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你是陸雲織的姐姐……陸雲雙?”小葉汗王傷成這樣,看御凰雪時,那雙眼睛居然還閃綠光!
聽他一口報出陸雲雙的名字,御凰雪忍不住扶額輕嘆。陸家姐妹真是出名,敵人都記惦着她!
“這是我們皇后。”申晉用刀背往他的背上拍了一下,呵斥道:“把你的眼睛管好,不然挖了你的眼睛。”
小葉汗王啐了一口,忿忿不平地問道:“我知道了,果然是你們兩姐妹合夥騙我……”
“行了,你丟不丟臉?這是御凰雪。你連蘭燁皇后是誰都沒弄明白,還敢帶人來伏擊!暇”
北唐明卻認出了御凰雪,他咬咬牙,閉上了眼睛。斷掉的腳踝痛得要命,大汗直冒。
“你就是御凰雪?”小葉汗王擰眉,盯着御凰雪的眼神變得像狼一樣島。
“讓你管好你的眼睛,你還不聽。”申晉擡手就打,一巴掌蓋得小葉汗王眼冒金星。
小葉汗王發怒了,像條被丟上岸的大鯉魚,使勁地彈,“你敢如此侮辱我,我一定會撕碎你!”
“你有本事,先撕碎你身上的繩子。”申晉嘲笑道。
小葉汗王狂叫了一聲,當真開始運氣掙扎了。
御凰雪抱着小姝兒走開,搖頭道:“果然野蠻,姝兒,我們不看,我們是溫柔的小淑女。”
身後面,小葉汗王的大叫聲讓人心驚肉跳的,真怕他把自己的喉嚨給喊破了!
帝炫天並不審他們,沒有必要審。他們被俘後最大的作用,就是拿去交換回蘭燁被佔去的城池。一個小葉汗王,一個北唐明王,這籌碼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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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帝瞳和帝琰那裡也傳來了好消息,他們趁敵人鬆懈之機,突然發動襲擊,各攻回了一城,把戰線往前推了上百里。
帝炫天決定改去白諸城坐鎮指揮,那裡比這裡住得舒服,御凰雪和小姝兒能在那裡好好養養。
大軍連夜開拔。
小葉汗王和北唐明王被關在囚車裡,一路上風餐露宿,吃了不少苦頭,尤其是小葉汗王的氣焰,終於被掐滅了。
“皇叔真威武。”御凰雪往後面看了一眼,笑着說道。
“還要多謝小御兒及時發現了……”帝炫天沒說出陸雲雙的名字。
“還是皇叔威武,我只是告訴你我知道的事,你就安排得如此滴水不漏,連他們怎麼逃,往哪裡逃都算得準準的,一百來人,滅了他們數百人,還活捉了明王和小葉汗王。”御凰雪衝他豎了豎大拇指,笑着說道。
帝炫天有點不好意思了,低笑了幾聲,掀開了馬車簾子往外看。
“又下雪了呢。”御凰雪趴在他的膝頭,看着外面說道:“等到春暖花開時,應當塵埃落定,你我凱旋而歸了吧。”
“那是當然。”帝炫天點頭,手在她的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嗯,也好,我看到了下雪,下雪好美。”御凰雪眯了眯眼睛,突然坐起來,笑着說:“皇叔,陪我下去走走吧,就一會兒就好。”
“你不覺得冷嗎?”帝炫天包住她冰涼的小手,放嘴邊呵了口熱汽。
“不覺得,不覺得,我們走吧。”御凰雪興致高漲。
憋了這麼久,難得有這麼個輕鬆的時候,她想去抓一把雪,好好和雪親近親近。
帝炫天想了想,叫停了馬車,利落地跳下去,雙臂伸向她。
“小主子,你快別鬧了,小心涼着,多冷啊。皇上啊,你別慣着她啊,會涼着的。”女乃娘從後面的馬車裡伸出腦袋,大喊大叫。
“把女乃娘拖下來。”帝炫天眉頭一揚,指着女乃娘說道。
申晉心領神會,叫了兩個士兵一起,把女乃娘從馬車裡拖了出來。
“哇,好冷啊。”女乃娘花白的頭髮在風裡飄,搓着雙手,愁眉苦臉地跺腳。
御凰雪跑過去,把她一把抱住,笑着說:“我暖着你。”
女乃娘給她緊了緊大披風,嗔怪道:“你呀,就愛鬧騰。偏又遇上了一個隨你鬧騰的男人,我看你這輩子非被寵壞了不可。”
“被人寵着還不好嗎?”御凰雪笑着說。
女乃娘嘆氣,點頭,“好,你去玩吧,我在後面跟着,慢慢走走也行。”
御凰雪松開了她,拔腿去追帝炫天。
雪很大,路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腳踩上去,兩行深深的腳印。飛雪還往人的頭髮和眉毛上掛,被人的熱量一烘,又化了成了冰涼的水珠,凍得人直打哆嗦。
“皇叔……”
“換個!”
