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席蘭本打算在江川動手時去到現場，雖然知道不會幫上什麼忙，可在快要出門時被臉帶着笑容的老茶壺攔下，看不出擔心。
十分鐘後三人互相攙扶進了藥房，席蘭終究還是不放心，跟着三人來到藥房。
席蘭貼心的找出三瓶跌打酒，分別交給懷辰，洛華。自己嫺熟的把跌打酒塗在手上，溫柔給哥哥揉擦淤青。
江川的待遇換來懷辰，洛華大大的白眼。
某人假裝沒看到。
“哥，疼不？”席蘭小心翼翼的塗着藥酒，柔聲問道。
“沒事，不疼，也不是什麼大傷。”
江川每次回答這樣的問題都顯得不知所措。
小時候不知道怎麼保護弟弟妹妹，就用拳頭，從小到大，大傷小傷身體都受了個夠，小傷像劃傷，大傷像那個到現在還觸目驚心的刀疤，打完架回家，弟弟妹妹都哭着爲自己塗藥酒，席蘭是最懂事的，她總是在弟弟妹妹哭完睡覺後纔在江川的背後落淚，默默的落淚不出一點聲音，席蘭說她要和哥哥一樣，給弟弟妹妹撐起一片天。
說這話時早已梨花帶雨。
從踢斷第一棵柿子樹，從睜開眼就開始默背菜根譚，從在大雨滂沱中爲冷血的延金人磕頭，從看見背後席蘭落了一地眼淚開始，江川就不在信命。
命在自己手裡。
長大了，哥哥受的傷也越來越少，席蘭也開始不習慣掉眼淚。
這樣的淤青傷已經好久沒出現過了。
“哥，那三人是誰？”
“是老茶壺的朋友吧。”江川猜測道。
“那你們還動什麼手？”席蘭好奇道。
“老茶壺逼的。”
江川咬牙定下這次打架鬥毆的性質，貌似有些不着調。
四人接着無語沉默。
“蘭子，你去招待老茶壺的朋友們吧，我們沒什麼事了。”
席蘭有些不情願。
“去吧，那些人畢竟是老茶壺的朋友。”
席蘭儘管不情願還是去了客廳。
看見席蘭離開藥房，江川正色道：“你倆感覺怎麼樣。”
懷辰，洛華放下藥酒。
“要是他盡全力，我根本無招架之力。”懷辰從口袋抓出一把瓜子，說道。
“他的速度跟我不相上下，但應該還沒盡全力。”洛華低下頭，面無表情。
“這貌似你倆這麼大第一次這麼甘心啊。”江川笑道。
懷辰洛華滿臉苦笑。
“他們三個都是很霸氣的主，和他們相比，我們差距太大了。”
三人坐在地上，低着頭，思緒複雜。
“但我們還年輕。”
江川狠狠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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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莊門口。
“猩猩，感覺跟你對手的那個孩子怎麼樣？”坐在臺階上依舊嘴裡叼着煙的“馬尾辮”男人朝呆呆站在門前的傻笑大塊頭問道。
江卿傻傻笑道：“恩，恩，厲害。”露出整齊的牙齒，笑的很燦爛。
“老譚，你呢？”遲斌深深吸了一口煙，朝倚在門柱上的譚炳潤問道。
譚炳潤向遲斌要了一根菸，同樣把過濾嘴掰斷，點上。
“老先生煅的苗子，璞玉。”
這個在西伯利亞的僱傭兵懸賞通緝令上名列探花的男人給了江川不俗的評價。
遲斌整理一下自己的馬尾辮，自顧自說笑道道“跟我打得那孩子不錯，也是個好苗子，那螳螂拳很有火候，不錯。”
“怎麼，有想法了？”
譚炳潤吐出一口煙，沒了之前的死板表情，朝遲斌戲說道。
“既然夫人讓我們留在中國陪着小姐，有大把的時間，想收個南瓜徒弟折磨折磨，跟那個姓劉的也有約定，既然我倆這輩子分不出勝負，有朝一日，讓我們徒弟比試比試。”
遲斌回到。
“你倆都鬥了半輩子了，還打算讓你們的徒弟在鬥下去？”
譚斌潤笑道。
“樂在其中啊。”
遲斌站起來，伸了懶腰，說道。
烏雲已經開始蔓延。
雷聲滾滾。
“下，下雨了。”江卿指着天上，傻笑道。
大雨傾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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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莊
後院
“先生，奶奶信裡還說什麼嗎？”上官舟心看着豆大的雨滴落地激起泥花，問道。
“她說，你知道留在中國要去哪。”
老人風淡雲輕說道。
上官舟心問道：“那加拿大那邊？”
“她自有辦法。”
上官舟心笑着看着院子裡雨滴落地，心情大好。
“先生，奶奶沒說別的什麼，比如，沒跟您說什麼？”
心情大好的上官舟心低頭向老先生小心問道，嘴角帶笑。
老茶壺呵呵一笑。
“你跟你奶奶年輕時真像啊。”
老人摸了摸手中陪伴了他幾十年紫砂壺，感嘆道。
上官舟心聽奶奶說，眼前這個看似普普通通的老人年輕時曾締造過無數個奇蹟，他的半輩子，挑出三年就能算傳奇，十年算是一個朝代。
再往下，奶奶沒說。
奶奶當時也摸着一把和老人手裡一摸一樣的紫砂壺感嘆道：“都是命啊。”
眼神和現在的先生一樣複雜。
上官更好奇了。
她還是沒問，憋在心裡，老一輩的故事塵封太多年，後來人，不曾到過他們那個年代，只能聆聽，不輕易打探。
“先生，那三個人是？”
上官舟心轉移話題。
“你說的是江川，楊懷辰，洛華，他們是朋友。”
老人把思緒收回，應道。
“都出自您的雕琢？”
老人呵呵一笑“算是吧。”
“他們仨什麼時候出山？”
上官舟心玩笑意味試探性問道。
老人突然間陷入了沉思。
許久冒出一句：“你奶奶跟你提過當世家族的事嗎？”
上官舟心嚴肅道：“只是提到過，並沒有細說。”
老人嘆了一口氣：“十幾年了，看他們自己的吧。”
上官沒有追問下去，看窗外的雨急驟急疏，陷入沉思。
老人旁若無人的吸着手中的紫砂壺。
“先生，您能跟我說說您的故事嗎？”
上官舟心請教道。
“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不說了，不說了。”
“那您就不留戀？”
剛說出口，上官舟心感覺道問題有些出格，怔怔看着面前老人。
老人負手，慢慢走下臺階。
依舊大雨傾盆，可雲盡頭處透出陽光。
第一級
第二級
上官舟心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沒有拉住要穿過雨簾的老人。
最後一級
老人穿過雨沿屋檐墜成的雨簾。
大雨驟停，露出陽光。
老人踏着泥濘來到院子中央。
轉身，朝剛剛目睹一切在目瞪口呆的上官舟心微微一笑。
擡頭凝望開始泛明的天空，輕聲呢喃：
“我不在江湖，江湖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