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冬風,殺意冉冉。
金烏西墜,殘陽如血。
楚璃候府門前,卻是一派肅殺。
凌睿王高居馬首,飲酒持劍,待得一罈烈酒汩汩入喉,頓時大喝一聲:
“痛快!”
下一刻,還未等得那楚璃候府的大門開展,凌睿王已然似醉非醉的一把甩出了手中的長劍。
長劍破空,徑直朝着那剛剛走出楚璃候府門的璃洛,直直刺去。
璃洛雙眉一皺,尚未出手,便聽得身後陡然傳來一聲疾聲提醒:
“小心!”
凌睿王醉眼惺忪,挑眉而望,只見兩條紫紗,在那長劍即將刺入璃洛前胸的一剎那,急速的飛繞而來,不過片刻,便將那長劍死死定在璃洛身前。
“我道是誰?原來是本王家裡吃裡扒外的不肖二夫人!”
凌睿王冷笑一聲,身下的馬兒隨着他左右搖擺的醉態,一番四蹄交錯。
紫瑩飛身擋在璃洛身前,冷哼一聲,旋即飛掌轉腕,徑直將那懸空而頓的長劍調轉了頭,不由分說的朝着凌睿王刺去。
凌睿王也不慌張,只是煞有介事的張開雙臂,一邊打着一個大大的哈欠,一邊順手便將一飲而空的酒罈,朝着那飛來長劍擲了過去。
劍壇相撞,頃刻間發出一聲刺耳的鏗鏘,緊接着碎壇四裂,而那被化去內力的長劍,卻在頃刻間兀自凌空翻着跟斗,一番旋轉,片刻之後,待得璃洛和紫瑩剛一立定在侯府門口,只聽得鐺的一聲,那長劍不偏不倚,登時死死插在了璃洛頭頂上方的那一塊牌匾上。
“閬邪軒,你找死!”
紫瑩一臉怒然,正要朝着那凌睿王出手,身旁的璃洛卻陡然間擡手,一把將她制止。
“今日承蒙睿王爺,屈尊降貴親自到得渡口,迎接聖女娘娘和在下,在下心中甚是感激!是以原本想着,待得將島主一行人妥善安置之後,便親自登門,以表謝意!只是不曾想,璃洛前腳剛進得府門,王爺後腳便跟了進來!
既然王爺已然移駕,那就請王爺賞臉,府中一聚!”
璃洛波瀾不驚的一番虛以委蛇,旋即含笑躬身,做了一個恭請入內的手勢。
凌睿王見他一番虛僞,登時冷哼一聲,看也不看那璃洛一眼,便拉成了聲音,朗聲對着身後的一衆侍衛兵卒,煞有介事的命令道:
“還愣着幹什麼!既然侯爺都發了話,你們還不速速進得這楚候府,把那廝給本王揪出來!”
“是,王爺!”
衆人得令,齊齊頷首,下一刻正要舉步闖入那璃候府,紫瑩卻陡然間發出一聲怒斥:
“慢着!有本昭儀在此,我看你們誰敢放肆!”
衆人聞聲頓足,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
璃洛此時已然收了臉上的笑意,轉而露出一副嚴肅的神情,凝眉問道:
“但不知,睿王爺緣何這般大張旗鼓?!今日王爺若是來侯府做客,璃洛自然不勝榮幸,但睿王爺若是刻意滋事,那就莫怪璃洛不敬!”
“侯爺說得在理!”
璃洛話音剛落,凌睿王便醉醺醺的高聲一語,那一衆僵峙在府院門口的侍衛兵卒,聞得此聲,不覺疑惑的面面相覷。
卻不料,凌睿王一語方休,緊接着又是一聲煞有介事的張狂:
“今夜本王突然造訪,實乃替我那聖上賢侄,執行公務!楚璃候素來對我南川一片忠心,想來定是不會介懷本王今夜的唐突吧?!”
璃洛凝眸沉吟,自是與那紫瑩一番對視。
“閬邪軒,你少在這裡裝模作樣!只要有我紫瑩在一天,你就休想傷得璃洛分毫!”
凌睿王刻意發出一聲無奈:“早知二夫人今日如此這般,處處向着外人!想來那日伽藍苑裡,便着實不該脫光了,與本王翻雲覆雨,私定終身!本王雖素來風流,但卻從來不會強人所難,你若早點告訴本王,你心儀之人,便是我這楚璃候老弟,本王便是再怎麼不堪,也會想盡辦法拒絕你那晚的百般勾引!只可惜啊……”
紫瑩聽得他添油加醋的一番言語,不由得羞怒萬分:
“閬邪軒,我……我殺了你……”
言罷,怒然飛起伏翼飛鼠,就要朝着閬邪軒問罪而去,卻不料璃洛猛然轉步,徑直擋在了紫瑩的面前。
紫瑩不得已,只好忍着滿腔的羞怒,緩緩壓下了伏翼飛鼠。
“敢問王爺,究竟所謂何事?竟然驚擾王爺,如此這般親勞親爲?!”
