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九兒有些惋惜,老爹說過那些環境與場面她都未曾看到過。也許,是她還未曾深入過。只見到幾大門派爲靈山至寶打的稀里嘩啦,不懂他們背後的故事。
說來,又要惋惜幾分。
可她也一行也不算虛晃,結識了有情有義的洛歌,以及可愛又讓人忍不住疼愛的小不點,還有對懷念夢一往情深的康文,困在蕭薔之內的夏箜……
她彷彿遇到了很多的人,可最多也是擦肩而過。人的緣分很奇怪又很美妙,像是刻意促使,又像是無心而爲。寧九兒忽而萬分的感謝簡亦繁,她的身旁唯一不曾離開過的人只有簡亦繁了。從她出生到現下,陪在左右的人都是簡亦繁。
夜總是讓人不禁想要深思,明明自己本身就淺薄的可以。可寧九兒看着那個堅挺的後背,止不住的想要走神。他們從何時,將彼此擺到了胸膛最深處的位子。
何姍順着寧九兒的目光望去,在看到帳外的簡亦繁與洛歌時又將目光收回。她好笑的望着搭在頭頂的樹葉,那被遮住了星光和月牙還殘留着些許的光暈。九兒姐姐見到靈山之後就會回家,可她不想回玉面神教。
雖有小冰相陪,但冷清的滕州她不曾有一絲的眷戀。爹孃不在,雙兒姐姐也常年不在教中。除了小冰之外,再無人相陪。
就這麼回教中嗎?
何姍仰着頭望着頭頂,眸中透着些許的留戀。她喜歡今夜的星光,即使有些看不清。比起那些蠱蟲拼湊出的日月圖來說,她更喜歡此刻的天。還有篝火時不時傳來的溫度,溫熱卻又有些躁動,時不時被風吹的來回波動。
娘說這輩子啊,最好永遠不要出門。那樣就見不到外面颳着的刀風劍雨,可她現在出來如此之久也未曾被傷到絲毫。
娘總是愛騙她!
爹的屍骨不知落在何地,有人會幫着埋葬嗎?聽百里爺爺的話音,爹好像是辜負的孃親。當年之事,她也未曾來得及問清,不過看百里爺爺好像比自己還要傷心的樣子。
何姍越是細想,越發覺得心好累,可是明天還是要馬不停蹄的趕來。她的鼻尖還泛着酸,彷彿稍稍刺激便會淚流滿面。再久一些她彷彿有了睏意,似乎進入了一個很長很長的隧道再也醒不來。
唯有守着夜的兩人,望着漆黑的夜。他們無聲的與星辰作伴,隨意的聊着東西南北打發着無聊的時光。
簡亦繁不由自主的回過頭來,目光落到乾草上熟睡的的兩人,脣邊跟着勾着淺淡的笑意,卻比帳內的篝火還要暖。
洛歌見狀,不由的低聲打趣道:“你與九兒兩人的之間的關係,也真是讓人哭笑不得。九兒與你終日形影不離,你就不會覺得九兒累贅?”
“九兒她生性頑劣,若是無人看着,總會弄得滿身是傷。不像何姑娘,安靜而溫和。話說回來,洛兄應該知道如何進靈山的路吧?”簡亦繁將目光收回,順帶將脣角的笑意驅散道。
若不是師父的出現,如今他們怕是已到了靈山殿前。如今也沒旁人,他們正好快一步到達。樂至的燈火已讓九兒錯過了,怎麼着也得讓九兒在靈山看的過癮。
洛歌打着哈欠望着月色,笑道:“還是等天亮了再走吧,這靈山入了夜後霧大看不清路。小不點找你師父問了她爹的事,看到小不點心緒堵得難受,我也不知該如何安慰纔好。簡亦繁,九兒傷心欲絕之時,你是如何安慰於她?細想,除了你昏迷那會她神情恍惚之外,好像也沒見過她難過。”
“確認了師父是何姑娘的爹了嗎?”簡亦繁望着帳前的風,好奇道。
在聽到洛歌后半句時,簡亦繁彷彿能明白洛歌當時的感受。安慰人的確不是所有人都擅長之事,九兒傷心欲絕之時嗎?即便是發生了天大的事,也只有他覺得心亂如麻,難受的想要抓狂。對於九兒來說,沒有什麼是喝上兩口酒解決不了的事。
相比之下,倒是他顯得擔憂過了度。
洛歌撿起地上的樹枝勾勾圈圈的畫着無奈道:“自然不是,小不點的爹早就被執劍山莊所殺。其中各種細節,說來話長。”
“何姑娘心性豁達,過不了多久便會平復。洛兄稍安勿躁,等待些許時日便好。”簡亦繁心稍稍的放了下來,不是最好。
不過那人畢竟是何姍的爹,將來免不了尋仇。何姍現下年歲尚幼,今後定然會憑玉面神教的本事將當年之事翻個底朝天。不知洛歌做好準備了嗎?有些事,怕是像個***早已開始點燃。
爆炸,只是時間問題。
洛歌嘆了口氣,將木棍扔在一旁不再多言。似乎肩上揹負的東西越來越多,每日的思索也越來越複雜。成長與否洛歌不知曉,只覺得人越活越累。早已沒了先前的那份灑脫,想到這裡他倒是羨慕寧九兒,無論何時都能那般的灑脫自在。
漆黑的夜,終是在發出最後一聲嘆息後收去了漫天的黑布。營帳外的白霧跟着也悄然散去,四周的一切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一夜好夢的寧九兒伸着懶腰從乾草上坐起,營帳前的那個堅挺的背依舊直挺挺的望着遠方。這麼久了,簡亦繁不會困嗎?此刻的簡亦繁是否是強打着精神?
