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對將蘇風暖留在學士府自然沒意見,吃過午飯後,拍拍屁股丟下她獨自回府了。
獨留下蘇風暖看着蘇夫人離去的背影可憐巴巴的,那小眼神連王夫人都不忍心了。
王祿鐵了心要調教蘇風暖規矩,派人請來了昔日教導太后和皇后如今已經告老頤養天年的老嬤嬤來了學士府。
這位老嬤嬤已經八十多了,雖然是個奴婢,但因教導了兩後,輩分極高。朝野上下,王孫公卿,連太后和皇上也算着,都對她敬讓三分。
老嬤嬤當日便來到了王府,由人攙扶着,走路顫顫巍巍的。
王祿將蘇風暖叫到老嬤嬤近前,見過面後,便對蘇風暖說,“劉嬤嬤年歲大了,別說磕着碰着,就是給氣着,你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你別想胡鬧,好生學禮儀,什麼時候劉嬤嬤說你過關了,什麼時候就不用學了。”
蘇風暖頓時垮下臉。
王祿交代王夫人將劉嬤嬤安排到蘇風暖的住處,從衣食住行到禮儀閨訓,寸步不離地教導。
蘇風暖看着劉嬤嬤,外公找了一個這麼大年紀風一刮幾乎就要被吹倒的嬤嬤來教導她,她還敢不聽話鬧騰嗎?她說話大聲點兒都怕這位嬤嬤有個閃失她賠不起。
心裡腹徘,外公不愧是官居高位多年不倒,連國丈都禮讓三分的人,真是老奸巨猾。
王夫人安頓好了劉嬤嬤後,見蘇風暖可憐吧唧地站在門口,笑着對她說,“劉嬤嬤在皇宮住了大半生,年歲大了才搬出皇宮頤養,這朝野上下,除了國丈,也就你外公有面子請到劉嬤嬤。你好好跟她學禮儀規矩,劉嬤嬤的見識可多了,興許會讓你一生受用不盡。你外公也是用心良苦。”
蘇風暖只能點頭。
王夫人又吩咐僕從婢女仔細侍候,便離開了。
劉嬤嬤待王夫人離開後,坐在椅子上,伸出有些乾巴巴的手,對蘇風暖招手。
蘇風暖只能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站在她面前三步的距離。
劉嬤嬤慈愛地笑道,“小丫頭再近些,我這眼睛花,讓我仔細看看你。”
蘇風暖只能又邁了兩步。
劉嬤嬤對她端詳片刻,笑着說,“小丫頭是個有福氣的人。”
蘇風暖扯彎了嘴角,“曾經有一個牛鼻子老道也這麼說。”
“嗯?也有人說過?”劉嬤嬤感興趣地問,“哪個牛鼻子老道?他有名號沒?”
蘇風暖想了一下,“名號叫清風。”
“他呀,我認識他。”劉嬤嬤笑了起來,“他鼻子大,生起氣來,跟牛鼻子似的,你叫他牛鼻子老道,最貼切不過。”
蘇風暖眨眨眼睛。
劉嬤嬤笑着拽住她的手,慈愛地問,“聽說你跟你父親習過武?會功夫?”
蘇風暖點頭,“學過點兒,舞刀弄劍的花架子。”
“小丫頭謙虛,我今日可聽說了,你在太后面前打架,十幾個大內高手都被你打敗了。這哪裡是花架子?”劉嬤嬤笑呵呵地看着她,“如今天色還早着呢,走,咱們外面去,你給嬤嬤耍幾招,嬤嬤也開開眼界。”
蘇風暖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搖頭,“我可不敢在嬤嬤面前舞刀弄劍。”
劉嬤嬤笑起來,“你是看我身子骨老不中用了?聽了你外公的話,怕我有個什麼閃失?你放心,嬤嬤不至於被你舞刀弄劍幾下就閃着。”
蘇風暖依舊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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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嬤嬤笑呵呵地看着她,“我就坐在門口,你在院中,距離我遠些。我也喜歡看舞劍,你要是舞得好,這規矩麼,可以酌情學。”
蘇風暖一聽,眼睛亮了亮,“嬤嬤的話當真?”