凌睿王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旋即拉成聲音,不慌不忙的娓娓道:
“楚璃候遠從海外仙山長途跋涉,風塵僕僕迴歸南川,想來定是有所不知!近日來,天華城內鳳府餘孽甚是囂張,攪得我那聖上賢侄,是寢食難安!本王身爲皇叔,體恤侄兒,是以今日不請自來,特來捉拿那鳳黨餘孽!”
“哦?!”
璃洛垂首沉吟:“既是如此,但不知那鳳黨餘孽,眼下在何處?!”
“恩,這話問的好!”
閬邪軒早就等着璃洛的這番話,一時間愈發猖狂:
“本王聽得傳言,說是那鳳黨餘孽,趁着今日迎歸聖女和侯爺的熱鬧,竟然明目張膽的潛入了楚璃候府,意欲行兇作亂!”
璃洛聞聲,眸中生出一番警惕:
“王爺的意思,鳳黨餘孽,就在我璃洛的楚候府?!”
凌睿王將錯就錯:
“侯爺果然英明,原來早就知道鳳黨餘孽就潛藏在自家附院!”
言罷,不待璃洛回話,徑直怒然對着衆人喝令道:
“還愣着幹什麼!既然侯爺已然親口承認,這楚候府已然被人鳩佔鵲巢,你們還不快快衝進去,給本王活剮了那等餘孽!也好就此保得我楚璃候老弟的性命清譽!”
“是!”衆人聞聲,不由分說的齊步上前,正要合力闖入,紫瑩卻憤然甩出兩條紫紗,徑直擋在衆人面前。
璃洛不慌不忙舉步上前,對着高居馬首的凌睿王,搭手含笑道:
“王爺說笑!有勞睿王爺費心!但這候府,既是聖上賜予璃洛的宅院,是以這這宅院內的一切事務,無論大小,於理於情,合該由我這個做主人的自行處理!
更何況,本侯府自從更名換姓以來,洛便一直派人嚴加防守!切莫說,眼下府內有貴客登臨,便是璃洛出門在外的時日,我那等親信侍衛,也從未有過半分懈怠。
是以,莫說是大逆不道的鳳黨餘孽,便是任何一個心懷叵測的陌生人,本候也從未放人進得片刻!”
凌睿王聞聲,不屑的冷哼一聲:
“貴客?但不知,如今被你奉做上賓的貴客,姓誰名誰,何方人士?你如何得知,此人不是那鳳黨餘孽喬裝改扮而來?!璃候老弟,你更旗易族,不過數月,想來定是不知,這南川鳳氏一族,是何等的狡猾囂張!本王勸你還是乖乖的打開大門,讓本王把那鳳黨餘孽,一網打盡,纔是正道!”
“王爺有所不知,眼下我楚候府中,除了那位來自海外仙山的島主及其隨從,和不知何故溺水昏迷的全公公外,再無他客!原本這島主意欲和聖女娘娘一道,隨全公公,面聖獻寶,只是眼下,聖女娘娘她……”
璃洛刻意頓了頓言語,凌睿王冷哼一聲:“本王的愛妃,身有微恙,如今就養在綽雲宮!”
“聖女吉人自有天相,自是甚好!只是全公公眼下的安危,似是不不甚樂觀,如今正在接受那海外神醫的治療。王爺若執意硬闖,若是耽誤了全公公的治療,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將來便是到了金殿之上,王爺怕是難辭其咎!”
凌睿王聞聲,登時裝出一副驚詫的表情:
“哦?全公公溺水垂危?如此說來,本王更要進府一探,以免那鳳黨餘孽一時作亂,傷了這位皇上和太后娘娘身邊的紅人兒,那可真真是要讓本王追悔莫及啊!”
言罷,高聲大喝:“保護全公公!捉拿鳳黨餘孽!本王今晚要個痛快!”
紫瑩聞聲,正要憤然出手,卻不料璃洛再次振臂,攔住了她。
“既然王爺如此信誓旦旦鳳黨餘孽就在楚候府,那本候也無話可說!”
言罷,猛然高聲對着身後家僕,高聲吩咐道:
“楚候府的家丁僕婢,都聽清楚了,睿王爺此番乃是奉旨搜府,爾等切記言行謹慎,以免亂了王爺執行公務!”
言罷,親自動手,一把推開了大門:
“睿王爺,請!”
凌睿王聞聲,不覺冷然一笑,下一刻,卻猛然飛腳,徑直踢在了身下馬匹的馬腹上。
馬兒吃痛,頓時揚蹄嘶鳴,下一刻,待得那凌睿王抓緊繮繩,便陡然間飛身一躍,徑直從璃洛的頭頂上,跨門而越,凌空進到了那楚候府。
一衆兵卒頃刻間入府四竄,璃洛暗眸之中生出片片憤恨。
“太子……”
紫瑩一臉驚慌的正要說什麼,璃洛卻陡然擡手,打斷了她的話:
“爲今之計,只好賭上一賭。”
“可若是萬一……”
“沒有萬一!”
璃洛冷然轉身:
“必要之時,你知道該怎麼做!”
紫瑩一愣,下一刻卻隱忍的暗暗咬牙:
“屬下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