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盧縈生下兒子二個月後,在再一次春天來臨時,身體完全恢復的她,便被劉疆一輛馬車送往了武漢。
洛陽城外,劉疆面無表情地看着盧縈的車隊離去。
郭允走到他身後,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陣後,郭允低聲說道:“主公,這次盧文的舉止,真是出乎意料。”他低聲道:“你至今都沒有向她解釋定下婚約一事,她居然也不質問於你?”挑了挑眉,郭允樂道:“難道說,劉盧氏終於懂得做個賢婦了?”
劉疆卻只是看着前方,可劉疆雖然沒有回答,一側的執五卻嚴肅地回了句,“盧文這是聰明過人!她就是相信了主公,便不會輕易被外物左右。”不知怎麼的,郭允卻覺得,執五這話,似是隱帶遺撼?
這時,劉疆轉過了身,他衣袖一甩,大步朝前走去,“廢話就不用說了,去安排吧。”
“是。”
轉眼,盧縈迴到武漢已有三個月了。
此時正在是陽春四月時,原本枯凋了的樹木,重又欣欣向榮。走在這鬱鬱蔥蔥,彷彿把天空都惹碧了的大地上,盧縈的腳步有點緩慢。
她靜靜地看着向北邊的天空綿延而去的青山,雙脣微抿。
她的身後,傳來一陣呀呀學語聲,以及元娘溫柔糯軟地逗弄聲,“叫母妃,呶,那是你母親,元元乖,快叫母妃。”
回答元孃的,是嬰兒手舞足蹈之下,那一陣陣‘呀呀’地歡笑聲。
聽到這笑聲,盧縈緩緩回頭。
就在這時,一輛華貴的馬車在衆護衛的簇擁下從旁一衝而過,彷彿是看到了盧縈迴頭那一刻。馬車中,傳來一個有點耳熟的女子聲,“停下停下。”
那馬車停了下來。
從馬車中,走出了一個溫婉賢雅的大美人。
那美人扶着婢女的手,定定地朝着盧縈望來。盯了她一陣後,那美人突然叫道:“盧文!”
這叫聲一出,元娘馬上回過頭去,盧縈則緩緩回頭,一見到這美人的臉。她便微眯了雙眼。
那美人正在婢女護衛地簇擁下曼步而來。
她一直走到盧縈的面前,才停了下來。
停下後,她朝盧縈上上下下打量一陣後,又叫道:“盧文。”美人以一種溫雅的語氣,看着她微笑道:“沒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這話一出,元娘立刻憤怒地瞪大了眼,而盧縈的身後,衆護衛已是一擁而來。
美人卻根本不在意這些人地怒目而視,她只是亭亭玉立在站在盧縈面前,只是不停地朝她上下打量着,過了一會。又輕啓紅脣,感慨而輕蔑地嘆道:“蒼天真是報應不爽!”
這時,盧縈開口了,她微眯着雙眼。慢慢喚道:“單明月?”
“真好,曾經不可一世的盧文,還記得我。”
單明月圍着盧縈,優雅地轉起圈來。她靜靜地打量着盧縈。輕言細語道:“其實我很早以前便知道,你會有這麼一個結局。”
也不需要盧縈詢問。她便自顧自地說道:“你看,你這人任性張狂,又一直以男子的面目示於世人。這樣,便是你立了天大的功勞,一旦有人揭穿你的女兒身,都會化爲烏有。更何況,你這人還任性胡爲又心狠手辣,作惡無數?”
單明月微笑着,臉上的笑容無比明燦,那譏嘲的,得意的,彷彿無雙開懷的表情,深深地激怒了元娘,令得她一張臉漲得通紅。
單明月還在說道:“這便是我一直覺得你盧文也不聰明的地方!你既然中意太子,還非要獨佔於他,又何必在一開始便把自己變成一個男子,還大出風頭,令得世間無人不知你的名號?你這樣,難道就沒有想過以後太子成爲天子後,你將如何在中宮立足。”
她溫婉而嘆息地說道:“你看,你現在報應來了吧?先是被揭穿狠毒的真面目,讓世人談盧文而色變,再又揭穿女子身,讓世人覺得被人愚弄,再又被抓,生下私生子……盧文,你完了!”
她斬釘截鐵的輕嘆道:“劉疆是當朝太子,他手朝權柄,身邊美人無數。而你呢?名聲已污,以後永遠見不得光……聽說那鄧氏女,是太子自己求娶的?”
隨着最後一句話落地,元娘漲紅着臉,帶着哭音罵道:“你胡說!”她顫抖着,憤怒地尖叫道:“你這壞女人,你胡說!”
