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餘暉灑在黃土、樹木之上,映得一片金黃。
這是一片平野,平野中孤零零搭着一座土磚屋,屋頂是平整的磚石,屋前大門敞開着,裡面傳出熱鬧的人聲。這是一座荒野小店,沒有招牌,只有門外掛着的幾片煙燻野豬肉,宣示着這裡做的是何種營生。
屋內有六七人,大都是精壯的漢子,腰背上掛着兵刃,說明着這些人都是做着刀口舐血、以命搏食的行當。有四男一女坐成一桌在猜拳拼酒,另有一名看起來很是懶散的高大漢子,則獨自坐在裡面斜陽照射不到的桌子旁,愜意地眯着眼睛自斟自飲,他身旁地上還隨便扔着一把破破爛爛的舊劍。
最陰暗的一個角落,還有一名看來年紀在二十七八歲的紅髮女子,紅髮女子桌前只有一個水壺、一隻水碗,而她此刻正坐在那頻頻皺眉,顯然對外面桌上的五人,旁若無人的喧鬧有些不滿。
紅髮女子終於忍不住了,站起來走前幾步,冷冷地看着面前五人,也不開口說話。
“嗨,我的元素師大美女,請問你有什麼要說的嗎?”一個在這羣人中身軀顯得最瘦弱,滿臉有着沒刮乾淨的鬍碴子的漢子,用帶着幾分酒意的黑紅笑臉,睨着紅髮女子輕佻問道。
“請叫我名字。”這紅髮女子聲音比臉色更冷。
鬍碴子的漢子誇張地點點頭:“哦,不好意思,惹得我們的元素師大美女生氣了……那麼迪倫小姐,請問您是想加入進來喝上幾杯嗎?”
“吉姆,你給我閉嘴!”紅髮女子迪倫清斥道:“我們明天就要進入金納澤,這時候你們不好好休養,到時候還想留下命出來麼!”
“嘿!嘿!你說什麼呢!”鬍碴子的漢子吉姆一拍桌子站起來,滿嘴酒氣地嚷道:“迪倫小姐,你要是怕死,可以不去,哈哈,難道說少了你我們任務就完不成了?”
迪倫輕蔑地笑了笑,道:“這麼說,你是想向我挑戰嗎?”
吉姆眼睛一瞪,想說什麼,但眼珠子一轉,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嚥了回去。旁邊有個金黃色披肩長髮的大漢這時笑道:“迪倫小姐,請不要這麼緊張,這次我們去金納澤只是在邊緣走走,何況據我所知,此行還會有一個強大的六級戰士隨行,所以這次的任務會很輕鬆。”
迪倫眉頭一皺:“這次的任務……竟然會有六級戰士?是哪一個?”
吉姆得意嗤笑道:“你不知道麼?這幾年天旋帝國有個威名赫赫的獨行俠,人稱劍破天,在天旋帝國混過的人都知道,此人修煉無屬性內氣,竟然在三十多歲就修煉到了六級戰士的境界,在天旋帝國的僱傭兵公會,數年來一共接過不下數十件任務,其中獨力完成的三星上等任務就不少於十件。而我們這次的任務也僅僅是三星上等,難道你認爲這次還會有風險麼?”
迪倫聽了,忖道:“這劍破天既然有這樣的實力,爲什麼還要和我們一起來接這個任務,難道這個任務還有什麼特殊之處?”
又冷眼問吉姆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你認識那劍破天?”
吉姆哈哈笑道:“那是當然,我怎麼說也在天旋帝國那邊呆過幾年,那劍破天我自是熟悉不過。”
旁邊又有一棕黃色的,最爲高大的漢子憨厚地笑了,“吉姆,你說你認識那劍破天
,那你能不能描述出來,他長得什麼樣、修煉的是什麼功法、爲什麼會那麼厲害?”
見所有人都望着他,吉姆得意地拍拍胸脯,大聲道:“你問這個還真是問對人了,話說那劍破天,身長足有三米,使用的是一把兩米長的巨劍,那柄巨劍不僅力大勢沉,而且鋒利無比,傳聞削鐵如泥、吹毛可斷髮。”
怔了怔,吉姆又說道:“要說他修煉的什麼功法麼,這我倒是不清楚的,但他之所以有那麼強的實力,那把劍其實佔了很大部分原因,如果我有一把那樣的寶劍……別看我才修煉到四級,就是三星上等的任務,比如這次的任務,就算沒有他劍破天我一個人也能輕鬆完成。”
棕黃色頭髮的高大漢子憨厚地笑了笑,打趣道:“你說給你一把寶劍,這次的任務你能一個人完成?那好,我看我們商量着去湊錢給你買把寶劍,讓你一個人去好了,我們就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
吉姆這時才吶吶道:“當然,畢竟我內氣還是差了些,有了寶劍,還是隻能由我來主導,你們還需要在旁邊幫上一幫。更何況,劍破天手裡的那種寶劍,也不是到處都有的……”
眼光一瞥,看到裡面桌旁坐的大漢,也看到了他身邊地上的那把舊劍,吉姆岔開話題笑道:“裡面那位來自東方的兄弟,你這次也是和我們一道去任務的麼?如果是的話,你應該買把好點的劍呀,你那把破劍連砍柴都嫌鈍……雖說這次任務有劍破天,還有我吉姆,但你總該把武器配好一些的,因爲到時候我恐怕顧不上你。”
那懶散漢子是典型的東方血統,濃黑的眉毛下一雙黑眼珠半眯着,烏黑的亂髮胡亂地披散下來,下巴上也是鬍子拉碴,看來已有很久未修邊幅,此刻仍是坐在裡頭自斟自飲,絲毫未理會吉姆。
吉姆臉上閃過一陣尷尬,惱怒道:“喂,裡頭的漢子,說你呢!”