“姝兒爹。”
“嗯,不錯。”
兩個人拉拉扯扯地往前走,御凰雪突然掙開了他的手,抓了一大把雪,跳起來往他的脖子裡塞。
“哈哈,涼不涼?”她笑得眉眼彎彎,髮釵亂顫。
帝炫天縮了縮脖子,彎腰就抓雪團兒。
御凰雪一聲尖叫,拔腿就跑。披風太大了,她差點踩着,連絆幾下,勉勉強強地站穩了。剛一扭頭,帝炫天打出的雪團兒丟來了,正中她的額頭。
“啊……”御凰雪一聲尖叫,飛快地扒開了臉上的雪沫沫,雙手捧了團雪,往帝炫天的身上丟。
但她沒捏成團,雪花在半空中就飄散開了,毫無威脅性。
“我教你。”女乃娘跑過來了,雙手抓了好大一團雪,用力壓壓緊,放到她的手心,“小主子,就這樣打。”
御凰雪跳起來,雙手用力一揮。
雪團飛出去,帝炫天微微一閃,看着雪團從身邊擦過,低笑着說:“打不到。”
“再來再來,你們都來給我捏雪團。”御凰雪跺着腳,招呼藏心他們都過來。
藏心他們可不客氣呢,捏出的雪團又大又結實,跟個石頭一樣……
歸寒邪和珂離滄在馬車裡坐着,又嫉妒又難受地閉着眼睛。
“她正高興呢,你不去?”珂離滄把視線從手裡的死蜈蚣身上挪開,笑着問他。
“不去。”歸寒邪惡聲惡氣地說道,腳尖往他腿上一踢,恨恨地說:“我到底什麼時候可以看到?你到底會不會治?我看你就是個庸醫!”
“別抱怨了。”珂離滄把死蜈蚣往他的掌心放,壞笑道:“把這個吃了就會好很多。”
“別信他,珂離滄,你真壞!”
御凰雪的聲音從窗子邊傳進來,緊接着,一大團雪球丟了進來,正打在珂離滄的臉上。
“好你個庸醫,你到底想給我吃什麼?”歸寒邪咬牙,拍掉了灑在身上的雪。
“他給你吃死蜈蚣。”御凰雪大聲說道。
“珂離滄,看我不弄死你。”歸寒邪惱了,撲過去就揍。
珂離滄打不過他,趕緊往外逃。
兩個人在雪地上繞了好大幾圈,踩出了好大幾行腳印。
“這多虧是眼睛瞎了啊,若沒瞎,這武功了得?”衆侍衛看着歸寒邪的身影,忍不住議論。
歸寒邪就聽不得別人說他瞎了,心裡一煩,突然停下來,雙臂一掄,強大的內力掀得地上的白雪像海浪一樣翻滾了起來,兇狠地打向了那些議論的人羣。
人羣被劈頭蓋腦撲來的雪弄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是歸寒邪弄出的動靜!
月光下,他雙臂垂着,雪披了他頭頭滿肩。一雙寒瞳映着雪色清光,寬大的袖子被風吹得烈烈的響。
“哼……”他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往雪地深處走去。
“歸寒邪。”御凰雪拔腿就追,但他走得很快,不多會兒就開始施展輕功,消失在視線外。
“歸寒牙!”御凰雪急了,他眼睛看不到,若遇上危險怎麼辦。
“他不會有事的。”帝炫天走過來,見她如此焦急,舌尖微微沾了酸意。
“你知道嗎,你能撐到錦雀鎮,完全是因爲他拿雙眸和養蠱人做了交換。”御凰雪垂下眼睛,小聲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歸寒邪這樣的人,只因爲喜歡,就拿命去幫他喜歡的人的愛人……我覺得好虧欠他啊……”
帝炫天怔住了。
“走吧。”御凰雪轉過身,悶悶地往回走,“他想躲起來的話,沒有人可以找到他,不過他這麼聰明,一定不會讓自己有事。”
帝炫天扭頭看向雪光深處,那雪色平原一望無垠,不見歸寒邪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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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諸城的雪來時路上的雪還要大,屋頂,枝頭,都堆着厚厚的的積雪,隨手搖一搖,站在樹下的人都覺得又下了一場大雪。
帝琰剛打了勝仗,在此休息。
他受傷了,捱了兩刀,一刀在背上,一刀在胳膊上。不過他好強,強撐着不讓人往胳膊上綁木板,還拱拳給帝炫天見禮。
“皇兄。”他眉頭顫了顫,一臉不自然。前幾天的大勝,還是他迎戰這麼久以來第一場勝仗,還是因爲有帝炫天的安排,纔有了這一勝。
“你沒事吧?”帝炫天上下打量他一番,沉聲問道。
“哦……”他悶哼一聲,側身讓開路,“皇兄請裡面坐。”
“走吧。”帝炫天輕撩袍擺,踏上了臺階。
“娘娘請。”帝琰又看御凰雪。
她揭下披風上的帽子,環顧了一圈四周,慢步跟在了帝琰的身後。
帝琰盯着兩輛囚車看了會兒,才大步跟進了大廳。
“皇兄,準備怎麼處置明王和小葉汗王?”他扶着扶手慢吞吞地坐下,忍着痛問道。
“我已經給胡疆可汗和北唐皇帝修書,讓他們馬上退兵,不然就殺了他們兩個,陪他們打到底。”帝炫天接過了侍女遞上
的茶,平靜地說道。
“有這麼簡單嗎?”帝琰擰了擰眉,低聲說:“他們都是兄弟衆多的人,家裡的那些是巴不得出來的全戰死了,好處歸他們得。”
“那就得看他們的親孃怎麼想了。”帝炫天笑笑,自信地說道:“小葉汗王和明王的母妃都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一定會想盡千方百計保住他們。”
“哦……”帝琰又哼了一聲。
御凰雪好奇地看着他問:“四爺,你怎麼一隻胳膊總擡着?”