單明月沒有理會元娘,她只是專注的,憐憫地看着盧縈,輕輕說道:“直到現在,你還沒有問過劉疆,他給定下婚約是怎麼回事吧?”這話一出,饒是盧縈也臉色一白,而一側的元娘,更是替她痛得哭了起來。
單明月兀自在說道:“哎,你也膽怯了……盧文,撕開外殼後的你,其實也脆弱如此!你不是一向強硬麼?怎麼這一次就不強硬了?”
她走到盧縈面前,見她靠近,衆護衛正要上前,盧縈揮了揮手。
單明月湊近盧縈後,靜靜地盯了她一會,輕聲道:“你真可憐,其實你只是不想承認,只是不願意面對這個事實,那就是,你對太子來說,已是無用之人!你已是他的棄子了!盧文,你可真是可憐!”說到這裡,她微笑地看着盧縈變得雪白的臉色!
就在盧縈臉色雪白,向後狼狽地退出一步時,一陣馬蹄聲傳來。
轉眼間,一個騎士衝過人羣,從馬背上翻身而下後衝到了盧縈面前,單膝跪下,大聲說道:“夫人!洛陽有飛書傳來。”
盧縈還沒有開口,一側的單明月已是格格笑道:“喲,有飛書傳來啊?讓我想想,是太子已經與鄧氏女定下了婚期,還是旨意下達,令盧文永世不得進入洛陽?”
說到這裡,單明月輕嘆道:“哎,盧文,你現在膽小了,已不敢讓他當着我的面讀出飛書的內容了吧?”語氣中,是無盡的憐憫甚至是感懷。
盧縈白着臉,她忍住向咽喉處奔涌而來的鮮血,冷冷說道:“念!”
“是。”
那護衛應了一聲後,西西索索地打開了紙帛,不一會,他在四周的鴉雀無聲中念道:“丙辰日,太子在朝堂提出要娶盧文爲正妃,羣臣大怒,太子堅持!”
……太子在朝堂提出要娶盧文爲正妃,羣臣大怒,太子堅持!
所有的人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際,單明月一驚,她尖着聲音叫道:“不可能!這事不可能!除非他劉疆瘋了!”
她右手一伸,從那護衛手中強搶過紙條。細細地看了一眼後,她錯愕的,不敢置信地尖叫道:“劉疆瘋了,他真瘋了!難道他忘記了,他還只是個太子,他還不是皇帝呢!娶了你這麼一個聲名狼藉之婦,他以後在天下人面前,如何立足?如何成爲天下之主?”
饒是憤怒震驚無比,單明月的話,每一句都問在了點子上。
盧縈垂眸。
她從單明月的手中接到了那紙條。
看了一會,又盯上那角落處的印鑑,盧縈突然轉頭,她朝着那護衛啞聲問道:“還有什麼消息傳來?”因每次有飛鴿傳書,都習慣性地附上同類的舊消息一起發來,所以盧縈有此一問。
她的聲音中,隱隱帶着顫抖,以及淚意。
事實上,這裡的人,除了元娘,所有的人都是大爲震驚。
這已不是情不情,心不心意的問題,這消息如果是真的,那劉疆簡直是在拿他的位置,拿他的一生在開玩笑!
想娶盧縈這樣舉世皆知的毒婦欺君犯上之婦爲正妃,豈止是置國法家規於不顧?這簡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就在衆人聽了盧縈地問話,齊刷刷轉頭盯向那護衛時。那護衛從懷中掏出一疊卷帛,唸誦起來,“甲子日,帝問太子,因何要護着盧文?盧文以一女子之身欺騙世人,太子若狠心殺之,無人會說他不仁義。太子回道:盧文如他,已如呼吸。帝大怒,甩了太子一巴掌後,喝令他立刻滾出。”
在盧縈含着淚水中,那護衛又誦道:“丙午日,帝對太子說,若盧文改名換姓,會允許她入東宮爲一無名份之姬。太子說,盧文必不會同意,她會一走了之,讓他永世覓之不及。太子說,盧文那樣的婦人,他得栓在身邊,日夜盯着才心裡安然。帝震怒,便問太子,他意究竟如何?太子回,只想娶盧文爲婦。”
唸到這裡,那護衛擡頭看向盧縈,道:“這兩則起居錄,前條來自三個月前,第二條來自二個月前。”
這時,單明月在一側冷聲說道:“這消息定然有假!”恢復了沉靜溫婉的她,冷冷說道:“劉疆明明要娶鄧氏女的。”
那護衛蹙眉回憶了一會,說道:“臣記得有一則消息上回了此事,說是不知太子對陛下說了什麼,當場鄧氏便悔婚了。”
說到這裡,那護衛朝着盧縈一禮,嚴肅地說道:“據下臣們判斷,太子既然在朝臣面前說了這話,那必然事成,還請夫人趕緊回去多做籌備。”這時盧縈也從激動中清醒過來,她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走來幾步,看到單明月兀自不敢置信地嘀咕着,“他瘋了!他真瘋了!這怎麼可能?這太荒唐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