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位客人,一位是肖恩.斯托芬,史蒂文的父親;另一位是卡門,光明神庭在朱庇特帝國北方區的區域主教。
金寧現在虛歲十一,到了長個子的年紀,加之從小習練內氣與戰士技能,從外形上看去,已經完全和孩子沾不上邊,走起路來卻也虎虎生威了,純然不像一名體弱的元素師。
走進會客室,裡面坐了兩人,肖恩和卡門,另有一名神庭武士裝扮之人,像是卡門的隨身侍從。
只不過金寧一進門,倒先向那名侍從打量了幾眼。
那人氣韻內斂,眼皮低垂,站在那裡彷彿比坐着的兩人更不容忽視。在金寧向他打量的時候,這名侍從才擡起眼皮,眼中精光一閃瞥向金寧,之後又垂下頭眼做死氣沉沉狀。
這兩人金寧都是第一次見,聽向他通報之人報過來訪者的名字,知道其中之一是史蒂文的父親。這兩年史蒂文與金寧形同陌路,見面既不打招呼也不與他爲難,倒讓金寧有些想不透。
這房間中兩人作神庭中人打扮,剩下的一個,自然就是史蒂文的父親肖恩了。
金寧朝他瞧去,見那是一個看相貌在四十多歲,很富幹勁的中年人,有一頭蓬鬆往後卷的斑駁金髮,眼睛銳利有神,笑起來卻又使人感覺柔和,整個給人的氣息是富有能量而又內斂。
卡門看起來年紀差不多,雖然坐在椅子上,也顯得很是瘦削高挑,看起來很強健,一頭垂至肩部的棕發又使他帶有了一些飄逸的韻味。
在一邊沙發上坐下,金寧當先開口道:“你們找我何事?”
肖恩聳聳肩,擡手向卡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卡門屈肘撐在身前桌上,此刻微動身子,換了個蹺腿的姿勢,微微展露笑容,道:“兩年前山中先生來找過你,我知道了你們當時的談話,你答應入我神庭,現在考慮得怎麼樣了?”
這位卡門先生的笑容就算放在現在,依然能迷倒不少女人,年輕時必定是名美男子。不過金寧不是女人,他自從上次與山中祭祀談過那番話後,就專心收集了不少關於神庭的資料,知道神庭遠不是表面看來的那麼簡單;同時清楚了,一旦入了神庭,也就代表着自身體到靈魂,全都送給了神庭裡所謂的光明主神……當然,神庭將“送”換了個詞語代替,叫做“奉獻”。
金寧是崇尚自由的人,加入神庭,也許神庭對他格外關照,給他身體自由……可是,一個失去了靈魂自由的人,他這一輩子還有自由可言嗎?
所以金寧絕不會考慮加入神庭。
“抱歉,卡門先生,這件事我必須請教我的叔叔,但我還沒有見過他。”金寧不動聲色道。
卡門輕鬆一笑,他似是早算定了金寧會這麼說,也聳聳肩,擡手又向肖恩做出個請的姿勢。
跟隨着這個手勢,金寧將視線移到肖恩身上,順便將疑問寫在了眼神裡。
“不得不說,我爲你——金寧的驚人資質所傾倒……”肖恩面帶誠摯,輕輕說道:“請問你有興趣,在畢業後來幫我嗎?我承認,可能給不了你足夠的高位,但是我可以保證,在我這裡,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肖恩輕鬆一笑,道:“你來幫我,咱們之間沒有主僕之禮,只有兄弟之稱。”
不得不說,肖恩的這番話是非常有誠意的,不僅僅是他說話時的語氣、神態,還有最後那一句——“咱
們之間沒有主僕之禮,只有兄弟之稱。”
尤其這番話,是已經位居極品的上位者,對一名十一歲還在校園裡的少年所說。
儘管與史蒂文有過極大的不愉快,甚至直到現在,金寧仍有殺史蒂文之心,可第一次見到這位肖恩先生,就令金寧無法對他抱有敵視之心……甚至於,就連金寧的拒絕,都說得很是客氣:“肖恩先生,首先很感謝您的知遇之情,不過我從小志在四方,對俗世間的權勢地位全然無意,您的好意……抱歉,我只能心領了。”
肖恩這番話雖然說得真誠,但他對金寧能否答應一點也不抱念想,此刻哈哈大笑,打趣道:“自古有你這般的強者,年輕之時也都如你一樣,又有誰會對俗世之事多心?這叫古人遺風,是真性情,我的那番話實在是唐突冒昧了,你不必介懷,不必介懷。”
只是短短几句話,卡門也看出了,金寧對光明神庭也完全無意,他是個爽快人,笑道:“那麼,我倒想請教一下,我們的這位小天才,以後是想做名走四方的獨行俠?抑或是,行遍天涯的苦修者?”
