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季望舒一直都在內殿的屏風外坐着,他用調羹盛了一勺湯藥送到安月明的嘴邊:“我一直都在,聽聞你出事就過來了。這些日子是我照顧不周,沒有保護好你。”
安月明淡笑了起來:“望舒哥哥說得哪裡話,你能夠過來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她笑得時候,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明亮,恍若一潭碧悠悠的清水,沒有一絲雜質。
季望舒看着那真摯的笑容,心底微微一動,愈發愧疚難安:“難道你就不怪我這些日子疏忽了你?”
對此,安月明搖了搖頭:“我怎麼會怪望舒哥哥,不管望舒哥哥做什麼,我都相信你是爲了我好。況且望舒哥哥現在不止是我一個人的哥哥,還是大安的太子,身負重任,月明能夠體諒。”
這番體貼的話語,聽得季望舒心裡暖暖的。
看來的確是自己誤會了,難得月明待自己如此深情,差點因爲誤會辜負了。
“你放心,我、日後定然會保護好你的。”季望舒保證道。
男人的保證,安月明纔不會相信,甚至聽得她雞皮疙瘩都犯了。
不過戲要演足了,安月明莞爾一笑,神情沒有表露出絲毫的不適感。
將湯藥喂下去後,錢曉茜已經在外面跪了整整兩個時辰了,本來還喊鬧不停,估計是喊累了,消停了。
安月明知道,她醒來後,春雨就已經小聲的告訴她了。
之所以不阻攔,那是因爲自己要將事情給鬧得大一些。
之前因楚柔姬和蘇婉言身份的原因,安月明雖然抓住了她們的把柄和痛腳,並且狠狠的反擊過去,但是效果不顯著。除了這兩個人近來一直都沒有任何動靜,其餘人照舊囂張,完全沒有起到殺雞儆猴的作用。
而今日的錢曉茜,恰恰是個不錯的人物。
安月明的手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忽而長嘆了一聲。
季望舒一聽,不免心疼:“月明,好好怎麼唉聲嘆氣?”
安月明看了一眼季望舒,眼簾微垂:“太醫說了,我的孩兒這次雖然是保住了,但是因之前中毒的緣故,加上這次一摔,日後要是再有閃失。不光孩兒難以保住,甚至連我也會丟了性命。我只是在想,是否我同這個孩子的緣分如此之薄。明明我同她們無冤無仇,只是想替望舒哥哥生下這個孩子,爲何就那麼難?”
她說着,淚水宛若珍珠,簌簌落下,梨花帶雨的哭泣着。
只是餘光小心翼翼的瞥向了季望舒,瞧着他一臉即心疼又愧疚,眼中劃過一絲異樣。
她就是故意這麼說,甚至提及了蘇婉言的事情,爲了就是要季望舒愧疚。
季望舒將她給摟在懷中,柔聲道:“月明,你放心,我說過會保護你,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錢氏如此善妒,膽敢不顧皇嗣待你動手,我已經決定打她八十大板,逐出宮去。”
安月明皺着眉,故作愁容和擔憂:“望舒哥哥,我看錢氏也是無心之舉,她也不是故意推我的,如此是否太重了?”
臘雪卻冷哼了一聲,道:“姑娘,你就是心腸太好了。當時我和春雨要扶着你,那錢氏的宮婢攔着我們,死活不讓我們過去,否則你也不會摔在地上。好在皇嗣沒事,不然到時候得意的可就是她了。當時她還吵鬧着,就算是皇嗣又如何,姑娘沒有了孩子,到時候太子連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臘雪,你別胡說!”安月明喝止了,轉而又看向季望舒,“望舒,你別聽臘雪胡說,我想錢氏定然是有苦衷的。”
季望舒深邃的眼眸隨着臘雪的話,微微一轉,神情凝重。
不過在看向安月明的時候,又變成了柔情似水:“你呀!人家都欺負到你的頭上,你還幫着對方說話,也就你這麼心地善良。”
“那也是我相信望舒哥哥一定會保護好我的。”安月明說着,笑盈盈的依偎在季望舒的懷裡。
季望舒沒有再多停留,稍後便就離開了,只是走的時候,連帶着錢曉茜一齊離去。
安月明也累了,季望舒臨走時的神情她觀察到了,想來計劃成功,她也可以安心休息片刻。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外面的長廊處,燈籠點上了幽暗的燭火,時有狂風而過,呼嘯連連。
內殿換上了新的暖爐,燒得不再是之前發黴的炭火,一燒殿內都是股黴味,嗆的人無法呼吸。而她有些潮溼的錦被,也換成了新的上等蝴蝶錦被。
只是沉沉的睡了一覺,殿內變化還是很大。
春雨端來了熱騰騰的八寶粥,笑着說:“姑娘吃點東西,暖暖身子。”
安月明笑着接過來,氣色相比之前好些了,將粥用完後,人暖和不少,也有了些力氣:“團團回來了沒?”
這還是安月明第一關心的事情,外面天寒地凍,她真怕斯年會出事。
春雨搖了搖頭:“沒有。”
隨後收拾了碗筷。
倒是臘雪走出來,唸叨着:“姑娘,你知道你睡着的時候,東宮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不用猜安月明也知道,她說道:“想來太子將錢曉茜給帶走,可沒少讓她吃苦頭吧。”
一聽這話,臘雪佩服地五體投地。
被送來侍奉安月明之前,她還是老大不願意,說起來,她除了樣貌外,幾乎沒有啥特殊的條件。
不過時間相處久了,臘雪覺得自己越來越欽佩,感覺她好像能夠未卜先知一樣,什麼都給算準了。
前些日子,自己和春雨無意中聽到錢氏同宮婢在後花園商量,如今安姑娘不得寵,乾脆就趁着這個機會將安規娘腹中的胎兒給除掉,反正只要除掉了,到時候就可以後顧無憂了。
她們二人嚇了一跳,反而安姑娘聽了後,絲毫不意外。
其實安月明習慣了,季望舒之前對她那麼寵愛,加上懷有皇嗣,那些女人沒有跳出來直接將她給殺了,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姑娘說的是,錢曉茜被太子帶去找了太子妃,在永寧殿前給了她足足六十大板,還有她身邊的貼身宮婢,就是攔着不讓我們去扶着姑娘的人,各打了一百大板,隨後趕出宮去。”臘雪痛快的說着。
安月明也只是笑笑,沒有多說,她實在是沒有力氣。
她故意在季望舒的面前裝作白蓮花,隨後在讓臘雪說出當時的情況。
季望舒不是傻子,自然而然就能夠猜測到,這件事情背後定然是另有主謀。
錢曉茜的父親不過一個區區從四品下的官員,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皇嗣下手,可偏偏她就動手了,其中定有緣故。
估計季望舒是猜到了楚柔姬在背後指使,可他動不得楚柔姬,畢竟太子妃的身後可是楚家。安家倒後,如今皇上面前的紅人,更是權傾朝野的楚家。爲了給楚柔姬提個醒,這才故意將人給帶去了永寧殿。
不過也好,免得楚柔姬自己不出面,專門給她挑一些噁心的人找麻煩。
安月明想繼續休息,可渾身突然感受到一陣惡寒,不斷的從五臟六腑襲來。
她縮卷在牀上,將錦被給嚴實的裹着,瑟瑟發抖。
“臘雪,我冷。”安月明聲色顫抖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