寧九兒輕手輕腳的站在簡亦繁的身後,同簡亦繁一道望着前方心疼道:“困了去歇會,我替來你。”
“無礙,等何姑娘醒來我們就去靈山,九兒再等會。”簡亦繁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塵土,側過頭望着寧九兒回之一笑道。
一旁的洛歌靠着草堆睡的正香,篝火也早已燒乾淨,僅剩那弱小的白煙緩緩飄散。
寧九兒似乎感受到昨日那人的氣息,腳尖點地飛出帳內。她的速度極快,先一步將攔在那人眼前。她抿着嘴望着眼前人一身白衣,頗爲不解道:“靈山中人?既然來了,躲躲藏藏豈不可笑。”
“姑娘好身法,在下佩服。我們尊主交代過,想要進靈山先要過我這一關。不過我看姑娘似乎不是爲了天山丸而來,莫非只是好奇江湖爭鬥?”青龍使者望着寧九兒眼中一片清明,挑眉道。
他望着隨後站在寧九兒身後的男子,似乎兩人功法也不差。
寧九兒捏着青龍使者隨手拋出的暗器,輕蔑道:“如今沒了興趣,可惜回不去。”
“姑娘如此坦蕩,倒顯我靈山小家子。我們尊主這幾日都不再靈山,姑娘即便是想看也無處可看。武林各派即便是到了我靈山殿前,我們也會送他們下山。若是姑娘當真好奇的緊,不如六月二十六日戌時去京都少林,那時天下豪傑聚首絕對會讓姑娘滿意。過會我自會派人送幾位下山,還望姑娘勿要忘了少林之約。”青龍使者說話便消失不見,速度快的讓人不由一驚。
寧九兒聳了聳肩,看來左右繞不開京都,她腳尖落地握着簡亦繁的手腕眸中泛着精光道:“最後一次,我們看一眼就回。”
“九兒喜歡,我又豈會阻攔。”簡亦繁眉眼微彎,勾着笑意道。他的放縱彷彿越來越沒了邊界,可即便如此又有何妨。還有什麼,能比得上眼前之人脣邊的笑意。
寧九兒摟着簡亦繁肩,心情忽佳笑道:“我家簡亦繁簡直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等回了鳳陽後,九兒娶我可好?”簡亦繁眉間的笑意未曾散落,倒是脣間勾的弧度深了幾分。他的語氣倒是風輕雲淡,似乎兩人早已私定了終身。
寧九兒握着簡亦繁肩的手頓時有些僵,沉默了片刻了後宛然笑道:“自然。若晚一步,被人搶了去小爺連哭的地都未有。”
她眸中從詫異變得柔和,不自覺的收了手坐在帳內的乾草上等待着靈山中人來。
簡亦繁挨着寧九兒坐下,靠着寧九兒的肩膀等待着。他握着寧九兒的手,十指緊扣着彼此。怎樣都是一生,更何況是與九兒相伴去哪又有何妨。既然九兒喜歡四處飄蕩,他如願就是。
寧九兒感受着手心傳來的溫度,側過頭一臉擔憂道:“回鳳陽後爹再打我,你可得護好我。免得,守寡。”
“好。”簡亦繁從寧九兒的肩膀上起來,聞言好笑道。
但寧九兒心非但沒有落下,反而開始吊起來。本來老爹交代的是帶着懷念夢與顏憶回府,這一耽誤都過了除夕。再算上回鳳陽的路程,寧九兒不禁嚥着口水心疼起自己來了。她怕是又得回去跪上幾個時辰,免不了又是一陣毒揍。
想到此處寧九兒不禁將手緊握了幾分,忽而哭笑不得道:“自作孽不可活。我方纔,竟是答應去趟少林。”
“回去我與寧叔叔相說,是我想要去與你無關。九兒不必擔心,想去何地就去何地,做九兒想做的事即可。”簡亦繁聽得出寧九兒語中的惆悵,不忍安慰着。
寧九兒簡直是要把自己逗樂,她撇着嘴收回手捂着自己的臉哀嚎道:“蒼天啊!”
兩頂轎子從天而降落在兩人面前,四人皆是一身的白衣,就連那轎子也是白的扎眼。擡轎的兒郎長得倒是俊,讓人不由的恍惚。白衣四飄,順便將他們的髮絲也吹的有些凌亂。
寧九兒從指縫中看着從天而降的仙人,有那麼一瞬間的呆愣。
青龍使者眉間帶着笑意,腳尖落在兩人身前彬彬有禮道:“兩位請。”
“還望幾位稍等片刻。”寧九兒不好意思的起身笑道。她進了營帳內動作極輕的將何姍摟起放在最前的轎子之上,好在未曾驚醒於何姍。
簡亦繁輕喚了兩聲,不見洛歌有任何反應。無奈之下只得效仿寧九兒,抱起洛歌放在轎中。好在轎子不算太小,裝他們二人還是足夠。
寧九兒揉了揉胳膊,與簡亦繁坐在最後的轎中對着青龍使者抱拳道:“多謝。”
青龍使者擺了手示意四人離開,四人的擡着轎子從地上飛起。速度算不得快卻讓人花了眼,唯有青龍使者站在原地目送着幾人離開。那臨時搭建的營帳,也隨之被拆成了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