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慕傾,你放開小主子。”藏心他們衝過了過來,擠開了薄慕傾的人,把他圍在了中間。
薄慕傾摁着御凰雪的肩,小聲說:“你看到了,他們對你多忠心,你也捨不得他們離開你的,對不對?”
御凰雪推開他,坐了回去,滿臉厭惡。
“乖,別鬧了。”他跪坐下來,把她攬進了懷裡,輕拍她的背,低喃道:“我不想和你發脾氣的,我是太生氣了。若讓他得逞了怎麼辦?小雪,你不知道,我看見他看你的眼神,我就想把他的眼珠子摳出來……他怎麼能用那樣邪惡的眼神看你?菟”
“你很正直嗎?強擄我過來,強迫我和你成親,強迫我忘了你做錯的事,你有多正直?”御凰雪憤怒地問道。
薄慕傾摟着她的雙臂緊了又緊,御凰雪腦子裡嗡嗡地亂響,他再用力,她的肚子要擠扁了!
“駙馬爺!”女乃孃的大嗓門突然響起來了,“你冷靜點,小主子哭了!”
薄慕傾捧着她一看,她臉色蒼白,眼眶紅紅的,眼淚憋在眼角,死忍着不肯落下來逖。
“駙馬爺你來。”女乃娘賠着笑臉,衝他招手,“我有話和你說。”
薄慕傾慢慢鬆開了御凰雪,退出了牀幔。
御凰雪抱着被子往前用力丟,悶悶地躺了下去。
“你們把這裡收拾一下,看好了,別讓人再偷溜進去,傷了小主子,我看你們後悔去。”女乃娘打了一下藏心的背,拉着薄慕傾出去。
薄慕傾的臉色一直很臭,但還是任由女乃娘拉着他往前走。
到了沒人的地方,女乃娘鬆開了他,往四周看了看,轉身面對着他,小聲說道:“駙馬爺今日這是怎麼了?這才緩和的關係,你這樣一兇她,她又要氣上好些天。昨晚上我套她的話,她也就是想出出氣,你讓她出完了氣,不就完了嗎?”
薄慕傾鼻中發出一聲冷哼。
“得,你真是想和她鬧和不可收拾,一屍兩命?”女乃娘沉下臉色,小聲問道:“還是,你想和她和和美美地繼續下去?”
薄慕傾垂下眸子,默不出聲。
“你呀……”女乃娘揮舞拳頭,小聲說:“你也是個英明的人,怎麼就不開竅呢?”
“什麼?”薄慕傾擰了擰眉,不解地問。
“該當君子的時候不當君子,不該當君子的時候,偏要當君子。”女乃娘皺眉,湊過來,小聲說道:“你讓她忘了自己是誰,到以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樣不就成了。也免得我跟着天天提心吊膽的!每天覺都睡不着,怕她闖出大禍!”
“我說過……”
“你這時候當什麼君子嘛,今晚就辦。”女乃娘瞪了他一眼,急聲說道:“我一天都不能等了,太煎熬了。”
薄慕傾死死盯着她,冷笑,“又是她讓你來的吧?”