金寧各種場面情形俱都見過,在這種場合,他居然也能一直表現得分寸得體,此時謙笑道:“兩位先生將我說得太過曲高了,我本是頑劣的性子,談什麼志向和理想?只不過是過得一日是一日……”
知道兩人此來,特別是卡門主教,可能帶有某些試探的目的,金寧又道:“要說將來麼,我倒也想過,無非就是走遍世界,見慣各地風土人情、奇聞景觀之後,再能進入世界元素師協會,爲元素領域奉獻一份微薄的力量,僅此而已。”
金寧這句話,仍不改他的本性,一半真話一半假……前面半段也許是真的,後面那句爲元素領域奉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卻絕對是胡說八道。
以後是不知道,但至少現在以金寧的性子,讓他將自己領悟的東西奉獻出來,給所有元素師們分享?那是想都別想。
肖恩和卡門對金寧都有所調查,可是一名十一歲的少年在他們面前睜着眼睛說瞎話,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入情入理,卻是他們絕想不到的。這兩人在高位呆習慣了,也許對任何人的話都不相信,可是又怎麼會去對一名十一歲的少年生疑?
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東西金寧自也不可能騙過他們。肖恩豎起一根大拇指,隨後又滿臉惆悵之色,喃喃道:“要是史蒂文能學到你的十分之一,我也心滿意足了啊……”
這句自言自語金寧沒有聽清,卡門離得近卻是聽到了,只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只是笑看着肖恩,像是知道肖恩還有話要說。
肖恩果然語氣一轉,提高聲音道:“金寧,我有個不情之請,還希望你能幫我做到……至於你幫我這個忙之後,也可以隨時要求我做一件事情,我能辦到的,也必定會爲你辦到!”
“這肖恩竟然要我幫忙?”金寧大感詫異,肖恩什麼來頭他可是清清楚楚,如果說這世上有什麼事是肖恩也辦不到的,那麼自己再強上十倍都是枉然。
金寧還是比較小心地問道:“請問肖恩先生有什麼難辦之事,是非我不可的?”
如果肖恩有什麼要現在的金寧幫忙的,那麼這件事就一定很特別,非金寧不可,金寧直接如此問道。
這可以說是一句無心之語,卻聽得肖恩心裡大聲讚歎,肖恩沒有任何遲疑,當着所有人的面道:“
你們學校每三年會有一次同齡人的元素大比,我要你在這次的比賽中,將史蒂文重傷……並且你記住,你要做出殺他的樣子,或者說假裝失手殺他也好……你讓他就算有水元素師的治療,也必須讓他在牀上躺三五個月!”
肖恩說出這話,眉頭也不皺一下,一口氣說完,又問金寧道:“你能做到嗎?”
這句話說出來,卡門絲毫不感意外,顯然不是已經知道肖恩要這麼說,就是熟悉了肖恩的做事方法,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金寧終非常人,除了一開始稍微露出驚訝之色,片刻即平靜下來。
他揣摩不透肖恩的用意,金寧是知道史蒂文最近意志消沉的,要說肖恩打算以自己來激勵史蒂文麼,可又讓自己將他傷那麼重,如果要傷到連水元素師治療後還得在牀上躺幾個月,這樣的傷勢必須要實力絕強之人施展才好把握……因爲一個不好,就真正失手將對方殺死的。
而且就算水元素師治不好,一張品質稍微好些的星牒,也完全能使史蒂文瞬間痊癒,肖恩的意思並不是真的讓史蒂文在牀上躺三五個月,而是要讓自己真的使出殺招。
因爲只有真正的殺招,才能在目標臨死之前,由水元素師搶救後,還有那麼重的傷勢。
金寧只得小心翼翼地道:“對不起,肖恩先生,要做到你要求的,我恐怕真的會一時失手,將你的兒子殺了。”
“那你就下殺手罷!”肖恩面無表情,一字字道:“你只要記住一點,別直接讓他的頭掉下來,或者不要直接將他的心爆成碎片,我就很感激你了,你也就完成了我的請求,之後我可以幫你做一件任何事。”
頭和心臟兩個最重要的部位保住的話,有水元素師的及時救援,史蒂文確實死不了,再加一張治療星牒可即刻痊癒,肖恩這種做法還是很保險的。金寧只需在動手時不用大範圍攻擊法術,要保證不傷到史蒂文的頭或者心臟,難度不算大。
金寧還是不放心,說道:“如果萬一我真的失手……你要知道,法術無眼,任何事都說不定的。”
“那就活該他命絕。”肖恩淡淡道:“你放心,就算是真的這樣,我也會爲你證明,史蒂文死於你手只是你不小心失手,於你前途無礙,不過……”
肖恩突然笑了笑,這聲笑金寧完全看不出任何意味。
肖恩道:“不過當時戰鬥的情形如何,我自會有辦法知曉,一絲一釐都逃不過我這雙銳利的眼睛,如果你失手了,不用你說我就會事先替你打理好一切,你完全不必費心。”
這句話一語雙關,金寧聽得明白,這句話裡帶着的威脅意味——
“如果你是真的失手,不用你說,我就會將任何麻煩都事先替你擺平了。”
“如果你是假裝失手,真的要殺死史蒂文,也不用你說,我會立刻擺平你!”
還有一點無法保證的是,如果自己真的失手,肖恩會不會當他假裝失手?
這件事很棘手,如果可以,金寧很不願去做。但是金寧能看出肖恩眼中的堅持,甚至可以說,只要自己拒絕,他甚至會立刻與自己爲難。看到肖恩那雙已經變得深不可測的眼神,金寧才明白,肖恩表現在外面的,絕不是真實的肖恩。
“你不是一直都想殺史蒂文嗎?現在給你機會,你去吧!”見金寧神色猶疑不定,肖恩突然加了這麼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