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也不必盤查的如此嚴格,只是穆扶天一行人實在是扎眼了一些,就說閆家的幾位護衛武者吧,且不說他們的實力如何,至少那賣相是十分英武不凡的。加上玄鳥強者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的氣勢,想不惹人注意都難。而穆扶天一身奇怪的獸皮裝扮,更是惹人懷疑。
塗師急忙上前去,遞出一個奇怪的玉佩道:“煩請將此物送到城主府,交給閆羅大人!”
黑甲衛兵掂量了玉佩幾下,奇怪的打量了塗師幾眼,然後點點頭道:“等着!”
然後迅速的從一旁的馬廄裡牽出一匹角馬,跨坐上去,迅速的朝着城主府奔去。
不過十分鐘,一個人影便忽然從天而降,出現在衆人面前。
一襲灰色的風衣,狂亂四散的灰白色長髮,邋遢的鬍渣子,凌厲的眼神。他只是站在那裡,便抵得上千軍萬馬。
“參見閻王閣下!”士兵,甚至是周圍的百姓全部不由自主的跪下來,低着頭不敢直視這個男人,這樣反而顯得穆扶天他們那麼站着,格外的突兀。
穆扶天分明從一些百姓低下的眼神中,看到了敬畏還有尊敬。這原本是兩種極其難以同處的情緒,如今在這裡卻糅合的如此完整。
這個人就是閻王閆羅了嗎?
他的目光,死死的盯在白臉公子閆巖的身上,似乎在尋找着什麼痕跡。
終於他那死灰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波動。如同在一池平靜已久的死水中,注入了一股清泉。
似乎有些艱難的走上前來,閆羅仔細的打量着閆巖,看的閆巖甚至有些懼怕。這個男人,總是可以給人帶來足夠的壓力和恐懼。
在閆羅的眼神下,閆巖甚至身體都開始瑟瑟發抖。
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膽子大的孩子。
一把抱住閆巖,讓他錯過自己那凌厲的眼神,粗糙的手輕輕的撫摸着他的後腦勺。這個恍如魔王般的男子,這一刻是如此的溫柔。
從踏上逃亡之路的那一刻,直到現在,閆巖方纔感覺到了闊別已久的溫暖,這就是自己的親···叔叔嗎?
所有的恐懼,這一刻不翼而飛。剩下的只有安心。
在閆羅的懷裡,閆巖再一次嚎啕大哭。將所有的擔心、害怕、恐懼、悲傷、惶恐、迷惘,一次性的全部發泄出來,走了這麼久,逃了這麼遠,他終於再找到了自己的親人,如今唯一的親人。
輕輕拍着閆巖的背脊,閆羅至今沒有說話。但是周圍的人羣,除了穆扶天他們以外,都掉了一地的下巴。他們何曾見過閻王閆羅會露出如此溫情的表情?
或許是太過悲傷,或許是太過勞累,或許是終於放鬆下來,哭完了的閆巖在閆羅的懷裡酣睡起來。將閆巖背在自己的背上,閆羅用沙啞的聲音輕聲對塗師道:“塗師!這一路辛苦你了!”
塗師似乎也很激動,哽咽了一下喉嚨,方纔道:“不辛苦!應該的!”
閆羅點頭道:“好!那就進城吧!”說着不經意的掃視了穆扶天一眼,率先帶着衆人朝着城內走去。
很奇怪!
閻王城的大街很寬廣,人也很多。原本是應該很喧鬧纔是。
但是,但凡閆羅走過的地方,都會變得很安靜。人們直覺的閉上了嘴,然後退到一旁,給閆羅還有閆羅身後的穆扶天他們讓出一條寬闊的大路。
人們的眼神中,沒有不忿、怨恨、不滿、麻木等負面的情緒。有的只是一如之前那些人一樣的敬畏和尊敬。甚至是刻意的在關照在閆羅背上睡着的閆巖。
看來這個閆羅在閻王城很有威信。不···不僅僅是威信,他甚至可以說是閻王城的一種信仰,因爲在那些巡邏的士兵眼中,穆扶天看到了他們被閆羅的崇拜還有迷信!
閻王城的城主府,可以說是穆扶天見過最樸素的城主府了。
即使是落葉城裡的那個傀儡城主的城主府,都要遠比閆羅的城主府奢華十倍。
穆扶天完全不敢相信,堂堂雄踞一方的閻王閆羅居住的城主府,竟然只是一間足夠寬敞的閣樓。它的簡單程度,甚至在外面,就可以一眼看穿它的全部內容。
但是毫無疑問,似乎只有這樣的地方,纔是適合閆羅這樣的人的。樸素、簡單,不受外物拘束。
城主府內,沒有門房,沒有僕從,沒有婢女,沒有管家,沒有花園,沒有園丁。沒有一個城主應該有的一切。
但是很自然,這邊是閻王城的城主府。
即便它只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閣樓,但是隻要住在裡面的人是一城之主,那麼它便是城主府!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不自覺的,穆扶天順着腦海中一段破碎的記憶,唸叨道。
這是閆羅第一次正眼看穆扶天,深深的有一種欣賞的味道。
“說得好!可有下句?”閆羅很自然的推開小樓的一扇門,然後問道。
穆扶天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僅有這幾句了!再多也強求不到!”