“得,隨便你。”女乃娘長嘆,搖了搖頭,邁着小腳往回走,“那你們兩個就鬧吧,我看總會鬧死一個,纔會罷休……說真的,若小主子沒了,我也不活了,但我不活之前,我也會放火燒了這裡……”
“我的小主子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你們這些大男人就是不肯消停。若有人當真心疼她,也就別讓她受這些罪,讓她整晚整晚瞪着眼睛睡不着。”
“她若是生在哪個尋常人家,比現在好多了,不必遇上你,不必遇上帝炫天,全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我們小主子,哪是你們的對手……”
薄慕傾站在月下,久久地盯着小梨花宮出神。
突然,他轉過了身,直奔書房。
他的書隱在一片共花樹中,四周布有陷阱,走錯一步,必會掉進陷阱裡,摔得粉身碎骨。
他徑直走進了書房,打開牆上的暗格,拿出一隻小木箱子,從裡面拿出了一隻只小瓶子,依次在眼前排開。
“小雪,對不住了。既然有簡單的辦法,我們何必走彎路。忘了他也好,這孩子這麼大了,打下來,你也傷身。所以我讓你生,生下來我就掐死他。”
他從書架拿找出一本書,認真對着書上的記載,從那些瓶子裡選出幾隻,擰開蓋子,往一隻瓷盤裡倒。
藥汁混在一起,成了淡綠的顏色在盤子裡淌開,泛着幽幽暗光。
他最後挑了一瓶出來,拔出塞子聞了聞,小心地往盤子裡倒出了幾滴。
盤子裡的藥水發生了奇妙的變化,在一陣幽香之後,變成了清水。
“就這樣了,明天讓你服下去,從此就是我的小雪,把帝炫天完全從你的腦海裡抹去。”他笑笑,有點狂劍地把書丟開,把盤子舉到鼻下聞了聞。
在書房裡呆了大半夜,他把做好的藥汁裝進小瓶子裡,小心地揣入懷中。吹滅了燭火,慢步出來了。
山寨已經陷入了死寂。
到了這個時辰,沒有人敢再在寨子中亂走,每一扇門都關得緊緊的。隱隱的,有馬鳴聲從山林裡傳出來,但仔細去聽,又像是一陣山風颳過耳朵,不留痕跡。
歸寒邪削瘦敏捷的身影從書房頂上跳下來,靈活地鑽進了窗子。桌上的瓶子盤子還未收好,書還攤在那裡,他坐到桌邊,拿起書湊在月光下看了一會兒,肩膀一聳一聳地笑……
“沒出息的東西,就會這些,我不用這個,小鳳凰也讓我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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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落了霜,葉子上全覆着淺薄的白色,風一吹,滿眼白晃晃的光。
薄慕傾親手下好了面,煮好了湯,端進了她的房間。屋子裡薰着好幾盤冷香,驅除昨晚留下的血腥味。
“北唐霆呢?”御凰雪掀了掀眼皮子,有力氣無力地問。
“還沒死呢。”薄慕傾把面和湯放到她的面前,低聲說道。
“哦,你覺得有點可惜吧,這樣就不能栽髒給帝炫天了。”御凰雪擡頭看他,小聲問道。
薄慕傾看了她一眼,把湯遞到她的脣邊,“喝一口,趁熱的,我熬了兩個時辰。”
“今天下毒了嗎?”御凰雪接過來,懶洋洋地問道。
“嗯,下了。”薄慕傾點頭。
御凰雪仰頭就喝,“毒死的好,不想看到你。”
薄慕傾的眼裡閃過一絲興奮,隨即扭過了頭,低低地說:“我可捨不得你死。”
御凰雪掃他一眼,捧着湯一飲而盡。
薄慕傾聽到碗放回桌上的動靜,肩膀往下垂了垂,飛快地轉頭看她,微笑着說:“我先出去了。”
“隨便你。”御凰雪板着臉,捧過了麪碗。
薄慕傾盯着她看了會兒,大步走了出去。從窗子往裡面看,她正大口吃麪,不時端起茶碗喝上一口。
突然,她扶住了額頭,人往桌子上趴。
薄慕傾輕輕地吐了口氣,看向了在一邊洗衣服的女乃娘,“好好照顧她。”
女乃娘掀了掀眼皮子,悶悶地說:“我自然會好好照顧,比誰都照顧得好,你們離她遠一點,她就能長命百歲。”
薄慕傾笑笑,擡頭挺|胸往外走。
女乃娘搖了搖頭,看向窗內,御凰雪還趴着沒動,於是起身,手往圍裙上抹了兩把,招呼藏心過來。
“藏心,小主子又睡着了,你過來幫我,把她抱上到榻上去。”
“不是剛起來嗎?”藏心從欄杆上跳下來,匆匆跑進了屋子,輕輕拍了拍御凰雪的肩,連叫她好幾聲,她都沒有反應。
“奇怪,這是怎麼回事?”藏心狐疑地看向桌子上的空碗,小聲問:“不會是薄慕傾下毒手了吧。”
“是嗎?”女乃娘擰擰眉,端着碗聞了聞,放回了桌上,“若是那樣,我們就得準備以死殉主了。”
“該死的薄慕傾,真是瘋子!”藏心探了探御凰雪的鼻息,滿臉擔憂地把她抱到了榻上。
御凰雪睡得很熟,長睫輕合,脣角緊抿,雙手握着拳頭,擋在肚子上。
女乃娘拿來繡線,坐在榻前做針線活。帝之翔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握着毛筆寫字。
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
薄慕傾踏着暮色歸來,懷裡抱着一隻小兔子。
“還沒醒?”他擰擰眉,目光投向榻上。
“哦。”女乃娘點點頭,揉了揉痠痛的眼睛,小聲問:“駙馬爺是不是給她吃了那個藥?”
