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有褪去,她的內心因爲慕容曦對她不同往日的態度,早讓她的心裡掀起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靜。有生之年能夠享受到女兒如此體貼地喂她羹湯,就是讓她現在立馬死掉,她也心甘情願。
此時此刻,又何止是沈氏的心情不能平靜,慕容曦自不必說,就連杜嬤嬤和流珠也是內心歡悅,躲在一邊生怕擾了這對母女。
“杜嬤嬤,芳沁園的下人都去哪兒了?”伺候沈氏用完羹湯漱了口,慕容曦沉聲問道。
“小姐……”杜嬤嬤不自覺地搓着手,有些欲言又止。
慕容曦注意到沈氏對杜嬤嬤使了眼色。事實上不用杜嬤嬤回答,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如今沈氏常纏綿病榻,得不到侯爺的歡心,無疑是廢人一個。下人拜高踩低,早已經將得勢的雲姨娘當成了侯府的女主人。
“將芳沁園的下人集到院子裡,我有話跟他們交代。”慕容曦冷聲吩咐道。
“是。”杜嬤嬤應了聲彎身出去了。
慕容曦的眼底掠過一絲冷芒,今天她倒要好好整頓一下芳沁園。不一會杜嬤嬤便進來回話說下人都已經候在了院子裡。
慕容曦點了點頭,並不多言,而是和沈氏說着閒話。轉眼過了大半個時辰,杜嬤嬤出聲提醒慕容曦下人還在外面候着,慕容曦脣角冷凝,“讓他們多候着。”現在是寒冬臘月,外面哈氣成霜,慕容曦是故意要好好懲治這般偷懶的下人。
杜嬤嬤原本以爲慕容曦是忘了下人還在院子裡,現在聽了弦外之音,就知道慕容曦是想立規矩了,刁奴就應該整治一下,於是當下不再多言。
“母親,您要是累着就先歇一會兒。”慕容曦體貼地說道。雖然沈氏此刻的精神狀態很好,但是慕容曦生怕她只是強撐而已。
“無礙。孃親身子不爭氣,你這麼大也沒有照顧過你。總覺得心裡虧欠。”沈氏咳嗽了幾聲,有些黯然道,“現在孃親這病身子拖累了你。這地方污濁得很,你以後沒事還是不要來了。”
經沈氏一說,慕容曦頓時聞到了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臭氣,那氣味就像是壞掉的雞蛋味兒。仔細辨別,發現這股異味是來源於沈氏的身上。再看沈氏的嘴脣隱隱瀰漫着一絲青黑之色,慕容曦眼裡的驚異之色一閃而過。轉而已經神色如常地回話,“母親若說連累,倒是母親忍受十月懷胎的辛勞生下孩兒,自此落下病根,倒是孩兒連累了母親。”雖然沈氏說讓自己以後少來,但是慕容曦看得出來沈氏對她十分的不捨。
曾經她只單純地以爲沈氏只是因爲生育時身體虧損落下病根,如今看來並不那麼簡單。“哎,只是苦了我兒。”沈氏動容地落下這句話,還想再說什麼,只聽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緊接着門簾挑開進來個穿着翠綠棉襖的丫頭,慕容曦認得這丫頭叫碧荷。
“夫人該喝藥了。”翠荷說完話,才留意到了房間裡多了兩個人,那就是慕容曦主僕。小臉閃過一抹驚愕之色,緊接着便低下頭嚮慕容曦請安,“見過大小姐。”聲音一如既往地透着一股不耐煩和敷衍。
深家大院裡最是藏不住秘密的地方。慕容曦剛纔在松鶴堂讓雲姨娘和慕容嫣吃癟的事情,碧荷已經聽到了風聲,不過現在看着慕容曦和往日並沒有什麼異樣,所以她纔有恃無恐,心想這個廢柴大小姐有何可怕之處。今天在老夫人那裡一定是碰巧得了歡喜才讓二小姐母女受挫的。一個廢物而已,她碧荷還沒看在眼裡。
捕捉到碧荷眼中的不屑,慕容曦脣角勾起一抹冷笑。流珠看着碧荷對自家小姐如此無禮,剛想出頭,慕容曦便拋給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流珠這纔打消了念頭只是憤憤地看着碧荷。沈氏和杜嬤嬤雖覺碧荷無禮,但碧荷是雲姨娘安排過來的管事,若是現在斥責碧荷,難免不叫雲姨娘記恨,沈氏自己不怕雲姨娘,就怕雲姨娘到時候記恨在慕容曦身上,所以沈慧馨主僕二人選擇了忍氣吞聲。
慕容曦並不開口說話,只是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碧荷手裡的那碗藥。碧荷被慕容曦盯得頭皮發麻,心頭猛地一條,只感到今日的慕容曦不怒自威,讓她倍感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