“當真當真。”劉嬤嬤笑着道。
蘇風暖見她雖然年歲大了,但人精神,拋出這麼大的誘餌,不愧是皇宮裡出來老成精的嬤嬤。她對自己武功拿捏分寸還是有信心的,總不會沒分寸劍飛了傷着她。遂咬牙點了點頭。
有人攙着劉嬤嬤出了房門,搬了凳子,坐到了門口。
蘇風暖從腰間解下軟劍,這柄軟劍如絲緞一般,纏繞在腰間,她進宮時,宮門守衛也沒查出來這是柄劍,但當時到底沒敢在太后面前真亮出來。
她剛一解下,劉嬤嬤就稱讚,“真是把好劍,防身用最妥當不過,軟的跟緞子似的。”
蘇風暖笑着說,“這是從牛鼻子老道那裡打劫的。”
劉嬤嬤笑呵呵地說,“他雲遊多年,好東西多着呢,以後再見了他,多要點兒。”
蘇風暖點點頭,拿着劍便舞了起來。
午後陽光極熱,院中知了不停地叫着,侍候的婢女、小廝都躲得遠了,拿袖子遮着烈日。
蘇風暖挽着劍花,變幻着花樣,劍影翻舞,人影晃動,光影紛雜,衣袂飄擺,令人眼花繚亂,幾乎分不清劍與人,似乎劍與人合爲了一體。
一段劍舞舞罷,蘇風暖收勢,一身清爽,並不見汗水淋漓,她所站之處,風似乎都涼了。
“好!”劉嬤嬤拍手,“小丫頭舞得真好。”
蘇風暖收了劍,上前問,“嬤嬤看得可滿意?”
“滿意滿意。”劉嬤嬤點頭。
蘇風暖繼續問,“那規矩……”
劉嬤嬤笑起來,言而有信地說,“酌情學。”
蘇風暖頓時笑逐顏開,對老嬤嬤也沒那麼懼怕了,自動上前攙扶着她回了屋。
回屋後,劉嬤嬤當真如自己所言,並沒有要求蘇風暖學規矩,而是和她一起,歪在炕上,與她聊天。
蘇風暖本來是想哄住老嬤嬤,對付着不學板死人的規矩,但沒想到與她聊了一會兒天后卻發現,誠如王夫人所言,劉嬤嬤真是見多識廣,人雖然老了,卻一點兒也不糊塗,與她聊天,十分愉快。
這些年,蘇風暖不說跑遍了天涯海角,也算是跑遍了大江南北,自詡見識頗多,但有些奇聞趣事,由劉嬤嬤說來,她聽着也是有趣新鮮。
不知不覺,一聊便是半日。
天黑下來,劉嬤嬤也累了,吃過飯後,二人便睡下了,十分之相安無事。
轉日,劉嬤嬤命人拿了針線,自己做針線活,讓蘇風暖自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蘇風暖左右無事,想不出能幹什麼,便陪在她身邊待着,昨日話說得多了,喉嚨不適,今日懶得說話,不能聊天閒談,頓時感覺出百無聊賴來。
她支着下巴瞅着劉嬤嬤的繡品,看了一會兒,問,“嬤嬤繡的這是什麼?”
“再過三個月就是小裳生辰了,我給他繡的衣裳。”劉嬤嬤道。
蘇風暖看着繡品,這副繡品不大一塊,她揉吧揉吧一把就能抓在手裡團起來,不禁問,“這是衣裳嗎?這麼大一塊?他也不能穿吧?”
劉嬤嬤笑着說,“這是錦緞的祥花,就是要一小塊布一小塊布的繡,到時候縫在衣服上。”
“可是這顏色也太豔了。”蘇風暖道。
劉嬤嬤頓時笑起來,“不豔,是給他大婚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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