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啓和崔大將軍正在矮几兩側相對而坐，賀參軍在一側作陪。
小萱雖也坐在一旁，自己爲自己衝了茶，一邊吃着精美的點心一邊隨意的翻着手裡的雜記。自上次天啓鞭刑之後，小萱就再也沒搭理過崔師兄。
即便相對而坐，也故做不見，搞的崔大將軍尷尬不已。
天啓勸了幾次，無果，只得隨她。
“念將軍，今天你可是立了大功啊！若不是你大展神威，嚇退十萬蠻軍，定要耽擱我軍行程啊！來，師兄敬你一杯！”
私下裡，崔涌渙卻也只以師兄自居，少了那高高在上的做作姿態。
“別，我可受不起。喝酒沒問題，高帽就免了，有事說事。”
“哈哈哈，好好，你我兄弟，不說這些，幹！”
崔涌渙知道天啓數來直爽，也不與他繞彎子，乾了杯中酒之後，直接開門見山。
“天啓兄弟，確有一事想向你請教，還望不吝賜教。”
“哦？師兄請說。”
“你曾對餘琦將軍提起過對蠻兩策，餘琦將軍頗以爲然，多次向我說起。
我聞之頗覺新奇，也與多位參軍商討，皆認爲確有可行之處，故今日想向天啓兄弟討教一番。”
“對蠻兩策？”
“不錯，你說過上下兩策。這下下之策，是以改變蠻族的飲食結構，破壞他們的生存環境爲手段，最終達到削弱甚至消滅蠻族的目的。”
“這一計策聽上去可行，可我們缺乏更多的依據，畢竟我等對天道知之甚少，把握不大。”
“即便這一計策真實可行，難道真要將如此廣闊的佩洛瑞高原變成一片死地？”
“所以我們想，再次聽聽你的上策。”
“上策？”天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略作思考。
才緩緩說道：“威之以武，同之以利，化之以文，融之以族。”
“威之以武，同之以利，化之以文，融之以族......”
崔大將軍手中摺扇輕輕的點着桌面，垂首低眉，暗自咀嚼着這十六個字。
賀參軍微眯着眼，輕擼着頜下的山羊鬍，似乎在神遊天外。
小萱大大的眼睛裡，漆黑明亮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天啓哥哥。
天啓說完，自顧自的給自己滿上酒杯，透過車窗望着遠處的藍天白雲，慢慢的品着手裡的‘白雲仙釀’。
據說這‘白雲仙釀’，乃是以白雲山上五種鮮果所釀，入口醇香，幽雅細緻，酒體醇厚，回味悠長。
過了許久，崔涌渙崔大俠回過神來，不經意間看了賀參軍一眼。
這才謹慎的問道：“威之以武，我飛鶴軍當能做到。同之以利難不成是要加強互市、通商交易？”
天啓點點頭，又搖了搖頭：“兩族之爭，僅飛鶴盟可不夠。”
他擡頭看向南邊，說道：“這草原太大了，疆域之廣怕不下於大夏國南四郡，其地不是草原就是森林，地廣蠻稀，既沒有城池也沒有關隘。”
“這些蠻族也滑頭的很，能戰則戰，不能戰則避。十萬飛鶴軍在這茫茫原野上，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想必大將軍比我更加清楚吧。”
崔涌渙點點頭道：“不錯，飛鶴軍只能打怕南蠻諸部，若它們避戰，在這大草原之上我們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朝廷在南疆雖然擁有百萬大軍，卻無法對南蠻全面開戰。且不說其戰力如何，百萬大軍即便投入到佩洛瑞高原，也不過是滄海一粟，濟不得甚事。戰爭若是拖上個十年二十年，必然把朝廷拖垮。”
“所以飛鶴軍只能是一把高懸的利刃，在需要的時候爆發出無可匹敵的攻擊力，讓任何蠻族勢力都不敢冒頭，便達到威之以武的目的了。”天啓接道。
“武力不能徹底解決南蠻之禍，所以必須要跟進同之以利，化之以文，融之以族。”
“大將軍，數千年來，蠻族爲何一再挑起戰爭，攻擊我大夏邊疆？”
崔大俠略一思索，摺扇往矮几上輕輕一頓，開口說道：“蠻夷荒淫無度，繁衍迅速，他們的人口增速極快。而草原上白災、黑災的不確定性,也註定了他們僅僅依靠草原是難以從此安定的生活下去的。何況還有南蠻三國在其中推波助瀾，他們爲了生存,唯一地選擇,就是挑起戰爭,攻擊我大夏邊塞。”
“不錯，說到底還是爲了生存。若是我們能讓他們有衣穿、有飯吃,他們還會想着去劫掠別人嗎？”
“可如何才能做到這一點？”
天啓眨眨眼，狡黠的笑道：“師兄貴爲飛鶴大將軍，想必對高原上南蠻諸部都熟悉吧？不知道這些部落誰最富有強大，誰最貧窮弱小？”
崔大將軍眼珠一轉，狐疑地道：“當然是最東邊以羊蠻爲首的烏古部最富有最強大。
其次是草原中部以獅蠻、虎蠻、狼蠻爲主的巴特倫部。
最弱的是西邊緊挨着瑞吉安森林以豕蠻、犬蠻爲主的兀良哈部”。
“嗯，那你說，這三個部落區別主要在哪兒？他們以何爲生？”天啓笑吟吟的，就象一個諄諄善誘、富有耐心的先生。
崔大將軍尷尬的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卻飄向一旁的賀參軍。
賀參軍也不看崔大將軍，信口說道：“這佩洛瑞高原上，蠻族部落林立，小的也許不過千餘人，百十頂帳篷，大的也不過二、三萬人口。
烏古部、巴特倫部和兀良哈部是這高原上最大的三個部落聯盟，每個聯盟裡都有大大小小几百上千個小部落。
當然，部落聯盟是一個極鬆散的組織，許多小部落今天加入烏古部，明天又跑到巴特倫部的地盤，後天又是一個獨立的小部落。
除了這三大部落聯盟之外，還有土哈部、樺古納部、哈刺莽來部等等。”
賀參軍想了想，又繼續說道。
“烏古部位於佩洛瑞高原最東邊，那裡地勢相對較低，水系豐富，其上蠻夷半農半牧，與人族也多有往來，有的甚至還在部落的固定居住地開了些藥材鋪、皮毛作坊等等，簡單製作之後再賣給人族行商，算是最爲富有的蠻族部落。
高原中間的巴特倫部，佔據着大片廣闊的草原，主要依靠遊牧，再就是捕魚，生活也還不錯。
而最西邊的兀良哈部，其生活的地域緊挨着瑞吉安森林，部落裡的蠻夷主要還是靠撿野果、打獵爲生，溫飽都做不到，基本上還是茹毛飲血。”
賀參軍開口作答，天啓就不好再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