似乎察覺到穆扶天沒有說實話,閆羅卻也不追究。
將睡着的閆巖安置好,衆人一起回到大廳中。
“坐!”
閆羅隨手一指之後,自己率先坐在了地板上。
是的!整個大廳沒有一張凳子,也沒有一個桌子,有的只有一幅畫,畫的是惡鬼煉獄圖,還有一個兵器架子。
木質的地板坐着其實也蠻舒服的!穆扶天盤腿坐在地上,沒有一絲不快。
“閆家被滅門了!”閆羅就像是在訴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語氣中沒有一絲波動。
“閆家城內血腥一夜,其後被絞死掛屍城頭者兩千三百七十三人,被貶爲奴役賤婢者五萬三千餘人,曝屍荒野,無家可歸,四處逃亡者不計其數。請二老爺復仇!”塗師咚的一聲,跪在地上道。
閆羅似乎魂遊天外的看着那幅惡鬼煉獄圖,半響不做聲。
“請二老爺爲閆家報仇!”七個護衛武者,齊齊跪倒在地。
“噓···!”閆羅長長的出了口氣道:“我···已經不是閆家的人了!”
塗師急忙磕頭道:“二老爺!畢竟血濃於水!”
“二老爺!請您爲閆家復仇!我等願做先鋒,肝腦塗地!”護衛武者們紛紛紅着眼珠子道。他們會如此說,不僅僅是出於忠心,更是因爲,在那場滅門浩劫中,死去的也有他們的親人。
他們附屬於閆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又何嘗不是慘遭滅門?
“我··是不會出手的!”閆羅堅定道。
“二老爺莫非半點不念舊情?”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那好!是我塗師有眼無珠,看錯了你!如果你貪生怕死的話,這仇,我們會自己去報!只是···少爺他,還請你多多照顧了!”塗師的語氣僵硬了許多。
說完這句話,塗師和七位護衛武者嗖的一下站起來,然後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對不起了穆兄弟!我承諾過的報酬,如今怕是給不了了!等來日,我自當補上!”塗師對着穆扶天客氣道。
穆扶天翻了翻眼皮,沒有把他的話當回事。
“站住!回來!”閆羅道。
“怎麼,二老爺願意爲閆家報仇?”塗師語氣緩和些道。
閆羅道:“你們要走,我管不着,但是如果真的想要報仇的話,就留下吧!”
“這麼說,您答應了?”
“不!這件事我不會親自出手干預!”
“爲什麼?”塗師憤怒道。
“你就當做我是貪生怕死吧!總之,你們留下來,我會將閆巖調教的足夠強大,然後讓他帶領你們去報閆家的血仇。這期間,我會在人力、物力上支持你們,同時我還會收攏一些閆家還在奔逃的人。將你們的力量聚攏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你情願做到這個地步,卻不願意出手?”塗師不解道。
閆羅道:“這個你別管,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好了,樓上還有幾個房間,你們自己上去休息吧!這位小兄弟留下,我會將塗師欠你的人情還掉!”
塗師還想要說什麼,去被閆羅用眼神逼退了回去。
很不甘心的和護衛武者一起走上樓去。
樓上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關門聲。
閆羅看着穆扶天,忽然對穆扶天道:“你出手吧!”
穆扶天看了看閆羅,知道他似乎有心指點自己,雖然不知道他會給自己什麼幫助,但是卻依言一拳朝着閆羅打去。
啪!
穆扶天的拳頭被閆羅輕描淡寫的用一根手指彈開。
“出全力!拔刀!”
穆扶天點頭道:“好!驚雷斬!”
風聲、雷聲,同時響起。但是即便如此,刀尖卻在閆羅的兩根手指下,再也不得寸進。
沒有再要求穆扶天出手,閆羅斟酌了一下語言道:“看來你的路走偏了!如果不及時矯正的話,只怕你今生修爲僅止於此,再也無法寸進!”
“什麼?”穆扶天聽了一愣。
雖然他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習,修煉上比較隨心所欲。但是也不至於如閆羅說的這麼嚴重吧!
“怎麼不相信我說的嗎?”閆羅道。
穆扶天道:“還請前輩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