“什麼?”薄慕傾淡淡地回了一句,走到了榻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怎麼讓她睡這麼久,不要緊吧?”女乃娘擔憂地看着他。
“不要緊。”薄慕傾抱着小兔子坐下來,低聲說道:“是睡得有點久,不過你不是說她每晚睡不着嗎?讓她多睡睡也好。”
“哎,千萬別出事。”女乃娘揉了揉腰,站了起來,“我給沏茶去。”
“不用了,把門關上,我在這裡陪她。”薄慕傾手指在小兔子的身上輕撫,微笑着說道。
“不過……她不會連我也不記得了吧?那可不好。”女乃娘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
“這可不知道。”薄慕傾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女乃娘走回來,雙手在心口上握緊,小聲央求道:“你是要成大事的人,以後千萬要對小主子好,記得你說的話,讓她快快活活的,不用受氣。”
“行了,出去吧。”薄慕傾有點不耐煩了,掃了她一眼,合衣倒下。
女乃娘給他把靴子脫|下來,放下帳幔,慢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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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水成串地從屋檐往下落,這個山裡的早晨顯得格外溼冷。
御凰雪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
手指打到了身邊的人,她楞了一下,飛快地轉頭看向枕邊人。
“傾哥哥?你怎麼會在我這裡?哥哥撞見了怎麼辦?我
們是喝醉了嗎?”她擰了擰眉,又低眸看肚子,“咦……”
薄慕傾一晚未眠,聽到她的聲音,迅速睜開了眼睛,緊緊地盯着她的臉,不放過她臉上每一點細微的表情。
“奇怪……”她坐起來,嘟囔着,雙手在肚子上輕撫,“我這肚子怎麼一夜之間腫起來了?咦,什麼在我肚子裡,怎麼還在動……”
“啊……”她一個激靈,捂着嘴,尖叫了起來,“傾哥哥,我的肚子會動!”
薄慕傾坐起來,神色複雜地看着她,一言不發。
“我要去找父皇母后。”御凰雪手忙腳亂地起來,揮手往肚子上打,“完了完了,我的肚子腫了,一定得了惡疾。”
“不是惡疾……”薄慕傾拉住她,盯着她急得通紅的臉,小聲說:“是你有娃娃了。”
“我怎麼會有娃娃!你胡說!”御凰雪的臉更紅了,眼淚直往下掉。
“我們成親了……”薄慕傾眯了眯眼睛,身子靠過來,嘴脣貼在她的額上,小聲說:“聽我說,你病了一場,可能現在有點忘事。”
“我病了?”御凰雪的鼻頭紅紅的,額頭抵在他的肩上,抽泣不停,“我生了什麼病,就是肚子腫了嗎?”
“是真的病了,你聽我說……”薄慕傾攬緊她,滿臉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