懶散漢子這才微微擡起頭,眯着眼睛瞧了瞧外邊幾人,淡笑道:“你知道什麼,我這把可是寶劍。”說完還朝地上那把舊劍踢了兩腳,又低下頭去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吉姆哈哈大笑了起來,嗤笑道:“你那把若也算是寶劍,那我這把豈不是天下第一劍了?”說完抽出腰畔的一把精光閃閃的長劍。
懶散漢子又擡頭睨了一眼,搖頭失笑道:“你那把劍不行,你明天要是拿着那把劍進去的話,恐怕連命都保不住的。”
吉姆怒道:“嗨,東方來的漢子,你說什麼呢!你敢說我這把劍不行,可敢和我比一比?”
懶散漢子像是沉吟道:“比?唔……也好,就讓你看看,究竟你那是寶劍,還是我這把纔算是寶劍。”
吉姆站起來緩步朝裡面走了兩步,獰笑道:“痛快,那麼我們就出去比比,看看誰更厲害,誰明天才留不下命來!”
懶散漢子斜坐在椅子上,卻連身子都懶得動上一動,只是伸出手搖了搖,說道:“不,不,我拿的是寶劍,你拿的是破劍,我不想佔你便宜,你只要朝我這把寶劍砍上一下,就知道誰的纔是真正的寶劍了。”
說完手一垂,在地上拎起了那把舊劍,也沒見怎麼使勁,就那樣倒提着,淡笑道:“來吧,朝我這把寶劍上砍一下。”
吉姆將信將疑,握緊了手中精鋼長劍,大喝一聲,朝着
懶散漢子手中的破劍使勁劈去——只聽“噗”地一聲,又是“叮”地一聲,再就是衆人的驚呼聲。吉姆呆呆地望着自己手中長劍,長劍已一分爲二,還有一截掉在地上,再去看懶散漢子手中那把舊劍,依然完好無損。
懶散漢子搖頭笑了笑,又將手中舊劍往地上一丟,也不理會衆人,繼續埋頭喝酒去了。
吉姆漲紅了臉,憋了半晌,看看手中斷劍,又看看地上那把舊劍,突然吭哧道:“這位兄……兄弟,你那把寶……寶劍賣……賣不賣的?”
懶散漢子眉頭一揚,笑道:“怎麼,你想買?”
吉姆深吸口氣,點點頭。
懶散漢子淡淡笑道:“我這把可是寶劍,價格很貴的!”
吉姆一聽這人竟然有肯賣的意思,頓時大喜,忙把頭點得像雞啄米一樣:“當然當然,寶劍當然要賣得很貴,不然還怎麼叫寶劍……只是不知道兄弟這把劍要賣多少金幣?”
懶散漢子問道:“你有多少金幣?”
吉姆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我身上一共就三十七個金幣……”
懶散漢子眉頭皺了皺。
吉姆立刻接道:“三十多金幣肯定不夠,這我知道,兄弟你等着,我現在去借點錢。”
說完立刻向那羣剛纔和他一塊拼酒的漢子們借起錢來,過了半晌,吉姆又走到懶散漢子面前,諂笑着道:“兄……兄弟,我現在湊齊了一百個金幣,你看……”
懶散漢子像是仔細思考起來,吉姆見狀一顆心立馬提起……片刻後,懶散漢子眉頭舒緩開來,吉姆的心也就隨之慢慢放下來。
“兄……兄弟,怎麼樣?”吉姆小心翼翼地問道。
懶散漢子像是有些不捨地看了地上的“寶劍”一眼,終於重重點頭道:“那麼,好吧!一百個金幣,我這把寶劍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對待,另外,我的寶劍給你了,我就沒有兵器,你那把斷劍就暫時給我用用吧。”
吉姆的精鋼長劍非常長,此刻斷掉一截,仍能算是一把短劍。
吉姆像是得到皇帝大赦,高興得差點驚叫起來,忙將自己的精鋼斷劍塞到懶散漢子手裡,口中不迭地道:“不用借,不用借,我這把斷劍給你了,給你了……”
然後像撿到寶似的,從懶散漢子腳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把“寶劍”,像父親對待孩子般地小心抱在懷裡,那表情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哈哈哈哈……這下我可也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了,哼哼,那個什麼劍破天,就算現在過來,我們也用不着他幫忙了,哈哈哈,來,喝酒喝酒,繼續喝酒……老三,剛纔真是多虧你了,以後兄弟發了財,你的錢兄弟……大哥我十倍奉還!”
吉姆大笑着回到座位,其它幾位雖然對一把舊劍有這麼大威力感到不可思議,但親眼瞧見,這把劍確實削鐵如泥的,也就沒多想,甚至對那吉姆還多少有些嫉妒。
剛纔有個七八歲的少年從門外進來,看到吉姆和懶散漢子試劍那一幕,就倚在櫃檯前笑嘻嘻地看着,此時才走進來,來到懶散漢子身邊,笑着道:“大叔,這裡的平野豬還真是狡猾,一隻也沒打到……剛纔大叔你收穫不少,叫一盤烤豬腿吧,我可是饞了很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