“四爺受了傷。”溫婉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御凰雪一下就聽出了這聲音的主人……珠玉苑的玉娘!她自打被帝琰帶回去別院之後,就沒露過面了,沒想到跟到了這裡!
“給皇后娘娘請安。”玉娘一身碧色,窈窕的身段輕輕搖擺兩下,就像初夏塘裡的青荷。身後跟着兩個婢女,都是普通容貌,手裡各端了一隻碧色茶壺。
“你來幹什麼?”帝琰有點生氣,瞪了他一眼。
“妾與娘娘是舊友啊,知道娘娘要來,妾已經高興了好幾天了。”玉娘掩脣嬌笑,姍姍走近。
“玉娘,想不到你我還有再見時。”御凰雪上打量她一眼,笑着說道。
“託皇后娘娘鴻福,玉娘總算有了根了。”玉娘擡眸掃來,媚眼先掃帝炫天,再往御凰雪的身上飛。
御凰雪太瞭解這女人了,天生的媚骨頭,恨不能天下所有男人都鑽進她的石榴裙裡去。
以前她是小寡|婦,玉娘是珠玉苑的第一把交椅,二人雖有合作,一起騙那些男人的錢,但玉娘並不服她,逮着機會就給她小鞋穿。所以那回在珠玉苑遇上帝炫天兄弟時,玉娘並沒有幫她的忙,反而是拆了她的臺,害得她差點月兌不了身。
“皇上,娘娘,知道您二人快到了,玉娘從早上起就開始煮這芳香茶,給皇上和娘娘提提神。”
玉娘起了身,接過婢女手裡的茶壺,快步到了她和帝炫天的面前,給二人斟茶。
“玉娘煮茶的手藝,還是這麼好。”
御凰雪見腕上的小王后不動,所以放心地飲了一口。
“這位大人,請。”
玉娘笑笑,到了珂離滄的面前,視線在珂離滄英俊的臉上停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地收了回去。
“好了,茶也斟完了,你下去吧,讓他們備好酒宴,給皇上和娘娘接風洗塵。”帝琰不耐煩地趕她下去。
“四爺吃了炸藥了,怎麼這麼兇。”玉娘瞟他一眼,給帝炫天和御凰雪又行了個禮,帶着婢女下去。
“四爺挺有豔\福,行軍打仗還帶着小妾。”申晉嘲諷道。
“她是自己來的。”帝琰爭辯道。
“帶就帶了吧,玉娘不是柔弱之人,心思也巧,說不定能幫上你。”御凰雪不以爲然地笑了笑。
能讓玉娘不辭辛苦地一路追隨到這裡來,可見帝琰對她來說,挺重要的。
“姝兒醒了。”女乃娘抱着姝兒進來了,笑着遞給御凰雪。
“乖乖,看,你的四叔。”御凰雪把她立着抱着,讓她看帝琰。
帝琰裝大方,伸手要抱孩子,姝兒穿得多,還挺沉的,他受傷的手臂顫了顫,孩子差點沒從他懷裡滑下去。
“小心,你手上有傷,別摔着她了。”帝炫天眼疾手快,把姝兒接住了。
“哎……”帝琰一聲長嘆,羞愧地說道:“皇兄,經此一事,我算是明白父皇當年那句話了,他說過,我不是能坐天下的人,所以他也不擔心我能有本事坐上去。明明你都下了詔,讓位於我,我卻辦砸了這一切,一場勝仗也沒打,真是……沒臉見人啊。”
“你沒有單獨帶兵打過仗,這不奇怪。”帝炫天笑笑,拍了拍他的肩,“我教你一點,讓位詔還是作數的。”
“罷了,我也不想那些了。”帝琰苦笑,連連擺手,“我還是當個王爺的好,不必操心,也不必聽人罵我窩囊無用。”
御凰雪還是頭一回見他像只鬥敗的公雞、無精打彩的樣子,好笑地說道:“誰敢這樣罵你,撕了他的嘴去。”
帝琰嘴角牽牽,“娘娘兇悍,但能撕得了天下人的嘴嗎?全天下都在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