃洛尷尬不語,衆人卻一時間面露喜色。
凌睿王看得真切,當即朗聲道:"既如此,那本王便給諸位來一場公平競霸!從即日起,一年之內,以賦稅和德望雙向指標,來考覈爾等,德才昭彰者,方可執掌杏心玉,成爲新一屆的南川藥王!"
衆人聞言,齊聲恭維:"王爺英明!"
話音剛落,忽聽凌睿王陡然又是一聲變了聲調的威嚴:"不過,在這之前,這代理藥王,自然還是該由南宮藥王欽定之人,也就是聖女娘娘來擔當,但不知諸位可還有疑意?!"
衆人面面相覷,須臾齊聲叩首,"但憑王爺做主!"
"好!"凌睿王大喝一聲,雙眸之中霎時浮現片片興奮:"既然諸位異口同聲,那本王定當擇日上奏朝廷,知會戶部,妥善籌辦此次民間藥商大賽!只是,眼下還有一件要緊事……"
凌睿王故意欲言又止,衆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一時間鴉雀無聲。
凌睿王斜眸掃了一眼衆人,旋即方步緩踱,徑直走至璃洛身前的臺階上,居高臨下的對着璃洛一番煞有介事的詢問:"楚璃候,如今聖女娘娘榮膺代理藥王,如此舉國同慶之事,但不知侯爺打算如何爲聖女娘娘恭賀?!"
璃洛垂首凝眉,略一思量便知曉了凌睿王的意思,旋即擡頭含笑,一番真誠的說道:"王爺所言極是,如此普天同慶之事,璃洛自當盡心爲聖女娘娘備上一份賀禮!"
"口說無憑!"
凌睿王大手一揮,早有一名素衣侍衛,端着一方筆墨疾步前來。
"請侯爺立據爲證!"
璃洛含笑上前,徑直操筆,一邊朗聲唸叨,一邊飛龍走鳳的寫道:"楚璃候璃洛,以東楚白玉觀音爲禮,恭賀聖女榮膺藥王!"
凌睿王舉起大拇指,佯裝驚歎的誇讚道:"侯爺好氣魄!"
璃洛含笑,"王爺謬讚!"
凌睿王回身,凝眉而問:"諸位覺得楚璃候的這份賀禮,如何?!"
衆人會意,登時頷首附和:"王爺出手闊綽,我等定當以王爺爲榜樣,精備厚禮,恭賀聖女!"
……
綽雲宮,藍楓居。
鳳羽躺了半晌,只覺身子似是有了些氣力,便兀自起身坐了起來。
桌案上那一本陳舊的金剛經,不偏不倚的赫然入目,鳳羽一時間百感交集,不覺又是一番凝眉。
鳳氏族譜究竟藏在哪裡?母親爲何要在金剛經內藏着卿蕊夫人的畫像?鳳府滅門之災的幕後主使是誰?是震元帝還是另有他人?還有,他,他爲何也在找鳳氏族譜?難道說也有雄霸天下的野心?雲谷神醫將自己易容成卿蕊夫人,究竟是不得已而爲之,還是早有預謀的蓄意之舉?
還有,鳳凰,她爲什麼也在找族譜,她究竟是爲了震元帝,還是爲了東楚?雲無暇爲什麼會成了她的心腹?禪宮苑裡似是還隱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太后的心結究竟是什麼,會不會也和鳳氏族譜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
琳嫣,琳嫣真的死了嗎?南宮若和琳嫣爲什麼那麼像?
凌睿王,他這般死纏爛打,絕對不僅僅是爲了和自己明目張膽的曖昧,那他究竟又在盤算什麼?
……
千頭萬緒纏繞在心間,鳳羽一時間只覺氣結,不由得嘆聲踱步,一把推開了窗戶。
臨窗而望,一時間不覺疑惑。
奇怪,怎麼這麼安靜?
鳳羽凝眉,平日裡凌睿王總是安排了一層又一層的侍衛,護在這藍楓居外,怎得今日,卻絲毫不見一個人影。
鳳羽想着,不覺出了藍楓居。
正要呼喚雙兒隨行,猛然間響起唐綬的不辭而別,不由得嘆聲頓言,算了,讓她自己靜一靜吧。
鳳羽一邊想着,一邊走出了藍楓居的大門,剛走幾步,忽然見得不遠處的御風堂內,黑壓壓的站滿了人,鳳羽心中疑惑,擡步前行,待近得那御風堂,一眼便看見了那赫然立在堂上的一口黑棺。
緊接着,凌睿王略帶欣慰的感慨之聲,幽幽響起。
"各位的賀禮憑證,本王這就待聖女娘娘收下了,相信各位定會守時誠信,不日便會將賀禮送至這綽雲宮!"
"我等一定說到做到,及時呈送賀禮!"
鳳羽聽得那御風堂內一陣山呼,心中的疑惑愈發增聚。
正兀自納悶,忽聽御風堂內陡然間再次傳出凌睿王的一聲唏噓:
"如此,南宮兄大可死而瞑目了!南宮兄,你大可放心的上路吧。如今藥王之事已妥,至於你委託相贈與我的慕雲山莊,小弟我自當竭盡全力替你妥善管理,如此纔不枉你我這一世的深交啊!嗚嗚嗚……"
鳳羽聽得真切,一時間義憤填膺,旋即大步上前,怒然闖進了那御風堂。
衆人一見那鳳羽怒然而來,一時間不由得齊齊讓出一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